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折枝by阿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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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在她眼里,人命本就如草芥,更何况区区一个奴婢。
虞枝眼帘微垂忽然问道:“你有办法接近洛攸宁吗?”
葛全眸光一动:“夫人何出此言?”
她从腰间取下一个香囊,眼里淌过莫测的光:“若有办法,将这个香囊挂在她的床头或是其他日常能接触到的地方。”
葛全愣愣地接过香囊,心里隐约有了猜测,语气试探:“这是?”
虞枝抬起头来,她生了一双明净动人的眼眸,这会儿瞧着却有些生凉:“不该问的,最好别问。”
葛全心里一惊,连忙垂下头去:“小人知道了。”
虞枝重新笑起来,居高临下审视着他:“你用心替我办事,荣华富贵自然少不了你,若我有个什么好歹,你亦不能独善其身,明白了吗?”
葛全咬了咬牙:“小人明白!”
打他上了虞枝这条贼船,就注定没有回头的余地。
望着葛全离开的方向,虞枝指尖微微一攥。
她给他的香囊也不是什么会要人性命的东西,虽然重生一世,虞枝也做不到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不择手段去杀人。
只不过那香囊里有几味药长期沾染久了能迷惑心智,无限放大人心中的恶念,露出本来的面目。
洛攸宁若是自己身正,那也不会受到多大的影响,可一旦她生出什么不好的念头……那也只能说自食恶果了。
“淮南王那老头已经答应要把我送进宫中了。”
谢祯对面,大口大口吃着肉的秃驴不是迦南又是谁?
他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忍不住吐槽,“这老东西也太难搞了,这么久才算是彻底信任我。”
谢祯颇有些嫌弃他的吃相:“怎么,淮南王府中没让你吃饭吗?”
迦南抹了把嘴角,笑得有些羞涩:“这不是要维持高僧的形象吗?你都不知道,我都多久没吃肉了!”
“你也就这点出息。”谢祯懒得理他,倒了一杯茶,“东西的下落打听到了么?”
“给我倒的啊,受宠若惊啊!”迦南伸手要来接,被谢祯凉凉地扫了一眼,悻悻地缩回手,“已经能确定,就在那老东西的书房里,但问题是我找到机会单独进去啊!”
谢祯想到什么,勾了勾唇:“这件事不用你去做了,自有人去。”
迦南神色稀奇:“你还安排了其他的人?那正好,反正我也要进宫了,淮南王这老东西,我还真以为他一心为贤王办事,对那个位置没心思呢!”
谢祯嘲讽地勾了勾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何况他那样的人?他能和太后搞到一起,不就是因为利益?如若两人的利益发生了冲突,你猜猜他们会不会撕破脸?”
迦南刚喝的水一口喷出来,他在谢祯嫌弃的目光下手忙脚乱擦了擦,震惊地瞪大了眼:“你说淮南王和太后……他们有一腿?”
他呆呆地合拢下巴,满目惊叹:“我的天,皇室真乱啊!”
谢祯不耐地扫了他一眼:“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淮南王是异性王,和皇室又没什么血亲关系,历史上有血亲关系的也不是没有。”
迦南顿觉还是自己见识太少了。
瞧瞧人谢祯多淡定,不过他能干出夺亲侄未婚妻这事,可见也不是什么拘于世俗礼法的正人君子!
“你进宫时刻留意宫里的动静,尤其是贤王那边,还要注意皇后娘娘肚子里的孩子。”
迦南嘴角抽了抽:“我一个和尚,你让我坑蒙拐骗也就算了,难道我还要帮人养胎?”
谢祯没心思跟他贫,语气微冷:“过几日我会离开一趟,少则半月,多则一月,宫里你多盯着。”
迦南惊讶地瞪大了眼:“这么久?那你可得快点回来,我一个人可搞不定这边!”
谢祯眉头短暂地蹙了蹙,似乎也觉得这和尚不靠谱,有些烦躁:“我会尽快回来。”
第412章 相看
虞枝下午的时候被谢琳琅拽去陪她相看。
二夫人最终还是定下了太傅之子燕时聿,对方对这门婚事也赞成,于是两家一合计,打算让孩子们接触接触。
路上,谢琳琅那叫一个愁眉不展:“听说这个燕大公子是个只知道读死书的书呆子!你说我娘是不是疯了,让我嫁给一个书呆子?”
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木讷无趣的男人了,三杆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虞枝睁大了眼,连忙捂住她的嘴:“到底是太傅家的公子,你待会儿当着人的面可不能这么说!”
谢琳琅眨了眨眼睛,把她的手拿下来:“我又不傻!”
虞枝松了口气,沉吟片刻:“先接触一下倒也无妨,我着人打探过,这位燕公子为人正派,相貌性情皆是不错,兴许你俩能合得来呢?”
她倒觉得,谢琳琅这样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性子,有个心思细腻的人和她互补倒也挺好。
不过这事也强求不得,具体还是要看两个人能不能看对眼。
不过看谢琳琅这样排斥,估计是有些难。
到了约定的茶楼,二夫人下了马车,回过头来朝谢琳琅递了个警告的眼神,念着虞枝在旁边,她没好说太多,只语气不动声色地威胁:“你一会儿给我老实点。”
谢琳琅垮着一张脸,有气无力:“知道了娘,都说过多少遍了?”
二夫人见她这副消极的态度就来气,还想再说什么,旁边传来一道含笑的声音:“谢二夫人,这么巧?”
二夫人回过头去,脸上立即展露出亲切的笑意:“燕夫人,您这么快就到了?”
虞枝和谢琳琅同时扭头看过去,一个气质高雅的夫人站在马车前,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她的身边站着一个身形偏瘦弱的青年。
青年面色白皙,容貌斯文俊秀,一双黑眸温和而疏离,身上有股淡淡的书卷气,正是燕时聿。
他的目光落在谢琳琅身上,顿了一下,微微朝着这边颔首。
虞枝在旁边瞧着,心中暗自肯定,这燕大公子倒是如传闻一般,谦谦有礼。
她再看谢琳琅,她脸上并无多少兴趣,不过处于礼节,还是维持着假笑。
“这不是凑巧了吗?我们也才刚到呢!”燕夫人目光落在虞枝身上,笑意更深,“这位是三夫人吧?久仰大名,之前一直没机会近距离接触,今日可算是巧了。”
虞枝代表的是谢祯,她愿意给这个面子,说明这家对这件事很重视,燕夫人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满意。
这也是为什么谢琳琅执意要虞枝陪着,二夫人即便不乐意却并未反对的原因。
虞枝从容一笑,不卑不亢:“倒是我思虑不周,未曾主动前去拜访燕夫人,不过往后多的是走动的机会。”
若是两家结了亲,自然少不了走动。
她语气含着自然而然的亲切,没人不喜欢听漂亮话,燕夫人顿时多了几分好感,朝着旁边的儿子招了招手:“阿聿,你也别愣着啊,快来见礼。”
燕时聿上前两步,拱手一礼:“晚辈见过谢二夫人,谢三夫人。”他视线落在谢琳琅身上,耳根微红垂下眼帘,“谢大小姐。”
虞枝一瞧,心头一动,唇角不动声色翘了翘,看上去似乎有戏啊?
谢琳琅全然不觉,一板一眼回了礼。
几人进了茶楼包厢,点了一出戏,一边听戏一边聊天。
谢琳琅和燕时聿一个比一个坐的板正,目不斜视,全程没有眼神交流。
其他几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燕夫人主动询问:“谢小姐平时都喜欢看什么书啊?”
突然被点名,谢琳琅一愣,想了想,脱口而出:“也没什么,平时就看看《孙子兵法》之类的。”
在场的人脸色齐齐一僵。
要不是顾及着有外人在,二夫人能把谢琳琅生吞活剥了!
那种玩意儿是姑娘家该看的吗?!
她刚才让她别乱说话,合着这丫头是半点没听进去啊!
一群人中,唯有燕时聿嘴角不着痕迹翘了翘。
谢琳琅见她们都不说话,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二夫人的眼神几乎要吃人,连坐在旁边的虞枝都感受到了她的杀气。
谢琳琅装没看见,真诚地望着燕夫人。
燕夫人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神色自若笑起来:“倒也是个独特的爱好,谢小姐果然与众不同。”
见惯大风大浪的燕夫人并没有吓退:“我这不成器的儿子也爱看书,兴许和谢小姐会有共同话题呢。”
谢琳琅惊讶地看向燕时聿:“燕公子也爱看兵书吗?”
她只是随口一问罢了,不用想也知道,他这种书呆子即便是看书,也是看那种治国安邦的四书五经。
出乎意料,燕时聿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有过涉猎。”
这下谢琳琅是真的惊讶了,望着他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生怕这祖宗在说出什么令人提心吊胆的话,二夫人朝谢琳琅使了个眼色:“琳琅,我肚子有些饿,想吃桂花糕,你下去给我买一些。”
谢琳琅巴不得赶紧离开,在这儿坐着屁股都给她坐痛了。
“好的娘,我这就去。”
燕夫人也是个闻弦音而知雅意的,见状便笑了笑:“阿聿,你同谢小姐一起去吧,也好帮人姑娘拿东西。”
这是想给两人制造独处的机会,不然这么干坐着也不主动交流,哪能看对眼?
“是,娘。”
身后跟着个木头,谢琳琅不自在极了。
出了茶楼,她扭头盯着燕时聿,他本来在看她,猝不及防被抓包有些尴尬,眼睛一时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谢琳琅倒没在意这些细节,眼珠转了转,计上心来:“燕公子这样的人,想必会喜欢那些个喜爱吟诗作赋的女子吧?可惜这些我一样都不会,也不感兴趣,这可怎么是好?”
她企图主动吓退他。
燕时聿听了,沉默须臾才道:“这世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朵花,每一朵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谢小姐做自己就好,没必要强迫自己去做一些不喜欢的事。”
第413章 哭包
谢琳琅瞪了瞪眼睛,神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什么花啊草的,跟你们读书人说话就是费劲!”
她摆了摆手,转身继续大步往前。
燕时聿怔愣一下,摇头失笑追了上去。
这场谈话燕夫人和二夫人整体还算是满意,至于两个小辈那边,谢琳琅看上去没那么热络。
等人走后,燕夫人无奈地看向自家儿子:“你求着我应下来,可人家姑娘显然没看上你,这下可怎么收场?”
燕时聿神色安静,倒是很坦然:“这世间有些事情本就是事在人为,多谢母亲替我周旋。”
燕夫人百思不得其解:“你这样安静的性子,怎么就看上了谢家大小姐?恕娘直言,那位小姐的性情……”她琢磨了半天,堪堪想到一个相较于委婉的词,“着实跳脱了些。”
燕时聿见她一脸头疼,弯了弯唇:“喜欢一个人哪里有什么理由?您当年和爹不也是这样的么?”
燕夫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良久后无奈地叹了叹气:“罢了,总要让你吃点苦头。”
与此同时,虞枝也盘问起了谢琳琅:“你对那位燕大公子什么看法?”
谢琳琅把玩着一束头发,闻言皱眉想了想:“倒是没有我想象中的木讷无趣,不过嘛,就没好到哪去就是了。”
虞枝眸光微动,试探性地问:“那如果和他定亲,你排斥吗?”
谢琳琅顿时撇了撇嘴:“说好的站在我这边呢?你怎么跟我娘一样?”
虞枝讪讪笑了一下:“我觉得那燕大公子人不错,这可是盛京城里数一数二的贵公子了,要是错过了这个,被别人抢了先,你以后想找到更好的也难。”
更何况,她看那燕时聿对琳琅好似也颇有好感,只是这丫头没看出来罢了。
谢琳琅被说的有些动摇,她谢琳琅要嫁可不是得嫁最好的么?
但让她嫁给一个自己不感兴趣的人,又多少有点为难她。
谢琳琅叹了口气:“我再想想吧。”
虞枝回去的时候刚好碰上了谢祯,她一怔,想起昨晚的种种,面上一热别过头。
老天保佑,他可千万别提某件事。
谢祯挑了挑眉:“这是去哪儿了?”
虞枝抿了抿唇神色平静:“陪琳琅和燕太傅家的公子相看。”
他唇角一挑,目光在她脸上兜转一圈,意味不明拖长了语调:“这样啊,我还以为又去听竹轩了。”
虞枝面色一窘,嗔他一眼压低了声音:“这事儿不是已经过去了么?”
“谁说过去了?”
她一噎:“……”
谢祯不逗她了,声音微低:“进屋,我有话跟你说。”
虞枝抱着狐疑的态度随他进屋,得到的就是一个出乎意料的消息:“三日后,我会假借查案的名义离京。”
她眼眸一睁下意识道:“这么快?”
很快她也意识到这件事拖不得,只好改口,“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谢祯不由唇角微扬:“还没离开就盼着我回来,这么舍不得我?”
虞枝羞愤地红了脸:“谁舍不得了?我就是问问。”
“快则半月,慢则一两个月。”谢祯正了正色,“我不在的时候,会在你身边留一些人手,你记得万事多加小心,有什么事可以找薛淮景。”
他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他虽然看上去吊儿郎当,有时候却还是靠谱的。”
虞枝犹豫片刻,抬起手抓住他的手掌:“那你一个人出门在外,务必要小心……尽快回来。”
她压低的语气里流露出一丝不舍。
毕竟这还是两人成亲以后他第一次出远门。
谢祯垂眸盯着她的指尖,反手攥住,心里有股难以言喻的滋味蔓延开。
他又何尝不是,还未离开就已经开始思念。
谢祯走之前到老夫人院里专程看望一番。
“我不在家,还望母亲多多照顾阿妤,她年纪小,有些事情难免会吃亏。”谢祯不放心地一一叮嘱,本不是多话的人,这会儿竟也有些啰嗦。
老夫人眼里含笑看着他,忽有些感慨:“我从未见过你这样在意过谁,行简,你怕是很早就对阿妤那丫头起了心思吧?什么时候的事?”
谢祯难得迟疑:“我若说了母亲保证不生气?”
老夫人气笑了,没好气瞪他:“木已成舟,我难道还能拿你怎么样不成?”
他眉眼深深,陷入回忆:“早在初次见她时。”
老夫人一愣,仔细回忆了一番,脸一黑,不由咬牙骂了一句:“你可真不是东西!”
谢祯第一次见虞枝时,是在虞枝九岁的时候,她恐怕自己都没印象。
那时候的他刚入锦衣卫,因为恰好要南下办案,老夫人便主动提了一句:“和咱们家有婚约的虞家在江州,你路过时顺道去看看吧。”
因为是低调查案,谢祯并未大张旗鼓表明身份,甚至都没有登门拜访。
也是凑巧,那日他不小心中了暗算负了伤,来到一条巷口时因为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小丫头哭红了鼻子,一个劲儿地往他嘴里喂糖,边喂边哭:“大哥哥,你别死啊,我把糖都给你吃……”
这条巷子离虞家后门不远,虞枝时常会偷溜出来找她爹爹。
就是这么碰巧,两人遇上了。
虞枝以为他快死了,吓得小脸惨白,隐约记得大夫给娘看病时就是喂糖豆子,不惜把自己仅存的积蓄都掏了出来。
谢祯不喜甜食,醒过来的时候嘴里甜的发腻,他皱着眉下意识把糖吐了出来,就见虞枝瘪着嘴要哭不哭地望着他,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他眉头越皱越紧,虞枝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你哭什么?”少年的嗓音透着不耐和烦躁。
小姑娘委屈的不行:“我的糖……”
谢祯嘴角抽了抽:“一会儿还你,你叫什么?”
虞枝眨巴眨巴湿漉漉的眼:“我没叫呀。”
他彻底没了脾气:“……叫什么名字?”
“阿妤。”
母子俩谈话将近小半个时辰,谁都没想到这竟会是最后一次见面。
第414章 分别
三天后的一个清晨,谢祯启程动身。
虞枝起了个大早,执意送他到城门,谢祯无奈只好答应。
这一路需轻装简行,谢祯只骑了一匹马,带了几个人手。
他执着她的手,眸色很深:“家里这头你一切小心,那我走了?”
虞枝收敛了不舍的情绪,抿着唇点点头,千言万语化为一句话:“去吧,路上小心,早点回来。”
谢祯望着她柔美安静的面庞,忽而生出一股不想离开的冲动,他扶住她的肩膀将她拥入怀里,清晨的薄雾里笼着他冷淡锋利的轮廓,眼底落下密密匝匝的暗影:“阿妤。”
这一声饱含万千复杂的情绪,虞枝细密的睫毛轻轻抖动,静静等待着他的下文。
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是无声地低叹,摸了摸她的头:“等我回来,我到了那边给你写信。”
吾妻尚年少,怜语慰卿卿。
他少年时从书中读到这句话,尚不能理解这背后的无奈和怜惜,满心想着大丈夫该立足于天地,志在四方,岂能被儿女情长绊住手脚?
原来只是没遇到那个让他心甘情愿被困住的人。
尤其她这般不哭不闹,越发懂事的让人心疼。
虞枝心尖微颤,脸颊轻轻在他胸口蹭了蹭,终是忍不住泄露一丝依恋:“好,我等着你的信。”
一旁等待的下属不敢有丝毫的不耐,纷纷充当起了木桩子,眼神却止不住的八卦。
没想到啊没想到,平日在外不苟言笑的大人,竟然也有这样温情的一面。
都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如今看来却是颇有道理的。
磨蹭了有段时间,谢祯不得不动身出发了,否则他难以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处落脚点。
他直起身子,看着虞枝的眼神难得温情,眸色深浓:“好好照顾自己。”
她轻轻点头,看着谢祯一步步后退,然后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
他收紧缰绳身姿挺拔立在马背上,垂眸望过来:“露水湿重,回去吧。”
虞枝摇了摇头,清润的眸子直勾勾望着他:“我亲眼看着你离开再回去。”
谢祯心头一软,他怕自己再多看她几眼愈发贪恋不想离开,强迫自己冷下心肠。
他调转马头,扬起马鞭低叱一声:“驾!”
马儿疾驰而出,谢祯的衣角被风吹的微微扬起,轻盈矫健,像一只踏马而过的雁。
其他人纷纷策马跟上。
虞枝的目光一直紧紧追随着最前方那道身影,青年清隽的身影被晨雾氤氲的逐渐模糊,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她轻轻吸了口气,置身这样的清晨里,突然觉得有些冷,好像随着谢祯的离开,心里也空了一块。
银翘瞥见她肩膀微微颤抖,上前轻声提醒:“夫人,大人已经走远了。”
虞枝又站了一会儿,才点点头:“回去吧。”
谢祯走后的日子并无不同,非要说的话,可能比之前多了几分冷清,让虞枝一时有些不适应。
她每天都会去老夫人那里坐上一会儿,哪怕什么都不做单独陪陪对方也好,他为人子不能守在跟前尽孝,她就替他多陪伴母亲。
老夫人看出她的心思,倒也不拆穿,只是刚开始的时候会笑着打趣她:“你一个年轻小姑娘,不和同龄人一起玩,老在我一个老婆子跟前守着做什么?不嫌无趣吗?”
虞枝唇角弯着轻盈笑意,很是最甜:“怎么会无趣呢?母亲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饭还多呢,待在您身边受益匪浅,是阿妤赚了呀。”
老夫人果然被哄的眉开眼笑,朝着桂嬷嬷打趣:“你瞧瞧,我就没见过比她这张嘴还能说的!净会哄我开心!”
桂嬷嬷也跟着笑,目光慈爱:“那也是三夫人和您亲近啊。”
说句不好听的,老夫人的亲孙女都不曾像虞枝这般和她亲密无间。
谢琳琅是个不错的孩子,但她心思不像虞枝这般细腻,又是个坐不住的性子,老在老夫人面前待着也嫌拘束。
至于谢婉和谢莹那俩姐妹,心眼比筛子多,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
老夫人上了年纪,洞若观火,自然也和她们二人亲近不起来。
她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虞枝的手:“倒真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后者抿着唇笑,真心实意地道:“是阿妤的福气才是。”
她的亲祖母和外祖母皆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虞枝已经回忆不起二老的面孔,也记不得和她们相处的情形。
老夫人于她而言,倒仿佛像是补偿一般,两人性子颇为相投,又有着这一段因缘,可不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老夫人忽的想起什么,眼底有了几分淡淡的惆怅:“梨花开了吗?”
桂嬷嬷恭敬地回:“已经开了呢。”
虞枝不解老夫人为何突然这么问,试探地出声:“母亲喜欢梨花?要不要阿妤去采几支来插在花瓶里?”
老夫人笑着看她一眼:“不用,我是突然想起十几年前曾在院子里的梨花树下埋下了两坛梨花酿,再过些时日咱们把它挖出来喝了,也不知道那臭小子有没有这个口福。”
这自然说的谢祯。
虞枝心领神会,突然明白了什么。
十几年前埋下,那会儿老太爷还在,这酒估摸着大有来头。
她这才意识到刚才老夫人眼底一闪而过的惆怅是因为什么。
阴阳两隔,大概是这世间最残忍的事,留下来的那个人总是最痛苦的。
虞枝乖巧地没有追问,点了点头:“那到时候我陪着母亲一起挖,夫君要是赶不上回来,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她故意用逗趣的语气,想哄她开心借此转移话题。
老夫人眉眼掠过淡淡笑意,心中感慨,真是个通透的孩子,抛开别的不谈,行简能取个这样的妻子,她的确放心了不少。
等日后她到了九泉之下去见老头子,也能问心无愧了。
老夫人的眼角不着痕迹湿润了些,她缓缓阖上眼:“阿妤,我有些累了。”
虞枝不知为何鼻头一酸,她放轻了语调:“那母亲睡吧,我先回去。”
桂嬷嬷送虞枝出院子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
老夫人躺在躺椅上静静睡着,气度雍容,隐约可见年轻时候风姿。
岁月从不败美人。
第415章 派系
迦南进了宫后混的或那叫一个风生水起,据说他很得陛下赏识,甚至风头盖过了贺兰玉,还被陛下赐了个“玄真”法师的称号,一时风头无两。
连带着淮南王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虞枝听罢摇头一笑,并不觉得奇怪,那和尚处事圆滑,又颇会哄人开心,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料。
她大概猜测到了谢祯的意图。
淮南王和贤王私下结盟,在朝廷上占据很大的话语权,牵扯势力甚广,然而这关系并非牢不可破。
谢祯要的,就是从中挑唆两人的关系,打破现有的局面,逐个击破。
果不其然,多疑如贤王,立即产生了强大的危机感。
淮南王背着他一声不吭将迦南送进宫,对方还一举得到了皇帝的信赖,这样的举动很难不让他怀疑对方背后的目的。
于是上朝的时候,朝臣明显感觉得到,这两人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
以往贤王见了淮南王,还会笑吟吟地打招呼,如今两人却擦肩而过,也没有一个眼神交流。
惯会揣摩人心的大臣们嗅到了不对劲,也跟着战战兢兢起来。
太后是过了两天才听到风声,她皱着眉神情不悦,眼神变幻莫测,朝着嬷嬷递了个眼神:“明日让淮南王下朝后过来一趟。”
显然,对方的举动已经惹恼了她。
太后表面沉迷于礼佛不问世事,任谁也没想到,淮南王竟会是出入她寝宫的常客。
嬷嬷垂首应了,可是等到次日,嬷嬷却并没有把人带回来。
对上太后询问的目光,她心里不由哆嗦一下,胆战心惊垂下了眼:“启禀太后娘娘,淮南王说他……说他公事繁忙,这段时日恐不能进宫拜访娘娘。”
太后平静的表情出现一丝崩裂,她面无表情掀翻了桌上的茶盏,眼里怒火涌动,扶额冷笑一声:“不识好歹的东西,我看他是忘了怎么走到的今天!”
殿内的宫人跪了一地,无不心惊肉跳。
太后娘娘已经许久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了。
一道含着笑意的嗓音慢悠悠响起:“母后为何如此大动干戈?”
太后听到这声音,面色明显缓了缓,抬头看过去:“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贤王从门外施施然走进来,宫人纷纷行礼:“见过王爷。”
他漫不经心扫了一眼,口吻温和:“你们都退下吧。”
宫人们如蒙大赦,心生感激:“是。”
等一屋子的人全退出去,太后身边只留了个心腹嬷嬷,贤王请过安后不疾不徐落座。
太后横他一眼,意味不明:“你倒是沉得住气。”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贤王轻笑一声,语调低了下来,“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有什么不能忍的?”
太后抿了抿唇,脸色微沉:“淮南王那边是怎么一回事?我当这事你知情,没想到竟是他自作主张!他是心野了不成?”
淮南王若真有心,大可把人送到贤王手里,借着贤王的名义献人,可他偏偏越过了贤王,这举动实在是耐人寻味。
贤王眸色沉了沉,颇有些冷:“看来儿子和母后都小瞧了他的野心,竟亲手养了一头中山狼出来!”
太后神情微恼:“哀家当他是个知情识趣的,若是早知他是如此德行,当初就不应该……”
她想到什么,懊恼地收住了嘴。
贤王瞥了她一眼:“看来母后是想起了傅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