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折枝by阿虞呀

谢明衍匆忙扔下一句：“你们去吧，我待会儿还有点事就不和你们一起了。”
说完便迫不及待地离了席，身影很快消失在视野里。
友人摇了摇头：“这小子，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怎么的，跟变了个人似的，咱们这些聚会也不爱参加了！”
有知情者笑着卖关子：“还能是什么？为情所困呗！”
谢明衍匆匆追出了茶楼外面，却并未瞧见虞枝的身影，他想起那信纸上写的内容，抿了抿唇眼睛一亮，吩咐车夫驾车去碧落亭。
等马车离开后，虞枝从一条巷子里走出来，眼神深沉地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良久才收回目光，淡淡朝银翘开口：“回去吧。”
希望陈楚楚别让她失望才好。
望着去而复返的虞枝，明瑶惊讶地瞪大了眼：“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虞枝弯了弯唇：“已经找到了。”
她伸出手来，掌心安静躺着一只耳环。
明瑶和谢琳琅都是心大的人，也没想太多，点点头：“找到了就好，这么漂亮的耳环丢了怪心疼呢。”
明瑶很快转移了注意力：“这会儿回家还早着呢，接下来我们去哪儿玩呀？”
虞枝安静坐在旁边，没有发表言论。
不知是谁提议：“不如我们去湖边转转吧？”
她微微抬起眼看过去，其他人似乎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纷纷答应了下来。
“那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一群人说说笑笑着起身，虞枝慢一步跟在后头，垂眸思量。
和上一世没什么差别，所以她提前“约”谢明衍在碧落亭见面，为的就是之后抓奸个正着。
虞枝心想，陈楚楚是个聪明人，应该会在东窗事发后迅速权衡利弊作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至于谢明衍……他注定会吃下这个闷亏了。
虞枝有时候会想，她的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也变得这么冷硬了。
但对待仇人，着实不该心慈手软。
“阿妤，在想什么呢？快过来呀！”
虞枝抬头朝着对方笑了笑：“好，这就来。”
谢明衍来到约定的地点，却并未看到虞枝的身影，他虽有疑惑，却耐心地坐在亭中等了起来。
直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眼里划过一抹亮光，迅速站起身来回过头：“阿妤……怎么是你？”
在看到来人时，他眼里的欣喜转为震惊，紧接着皱了皱眉。
将他神情的变化尽收眼底的陈楚楚眼神一暗，有些不甘地咬了咬唇：“明衍，你当真对我如此绝情吗？”
明明她依旧是从前那副让他心动的模样，可不知为何，谢明衍瞧在眼里却只觉得满心平静，他口吻认真：“楚楚，我们已经过去了，你要知道虞枝才是我的未婚妻。”
陈楚楚笑容苦涩，眼底划过一抹暗沉：“她是你的未婚妻，那我们曾经的海誓山盟又算得了什么？”
谢明衍神情一僵，心里有瞬间的不自在，毕竟不可否认，要娶陈楚楚这种话，他的确说过，还不止一次。
面对昔日爱慕的姑娘，他语气软下来：“楚楚，我为之前的行为向你道歉，之前是我年少轻狂，没有考虑过现实问题，但是我们之间隔着现实问题，肯定是不可能的，而且我也要为自己做错的事付出代价，我亏欠阿妤的实在太多了。”
陈楚楚心里止不住地冷笑，这就是男人，谁说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男人分明也不差！
亲密的时候甜言蜜语张口就来，转头又可以翻脸无情地撇清关系。
她之前还看不起虞枝，认为她空有美貌却一无是处，连男人的心都把握不住，如今看来，着实愚蠢！
谢明衍这样的人，他谁都不爱，只爱他自己！
她心口一痛，面上却不显，急切地上前两步，楚楚动人的眼睛望着他：“明衍，你是不是嫌弃我和那姓唐的有瓜葛，可我那日是被人陷害的，我到现在还是清白之身！明衍……”
她上前来抓谢明衍的手，后者眉头紧拧，语气带上了几分严厉的呵斥：“楚楚，不管你如何，现在都与我没有任何关联你还不明白吗？”
“你当真如此狠心？”陈楚楚瞪着他，眼神不敢置信，又流露恨意，“谢明衍，你一心想着要讨好虞枝，却不曾想过她厌恶我至此，一心想着要和你退婚吧？”
谢明衍脸色一冷，语气透着凌厉：“你这话什么意思？”
陈楚楚痴痴笑起来：“你以为我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当然是你那好未婚妻一手为你设的局啊！你一心想弥补她，她却嫌你脏，巴不得早日和你退婚！”
这话无疑晴天霹雳，谢明衍当即心头一震，脸上流露出错愕之色。
陈楚楚痛快地笑出了声：“这叫什么？这就叫风水轮流转！明衍，明明我们才是最合适的，一样的卑劣，一样的不择手段，我们才该是天生一对！你也休想摆脱我！”
谢明衍闻言，顿生警惕：“你想干什么？”
陈楚楚朝着他诡异地笑了两下，抬手狠狠扯开了自己的衣襟，她笑容疯狂又绝望，透着破釜沉舟的狠戾。
“我说过，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
谢明衍见她这副做派，顿时洞悉了她的意图，不敢置信地出声呵斥：“陈楚楚你疯了？！”
在他眼里，陈楚楚一直光明磊落敢爱敢恨，他恐怕做梦也想不到，对方竟然是这样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她竟然算计到了他的头上？！
第282章 假面
虞枝和一群人来到湖边的时候，眼角余光一直有意无意留意着湖边，她默默掐算着时辰，陈楚楚是个聪明人，经过自己的提醒，她应该知道想办法拖延时间，所以谢明衍一时半会儿肯定脱不了身。
等会儿众人过去的时候，大概率能将他们二人抓个正着。
从前谢明衍和陈楚楚虽然有私情，可一直没有暴露在众人面前，面子上也就还说得过去。
如果真要被这么多人看到他们二人大庭广众之下私会，那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带得过去的。
就算是碍于面子，这桩婚事也没那么容易如期进行下去。
谢明衍做错了事理亏，虞枝再顺势提出退婚，老夫人应当不会有太大的意见。
思及此，虞枝唇角微微翘起一点弧度，为即将到来的好戏暗自期待。
可是当她看到空无一人的碧落亭时，嘴角的弧度瞬间凝固了。
虞枝的目光僵在亭中，眼底划过一抹错愕，怎么会没人呢？
可她仔仔细细看过去，亭中别说谢明衍和陈楚楚了，连个人影都没有！
这其中难道发生了什么变故，陈楚楚没能留住谢明衍？
她蓦地攥紧了袖中的拳头。
“咦，那边有个亭子，我们过去坐坐吧？”
有人主动提议，大家纷纷答应下来。
“阿妤，那我们也一起过去吧？”
明瑶回过头来，瞥见虞枝不甚自然的脸色，好奇地凑近了些，“阿妤，你的脸色不太好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
虞枝骤然回过神来，勉强牵起唇角敷衍过去：“没什么，许是被这风吹的，我们也过去吧？”
谢琳琅皱了皱眉，不放心地嘱咐：“你要是哪里不舒服千万要吭声，这天怪冷的，冻坏了身子可划不来。”
虞枝乖巧地点头：“我知道的，多谢表姐。”
她缀在人群后头，跟随着她们进了亭中，心下一沉。
亭子四面透风，压根儿藏不住人，他们两人果然没在这儿？
虞枝眉心轻轻一拧，心中有些愠怒，陈楚楚这个没用的蠢货，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简直辜负了她为她提供的这么好的机会！
她围绕着凉亭四面走了一圈，突然目光一定，在角落里发现一只耳环。
她眼里渐渐浮起疑惑之色，不知想到什么，神色微微一凛。
这耳环她好像见陈楚楚戴过？
这么说来，陈楚楚确实到过这里，而谢明衍十有八九也来过。
两人兴许是发生了什么争执，推搡之下陈楚楚的耳环不慎掉落在这里。
虞枝越想心头越发不安，以陈楚楚的德行，她不是没有想过对方对在谢明衍面前将她抖落个干净，这种事对方的确做得出来。
可至少也要等到谢明衍成功被算计之后，至于他知道了真相，对她是什么看法，虞枝根本不在乎。
可目前看来，谢明衍怕是提前知道了真相。
一次下手不成，他对自己有了堤防，之后想要再次下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想到这里，虞枝眸色沉了沉，再次在心里将陈楚楚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个蠢货，果然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就不该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的！
“这亭子光秃秃也没什么好看的，风吹着怪冷的，哎呀，不如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大家很快看腻了景色，离开了碧落亭。
虞枝心里再不甘，也只得放弃了这次的计划。
而某一处湖边，水声噗通，两个人一前一后浮出水面。
冬日的湖水冷极，谢明衍脸色被冻的动发青，他冷着脸将被冻的奄奄一息的陈楚楚推到一边，沉默不语的模样有几分骇人。
陈楚楚一边捂着胸口咳得撕心裂肺，一边被冻的发抖，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含恨望着他：“你就这么不想当着众人的面和我扯上关系，是怕折损了你谢二公子的颜面，还是怕你和虞枝的婚事受到影响？”
她惨笑一声嘲讽道，“她都这样算计你了，你竟然还想着她！”
就在刚才，听到有人往碧落亭过来，谢明衍脸色阴晴不定，捂着要大声嚷嚷的陈楚楚，果断选择了跳水。
那水冰冷浸骨，他也不怕她冻死在湖里！
谢明衍脸色一沉，上前一步，弯腰掐住陈楚楚的脖子：“若不是你算计我，我怎么会出此下策？”
他眸色阴郁，从未见过他这一面的陈楚楚惊了惊，一瞬间竟好像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但她还是梗着脖子不服气地道：“是我算计你的吗？你到现在还在欺骗自己，一手设计这出戏的是你的好未婚妻虞枝，谢明衍，我都可怜你！”
“我让你闭嘴！”谢明衍手下用了几分力，陈楚楚瞬间变得呼吸困难，望着他的眼里爬满惊恐之色。
他面色前所未有的阴沉恐怖，语调发冷：“还轮不到你来说她！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至于你，陈楚楚，这次我放你一马，若是还有下次，你不会想知道我的手段的！”
谢明衍到底姓谢，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继承人，能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
只是没触及到他的底线罢了，他本质上和谢祯其实是一类人，只不过惯会用谦和表象伪装自己。
但这次，陈楚楚的确是惹到他了。
若是刚才他们二人被瞧见，不仅是他和虞枝的婚事受到影响，他的名声也会受到影响，未来仕途定然也会不太平坦。
所以某方面陈楚楚其实想的没错，比起别人，谢明衍更在乎他自己。
他目光阴沉盯着面前呼吸困难的人，眼里再无半分温情，他从前以为陈楚楚跟那些规规矩矩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大家闺秀不一样，可如今看来，她不过是更会伪装罢了。
眼神冷了冷，他贴近她苍白的脸，温柔地询问：“楚楚，可记住我说的话了？”
陈楚楚又是恐惧又是不甘，闭紧了眼艰难点点头。
谢明衍笑了笑：“这就对了。”
他松了手站起身来，居高临下望着她，又是怜悯又是冷漠：“别让我听到什么不好的风声传出来，你知道的，我想要一个人消失，不会太难。”
陈楚楚一个激灵，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第283章 除夕
虞枝回了府以后，一直等着谢明衍找上门，可是对方却迟迟没有动静。
这让她心中有些莫名，难不成他还不知道是自己做的？
不然以谢明衍的性子，这会儿怕是早就冲过来质问她了吧！
要是他腥风血雨杀过来，虞枝还觉得好应对一些，可对方什么动静都没有，倒是让她拿捏不准他的想法了。
她找来银翘仔细询问：“二少爷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银翘想了想，摇了摇头：“没听说有什么动静，据奴婢打听到的消息，二少爷一回来就回了自己的院子，也没再出去过。”
虞枝眯了眯眸，心中愈发觉得狐疑。
这么安静？
她按捺住思绪翻涌，抬了抬手：“行我知道了，你多留意一下，要是他要来见我，只管把人带进来便是。”
银翘认真地点头。
虞枝没有过分纠结这件事，她觉得比起之前谢明衍做过的那些事，她挺坦然的。
对方没动静她自然也不可能眼巴巴追上门问，不过倒是可以从陈楚楚那边入手，好好打听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过虞枝没有料到，陈楚楚竟然不愿意见她。
这就奇了怪了，没有达成目的按理来说她应该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才是，为何倒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态度？
这让虞枝越发好奇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祯得知事情没成，眉头微拧：“怎么回事？”
宁七皱着眉将事情的经过大概说了一遍，许是谢祯不放心，当时特意派了宁七跟过去看看，他当时也没有离太近，不过还是将大概的经过尽收眼底。
正因如此，宁七不免心中感叹，这二公子平时看着还挺温和一个人，怎么私底下还有这么副面孔。
谢祯听罢倒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原来如此。”
他其实并不意外，自己这个侄子，他们骨子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共同的特性的，谢明衍会这样做他并不奇怪。
他没再吭声，轮廓陷在一片阴影里，显得格外隐晦不明。
既然虞枝这个计策不行，那就要另想法子了。
盛京最热闹的还是除夕这日，家家户户都忙着团圆，谢府也不例外。
虞枝起了个大早来到福荣院给老夫人请安，谢家上下都已经聚在这里，包括不常见的谢大爷和谢二爷也在这里。
她为谢老夫人送上事先准备好的祝福的话，即便这种话今天已经听了一箩筐，可轮到她的时候，谢老夫人还是乐的牙不见眼：“乖，阿妤，来这是你的压祟钱。”
一枚荷包递到了眼前，虞枝愣了片刻，有些手足无措：“这……老夫人，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个就不用了吧。”
这都是哄小孩用的玩意儿，不过往年在家中，爹娘也会为她备上，因为在他们眼里，她永远都是孩子。
谢老夫人嗔了她一眼：“给你你就拿着，他们都有，难不成我还能短了你的不成？我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在我眼里你们都是小孩子！”
谢琳琅晃了晃手里的荷包朝她一笑：“是啊阿妤，你就拿着吧，我们都有呢！”
虞枝眼眶微烫，迟疑地接了过来：“多谢老夫人。”
她望着面前面容慈爱的老人，心里不是不感激的。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谢老夫人都对她很好，将她当作亲孙女一样疼爱。
她知道虞枝背井离乡，心中必然惶恐不已，是以处处细节都做到极致，竭尽可能地关心她，唯恐她待在这里不习惯。
可这样心善的老夫人，却没有几年时间可活了。
虞枝心里一时酸楚不已，也不知这一世，她还会不会走向上辈子的命运？
面前走过一人，虞枝抬起头来，看到和她擦肩而过的谢明衍，对方看上去沉默寡言的厉害，经过时和她有一瞬间的短暂对视。
他神色看不出什么异样，只是那双眼眸漆黑深沉，莫名瞧得人心头发凉。
虞枝眼睫微颤低下头去，心中掀起一阵波澜。
总觉得谢明衍……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可如果说他真知道了自己做过的那些事，这反应会不会也过于平静了些？
期间谢老夫人也频频夸赞，看来对他近日的表现非常满意：“明衍这孩子果然是长大了，心也沉稳了下来，从前祖母还总担心你被外面的繁华迷了眼，认不清自己眼下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如今看来倒是祖母多虑了。”
大夫人在旁边听着，抬了抬下巴，尾巴都快翘起来了。
谢明衍垂着头神色恭敬谦卑：“之前是孙儿不好，让祖母您担心了。”
谢老夫人欣慰地点了点头：“你如今知道懂事，我也能够放心了。说来这开了年过不了多久你就要参加春闱，心中可有成算？”
谢明衍语气虽淡，却尽显笃定从容：“前三甲应当不成问题。”
这话已然算得上谦虚了。
放眼京中，能和他争状元这位置的都寥寥无几。
谢老夫人也看出他心里有把握，面上愈发满意：“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虽然我们谢家这门第也不需要子孙拼死拼活去挣什么锦绣前程，可你总要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
谢明衍低头称是：“祖母说的是，孙儿知道。”
“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那我少不得啰嗦几句你的终身大事。”谢老夫人突然话音一转，厅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大夫人脸色僵住，得意的笑还僵在脸上，看上去颇为僵硬。
谢明衍倒是心平气和：“孙儿谨听祖母教诲。”
谢老夫人闻言有些意外，从前每当她提起这事，明衍虽不说面上多排斥，可绝对也不像是赞同的样子。
怎么如今倒是换了一副态度？
许是长大了，人也稳重了不少。
谢老夫人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出声：“这里也没有外人，那我就直说好了，等你春闱高中，你和阿妤就挑个好日子，把亲成了吧。”
她话音一落，屋里的人神色各异。
虞枝更是心中一紧，忍不住抬起头看过去。
第284章 邀约
原本神色漫不经心的谢祯也投过去一眼，眼神深晦难明。
谢老夫人说这话时神色自若，不像是跟谁商量，更像是通知，只不过念及谢明衍的亲爹亲娘还在这里，她也不好太过专断，还是问了句：“老大和老大媳妇都没意见吧？”
谢大爷是个孝顺人，一切都听自家母亲安排，母亲的决定一定是最好的，因此他笑着出声：“但凭娘做主就好，儿子没意见……”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家夫人狠狠瞪了一眼，顿时声音低了下去，神色略微有些不自在。
大夫人心里气的不行，自家儿子的终身大事，天大的事情，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答应了下来！
要是换个家世过得去的她都不至于这么生气，可虞枝那家世，哪个正经人家看得上？
她儿子将来可是要当状元的，岂能毁在这么一个女人手里！
当爹的没主见，她这个做娘的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前途尽毁！
谢老夫人又不是瞎子，自然将两个人的眉眼官司尽收眼底，很快明白了症结所在，她神情依旧是笑眯眯的，似乎没有看出什么问题。
大夫人到底还是沉不住气，笑容很是勉强：“母亲，年后就成亲会不会太快了些？就算是现在开始着手准备，那少说也得准备上半年，是不是太草率了……”
二夫人掩了掩唇遮住笑意，心里明镜似的。
她哪里是觉得草率，分明是压根儿不赞同这桩婚事，却又不好当着老夫人的面直说罢了！
“草率？”谢老夫人嗓音平静，目光淡淡扫她一眼，“我倒是不觉得草率，阿妤都来咱们家住上快一年了，她的品行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虞枝默默垂下了头，似乎是害羞，其实旁人看不到的地方，她眼神木然又冰冷。
大夫人不喜欢她其实一直挺明显，她上辈子也察觉到了，只是那会儿的她实在天真的厉害，一心觉得只要自己足够用心，对方就能被她的真诚所打动。
可事实证明，有些事情不是你努力就能够实现的。
大夫人不喜欢她，同时也看不上陈楚楚，但因为儿子喜欢，所以在对方执意要娶陈楚楚为平妻的时候，她虽然气的厉害，却也没有执意要阻拦。
反倒是冷言冷语地来责怪她这个正室，说她没有本事拴住自己夫君的心，才闹得这么不体面的下场。
虞枝的心一片冰凉。
老夫人还在继续，“人家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在咱们府里住了这么久，怎么着也得早点给人一个交代，不然像什么样子？”
谢大爷附和地点点头，他对虞枝这个儿媳倒是没有太大的意见，容貌出众，还有庞大的家产作为靠山，同时家里也没什么权势，这样的人家好拿捏。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家夫人为什么会这么反对。
娶个金山银山回去多好。
大夫人面颊微微抽搐，然而怎么也不敢反驳老夫人的话。
老夫人也没打算问她的意见，而是把目光落在谢明衍身上：“明衍，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一时间，几乎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谢明衍。
虞枝也微微屏住呼吸看过去。
若是以前，她可以肯定谢明衍会拒绝，可是如今，她也不确定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了。
后者面色平静，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都听祖母的，孙儿并无意见。”
她的心直直坠入谷底。
谢明衍却突然看了过来，语气听不出情绪：“不过婚姻大事，还是要问问表妹怎么想的才好，表妹觉得呢？”
老夫人恍然点了点头，也跟着看了过来：“确实是我疏忽了，阿妤，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虞枝感觉大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或是羡慕嫉妒，或是担忧紧张。
她的喉咙像是被棉花堵住了，发声极其困难，她努力了很久，张了张嘴：“我……我不”
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不管不顾地拒绝，无论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都无所谓。
“够了。”就在这时，有人出声了，正是谢祯。
大家纷纷诧异地看过去，却听他微微皱着眉，语气不疾不徐：“姑娘家面皮薄，母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她，这不是为难她么？”
谢老夫人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变化，紧接着恍然般笑了笑：“倒是我考虑不周了，这种事情就这么询问阿妤确实不大妥当，回头我亲自给你父母书信一封，问问他们的意见吧。”
“多谢老夫人。”虞枝心中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失落，她又一次错过了开口的机会。
瞥了眼谢祯，她暗自思量，他刚才是在替自己解围？
除夕夜要吃团圆饭，谢家上下围坐在一起吃了一顿很热闹的饭，虞枝却吃的颇有些不是滋味。
也不是说大家对她不好，有意孤立冷落她怎么样，可这里再好，终究不是她自己的家。
吃过了饭，谢琳琅邀她一起去看烟花，虞枝没什么兴致。
她已经看过了最美的烟花，对这个并无太大执念，反而想自己一个人静静。
然而等她回到自己的院子，抬头却瞥见树下站了一个人。
谢祯立在一片琼枝玉树里，静静望着她，天上飘着细碎的雪花，并不密集，稀稀疏疏地落在他的发间，眉目，清冷不似此间人。
虞枝怔了一下，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三爷？”
她提步走过去，靠近了又显出几分迟疑：“您怎么会在这里？是在等我吗？”
吃饭的时候，谢祯提前离了席，她还以为他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处理。
谢祯朝着她勾了勾唇角：“时间还早，要一起走走吗？”
虞枝看了眼黑下来的天，不太确定地问：“现在吗？”
“不愿意？”他低声反问。
她摇了摇头，提起裙摆往院子里跑：“我去拿点东西，您先等等。”
她说完也没等谢祯反应，匆匆忙忙跑了进去，谢祯瞧了眼她的背影，嘴角微抬。
很快，虞枝捧着一件披风出来。
白色的狐裘披风很厚重，几乎挡了她大半个身子，她连行动都有些艰难，慢吞吞地在雪地里挪动着。
谢祯上前几步接过了她手里的东西，微微一挑眉，眼尾轻轻一眯：
这似乎是男子的尺寸？
第285章 毒发
黑夜里，虞枝抬起一双明亮如星的眼睛，眼神有几分欲言又止：“这件披风是我之前闲来无事缝的，手艺不精，还望三爷不要嫌弃。”
谢祯目光微顿，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喉咙莫名有些发紧：“为我做的？”
他的视线落在手里的披风上面，心情一下由阴转晴，连带着这件披风也顺眼了起来。
虞枝清了清嗓子，没来由地紧张：“就是……毕竟三爷之前帮了我那么多忙，我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好的报答方式，就自作主张做了这件披风。”
谢祯定定瞧着她局促的模样，雾眸漾起浅浅笑意，唇角倏地一弯：“谢谢，我很喜欢。”
虞枝愣愣地抬头望着他，却见他将披风抖落，然后动作极其自然地往身上一披，他微低着头一边系带，一边问她：“怎么样，还合身吗？”
她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身上，因为清楚谢祯的身量，她这件披风做的挺合身，可以将他整个人完完全全拢住，谢祯身量极高，穿在身上也不会显得臃肿，反而有种游刃有余的优雅从容。
知道谢祯喜欢黑色这样的深色，但虞枝抱着一丝私心，想看看他穿浅色的模样，于是挑了白色这样的颜色。
柔和的浅色很好地中和了他身上的凌厉锋芒，衬得他眉眼轮廓显出几分平日难得的温和，低眉顺眼询问她的样子，仿佛二人是寻常新婚夫妻一般。
这幅场景日常却难得，虞枝近乎贪婪地打量着，见谢祯抬起头来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神，不自然地垂下眼帘：“合身的。”
她顿了顿，补充道，“很好看。”
她说谎了。
送谢祯披风一是为了报答不假，二她自己也有私心。
缝制衣裳这么亲密的举动，本该是他未来的妻子做的，但她明知不妥还是做了，无非是仗着谢祯不会计较这些，所以才贪心地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