妄折枝by阿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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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要办的事迟迟没进展,谢祯不由生出半夜杀到冯守仁房里,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的想法。
冯守仁笑呵呵地表示关切:“小江啊,你来到我府里这么些天,可还过的习惯?”
谢祯恭敬地垂首:“回大人,一切都还习惯,就是没机会松松筋骨,骨头都僵了。”
知道他是个武痴,冯守仁哈哈大笑起来,眼里闪过一丝欣赏:“就知道你是个闲不住的!”他眼珠转了转,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刚好,明日本官要去个地方,也带你去涨涨见识,保管你能舒展筋骨,怎么样?”
谢祯打量着他的表情,并不认为他口中所说的地方是什么好地方。
不过他还是痛快地答应了下来:“但凭大人差遣!”
冯守仁很满意他的听话,笑眯眯赏了他两壶酒,就放他走了。
待谢祯走后,他便收起了笑。
心腹语气迟疑地开口:“大人,那地方可不是寻常人去得的,您真打算让他去?万一他……”
“这是本官给他的最后一个考验,若是他不能活着出来,那也是他的命。若是他愿意去,还能平安无事地出来,正好也证明了他效忠本官的决心。”冯守仁眯了眯眼睛,嘴角勾起饶有兴致的笑,眼里显得漫不经心。
于他而言,忠诚比一切来的都重要。
要是对方在这个过程中不小心死了,那也只能说明他实力不够。
或许会惋惜,但也仅限于此了。
没了这个,他还可以找别人。
说到底,谢祯油盐不进的态度到底让他起了疑心。
心腹闻言也不再劝:“大人果然深谋远虑。”
谢祯回到院子便把这件事说了,阿渡闻言忧心忡忡:“主子真打算去啊?那老东西一看就没安什么好心!谁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谢祯淡淡瞥了他一眼:“要不然你替我去?”
阿渡挠了挠后脑勺,嘿嘿一笑:“我倒是想呢,可我跟您比矮了半个脑袋啊。”他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不如让宁七代替您去?”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
谢祯冷不丁笑一声:“你当冯守仁真是傻子呢?”
他微微眯起眼,神色冷静:“我猜想这是那老东西对我的一个考验,是龙潭还是虎穴,都要去闯一闯。”他斜了眼阿渡,“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随机应变知道吗?”
阿渡蔫蔫地“哦”一声,早知道还不如跟在表姑娘身边呢,该说不说,可真羡慕宁七领了份好差事啊。
两人正说着,宁七也来了。
谢祯有些意外地瞧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会儿就来了?”
宁七将虞枝的行动交代了一遍,忽然语出惊人:“属下觉得,表姑娘可能是想您了。”
“噗咳咳。”阿渡在一边捂着胸口咳得惊天动地。
谢祯脸色微妙,直勾勾盯着他,缓缓发问:“你说什么?”
第189章 男装
宁七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引起了多大的轰动,老老实实重复了一遍:“虞姑娘想您了。”
谢祯的神色颇有些难以形容,他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唇角难以抑制地翘了翘:“她亲口和你说的?”
宁七愣了一下,回答的很迅速:“那倒没有。”他茫然地摸了摸鼻子,“我自己理解的。”
阿渡:“噗。”
谢祯:“……”
如果眼神能杀人,毫无疑问,宁七已经死了一万次。
“很好笑吗?”谢祯凉飕飕地斜了眼阿渡,后者笑容一僵,当即识趣地闭了嘴走到一边面壁思过。
“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
他勉强消了气,这才看向宁七,皮笑肉不笑:“告诉我,你是怎么理解的?”
这危险的口吻,大有一种回答不好这个问题就把你剁吧剁吧喂狗的架势。
宁七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妙,再开口时语气添上小心翼翼,如实把虞枝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忐忑地道:“属下觉得,虞姑娘关心主子的安危,应该也是表达想念的一种方式吧?”
谢祯的神色奇异地好转许多,他矜持地抬了抬下巴:“你倒是有点眼色。”
宁七嘿嘿一笑,摸了摸脑袋。
阿渡不敢置信地回头瞪他,这家伙,什么时候背着他学会的拍马屁?!
既然是虞枝特意嘱咐过,谢祯自然不会说什么,将明日的行程交代了一遍:“你如实告诉她就行。”
“什么?”虞枝猛地站起身来,语气急切,“有打听到是去什么地方吗?”
宁七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懵然地摇了摇头:“不清楚,主子自己都不知道呢。”
他看着虞枝神色凝重的模样,眼神迟疑:“姑娘,是有什么问题吗?”
虞枝眉头紧锁,神色不明扫了他一眼:“太守突然提出来,我怕此行三爷有什么危险。”
“原来是这个。”宁七松了口气,看上去不怎么担心,“姑娘大可放心,主子的武功很强,就算遇到什么也能应付得来。”
她却不赞同这话,眉心拢的更深:“他再厉害也是肉体凡胎,如果遇到危险,双全照样难敌四手,一样会流血受伤。”
宁七怔了怔,有些意外她的话。
在他们这些属下眼里,谢祯是近乎神一样的存在,他永远运筹帷幄,以一种把控全局的姿态成为每个人坚实的后盾。
是以渐渐的大家也就都忽略了,说到底,谢祯不过也只是个普通人。
他会流血,会受伤,和他们每个人并无不同。
难怪主子会对虞姑娘这么特殊。
宁七回过神来,还是尽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主子既然决定要去,想来必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姑娘不必过分担忧。”
虞枝抿唇不语,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忽然抬头看向他:“有没有一个办法,能让我混进去,跟他一起?”
宁七错愕地睁大了眼:“啊?”
宁七带虞枝来的一路上都在后悔:“完了完了,主子肯定会打死我的!”
旁边的人穿着一身粗布短打,乌黑的头发用布巾束起,露在外面的皮肤呈现健康的小麦色,灰扑扑的看上去并不起眼。
只是当她抬起头来,那双眼睛却显得格外明亮动人:“你放心,如果三爷追究起来,就说是我硬要逼着你带我来。”
不是虞枝又是谁?
宁七拗不过她的苦苦纠缠,思索再三让她扮作小厮模样,还特意做了一番乔装改扮,力求逼真,眉毛画的又粗又黑,连肤色都黑了几个度。
他苦哈哈地皱了皱眉毛:“事到如今,也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了,若是三爷罚我,姑娘你可千万要替属下求求情。”
阿渡说过,虞姑娘说的话比任何人都好使。
虞枝想起谢祯可能会出现的反应,眼神不由也有些紧张:“放心,我一定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她知道,自己来也不一定能起到什么作用,可不亲眼看看,她无论如何也放不下心。
回头就算三爷罚她骂她,她也都认了!
宁七早已摸清了太守府的地形,再加上这会儿天还未完全亮,成功带着虞枝混了进去。
他带着她来到谢祯的住处,敲了敲门。
阿渡呵欠连天上前开门,没好气骂道:“你这么早来干什么,昨儿不才来过吗?”他目光落到宁七身后的人身上,眼里闪过一丝狐疑,“这是谁?”
有些眼熟,可一时间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虞枝化的妆还是相当成功的,她刻意把自己往丑了化,见惯了她光彩照人的模样,连阿渡乍一看都没认出来。
“怎么回事?”冷淡的嗓音从里面传来,谢祯抬脚走出来,目光落到虞枝身上,几乎是瞬间就变了变,加快了脚步走上前,语气有些沉,“你怎么来了?”
他这副模样还是挺怵人,虞枝缩了缩脖子,漆黑的眸子忐忑地瞅着他:“是我央着宁七带我过来的,三爷别生气。”
谢祯没什么情绪地扫了眼宁七,后者一个激灵,好在他很快又收回了视线,语气微缓示意虞枝进门:“可是有什么事找我?”
阿渡上前来,撞了撞宁七的肩膀,朝他挤眉弄眼:怎么回事?你怎么把表姑娘都弄来了?
他心里有些纳闷儿,难道表姑娘思念主子思念到了这种程度?
虞枝被引着进屋,好奇地打量了一圈周围,摇了摇头老实交代:“我听说冯守仁要带三爷去什么地方,我……”
她咬了咬唇,一鼓作气坦白,“我担心他没安好心,所以想和三爷一起去,多少……能有个照应。”
说到后面,她明显底气不足,近乎垂头丧气耷拉着眉眼。
谢祯微怔,显然很是意外。
没有人不喜欢被关心的滋味,少女眼底的情绪实在直白的好懂,他心下触动,低笑一声,没有嘲笑她自不量力,而是缓缓道:“你去了,我会分心。”
虞枝茫然地望着他,透着一股无措。
他眸光微动,面对她这副模样,到底硬不起心肠,无声叹息:“待会儿乖乖待在我身边。”
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用力点头:“我肯定听三爷的话,绝对不给你添麻烦!”
第190章 斗兽场(加更)
谢祯瞧着虞枝这副奇异的装扮,不知怎么有些想笑,他提了提唇角:“吃过早饭了吗?”
虞枝老老实实摇头。
她天还没亮就起来装扮,哪里顾得上吃饭?
谢祯朝阿渡递了个眼神,后者拍了拍脑门:“奴才这就去厨房看看!”
很快阿渡端了早膳回来。
谢祯也没吃,正好和虞枝一道,他慢条斯理地提醒:“不急,这会儿还早,你可以慢慢吃。”
虞枝有点不好意思,点点脑袋。
她吃饭的动作很是秀气,过程中几乎没怎么发出声音,是从小养成的良好教养。
谢祯则要随意很多,但优雅不失贵气。
用完饭没过一会儿。
“江先生,大人让我来请您。”
门被敲响,屋外传来声音。
虞枝敛了敛声连忙站到谢祯身后,乖乖充当背景板。
谢祯上前开门,朝着对方淡淡道:“稍等,我这就来。”
他回头看了眼虞枝:“跟上。”
虞枝忙不迭追上去,亦步亦趋跟在谢祯身后,一路上老实低着头,纵然心里好奇也不四处乱看。
两人到了府门口,冯守仁还没来,只有马车停在那里。
师爷笑吟吟道:“太守大人稍后就来,江先生请稍待片刻。”
谢祯冷酷颔首,他少言寡语,师爷这几日也算是了解了个大概,因此并无异色。
过了好一会儿,冯守仁才姗姗来迟,见着谢祯伸了伸胳膊笑呵呵地道:“小江,久等了吧?”
虞枝借着这个机会望过去,冯守仁极喜爱奢靡风气,每次见了都是身穿绫罗绸缎,穿金戴银。
他笑得跟一尊弥勒佛似的,看着再和气不过,一双眼睛却显得圆滑世故,满是算计。
虞枝心里大致有了个初步判断,便恭敬地垂下了眼睛。
谢祯拱手作礼:“回大人,我也是刚到没多久。”
冯守仁和他寒暄了几句,目光无意间瞥过他身后的虞枝,眯了眯眼睛有些疑惑:“这个小厮,我之前怎么没见过?是我们府上的吗?”
虞枝心里一紧,头皮微微发麻,她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一些。
相比之下谢祯倒是淡定的很:“回大人,这是我的人,之前让他去置办一些东西,昨日才回来。”
冯守仁露出恍然的神色:“原来如此。”
他的注意力主要放在谢祯身上,对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倒是没什么兴趣,只是问了一句便抛之脑后。
“时间不早,我们启程吧。”
谢祯微微颔首。
冯守仁率先上了前面一辆华丽的马车,也没有与他同乘的意思,谢祯自然而然是坐后面一辆。
虞枝慢了半拍,小跑上前学着其他人的模样来到马车边,伸出手来给谢祯搭着想扶他上马车。
谢祯看着递到面前的手,挑了挑眉没有动作。
见他不动,她一脸疑惑地抬起头来:“主子?”
显然,这个称呼也是跟阿渡他们学的。
他眼里滑出一抹笑意,轻轻将手搭了上去,虞枝几乎都没怎么感受到力道,他人就已经上了车。
她愣在原地没动,正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该跟着马车跑,里面传来含着淡淡笑意的嗓音:“愣着做什么,还不上来?”
“啊,好。”虞枝连忙弯腰钻进来,规规矩矩找了个地方坐下。
马车启程,虞枝想了想,压低了声音:“三爷知道我们这是去哪儿吗?”
谢祯摇了摇头,眼眸微凛:“冯守仁搞得神神秘秘的,但我猜想应该不是什么好地方。”
她脑海里闪过梦里那些零零碎碎的片段,心头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然而她又无法将自己的担忧宣之于口,因为那只是一个梦而已。
“三爷,你待会儿要小心,无论如何,先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谢祯见她眼神郑重,眼里闪过若有所思。
“好,你放心。”
“江先生,到了,请您下车。”
马车停下,虞枝率先捞开帘子下了车,转身扶谢祯。
她借着这个时机打量四周,发现周围还挺热闹,衣着各异的人徘徊在附近,目标一致往一道大门里走去。
她皱了皱眉,没在门上看到有任何提示信息,不由暗生警惕。
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路过门口时,瞥见门上刻着一株兰草,眉心蹙了蹙。
这个图案……怎么瞧着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谢祯也在观察四周,神色不明。
下了马车的冯守仁理了理衣袍,朝他招手:“小江,跟上吧。”
二人对视一眼,抬脚跟在太守后头。
门口的人认得冯守仁,恭敬地上前相迎:“冯大人,位置已经给您安排好了,请跟小人来。”
一行人进了那扇大门,入目是一个极为宽阔的场地,四周被高高的铁栅栏围了起来,只留下一道小门。
而场地周围,是一排排看席,席上已经坐了不少人,居高临下俯瞰着整个场地。
虞枝心里骤然一凉!
这幅场景,竟和梦里对上了!
一瞬间,她的脸色都白了些。
谢祯离她近,察觉到她的失神皱了皱眉,不动声色捏了捏她的小臂。
虞枝匆忙回过神来,收起了脸上的表情,低垂着头默默消化。
也许只是地方相像,也不一定就想她想的那样糟糕。
不都说梦是反的吗?
而且……
她回头看了眼,门口把守着好几个带刀的护卫,这时候想跑显然也不可能,看来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那侍者将他们带到看台上一处极佳的位置,冯守仁一撩袍子坐了下来,笑着朝谢祯抬手:“小江,过来坐啊。”
谢祯低垂着眉眼上前坐下,虞枝只能尽职尽责站在旁边。
他去了眼偌大的场地,状若好奇问冯守仁:“大人,这是什么地方?”
冯守仁回以意味深长的笑:“自然是找乐子的地方。”
虞枝下意识看了过去,心已经提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谢祯的神色似乎有些冷,他平静地点头:“原来如此。”
与此同时,周围响起一阵欢呼声,虞枝定睛看过去,原来那原本空阔的场地上竟然出现了一个人。
有人把那个人推了进去,顺道将唯一的通道关上。
气氛陡然间热了起来。
第191章 饿狼
虞枝望着台下那个人,呼吸紧了紧。
她有预感,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绝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即便隔着这么远,她都能看到那个人的腿不受控制在打颤。
场地的另一端,一个栅栏蓦地被打开,野兽粗重的喘息声回荡在空旷的场地,几道黑影慢吞吞走了出来。
毛发灰黑,那样子乍一看有些像狗。
可触及到那泛着绿色幽光的凶狠眼眸,虞枝瞳孔猛地一缩,瞬间明白了过来。
不,那是狼!
她并没有见过真正的狼,只在书里看到过,可并不妨碍她对这种生物的了解。
狼这种生物,狡诈,凶狠,团结。
在野外遇到了狼,那一定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更别说还是三头狼!
这三头狼并不十分健硕,相反显得瘦骨嶙峋,看上去像是饿了许久,可这才更令人心惊!
把一个人和三头饿极了的狼关在一起会发生什么,几乎是不用想也能猜到!
果不其然,三头狼看见场上那个人,明显变得有些躁动起来,不过它们并不急着扑上去将猎物撕咬分食,而是谨慎地步步逼近,似乎在估量对方的实力。
那男子身形颤抖的更厉害,他手里只拿着一把看上去没什么威慑力的撬棍,下意识后退几步。
然而身后的门早已经关闭,他根本无路可退!
谢祯下颌线紧绷,眸色一时冷极,早在踏进来的第一时间,他就已经猜到这里是什么地方。
有一段时间,盛京有一个规模十分大的斗兽场,出入那里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
富贵人家总是有许多消遣的法子,在穷人为了生计发愁,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他们早已厌倦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并且试图从这种日复一日的平静中寻求新的刺激。
斗兽场就是为了这群人提供的一个娱乐场所。
斗兽场,顾名思义,斗兽的地方,然而并非兽与兽相斗,而是人与兽。
当人在面临极为凶残的野兽时,那种为了活命拼死挣扎的丑态,能为贵人们提供最兴奋的刺激。
这种凌驾于他人性命之上的感觉,让不少人沉醉其中。
这些被选中的人,要么是贵人专门豢养的奴隶,要么是死刑犯,要么是穷苦人家走投无路,妄图富贵险中求的人。
对贵人们来说,这些人的命根本不能称之为命。
更可怕的是,这样的场合竟然是允许公开存在的。
因此谢祯上任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那个斗兽场黑铲平,为此还遭受了不少攻讦。
然而他能管得了眼皮子底下的事,却管不了更远的地方。
这种盈利性质的灰色地带只会多不会少。
盯着那瘦了吧唧的狼,冯守仁皱了皱眉头,看上去似乎不太满意,口吻嫌弃:“这几头狼怎么瞧着病恹恹的,一点威风的气势都没有?”
就这样,能有什么看头?
侍者笑着解释:“大人有所不知,为了今日的比赛,这三头狼是提前饿了好些天的,这些畜牲饿狠了,才能最大程度激发它们骨子里的凶性,这比赛才能激烈,大人说是吗?”
冯守仁眼里闪过了然,也跟着笑了起来,递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还是你们会玩。”
虞枝听的心里一阵寒凉,人命关天的事情,从他们嘴里却能说的这样轻易,仿佛一条生命给他们带来的价值仅是提供玩乐。
这已不仅仅是用凉薄来形容,简直丧心病狂!
她本质上不过是个被娇养的少女,没见过太多人心险恶,对等级观念认识也没有那么深刻。
这群人视人命为蝼蚁的态度到底还是影响了她,虞枝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然而愤怒归愤怒,她到底尚未失去理智,深深谨记着不能给谢祯添麻烦。
谢祯岿然不动,让人难以窥探他此时的情绪,冯守仁极少能见着这么沉得住气的,不由好奇地偏过了头打量他:“小江,你觉得这地方如何?”
他扯了扯唇,笑意极淡:“大人喜欢就好。”
冯守仁咂摸着这话,那就是不太喜欢的意思,他勾了勾唇,这人倒是极有个性,也不为了拍他马屁假意奉承几句。
他意味不明深深看了眼谢祯:“没事,先看看吧。”
下面已经开始了,周围的欢呼声小了下去,饿狼们在端详了对面人类的战力之后,心中大概有了数,步伐也变得快了起来。
跟其他动物比,狼的智商很高,更棘手的是,它们还会相互配合,团队协作。
几头狼十分默契地呈包围之势将男子前方的路堵的死死,他身后又是围栏,不能后退,只能前进。
男子牙齿咬的咯吱作响,用力捏紧了手中撬棍,发狠地挥了出去。
因为他这一动作,几头狼靠近的步伐显然迟疑下来,不过它们饿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有猎物送上门,自然不可能轻易放弃。
几头狼分散开来,企图分散男子的注意力。
他面对三头狼,留意这个就可能忽略那个,难度一下子加大,额角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细密冷汗。
大抵人在身处绝境时总能激发出最大的潜力,男子决定主动出击,真要等它们靠近被逼到了死路,他就只能坐以待毙了!
他猛地朝前冲去,撬棍狠狠敲在一匹狼的身上,那狼当即发出一声嚎叫。
其他两头狼看准机会,迅速扑上来,其中一头恶狠狠咬上男子的小腿!
“啊!”
男子惨叫一声,撬棍对准狼的脑袋狠狠扎下去,饿狼吃痛松了嘴,然而其余两头又打算卷土重来。
周围的人面色通红,眼神狂热注视着这一幕,脸色隐隐透着癫狂。
“杀了它!杀了它!”
“哎呀,这就被咬了,没用的废物!算了,还是让狼给咬死吧!”
“呸,我可是在他身上押了不少钱呢!”
此起彼伏的咒骂声传到耳朵里。
虞枝掐紧了掌心,看得胃里一阵翻涌,一时间不知道这群人究竟真的是她的同类,还是一群披着人皮的怪物?
从来没有一刻清楚地意识到,人心比野兽更可怕。
第192章 涉险
几番回合下来,男子的体力消耗极大,身上已经被狼咬了好几口,动作也变得迟钝了下来。
一头狼被他用撬棍刺穿了喉咙,当场毙命,这已经是他花了极大力气做到的。
场上顿时发出精彩的欢呼。
然而剩下的两头狼却仍然对男子虎视眈眈,死去的同伴并没有让它们产生惧意,反而激发了它们的仇恨,势必要将眼前的猎物撕成碎片!
两头狼对视一眼,一齐扑了上来。
男子却已经无力招架,瞪大了眼睛惊恐地连连后退,转眼间便落了下风。
一头狼恶狠狠咬住了他的脚踝,另一头狼扑上来咬住他的手臂。
这样的情况下他根本无力还击,人尚且知道惧怕,可畜牲呢?
接下来的场面极度血腥残忍,那人的惨叫声持续了很久,逐渐衰弱,直至没有声息。
虞枝全程面色惨白,后面甚至没有勇气去看,多看一眼她都怕忍不住当场吐出来。
可闭上了眼睛,听觉仍旧存在,凄厉的惨叫不断折磨着她的神经,她隐约听到谢祯在叫她,茫然地睁开眼,对方担忧的眼神映入眼帘。
谢祯深深望着她,漆黑的眼眸深邃如寂静冬夜,薄唇紧紧抿成直线,顾及冯守仁在旁边,他没有做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语气缓和下来:“没出息的东西,这点场面就把你吓成这样?”
看似斥责,实则关心。
虞枝张了张唇,嗓音干涩得厉害:“奴才……奴才第一次见这等场面,心中害怕。”
说话间她甚至没敢往那边看上一眼,亲眼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被野兽分食,这是极考验人的心理承受能力的。
她没当场晕过去已经算是勇气可嘉了。
谢祯望着她笼着雾气的眸子,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察觉到旁边看过来的视线,他转头对上冯守仁兴味的目光,淡笑一声:“让大人见笑了,我这小厮胆子小了些,没见过什么世面,您莫见怪。”
冯守仁摆了摆手表示理解:“他这副反应才正常,第一次来这儿的人多少都会出现一些不适应,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怎么没什么反应?”
他虽然看似注意力在下面,实则全程留意着旁边的人。
谢祯的表现堪称滴水不漏,过程中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旁人要么恐惧,要么兴奋,他这两种情绪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假人。
要么是心理素质极强,要么是心思太深。
谢祯挑了挑眉毛,眼神有些不以为然:“大人大概不知,我常年行走江湖,杀过的人不在少数,见过的世面也自认不少,饥荒年甚至见过有人易子而食,若是在早些年可能还会有些反应,不过现在……”
他往那不忍直视的地方瞥了一眼,神情淡漠,“这等场面于我而言确实算不得什么。”
冯守仁诧异片刻,愉悦地笑了起来:“我果然是没有看错人,小江啊,你可真是不停地在为本官制造惊喜。既然如此,那接下来的事我也就放心了。”
虞枝眼皮跳了跳,心里腾起强烈的危机感。
谢祯倒是反应平平:“哦?大人有什么事?”
冯守仁嘴角慢腾腾露出个笑弧:“下一场比赛,不如就你上吧?”
虞枝一颗心猛地坠入谷底,竟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紧紧盯着谢祯,唇动了动,很想不合时宜出声提醒谢祯不要答应!
他接下来要面对的可是比狼还要恐怖的生物!
谢祯还没出声,冯守仁倒先留意到虞枝的眼神,若有所思笑了笑:“你这小厮倒是很关心你啊。”
谢祯觑了眼虞枝,唇角轻抬:“怕是想着,我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没人给她发月钱了。”
虞枝睫毛颤了颤,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开玩笑?
她想的比较乐观,如果谢祯明着拒绝了,太守总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非逼着他去吧?
谢祯已是投了他门下,又不是卖身给了他。
然而她内心的祈祷到底没见效。
只见谢祯迎着冯守仁的目光,从容不迫地道:“既是太守大人您的意思,江某莫敢不从。”
摆在他面前的其实自始至终只有一条路。
这是冯守仁对他的试探,如果他拒绝了,非但赢不了对方的信任,之后也未必见得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