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折枝by阿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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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她这话,老夫人很温和地笑了:“他不会的。”
见虞枝眼神不解,她笑意堆上眼角,“你可能不太了解他,行简这人,轻易不会喜欢什么,可一旦他喜欢了,那就是一辈子。”
虞枝弯了弯唇:“哪有人会一直喜欢某样东西,不会腻的么?”
老夫人忍俊不禁:“我也问过类似的问题,你猜他怎么说?”
虞枝配合地眨眨眼睛。
老夫人回忆着谢祯当时的表情,眼里划过一抹淡淡笑意。
彼时谢祯才十几岁,正是意气风发少年时,很适合用桀骜不驯来形容,然而他的傲气却不是流于表面,而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喜欢怎么会腻?要是那么容易腻,说明不是真正的喜欢。”谢祯下颌微抬,挑着眉看过来,“我若喜欢一样东西,要么默默珍藏在心里,要么至死方休。”
至死方休……
虞枝神色怔怔在心里重复了一遍,一颗心莫名的鼓噪。
这个词听起来就让人血液沸腾,还真像谢祯能说出来的话。
“你是不是也觉得他口气不小?”
虞枝勾了勾唇:“是有点儿,不过很符合三爷的性子。”
老夫人笑着注视她,时间有点久,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老夫人?”
“你知道么,当行简告诉我,他喜欢你,想娶你时,我内心其实很复杂。”老夫人慢悠悠叹了口气,“这小子这些年来身边就没过走得近的姑娘,说句难听的,我一度以为他喜欢男人。”
虞枝忍不住唇角翘起,想笑不敢笑。
“但是他喜欢谁不好,偏偏……”她看了眼虞枝不安的神色,拍了拍她的手背,“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只是……这实在不像话了些,我气的将他打了一顿他也不肯服软,那时我便知道,我阻止不了。”
虞枝迎上她惆怅的目光,愧疚袭上心头:“老夫人,我是不是做错了?”
“傻孩子,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担心你会吃亏。”
“我会吃亏?”虞枝眼微微睁大,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老夫人认真地望着她:“你真的想好和他共度一生了么?即便行简是我的亲儿子,有些话我也不得不说在前头。”
虞枝略一迟疑,乖巧地点头:“您说。”
她语调沉了下来:“行简性子偏执到近乎扭曲,他认定了你,就不会给你从他身边离开的机会,日后你若反悔,恐怕……”
她没说话,眼神里的担忧却不言而喻。
虞枝顿了顿,许久后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既决定要嫁他,就是本着要和他共度一生的打算,他若不负我,我亦没想过要反悔。”
目送虞枝离去,老夫人眼神思绪万千,好一会儿才冷着声没好气道:“出来吧。”
谢祯从屏风后出来,眉眼染着似有若无的愉悦。
第340章 记忆
“现在你满意了?”老夫人瞥见他那副春风得意的模样就没好脸色,心里那叫一个悔不当初。
从前怎么没看出来这逆子这么不是东西呢!
阿妤小他那么多,他也是真下得去手!
谢祯自然不会得了便宜还卖乖,在老夫人面前态度也恭敬了许多,端端正正行了一礼:“多谢母亲,劳您费心了。”
“费心?你还知道?”老夫人眉头狠狠一皱,心里攒着的火气又上来,“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这张老脸都丢尽了!”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谢祯也不介意顺着她一些,他纡尊降贵垂下头颅:“了却这件事,您想怎么打骂儿子都可以。”
他伤势并未痊愈,脸色依旧泛着病态的白,衬得眉目愈发漆黑,肉眼可见的虚弱,衣衫都遮不住的瘦弱,真有一股病美人的气质。
老夫人一腔火气顿时泄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对方铁了心执意如此,难不成真打死不成?
她撑着额角眼神露出几分疲态:“我年纪大了,是管不了你们这些年轻人,你只需记得,自己做的决定,日后切莫反悔才是,若你敢对不起阿妤,别说虞家了,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谢祯漫不经心的神色添了几分认真:“母亲只管瞧好便是,我定不会让她受委屈。”
求了两辈子的人,好不容易得偿所愿,他自然是要珍重以待,否则他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老夫人望着他的眼神闪过一抹复杂,忽而叹了口气。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你打算什么时候把这个消息放出去?”
“越快越好。”他眼眸深了深,有瑰丽的色泽闪动其中,像极了昼伏夜出择人而噬的精魅,“婚礼也要尽快才行。”
老夫人眼底划过一抹错愕,脱口而出:“怎么,你是怕人跑了?”
哪有这么猴急的!
谢祯眸光闪烁,唇角微微一翘,道貌岸然地道:“流言必须尽快平息,拖得越久无论是于我们还是于虞家都不利。”
老夫人仔细一想也有点道理,不过她还是有些怀疑谢祯动机不纯。
“那混账还没有找到吗?”想到下落不明的谢明衍,她脸色很是难看。
都这么些天了,还是没有谢明衍的消息,看来这臭小子是铁了心要躲着他们!
谢祯眼底流淌过一抹暗色,面不改色地胡诌:“并没有消息传回来,兴许……他是真的很抗拒这桩婚事呢,抗拒到谢家二公子的身份和状元郎的荣誉都可以不要。”
老夫人一听果然火冒三丈,猛地拍在桌上:“混帐东西,他有本事就一辈子别回来,死外头得了!”
他唇角不着痕迹翘了翘。
一处山中木屋。
木屋简陋而破旧,伫立在这偌大的深山老林里,方圆百里没有任何建筑,像是被遗忘在此处一样。
从里面的布置看,这应该是猎人进山打猎歇脚的地方,只不过很久没有人来过,荒废了下来。
木屋前守着两个黑衣人。
“人没啥问题吧?”宁七抬头看了眼门的方向,因为蒙着脸声音显得瓮声瓮气。
其余两人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就是送去的东西还是一口没动,再这样下去出了事怎么办?”
宁七闻言眉头微皱,主子只说把人关起来,没说把人给弄死啊!
他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去看看,万一人真出什么事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老旧的木门被推开,发出难听的声响,里面的人抬头看了过来,有些不能够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似的,轻轻眯了眯眼。
宁七打量着面前的人,心说这不是还挺活蹦乱跳么?
看来几顿不吃也饿不死。
谢明衍被绑在床边,看着进来的人,宁七浑身上下裹得很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连着两天只喝水,滴米未进,他的脸颊微微凹陷,模样憔悴不堪,只一双眼睛漆黑无光,看的久了莫名给人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宁七暗自腹诽,关了两天怎么还把人关出毛病来了?
以前看二公子的时候也没这感觉啊。
“听说你在闹绝食?”他刻意压低的嗓音粗粝难听,和他本音相去甚远。
虽说三爷并不介意被谢明衍知道,可真要被认出来,以后少不了麻烦。
谢明衍微微抬起头,暗淡无光的眸子动了动,声音沙哑:“你们什么时候才放了我?”
“放了你?”宁七故意阴阳怪气地冷笑一声,“喂小子,我看你还没有认清现在的形势,你凭什么觉得我们大费周章弄你过来会把你给放了?”
谢明衍神色未变:“就凭我现在活得好好的,你们把我绑过来却没有刻意的虐待,更没有向我家里讨要勒索钱财,为的只是把我困在这里,天底下大概没有这么好心的绑匪,所以你们是授了谁的意?”
宁七心里微讶,该说不愧是谢家人吗?这小子还挺聪明。
“你既然这么聪明,不妨自己猜猜看?”
谢明衍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眼底划过一抹幽沉的光,冷不丁出声:“正常来说,我失踪不见,我家里的人应该早就找了过来,可是几天已经过去毫无动静,能有这般手腕的,我只能想到一个人。”
他抬起阴沉的眼睛,在宁七心惊肉跳的眼神下,讽笑一声,“是谢祯吧?”
宁七:“……”
他一整个呆若木鸡。
啊不是,这就猜到了?
他怎么猜到的?
他怎么能够这么轻松的就猜到了呢?
他下意识想狡辩,故作惊讶:“谢祯?他不是你的亲叔叔吗?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噢我知道了,看来你们叔侄俩的关系并不像外人看来那般和谐啊!”
谢明衍眼里闪过几分戾气,他微乱的气息泄露了他的内心并不平静,冰冷如刀子一样的目光蓦地射向宁七,沉沉地盯住他:“你帮我转告他,他以为把我关起来就能改变什么吗?阿妤是我的未婚妻,永远只能是我的。”
上辈子是,这辈子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第341章 刺激
宁七瞠目结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心说主子要是听到了这话,没准儿谢明衍还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他还真敢说啊!
宁七摆出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什么你的我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嘛,你那未婚妻的消息我最近倒是有所耳闻,听说她要和你家退婚了。”
“你说什么?!”谢明衍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眼里闪过震惊,恐惧,愤怒,各种情绪在他脸上交织变幻,衬得他面容略微有一些扭曲。
“呀,忘了谢二公子被关在这里,消息并没有那么灵通,不好意思啊。”宁七假惺惺地笑了笑,心中暗爽不已,让你得瑟,气不死你!
“未婚夫在成亲前两天无故失踪下落不明,让自己沦为整个盛京城的笑柄,你觉得你的那位未婚妻会怎么想?”
他语调慢悠悠的,带着气死人不偿命的恶劣。
谢明衍瞳孔猛地一缩,胸口剧烈起伏几下:“你在胡说什么!”
宁七眯了眯眼睛,语气格外欠揍:“我有没有胡说,谢二公子出去不就知道了?哦,前提是你要能出得去。”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谢明衍这模样,啧啧地道:“不过看你目前这憔悴的样子,八成也活不了几天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到那时候。”
故意膈应完人,宁七就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
身后,谢明衍脸色阴沉,剧烈地挣扎起来:“放我出去!别走,我让你放我出去!”
关上门,宁七耸了耸肩膀,朝着紧闭的门翻了个白眼:放你出去?我又不是傻子!
真要把人放走了,那死的人就是他了!
他砸了砸嘴,经过这么一刺激,谢明衍应该是愿意好好吃饭了,人活着嘛总得有点动力,未婚妻马上就要跟别人跑了算不算动力?
嘻嘻,这招还怪损嘞!
宁七乐不可支咧了咧嘴,拍了拍旁边兄弟的肩膀:“可得把人给看好了,万万不能有任何闪失,要不然咱们都得完蛋!”
“你放心。”两人了然地点头。
宁七离开后,屋里的谢明衍又尝试了几下挣脱绳索,然而这绳子绑的很是巧妙,任凭他费尽力气也无法挣脱。
加上两天没吃饭,他的体力也不支持他继续挣扎。
谢明衍被迫停下手里的动作,脸色阴晴不定。
要说他为什么突然性情大变,追根究底还是两天前,他做了一个梦。
刚被抓来的时候,谢明衍还能维持镇定,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往谢祯身上联想,毕竟在他眼里,对方大体上还是个好叔父。
至少得知他落难绝不会选择见死不救。
所以以谢祯的能力,他坚信不出一天时间对方就能找到这里。
然而他注定要失望了,一天过去,谢祯没来,两天过去,毫无动静……
他隐隐意识到了不对劲,却也不愿意深想,直到那个梦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在梦里,他和虞枝成亲了,可他并不喜欢她,成亲也只是被迫,他喜欢的人是陈楚楚。
虞枝满怀欣喜地嫁给他,两人成亲之后,遭受的却是冷淡和漠视,他亲眼看着她如同一朵花,从盛开到逐渐枯萎,笑容再也没有出现过她脸上。
后来他迎娶陈楚楚过门,隔三差五地受她挑唆去找虞枝麻烦,再后来,陈楚楚往虞枝的膳食里下慢性毒药,他明明有所察觉,却选择了无声纵容。
然后便是虞枝离世的消息。
灵堂之上,他看到自己掉了两滴虚假的眼泪,恨不得冲过去给自己两拳,毫无意外地扑了个空。
再后来,三叔一脸冷漠地出现,紧跟着陈楚楚瞪着眼睛倒在血泊中,他愤怒地冲上前质问,得到的只有谢祯冷漠异常的眼神:“她死了,你怎么还活着?”
谢明衍如坠冰窟,恍然明白了什么,眼里闪过一抹难以置信。
最后,他因投靠了贤王而获罪,锒铛入狱,谢祯来送他最后一程,嗓音冰冷:“你应该去地下赎罪。”
谢明衍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恍然发觉那只是一场梦,可那真的只是梦吗?
谢明衍仔细回想梦中的一切,只觉后背发冷。
太真实了!他从来没做过这样真实的梦,真实到……像是曾经发生过一样。
手腕忽然一阵灼伤感,他下意识垂眸望去,只见腕间的红绳突然毫无预兆地断裂。
他愣了一下才想起这红绳的来历,眼神不由一变!
那和尚说过的话回响在耳边:“现在时机还未成熟,等合适的时候,你自然会知晓一切。”
“等到下次的时候,有些事情施主应该已经得到了答案,届时施主再来此地找贫僧吧。”
谢明衍猛地睁大了眸子,神色愕然。
他本来以为这只是根普通的红绳,可他前脚做完那样光怪陆离的梦,后脚红绳就突然断裂,这不寻常的一切足以证明,刚才他做的那个梦,很有可能不只是梦。
那是什么?
他很确定,他现在已经不喜欢陈楚楚,梦中的一切不可能发生,他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陈楚楚给虞枝下毒却无动于衷。
所以,那是他的……前世吗?
谢明衍整个人都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中。
他不敢相信自己曾经做过那些事情,可那些记忆真实的可怕,他到现在都还记得虞枝震惊失望最后到麻木的眼神。
她就那样悄无声息地死在了别庄,而那时,他正沉浸在陈楚楚怀有身孕的喜悦之中,乃至于听到她的死讯,也只是短暂的愣了一下,再无其他反应。
心如刀绞,现实中的谢明衍尝到了这种滋味。
他颓废了两天,不愿意吃东西,甚至逃避似的不敢面对虞枝,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因他而死的她。
直到宁七的到来激发了他心中的不甘。
不行,他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他得回去和阿妤解释清楚!
上一世发生的事情他绝对不会重蹈覆辙,只要她愿意给他悔过的机会!
谢明衍甚至庆幸地想,还好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还来得及。
至于谢祯,他们的账往后慢慢算!
第342章 禽兽
“什么?你要娶妻了?”
崇昭帝坐直了身子,饶有兴致地盯着面前的人,语气戏谑,“福全,朕没有听错吧?你听到刚才谢大人说什么了吗?”
旁边的公公笑眯眯将拂尘搭在臂弯里,望向谢祯的眼神也藏着一抹惊讶,他垂下眸子语气恭敬道:“回陛下,您没有听错,奴才也听到了,谢大人说他要成亲了。”
崇昭帝哈哈大笑起来,眼底掠过一抹好奇:“谢行简,你小子闷声不吭干大事啊!朕可没听过你有喜欢的姑娘……”他眯了眯眼睛,一脸狐疑,“该不会是被你家那老太太逼得太狠了,实在顶不住压力,这才想着随便交差吧?”
谢祯没有说话,浓墨勾勒描摹的眉眼就这么看过来,情绪很淡,只薄唇微微一勾。
不等他说话,崇昭帝便自顾自的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不可能,就你那臭脾气,朕都劝不动你,谢老夫人就更不可能了!这么说来,你是真有了喜欢的人?还是说,迫于某种原因,你不得不娶人家?”
他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平日里威严庄重的形象荡然无存。
也不怪崇昭帝八卦,谢祯要成亲这事儿放谁那里都可以称得上惊天秘闻!
毕竟谢祯这淡漠的性子,说句不好听的,他还以为这小子会孤独终老呢!
这让崇昭帝不得不好奇,究竟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有本事,居然能拿下这株高岭之花?
这也就是面前的人是皇帝,并且自己还有事相求,要换做其他人,谢祯是没那个好性子耐心解答对方的疑惑的。
他漆黑的瞳仁里泛过一弧幽光,不知是不是错觉,一向冷硬的五官都柔和了许多,宛如冰雪消融,辗转生出几分柔情:“回陛下,微臣确有喜欢的人。”
崇昭帝心里直纳罕,突然想到什么,脸色有几分微妙,他拳头抵着唇咳了咳,眼神欲言又止:“所以你喜欢的人……是男子还是女子?”
话一出,殿里霎时陷入了一种不可名状的尴尬。
福全垂着头盯着地板,好似那里有朵花。
谢祯唇角弧度微微一僵,不紧不慢抬眸看过去,眸光沁着淡淡凉意。
崇昭帝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你这般看着朕做什么?还不是你之前那些做派,姑娘从你身边经过,不小心沾了你的衣角,你都要焚香沐浴脱下袍子命人拿去烧了,朕这般揣测不是也……合情合理吗?”
说到后面,他的语气渐渐弱了下来,透着一股心虚。
谢祯嘴角克制地抽动一下,耐着性子,语调微冷:“陛下,微臣并无断袖之癖。”
“那就好,那就好。”崇昭帝看上去松了口气。
要是谢祯真喜欢男子,堂而皇之娶个男妻,谢老夫人怕是真要气出个好歹。
一颗心落了下来,他这才想起询问:“是哪家的姑娘?没想到竟能入你谢祯的眼,说来朕也听听。”
“陛下也是见过她的。”谢祯神色平静。
崇昭帝挑了挑眉毛:“哦?”
他也见过,说明是大臣之女,不是什么没名没姓的平民百姓,不过他还真看不出来,谢祯会喜欢哪个?
这小子藏得可真深,之前也没见过他对谁特别特殊啊……
崇昭帝想到什么,瞪了瞪眼睛:“你小子!之前好端端的突然说要去明理堂教什么书,该不会就是为了那个姑娘吧?!”
当时他就觉得奇怪,毕竟谢祯是个非常不喜欢麻烦的人,最是不喜和那些娇气的世家子弟打交道,怎么可能主动提出要去教书!
如今仔细一想,如果他是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那就说得通了!
没想到这小子平日瞧着人模狗样的,私底下竟然这么蔫儿坏!
谢祯略有些讶异地扬了扬眉,没想到崇昭帝能顺藤摸瓜猜到这个,不过他倒是不否认,干脆利落地承认:“确实有这个原因。”
“好啊你!竟是连朕都被瞒在鼓里!”崇昭帝脸色一肃,看上去像是生气了,然而下一刻他就八卦兮兮地身子前倾,“所以到底是哪家的姑娘?”
说着自己倒先猜上了,“太傅家的那丫头温柔娴静,知书达理,难不成是她?唔,御史家的小姐性情直爽,颇为耿介,想必与你也有话题……”
他自顾自的列了一堆名单,好些谢祯连人名和脸都对不上,他神色淡淡:“没想到陛下这么关心京中未出阁的姑娘,连人家的性子都摸得一清二楚,不知皇后娘娘对此事知不知情?”
崇昭帝脸色一僵,黑着脸斥道:“胡说八道什么!朕还不是替你操心!要不是谢老夫人三番五次求到朕这里,朕至于这么上心吗?”
他兴致缺缺地撇了撇嘴:“所以到底是谁?”
“都不是。”谢祯在崇昭帝吃惊的眼神下,淡声启唇,“臣喜欢的姑娘,她叫虞枝。”
“虞、枝?”崇昭帝重复了一遍,觉得这名字好似有些耳熟,下意识看向福全,“这是哪家的姑娘?”
福全一脸被雷劈了的样子,震惊地看了眼谢祯,后者神色淡定,反倒是他很快垂下头去,声音不自觉有些抖:“回,回陛下,就是那个之前在书院校考中拿了头筹的那个姑娘。”
他不敢说的太直接,这实在是……太荒唐了!
饶是跟在皇帝身边见惯了大风大浪,福全乍一听到这么个惊天消息,这会儿都有些魂不附体。
“哦,那个丫头啊朕有印象,确实是个胆大的丫头,她好像是……等等!”崇昭帝想起什么,缓缓扭头看向谢祯,眼神难掩震惊,他眯了眯眸慢吞吞补充完,“她难道不是你侄子的未婚妻吗?”
谢祯扯了扯唇没说话。
崇昭帝一脸恍惚地问福全:“会不会是重名?这盛京城里,有第二个叫虞枝的人么?”
福全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陛下,应该是没有的。”
主仆二人齐齐沉默好一会儿。
片刻后,养心殿里响起皇帝暴跳如雷地声音:“谢祯,你这个禽兽不如的玩意儿!你真下得去手啊你!”
第343章 罚跪
一个汝瓷茶盏碎在谢祯脚边,崇昭帝固然生气,却也没真对谢祯动怒,否则那茶盏砸的就不是地,而是他的脑门。
谢祯不慌不忙起身,朝皇帝拱手一礼:“陛下息怒。”
声音不见半分惶恐,反而有一种气定神闲。
“息怒?我看你是想气死朕!”崇昭帝颤着手指着他,“叔夺侄妻,这么荒唐的事,你是怎么干得出来的?!”
他说完这话就觉得不对,这种荒谬的事儿还真是谢祯能干出来的!
“她可是你侄子的未婚妻,你也不怕被众人的唾沫给淹死!”
崇昭帝记得虞枝那张脸,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可谢祯绝不是那种能被美色冲昏头脑的人,所以他才格外不解!
谢祯垂下眼帘,面色凉薄,语气寡淡:“很快就不是了。”
“你!”崇昭帝一想谢明衍都干了些什么事,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这叔侄俩当真没一个省心的玩意儿,“纵然如此,可她前脚刚和你侄子退婚,后脚你就娶她,你觉得外面的人会怎么想?”
众口铄金,崇昭帝不用想都知道外面会说的有多难听。
“所以臣今天来是求陛下赐婚。”谢祯坦然地道出来意。
他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但虞枝必须干干净净。
“什么?!”崇昭帝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一脸气急败坏,“你居然还把主意打到了朕身上,让朕为你赐婚?想得美!”
谢祯是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名声好坏无所谓,可他还想做个明君呢!
这婚事要真赐下去,他不得被百姓们指着鼻子骂?
谢祯思忖片刻,不疾不徐地道:“镇国玉玺的下落,臣已经有了一些线索。”
崇昭帝愤怒的表情僵在脸上:“此话当真?”
谢祯直勾勾盯着他并不说话。
皇帝反应过来,指着他的鼻子气笑:“好好好,你个狗东西,竟然还跟朕讲起条件来了!”
然而不得不说,谢祯精准地拿捏住了他。
比起镇国玉玺这样重要的东西,区区赐婚还真算不了什么,大不了被人骂两句,反正他又听不见。
谢祯这个小畜生都不怕,他怕什么?
崇昭帝重新坐回椅子上,没好气瞪了他一眼:“朕是可以为你赐婚,可你想好怎么说服你家那位老夫人了吗?”
谢祯后背的伤隐隐作痛,他唇角牵起一抹笑来,看上去势在必得:“这个就不劳烦陛下操心了。”
崇昭帝一看就知道,这小子八成已经十拿九稳,气的磨了磨牙:“罢了罢了,朕八成是上辈子欠你的!”
谢祯轻松地拿到了赐婚的圣旨,他将圣旨给了老夫人,老夫人接过看了,神色莫名。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出声:“去祠堂跪着,跪上三天三夜才准出来。”
桂嬷嬷一听顿时有些慌:“老夫人,三爷身上还有伤呢!”
这进进出出的都要人抬,祠堂那地方阴冷潮湿,真要跪上三天三夜,那还不得垮了身子?!
然而这次老夫人态度却很坚决,淡淡撇了眼谢祯,语气嘲讽:“我看他身子骨好得很,跪个几天没问题。”
谢祯知道她老人家心里还有气,也知道她这背后的用意,干脆地接受了:“儿子多谢母亲,这就去跪着。”
说完便转身离开。
桂嬷嬷没拦住,看着谢祯的背影,语气焦急:“您是还在跟三爷置气吗?这怎么还真成仇人了呢?万一真出个什么好歹,到时候心疼的还不是您自个儿!”
老夫人垂着眼神色复杂:“生气是其一,毕竟这事儿他干得确实混帐!让他去跪着自然有我的道理。”
她抬起头来,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疲惫,“他比我更清楚,想要达成目的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承受一定的代价,这是他应得的。”
“怎么又去跪祠堂了?”虞枝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修剪花枝,手一抖不小心将整个枝桠都剪了下来,她无暇顾及那盆花,急切地追问。
柳惜年挠了挠后脑勺:“准是又干什么惹老夫人生气了呗?”
虞枝眉头紧锁,谢祯还能怎么惹老夫人生气?无非是提出要娶她。
她就知道这件事没那么容易,心里百味陈杂。
他没必要为了自己做到这个份上,大不了就不成亲,他对自己的心意已经足够令她惊喜,她本也没奢望过嫁给他。
说到底,她舍不得他痛苦,尤其是为了自己。
放下剪刀,虞枝眸光定了定:“我要去见老夫人。”
柳惜年摇了摇头:“福荣院那边说了,老夫人身子不适,谁也不见。”
这只能是借口,恐怕是怕她找上门求情。
虞枝咬了咬唇:“那我去找三爷!”
他身体本就受了伤,真要在祠堂会那么久,肯定会出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