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折枝by阿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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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刚才的事,楚珏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还会给冯守仁通风报信,如今是决计不能把他给放回去的。
虞枝目光沉了沉,心念一转:“把他关到林姨娘那儿去,他家里那边问起来我来解释。”
“好。”宁七利索地将人扛了起来。
处理完楚珏,宁七就匆匆来到太守府,他突然发现看守的人比之前又增添了不少,眉头微皱。
废了些力气混进太守府,宁七没见到谢祯,只找到了阿渡:“主子呢?”
阿渡见他神色凝重,一时间有些疑惑不解:“跟着冯守仁去矿山那边了,发生什么事了,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宁七心里顿时一个咯噔:“糟了!”
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一步!
“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主子禀报,先不跟你说了!”
他说完这话转身就走,阿渡全程都处于懵圈的状态:“哎不是,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倒是说一声啊!”
然而宁七早就走远了。
谢祯心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自从今早冯守仁说要跟他一起去矿山时,这种感觉就已经存在,一直持续到现在。
一行人来到矿山,他的预感得到了证实。
不似往常的忙碌,那些矿工如今都不在自己的岗位,而是不知所踪,气氛诡异的寂静。
谢祯眉心敛了敛,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
可他明明吩咐过小羽他们先不要动手,按理说那边出问题的可能性不大。
冯守仁挑了挑眉毛,口吻似笑非笑:“人呢?这个时辰了,总不可能还没起吧?”
隔了一会儿,监工才擦了擦汗跑来:“小人迎接来迟,给大人请安。”
冯守仁指了指四周:“这是什么情况?这个时辰还没上工?”
监工小心翼翼赔着笑:“不瞒大人,昨晚发生了一桩意外,竟然有人怂恿大家造反,想要合谋逃出这里!”
谢祯的心直直坠入谷底。
冯守仁脸色严肃:“竟然还有这种事?”
“可不是吗?幸好他们当中有人站出来揭发,这才没有酿成大祸!”监工说到这里脸上闪过一抹愤怒。
是有人告密?
谢祯顿时灵台清明,眸光暗了暗。
是了,那些人完全可能为了讨好监工出卖他们。
那么小羽和柳惜年……
他的心猛地沉了沉。
“那人呢?”冯守仁啧啧称奇,问道。
“您放心,小人已经重重惩治过了,绝不能助长这种歪风邪气!”监工在前面带路,“大人您这边请,小人这就带您去看看那个小兔崽子!”
第231章 牺牲
跟着监工来到牢房外,饶是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谢祯仍旧被眼前的一幕深深震惊了。
青年浑身浴血地仰倒在地上,衣服被脏污的血染得分辨不出原来的颜色,裸露在外的皮肤看不到一块好肉,覆满各种各样的伤痕。
他的情况看上去实在糟糕透顶,气若游丝,动一下手指头都显得费力,看过来的眼神漆黑沉默,隐约还能分辨出之前那个执拗的青年形象。
里面的人是小羽,柳惜年不在这里,这让谢祯紧蹙的眉头微微松了些,但小羽的情况紧跟着又让他的心提了起来。
他似乎经历了一场酷刑,仔细一想也不奇怪,这些人知道他暗中怂恿人造反,势必会来一场杀鸡儆猴。
他脸色发沉,不知道对方还能坚持多久?
冯守仁盯着里面的人,眯了眯眼睛,上前几步居高临下道:“就是你,暗暗挑唆他们?”
小羽艰难地扯了扯唇,事已至此,也不再掩饰眼里的仇恨:“呸,狗官!是我做的又怎么样?”
谢祯眉峰拢了拢,这不是个明智的举动,他这样的态度无疑会更加激怒对方。
果不其然,监工打开牢笼进去,提起鞭子往他身上抽去,嘴里骂骂咧咧:“小畜牲,还敢顶嘴?太守大人问你话,老实点!”
小羽眉头紧拧,额角痛出了冷汗,身子微微抽搐两下,硬是咬着唇没吭声。
“倒是有几分骨气,本官就欣赏你这种硬骨头。”冯守仁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眼神却讳莫如深,“你一个人怕是没这个底气,也没这个能耐挑动他们,说说,你还有哪些同谋?”
谢祯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眸光不经意掠向小羽。
后者神情隐在阴影里,有些晦暗不明。
冯守仁再接再厉诱惑道:“你要是把他们供出来,本官可以考虑从轻处罚你,怎么样?”
这个诱惑的确很让人心动。
小羽面上浮现迟疑,似乎被打动:“你说的是真的?”
冯守仁自信地勾了勾唇:“这是自然,本官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谢祯神色平静,心中已经在思考对策。
小羽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只是个普通人,他们此前也并没有多么深的交集,所以在生死关头权衡利弊供出他也无可厚非,他并不觉得有多么愤怒。
如果他现在动手挟持冯守仁,成功的概率很大,不过就是会让事情变得更麻烦一些。
毕竟幽州的援兵还没到,在对方的地盘上,他提前和冯守仁撕破脸,面对的将是疯狂地反扑。
虽然险了点,倒也不是没有可行性。
到时候虞枝那边,得让宁七护着他们出去避一避风头……
与此同时,小羽似乎也做好了决定,他自始至终没有看谢祯一眼,深吸一口气,左顾右盼朝着冯守仁道:“你过来些,我告诉你他们是谁。”
冯守仁不疑有他,不过处于骨子里的谨慎,他并没有进入牢里,而是凑近几步贴着门,微微弯下身子勉强耐着性子:“现在可以说了吧?”
小羽艰难地撑起上半身,望着冯守仁近在咫尺的脸,忽然嘲讽地一笑,朝着他吐了口唾沫。
冯守仁没防备,反应过来脸色唰地铁青!
小羽笑得前仰后合,神色痛快极了,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只是可惜这狗官太警惕,若是他敢进来,说不定自己还能咬掉他一只耳朵!
“哈哈哈哈,我当然是骗你的,真是可惜,这件事本就是我一人为之,根本没有什么同伙!”
谢祯眸色一怔,眼底似有诧异闪过,他竟然?
他薄唇紧抿,心中很是费解。
监工回过神来差点儿吓破了胆,照着小羽心窝便是一脚:“死小子,活得不耐烦了你?!”
后者被踹的往后翻滚,一口血沫吐了出来。
冯守仁脸色阴沉地抹掉脸上的唾沫,眸光阴鸷地看了眼小羽,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既然他如此不识抬举,那就不必留了!”
言语间的狠辣暴露无遗。
谢祯心口一紧,深知冯守仁已然动了杀念,他无意让小羽死,对方会落到这步田地多少也和他有关,既然他在危难关头选择保全自己,自己也没有弃他不顾的道理。
可这时小羽却仰头笑了起来,看向冯守仁的眼神充斥着痛快的恶意:“好啊,不就是死吗?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会有人替我报仇的,冯守仁,爷爷我在下面等着你!”
他话音刚落谢祯便觉不妙,只见小羽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突然捂着胸口站起身来,用力朝墙壁撞去!
这一举动周围的人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情况就已经发生。
生死关头谁都会犹豫一下,可小羽是报着必死的决心,这一撞用尽他全部的力气,他的身子沿着墙壁缓缓滑落,整个人仰倒在地上,血沿着额角滑了下来。
在这一瞬间,他和谢祯交换了个极短促的对视,眼中有恳求,有释然。
他的伤势就算不死也坚持不了多久,与其落在冯守仁手里受尽折磨,倒不如自我了结来个痛快。
他想通过牺牲自己,换取另一个人的活命。
谢祯明白了他的意思,几不可察沉重地点头。
最终那双黑眸一点点失去生机,小羽牵了牵嘴角,满足地闭上了眼。
谢祯面色发紧,心口好像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
冯守仁咬了咬牙,朝着那尸体厌恶地瞥了一眼:“竟然就这么死了,倒是便宜他了!拖去喂狗!”
竟是连全尸都不给人留!
谢祯眼底掠过一抹冰冷杀意。
角落里,柳惜年狠狠钳制住泪流满面的老头,低声在他耳边警告:“你想让他白白牺牲吗?”
老头拼命摇头,望着那边的眼神满是悲痛。
就在刚才,他几次想要冲上前去替小羽担罪,都被柳惜年死死拦住了。
柳惜年心中也很是震撼,没想到那个性子有些别扭的青年竟然如此有血性,至死都没把他们给供出来。
他胸腔里闷闷的,语气沉重地道:“别让他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
第232章 挟持
“小江,适才让你见笑了。”冯守仁瞥了眼身旁的谢祯,面色仍有些不好看。
谢祯微垂眼帘,佯装惶恐:“不敢。”
冯守仁冷哼一声,似乎意有所指:“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吃着本官的提供的粮食,住着本官提供的地方,竟还搞起了吃里扒外这一套,简直混账,死了都是轻了!”
谢祯眼底有冷芒划过,嗓音淡淡附和:“大人说的是,的确该死。”
不过该死的另有其人。
冯守仁觑了他一眼,忽然笑起来:“小江,你不会辜负本官对你的期望吧?”
谢祯微微抬起眼睛迎着他的打量,神色没有丝毫惊慌,他唇角牵起:“大人这话真是令人惶恐,江某对大人的忠心,大人不是都瞧见了吗?”
定定瞧了他一会儿,发现他实在镇定的过分,冯守仁也哈哈大笑起来:“看来是本官多虑了,你莫要见怪,本官这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他一边大笑一边朝前走去。
身后,谢祯脸上的笑容收敛,盯着他的背影眸光发冷。
三番五次的试探,看来冯守仁已经怀疑上了他。
柳惜年那边,只盼着他能放机灵点,随机应变。
上了马车没多久,谢祯好奇掀开帘子望了望外面:“这好像不是回府的路?”
冯守仁闭着眼睛假寐,淡淡一笑:“不回府,我们今晚另有安排。”
谢祯见状便识趣地不再多问,心里却迅速思量起来,刚发生了这种事,冯守仁不可能这样平静,还有心情去别的地方。
莫非今晚的安排有什么问题?
冯守仁就在旁边,他连和宁七阿渡他们通个气的机会都没有,眉眼稍稍一沉,谢祯眼里闪过深思:
看来只能随机应变了。
虞枝在家等的坐立不安,终于等到宁七回来,她连忙迎上去:“怎么样,三爷他知道了吗?”
宁七神色沉重摇了摇头:“我没见到主子。”
她微微瞪大了眼,下意识道:“怎么会这样?”
“我去太守府的时候阿渡说主子跟冯守仁去了矿山,我一路找过去,却发现里面戒备森严,好不容易见到了柳惜年,对方却说主子已经离开了。”
他说到这里语气微凝,“而且,矿山那边出事了。”
她立马追问:“出什么事了?是三爷他……”
宁七摇头:“不是,之前主子让柳惜年混进矿山帮助里面的人逃出来,有个青年答应和我们里应外合,计划原本进行的十分顺利,可他们当中有人向矿场的监工告了密,导致计划提前暴露,那个青年为了不供出主子,也……死了。”
虞枝微微张嘴,久久没能说话。
“那柳惜年有说三爷去哪里了吗?”
宁七遗憾地摇头:“他们俩都没能搭上话,冯守仁就带着人走了,事后属下又去了趟太守府,发现人并没有回去。”
虞枝眉尖紧蹙:“糟了,冯守仁发现三爷不对劲却选择按兵不动,必定是有什么计划,你速速再去打探他们现在在何处,他一个人势单力薄,应付起来难免吃力。”
宁七正想点头,想到什么又有些迟疑:“可是……三爷吩咐属下要寸步不离保护姑娘。”
她语气不容置疑:“我待在家里能有什么事?现在他那边才是最危险的,听我的快去!事后三爷追问起来我会帮你解释。”
宁七到底也担心谢祯,闻言不再犹豫:“多谢姑娘,那您务必要小心,属下这就去打探主子的下落。”
眼看着宁七快步离开,虞枝一颗心却跳的厉害,眉头紧锁,仿佛会什么不好的事会发生一样。
然而她这会儿也帮不上什么忙,贸然前去说不定还会添乱,只能静静在府里等待。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虞枝坐在桌前看着满桌子的菜毫无食欲,她突然发觉银翘似乎许久没有回来,有些疑惑地站起身来。
突然后背一凉,虞枝定定地看向窗户边,她清楚的记得窗户是关上的,银翘出去前怕她受了风着凉,特意将窗户给关上了。
如果宁七回来会自己敲窗户。
可是现在,窗户自己开了一条缝。
莫非是风太大了将窗户吹开的?
虞枝无意识蹙了蹙眉,正欲上前,一道黑影破窗而入,宁七绝对不会这样粗暴地未经告知就擅闯进来!
她警惕地随手抓了一件东西握在手里,抬眸看过去:“你是谁?!”
来人蒙着面,露在外面的眼睛十分陌生,果然不是宁七。
对方冷笑一声:“虞姑娘,麻烦你跟我走一趟吧!”
准确叫出她,这人是有备而来,绝非临时起意!
不是普通的贼人,莫非是太守的人?!
虞枝心中迅速分析了一遍,眼神变了变。
她迅速后退思考着对策,并非是她不想第一时间叫人,这件事若是惊动了爹娘,把他们牵扯进来未必是好事。
二老一把年纪了,她也不想连累他们受累。
虞枝心中有了决断,看着步步逼近的黑衣人,眼神冷静:“我跟你走。”
对方停住脚步有些意外,随即笑了声:“你该不会是想耍什么花招吧?”
她嘲讽地扯唇:“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强闯民宅掳人,这样的身份想来我也得罪不起,既然结果都一样,为什么不让自己好受一点?”
黑衣人警惕地眯了眯眼睛:“算你识相!请吧,虞姑娘。”
虞枝理了理衣袖,神色镇定地上前,黑衣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挟持着她从窗户跳了出去。
虞枝站过的地方,一支簪子掉落在地上。
从外头回来的银翘捧着取回来的炭,疑惑地看了眼大开的窗户:“窗户怎么又开了,姑娘,风大容易着凉的!”
她兀自把窗户给关上,走到内室却见床上空无一人,顿时惊了惊:“姑娘?!”
姑娘畏寒,这么冷的天,又是大晚上乌漆嘛黑的,木施上的披风还好端端在那儿挂着,而且她不可能一个人出去不告诉她!
银翘心里一个咯噔,在屋里找了一圈,发现地上掉落的簪子,顿时心里一凉:“不好了,姑娘不见了!”
第233章 设局
谢祯跟着冯守仁来到一处娱乐场所,刚一踏进去,扑面而来一副声色犬马,酒肉池林的场景。
场地宽阔的园林中央是一个偌大的池子,细细一闻,空气中漂浮着醉人的酒香,里面流动的竟然不是池水,而是酒水。
迟疑周围放置着一盏盏精致的花灯,灯光细碎地铺洒在水面,漾起波光粼粼。
地上铺着千金一寸的波斯地毯,白绒绒的像雪一样,衣着寸缕的舞姬赤着脚在上面跳舞,扭动的身姿婀娜妩媚。
酒池旁边围坐着十来个人,已经是面露红云,神态酣然,有了几分醉意。
那位贺公子也在其中,轻飘飘含着笑意的眼神瞥了过来,朝着谢祯遥遥举了举手中的酒杯。
冯守仁回过头来朝谢祯笑道:“今晚主要目的是为了放松,不必太过拘束。”
谢祯收回环视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他跟着冯守仁入了席,眉眼微垂,神色平静,置身这样纸醉金迷的场合,如同一捧雪落入浑浊的红尘,有种格格不入的清冷。
有舞姬上前替他斟酒,眉目间含着殷切妩媚,可惜后者不为所动,与媚眼抛给瞎子看也没什么两样了。
贺公子轻笑一声:“江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谢祯扭头朝他点头致意:“贺公子。”
“江先生似乎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对方语气调侃,看过来的目光藏着几分洞悉之色。
“只是不甚适应罢了。”他扫了一眼周围,神色淡淡地开口。
贺公子仰头将杯中的酒饮尽,话题突然一转,勾了勾唇:“今日怎么不见你那个小厮?”
谢祯不慌不忙,从容应对:“这种场合,他笨手笨脚的,来了也只会添乱,索性不让他跟着。”
“我倒是挺喜欢他的,瞧着颇有几分伶俐。”贺公子眉眼弯了弯,意味深长抿了抿唇,“江先生若是嫌他愚笨,不如给了在下如何?”
谢祯眸色凉了凉,面色不变:“贺公子只要和太守大人说一声,想要什么样的小厮没有?我那个粗手粗脚,惹了您不快倒是不美。”
冯守仁和下面的人寒暄了两句,被他们的谈话吸引,偏着头饶有兴致听了一会儿,闻言笑着打趣:“贺公子莫要戏弄了,小江他这是舍不得呢,他那个宝贝小厮,平日里就藏着掖着,就连本官都甚少瞧见。”
贺公子惋惜地啧了啧:“如此说来,在下倒是不好横刀夺爱。”
谢祯觑了他一眼:“大人说笑了,不过是怕碍了您的眼。”
他心中微沉,冯守仁到底是对他起了疑心。
那么今夜也绝不可能只是他说的消遣那么简单,看来他得打起精神应对了。
喝了会儿酒,这群人就原形毕露,甚至有些官员已经拉着舞姬明目张胆行起了荒唐之事,舞姬娇笑着欲拒还迎,场面那叫一个放浪形骸。
谢祯眉骨微耸,心下已然是不耐之极,这要是在盛京,再纨绔的公子哥也不敢当着他的面有丝毫放肆的举动,因为没人承担得起后果。
淫词艳语萦绕在耳边,他只垂着眼喝面前的酒,面上愈发冷淡,活像一尊清心寡欲的活佛。
另一个不近女色的是贺公子,他只托着下颌漫不经心欣赏着眼前的荒唐,对舞姬的灌酒也来者不拒。
可一旦有舞姬靠近他,试图做些更亲密的举动,就会被他似笑非笑的眼神给劝退。
看似游戏人间,实则游离在外。
谢祯收回视线,暗暗在心中评价。
酒过三巡,空气中浮荡着脂粉香气和一股令人作呕的浑浊气息。
冯守仁一手揽着美人,享受着美人投喂水果,突然笑吟吟开口了:“其实今日,本官还给各位准备了一个特殊的节目。”
谢祯眉头一挑看过去,不知为何心中有些不详的预感。
其他人勉强从情欲中抽身,昏昏沉沉地看向他,笑着问:“哦?太守大人为我等准备了什么节目?”
“太守大人也太费心了吧!”
七嘴八舌的议论中,冯守仁但笑不语,等吊足了他们的胃口,这才笑着出声:“各位稍安勿躁,惊喜马上就来临。”
他说着,拍了拍手。
响亮的巴掌声中,一个少女被人押着带了上来,看到来人的一瞬间,谢祯周身的气息瞬间阴沉下去,眼里聚拢浓郁化不开的黑雾。
虞枝被人推搡着进来,在看到眼前的糜烂场景时,饶是这一路来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惊了一惊,满是厌恶地别开了眼。
仓促间,她和谢祯对上了视线,原本黯淡的眼睛霎时一亮,下意识想说什么,很快她反应过来这会儿的场合并不适合叙旧,于是强迫自己若无其事别开了视线。
在看到正饶有兴致盯着她看的贺公子时,虞枝心里一个咯噔。
这人怎么也在这里?
他之前见过她,会不会认出来?
认出自己倒是没什么,要是顺藤摸瓜猜出谢祯的身份,那可就糟了!至少现在的场面对谢祯来说绝对不算有利!
虞枝心中惊疑不定,只能垂着脸尽量不和他对视。
然而她从一进来开始就已经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视线,众人眼里闪过一抹惊艳。
论美貌,在场的舞姬门个个都是精挑细选,堪当一声美人。
然而虞枝的美又不同,她美的十分灵动,像误入森林的小鹿,眼神透着惊疑和茫然,对外界一切都十分警惕。
尽管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也难以遮掩那玲珑有致的身段。
有人缓缓感叹:“太守大人这份惊喜,着实不俗!”
各色的目光在虞枝身上流连,她心里厌恶至极,肩膀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
不过大抵是因为谢祯也在这里,因此并没有一开始的茫然无措。
谢祯薄唇紧抿,眼底拓着一层阴翳,神色紧绷。
熟知的人便知晓,他这是动怒了。
本该在虞家的人出现在这里,不用想都知道是针对他设的局。
原来冯守仁在这儿等着他。
果不其然,冯守仁的目光从虞枝身上转移到谢祯身上:“江先生,可觉得这位小美人眼熟的很?”
第234章 配合(求推荐票)
谢祯凝视虞枝片刻,眼神传递着不着痕迹的安抚,后者微抿唇,神色安静垂下眼。
他这才不紧不慢看向冯守仁,语气极淡:“大人这是何意?”
冯守仁挑了挑唇,微眯起的眼睛沁着一股寒意,口吻仍是带笑的,意味不明地开口:“本官听人说,江先生之前在虞府小住过一段时日,想来你们二人是极为熟悉的,是以特意将虞姑娘请了过来与你叙叙旧。”
谢祯镇定自若地点点头:“确有此事,江某与虞姑娘有过一段渊源,不过交情并不深,何况三更半夜将人家姑娘请到这里,若是家中人遍寻不见恐怕会担心,大人还是将人送回去吧。”
“人都来了,哪有轻易送回去的道理呢?”冯守仁漫不经心笑了笑,眸光扫过虞枝,眼底闪过一抹狠辣,“若是平日,本官素来怜香惜玉,倒也乐意成人之美,不过嘛,本官听说,这位虞姑娘似乎与小儿有些过节,那这事可就不能轻易过去了。”
虞枝心中一凉。
冯守仁把自己捋到这儿来,并不完全是为了谢祯,而是知道了自己和他儿子的过节?
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她肩膀紧绷,朝着谢祯微不可查摇了摇头。
谢祯眉头也蹙了蹙,冯守仁已经查到了虞枝头上?
这倒是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
他沉吟片刻犹豫开口:“令公子与虞姑娘有过节?想必其中定有什么误会,不知大人可否看在江某的面子上,饶过虞姑娘?”
虞枝心顿时提了起来,以冯守仁对他儿子的宝贝程度,绝对不可能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果然,冯守仁阴沉冷笑一声:“这恐怕不行,若是其他要求,本官就给小江这个面子了。”
这反应不出谢祯所料,他顿了顿,又问道:“那大人如何才肯放过她?”
冯守仁犀利的眼神看过来,若有所思地笑了笑:“看来你与这个丫头的关系,并非你口中所说的交情不深啊,不然怎么会为对方费心到如此程度?”
谢祯敛眸道:“之前在虞府借住时,虞姑娘对我多有关照。”
冯守仁扯了扯唇,不知是信了没信:“这丫头害得我儿断了两根手指,本官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我也要她两根手指就够了。”
虞枝听着,指尖不自觉颤了颤,说不害怕是假的。
她是属于那种对疼痛比较敏感的体质,寻常磕着碰着都会疼上许久,断指之痛更是不必说。
而且女子爱美,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的身体留下残缺。
可断指总比丢命好,这样的后果已然是不幸中的万幸,尽管她觉得,就算断了凉指,冯守仁也不一定会放过她。
虞枝闭了闭眼睛,已经做好了准备。
贺公子支着下巴似叹非叹:“如此美人,若是落下残缺岂不可惜?与白璧染暇无异。”
其他人也附和地点点头,看向虞枝的眼神透着惋惜。
可事关太守之子,他们即便再惋惜也不敢求情。
“既然贺公子都开口了。”冯守仁觑了一眼谢祯,忽而勾唇,“那本官就给她一个机会,若是小江你愿意替她,那本官就勉为其难不追究她的责任,如何?”
谢祯神色不明,尚且没有反应,虞枝猛地睁眼看向他:“不行!”
众人都惊讶地看了过来,她望着谢祯,唇瓣抿得很紧,脸色发白,嗓音微微发颤,语气却坚定:“一人做事一人当,不用旁人来替我。”
贺公子拍起了巴掌,语气赞叹:“女中豪杰啊!”他眼神似笑非笑,状若好心提醒,“小美人,断指可不是小打小闹,骨头连着筋,唰地一刀下去,鲜血喷溅,要是一刀没砍断,还要多砍几刀,你会很疼的,说不定还会痛的晕过去。”
在他生动的形容下,虞枝脸色愈发白了,睫毛颤动,她清透的眼眸笼着雾气,极容易让人升起怜惜,说出来的话却与外表截然不同:“我不怕。”
贺公子啧啧称叹:“看得我都心疼了。”
谢祯双目漆黑深沉,定定瞧着虞枝,无视她眼里的恳求,缓缓站起身,嗓音沉冷堪比冬夜的风:“我愿替她。”
虞枝瞳孔猛地一缩,惊惧爬上眉眼,她抗拒地摇头:“不要!”
他无视了她的眼神,一步步坚定地走到她面前,神色平静:“看着女子受罪却无动于衷,非君子所为。”
在座的人神色讪讪,摸了摸鼻子。
怎么感觉像是在骂他们呢?
他们虽然也心疼美人,可断没有那种舍身为人的勇气。
虞枝眼里水光颤动,嘴唇抖动,嗓音低不可闻:“不,不要……”
冯守仁笑了起来,眼里分辨不出情绪:“小江啊小江,原来你也有难过美人关的时候啊!不过这份气魄的确让人佩服,本官若是不成全你们,倒显得不近人情了。”
他话音微冷,扬声道:“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