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空有无边美貌by赏饭罚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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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犹豫,凝在掌中的琼枝自上而下将定定望着他的瞳眸一刀两断,少女清澈的眼底深处似乎还有流不尽的血泪。
那一刻,过?往的安宁祥和同颠沛流离一起纷乱地化作了飞灰,附在师姐身上这一路,是她在一片无望的麻木里见到?的唯一天光。
她看见了曾经心心念念的山外街巷,看见了明艳鲜活的瑶持心,就像看见了再也没有机会长大的自己?原本该有的模样?。
同时?也清楚地明白,她什么希望也没有了。
奚临挥刀地刹那,小芝的声?音透过?注视着他的眼睛,带着茫然的质问,响在耳畔。
——哥哥,我们的眼睛为?什么要被挖掉呢?
他的表情一瞬间?近乎有些破碎的怔忡。
而这当下,在他身体?里的瑶持心也听到?了这一句话音,脑海中随之?传来了更纷繁的絮语,那些声?音不像一个人发出的,倒像是……千千万万。
她还没来得及细听,奚临已经调换回?了神识。
“‘涕邪眼’不该属于现今的九州大陆,它乃旧时?代沉积下来的罪业——这是在玄门大比上缴获的那一只吧?按惯例是要销毁的,叶长老,你不该留着它。”
昆仑大能看向已经转醒的叶琼芳,颇为?憾然地摇摇头,似乎觉得这不像是她会做出来的事。
身后的小弟子们都很茫然:“师尊,不是说这眼睛是从修士身上提取淬炼而成的吗?怎么会有……”
怎么会有小孩子?
重新接管回?自己?身体?的瑶持心刚睁开眼,无端却感到?脸颊上一片冰凉的湿意。
她微微一怔,指尖拂过?滑落在唇边的泪渍,心道:这不是她的眼泪。
大师姐蓦地转身,却只看见背后青年低垂的头,微乱的碎发盖过?眉眼,谁也不知他有着怎样?的表情。
昆仑长老欲说还休地叹了口气,“这是对外的说辞,至于本身是什么,因为?年岁久远,古籍大多语焉不详,我也只是略知其一罢了。”
“早年仙门格局还未形成,九州灵气混乱,会有一些人应运而生,天生就有特殊的灵力,哪怕没有修炼过?,也能使出独特的术法。”
“他们大多肉体?凡胎,但却拥有令人垂涎的能力,在兵荒马乱的年代自会遭到?旁人窥视,于是就有了这种邪术。”
“现今世上留存下来的‘眼睛’都是旧时?古人的血肉。”
怀雪薇试图去扶起叶琼芳,然而她师父只摆摆手?,挥开她。
由于过?分消耗真元,她现在的状态极差,脸色竟隐隐显出五衰之?相。
“此事瑶光山上下并不知情,是我对炼丹求索执着太过?,私自扣下了这颗眼珠,原想做药理上的尝试……”
方才的画面?在场所有人皆有目共睹,她虽在入定,却也看得分明,提及这个道心便震颤不稳。
“实没想到?,眼珠之?中竟还残留有人的意识……唉,我一念之?差,险些酿成伤天和之?大祸。”
难怪她会在几度触碰眼睛时?感受到?那经年累月沉积的巨大哀伤与滔天怨愤,并为?其所困,潜移默化地侵蚀着情绪。
雪薇如鲠在喉:“师父……”
“今日之?事,我难辞其咎。”
叶琼芳自知愧对仙门,“我会回?山自请禁闭百年,算是给诸位同盟一个交代。”
瑶持心看着指腹上未干的水痕,眸中闪过?一丝难辨的心疼,她这次什么也没问,只缓步走?上去,停在青年跟前。
留意到?她渐近的影子,奚临嘴唇几次开合,最终才哑着嗓音唤了一句。
“师姐……”
脚下的影子抬起了两条修长的胳膊。
她踮着脚,女子白皙的手?拂过?脖颈,漫上耳垂,然后轻轻捧住他的脸,一声?不语地,将他的头放在了自己?的颈窝上。
好像什么也不必问。
有时?候,一知半解就足够了。
瑶持心抱着奚临的肩,在青年略显凌乱的鬓发边扬起视线,兜着他头的掌心带着安抚的意味,却没有说一句安抚的话。
奚临几乎不曾动过?,他脖颈是低垂的,头也低垂,身体?却笔直,像个缺乏人气的木偶,就顺着她的指引,将全部的重量都倾注在了她肩上。
似乎在确认她是不是真实存在一样?。
洒落在鼻尖上的秀发冰凉柔软,散发着浅淡的清香,像极了湖畔恣意绽放的野花,充满了蓬勃的生机。
他心想。
还有她在这个世上,好好地活着。
第36章 镜中人(十六)你没看出我是想哄你吗……
由于?幻境之事耽搁了数日,昆仑大长老不再慢条斯理地给小辈们?教学,他快刀斩乱麻,三下五除二清理了整片苍梧之野的妖兽,寸草不生的腹地迅速焕然一新。
等叶琼芳养好了伤,瑶光山这边也就同昆仑告辞作别了。
关于?“眼睛”,昆仑长老下了封口的禁制,在?场后辈只能心知肚明,皆不可对外言说。
叶琼芳谢过道?友体?谅,沉默地领着瑶持心一行人离开。
毕竟鹫曲事发于?瑶光,“眼睛”由瑶光山代为处理,而她擅作主张留下,本就有违仙门法度。
回到门派,她果然二话没?说便向瑶光明请令,自行去了后山的冰封谷禁闭思过,将朱雀峰的一切事宜交由雪薇代为打理。
瑶持心知道?冰封谷这处禁地是专为大能所?设的监牢,一旦落下封印,除非掌门亲临,否则哪怕是化境修为也难踏出一步,更?别提传信了。
几千年来关过的人并不多,上一个还是他爹那辈的修士。
这么一来,无论叶长老是真有问?题,或仅是她多虑误会,经此一役也再没?有能与剑宗往来的机会。
应该是能短暂地喘口气。
返回自己小院的大师姐扑上床榻,抱着软枕在?其中舒服地打了几个滚。
连日里奔波劳累,受惊又受怕,满眼所?见?不是丑得刺目的妖魔鬼怪就是倒胃口的尸体?血腥,她总算能在?这安全干净之处好好地休息一番了。
瑶持心舒展着躺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肌肤光滑如昔,什么东西也没?有。
她将五指缓缓放在?眼前,而后翻过去逆着窗外的日光打量手背。
有那么一瞬,仿佛看见?一颗圆溜溜的大眼珠子睁开四顾的模样。
瑶持心捂住手轻放在?心口,感慨万千地闭眼喟叹。
真像一场梦。
想起?当初“眼睛”第一次出现在?身上,似乎就已经流露出许多小女孩的习性。
原来她叫小芝。
却不知全名是什么,她怎么就忘了问?呢……
难怪那个时候师弟会不断强调“她不是宠物?”这种话,自己还一厢情愿地给人家起?了个可笑的名字。
关于?“眼睛”究竟是什么,瑶持心心里其实?有过一些猜想,但却并未去找奚临求证。
自从那日之后,师弟的情绪一直不高,他人本就有点淡淡的冷漠感,如今竟更?沉郁了几分,不说话也不吭声,每天?按部就班地该干什么干什么。
但那眼神缺乏活气,总让人觉出一汪冷冷的空寂,隐约像具行尸走肉。
他周身气场太压抑,连瑶持心都不太敢和他搭话了。
到底要如何才能让师弟心情好起?来呢……
大师姐趴在?床上发呆。
仔细一想,奚临好像就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他不爱任何吃食,对法器不感兴趣,对灵石仙草也不感兴趣。分明相处了不短的时日,瑶持心居然找不到一点可以?让他高兴的事物?。
她蒙上薄毯——
可愁死人了。
“吱呀”一声,窗户打开时,刺眼的阳光从缝隙投到眼角,奚临下意识地皱眉避了避。
院里的同门兴冲冲地问?他:“奚临,练剑去吗?”
“不了。”他久未出声,开口竟有些哑,清了清嗓子才道?,“你们?去吧。”
对方大概也习惯了他的不合群,很快呼朋唤友勾肩搭背地出了门。
他目光跟随着院门合上的一线余辉停在?墙角之下。
即便师姐帮忙缓和了他与同院弟子的关系,但自己仍然学不会要怎么维系。
奚临走出房间,索性在?门槛上就这么坐了,漫无目的地看着夕阳西沉,暮色四合,星空伴着渐渐暗下的天?色挨个浮现。
也就是在?这时,师姐传信的纸鹤扑腾着翅膀朝他飞来。
瑶持心的仙纸鹤与别不同,闪着湘妃色的光,青年抬起?食指给它个落脚处,那纸鸟便听话地停了上去,飘出一句清丽而惆怅的话音。
“奚临,我?修炼瓶颈了,好痛苦,你来帮我?指点指点好不好?”
他眼神未动,只将失去灵气的传信纸鹤收起?来,垂眸去灵台里问?道?:“师姐,你有哪里不明白?”
奚临等了一阵,很奇怪,她没?有回应,便不由又重复了一遍:“师姐?”
“……”
不知道?她那边是在?练什么功法,青年只好摁着膝头起?身,锁上屋子关好了院门,不紧不慢地拖着脚步往瑶持心的住处而去。
彼时的天?幕已全黑了,深蓝的夜空映照在?他侧脸后的背景上,星辰把浓云都打出了一抹莹亮的光辉。
师姐的小院对他不设禁制。
青年的眼皮耷拉出了疲倦之态,慢悠悠入内时边抬眸边开口:“是修炼什么遇到瓶颈了……”
话尚未说完,半空里一件不知名的法器凭空卷起?一股风,将头顶的云雾吹散开来,皎洁澄澈的圆月立刻普照四方。
挺立于?院中的乔木迎风吹拂,竟在?清辉照过的刹那开出了绯色的小花,花瓣边满是如水的月色。
奚临没?来得及回神,一曲幽邃冲寂的排箫声便悠扬地响在枝头树梢。
他眼里不自控地漾起?轻泽,如夜空急掠的一束拖尾星,将周遭的光全数映了进去。
那花树繁茂参天?,每个音好似都盘旋回荡在?郁郁葱葱的叶片之间。
是《浮槎》。
女子光着脚高坐在?树枝上,垂下的长裙裙摆摇曳轻盈,华贵的丝绸细细点点地反射出碎光,灵明婉约。
她捧着排箫敛眸低吟,纤长鸦睫投下扇状的阴影,颇有几分敛尽浮生的空灵,像极了山林间神秘莫测的精怪。
那古老的曲调音色缱绻清越,一时连四周的风似乎都跟着温柔起?来。
大师姐先还吹得似模似样,节奏逐渐便往她习惯的风格上靠拢,浩渺空茫的《浮槎》在?她唇下吹出了欢奔乱跳的朝气。
苍凉的原调瞬间变得轻快无比,宛如深涧饮水蹦跳的小鹿。
无极烛台挂在?她身侧的树枝边,灯光不时闪闪烁烁,烘托氛围似的。
奚临看得既惊异又觉得有些许无奈的好笑。
他唇角正要上扬,却见?他家师姐单手伸出,“啪”地打了个响指,紧接着,琼枝的两把刀刃相交一敲。
铮然一声脆响。
飞溅出来的碎冰洋洋洒洒,烟花般往外喷薄,颇有诗意地翩翩飘坠,当场复刻了一遍她在?荆楚京城的“天?女散花”。
也就是在?这时候,曲调的尾音立刻配合着打了个弯,整个情绪急转直上,一路渲染到了最?极致。
青年注视着漫天?的碎光,不自觉摊开掌心来,接过落下的几片冰渣,微凉的寒意入手即化。
在?这盛夏的天?里,她花里胡哨地给他下了一场清凉缤纷的琉璃雨。
四周碎冰的棱面上,镜子般反照出他的眉目五官。
奚临再仰首时,眼底里弥漫的神色满是温暖,啼笑皆非地唤道?:“师姐,你在?做什么?”
《浮槎》堪堪收了个漂亮的尾,瑶持心把排箫往手里一抄,轻轻巧巧地跃下落在?他跟前。
仔细一看,她面上还化了精致的妆容。
明艳万千的笑颜足以?盖过身后沐浴月下的花树,“在?吹小曲儿?啊,怎么样?”
大师姐期盼地问?:“好听吗?感动吗?高不高兴?”
在?那当下,他像是无意中明白了她的用意,眉梢微微往上,是惊诧的表情,很快便又沉淀下来,眸光蕴着浓得化不开的柔软。
“难为你竟能说服顶级仙器做这种事,它如今这么听你的话了吗?”
“当然……”
瑶持心才开口,元老灯便从天?而降砸了她脑袋一个脆响,她捂着头把这老东西恭恭敬敬收到手中,沉痛且心塞,“当然是我?费尽口舌和出卖色相之后的成果……”
奚临顺手替她把被灯台勾出的几缕碎发轻轻抚平回去。
安排这场表演大师姐可谓煞费苦心,她想破了头才想起?了师弟这唯一的一点小爱好,但仅仅吹小曲她又嫌单调。
瑶持心是个热爱锦上添花的人,于?是把出门当仙女的那套手段全用上了,还特地换了件应景的衣裙。
“……所?以?,你说修炼瓶颈的事,只是为了叫我?过来听《浮槎》?”
两人坐在?灵树的枝丫上,仍旧是上回的位置。
约莫是一种默契,谁也没?提“眼睛”的事。
大师姐晃荡着腿歪头看月亮,答得理所?应当:“是啊。”
奚临折了一枚叶片放在?手里来回摸索,“师姐怎么不直接告诉我??”
他侧目,“我?也不是不会过来。”
“唉。”瑶持心难得有对他无奈的时候,“自然是给你一个惊喜啊,惊——喜——不懂么?”
她简直恨铁不成钢,“你没?看出我?是想哄你吗?想让你开心一点。”
她捧起?脸比了个花。
那双眼睛太明媚清澈,奚临不自觉地就把视线挪开了望向别处,等瑶持心坐回去并不再注视他时,他才轻轻将目光回撤,放到她身上。
大师姐正托腮,若有所?思地对月惆怅,“可惜我?又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嗯……”
“不如你自己说说?我?也挺好奇。”
奚临揉了揉微红的耳垂,闻言像是想到什么,好整以?暇地反问?:“师姐想让我?高兴?”
瑶持心:“对啊。”
“其实?并不难。”
“什么?”
瑶持心还以?为终于?要知道?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喜好了,就见?旁边的人堂而皇之取出两本法阵书,面色如常,“一字不漏默下来就好了。”
“……”
大师姐立刻往旁退了两步远,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是魔鬼吧!”
耳边听到他鼻息间发出一声极短促的轻笑,浅得几乎要抓不住。
瑶持心愁苦地纠结着,甚至就快伸手去接那书册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法阵书却未递到她跟前,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斑驳的兽骨排箫。
“师姐,我?想把这个送你。”
她一眼认出是上次奚临珍藏的那件。
“我?拿它作甚,这不是你的宝贝么。”瑶持心推了回去,“我?不要,自己留着。”
然而奚临却坚持着放到她怀中,“你收下吧,我?反正也用不上。”
兽骨做工粗糙,但边缘十?分光滑,俨然是长久被人摩挲过的痕迹。
瑶持心微微启唇,犹豫再三,到底没?能推拒掉这份心意。
第37章 煞(一)了不得,她刚竟对着林大公子……
事实证明,大师姐的音律造诣半点不输林嘴碎,吹完一曲《浮槎》算是把师弟彻底治好?了。
他如今终于不在家关窗自闭,也肯走出来晒晒太阳。
尽管两人之间谁都没主?动提有关于“眼睛”的来历,瑶持心更不打算问。
她隐约感觉到那可能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索性?就?当这事已?经过去。
不自闭的奚临很快恢复了常态,恢复的第一天便要送师姐一份大礼。
瑶持心一见他那要指点修炼的架势,当场抱头往桌上一趴。
“我不要背书!”
“都给你吹《浮槎》了,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
太狠了。
“……”
青年站在旁边叹了口气,破天荒说道,“没有要让你背书。”
“法?阵现已?记得差不多,暂且可以放一放……师姐那日不是透过我的本命剑,捕捉到了法?器的意识么?”
一听不用背书,大师姐面上瞬间有了血色,透出几分新鲜地期待来。
奚临:“原本我想留着等以后,待你操控灵气纯熟些了再告诉你,不过师姐既已?提前尝试,现在开始也刚刚好?。”
“什?么刚刚好??”
瑶持心不明所以,“你不是说过不能随意驱使别人的本命法?宝么?”
“不是驱使。”他眼里忽然带了点笑,“但凡高品阶的仙器多少会有自己的意识,这和?本命法?器不同,是能被驭器师捕捉到的,师姐想不想看看自己手里的法?器都是什?么样?的性?格脾气?”
大师姐扇了扇睫毛,明显被他三言两语激起了兴趣。
据师弟所言,驭器道同法?宝之间的关系越密切,便越有利于临战发挥。当然打架还在其次,她万万没想到除元老之外,死物一样?的器具还能沟通,登时兴致高昂。
方?法?之前对付走地鸡时已?经临场用过一次,不必师弟再教,一回生二回熟,瑶持心使得轻车熟路,她先从琼枝开始,将意识渐渐沉了进去。
霜刀的世界一片纯白,约莫是等级受限,它内里并不如照夜明那么无边无际。
大师姐能感觉到这把冰雪之刃平静的心跳,虽然什?么都没瞧见,可无形中?会觉得如果它有形体,一定是个温婉柔顺的大姑娘。
难怪每回有活儿总第一个使它,它还那么任劳任怨。
相较之下,火符的性?子就?急躁许多,恐怕正是少年人的年纪;缠丝手有两团交织的灵识,彼此相融又相斥,声音轻快吵闹;避毒珠则是一派阴郁寡言的气场,飘着浓郁的黑雾,唯幽深处闪着微弱的光,仿佛有些怕生。
瑶持心正想试试元老这种?货色到底会有怎样?的形态,然而神识才漏下一寸,立马触电般被弹出。
奚临见状:“怎么了?”
大师姐不自觉捂着额:“它好?像狠狠地敲了一下我的脑袋!”
“……”
元老还是如此不近人情。
奚临坐在对面,轻撑着头看她乐此不疲地翻拣法?器,大约能玩很久。
“师弟。”直到瑶持心颇为好?奇地凑近,“那你的本命剑呢?”
他回神似的一抬眸:“你说照夜明?”
“嗯。”大师姐神采飞扬,“能唤它出来么?我想同它聊两句。”
他眼角禁不住抽了抽,立刻带了几分戒备:“……你要聊什?么?”然后又意外,“你还能和?它们对话?”
奚临到底不走驭器流派,并不清楚其中?的细枝末节。
“也不能说是对话,应该叫做神交吧,意识上的交流,唉……一句两句没法?解释。”
她回忆起当天的情景,“见你平时似乎很少用到它,正好?那日一别我还怪想念的。”
大师姐若有所思?,“你有没有发现,我好?像总会被一些奇怪的东西喜欢。”
奚临:“……不是奇怪的东西,这是我的……”
他到底还是欲言又止,犹豫许久后,仍是垂下眼睑,叹息着凝出了照夜明递过去。
瑶持心双手捧住长剑,大概是对她的气息早已?熟知,青锋并不似第一次那般一触就?灼热得烫手,反而放出明黄的光,将她温和?地笼罩进去。
奚临在旁见师姐闭着眼睛,脸上不禁浮起一丝担忧与?心虚。
毕竟,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本命剑会说出什?么话语来。
法?器其实并不会张口讲人言,不过驭器道大致能明白它们想要表达的含义。
当瑶持心一一认完了自己的法?器之后,再接触照夜明时,能感觉到它作为命剑和寻常法宝的不同之处。
恍惚带了很浓厚的,与?修士命运相连的一抹情绪。
师弟的本命剑……脾气性情都很模糊,介于男女之间,少年与?青年之间,说不上多活泼还是多冷傲,但莫名?给她一种……挺可爱的印象。
那光团藏在无数暖阳阳的光团中,这回她却?唤了许久也不露面。
瑶持心挽起袖子,索性?简单粗暴地开始大海捞针。
“啊。”大师姐睁开眼,“找到你了。”
她眉梢逐渐轻扬起,“上回非礼我的事,我还没找你问个明白呢。”
奚临:“……”
“别跑啊,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青年的喉头无意识地上下一滚,望向对面的目光居然带着几分忧心忡忡。
“师姐,你不要欺负它……”
瑶持心竖起食指贴在唇上,一眨眼示意他大可放心。
“想不到你瞧着胆子不小,这会儿倒会害羞了。一点也不随主?人。”
照夜明被她捧在手里,光团时大时小的变换着,流露出的讯息大约是有些模糊,瑶持心没怎么听清:“什?么?”
她不明所以地皱眉:“谁?‘他’?什?么‘他’?”
奚临一下子绷紧了神经。
——你都不知道,他一见你就?紧张。
几乎是两个人皆各自怀揣不同的心情想听明白这句话的时候,那旭日初升似的长锋倏忽动了,一把拽着正握住它的瑶持心不偏不倚地扑到奚临怀中?。
此举着实让人始料不及。
她朱唇堪堪落在青年脸颊边,由于重心不稳,这一下竟来得颇为服帖,不比之前挨的那一下轻,简直有要让她赚回来的意思?。
落在嘴角的那片柔软朦胧又轻飘,奚临思?绪里顿时像揉进了一团雾,他脑中?空白地僵硬半晌,才手忙脚乱地腾出手去揽住行?将栽倒的瑶持心,旋即飞快收了他那柄没安好?心的剑。
“师姐,不要紧吧?”
他家大师姐好?不容易挣扎着坐起身?,十分莫名?其妙地控诉道:“你的本命剑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不是亲我,就?是拖着我去亲你!”
奚临:“……”
他委实无力反驳。
最后只能苍白道:“……早说过不让你拿着它了。”
瑶持心义正词严:“你没把它教好?,师弟,这是你的问题。”
奚临:“对不起……”
可本命剑的意识其实不由他说了算……不过罢了,他也没想解释。
这一抬眼,瑶持心正巧对上师弟的下颌,他皮肤本就?偏冷白,留下的痕迹于是格外清晰,极鲜亮的一道红。
瑶持心连忙抬起指腹去抹:“啊,等等,沾上口脂了。”
奚临来不及躲。
她不碰还好?,越擦越发现旁边的肌肤逐渐红着蔓延过来,很快连成片,几乎分不清口脂的残留在哪儿。
青年的喉结在动,似乎耳根边的筋肉也在动。
瑶持心刚要奇怪,师弟已?经挥开她,迅速起身?往外走。
“诶,还没擦净……”
奚临指背用力抵着她方?才吻过又碰过的位置,甚至没抬头,脚下的步子分明是慌乱的。
瑶持心看着他的背影拐个弯就?不见了,侧头瞧了瞧指尖的殷红,继而把五指合拢一握,轻轻踮脚笑,笑得娇俏又促狭。
“也不是完全不像嘛。”
原本打算好?好?修炼一日,没承想师弟竟半途撂挑子,大师姐在院中?自己玩了一会儿,犹觉不足,法?器与?法?器之间也有区别,和?本命法?器更是截然不同。
她还想再试试别的,说不准就?悟出自己的法?器了呢。
瑶持心出门四处转了转,正漫无目的地迷茫着,一回头望见林朔同雪薇走了过来,她刚愁没人能帮忙,招手就?迎上去。
雪薇:“持心。”
“正寻你们呢。”大师姐双眼晶亮,她知道林朔的本命法?器是一把藏了剑的七弦琴,琴名?清角,剑名?星辰,文可弹民俗小曲,武可揍天地鬼神,正契合了他剑法?双修的道,与?奚临的照夜明想必又有些许差异。
“有什?么事么?”
瑶持心脱口而出,“林朔,把你的本命法?器给我看看。”
林大公子抱着双臂不耐烦地啊了一声,“你要这个作甚么?”
她答得实诚,“我想瞧一瞧它的意识。刚学的,听说驭器道可以捕捉法?宝的脾性?,所以跟你借清角一用。”
大师姐此话一出,林朔连手臂都顾不得抱了,当场老脸一红,“什?么?!”
“这、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
瑶持心匪夷所思?:“这话怎么说不出口了?”
他看着她的模样?,几度开口几度无言,差点词穷语塞:“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你们驭器道的,怎能如此有伤风化!”
说完也不等她反应,自己先就?掉头,甩着两手袍袖羞愤欲绝地走了,活像大姑娘当街惨遭调戏。
“……”
瑶持心被他这话怼得如坐云雾,不由朝雪薇疑惑,“我怎么他了?不就?随口问问吗,他这么大反应干什?么?”
一边的丹修掩着嘴轻轻笑,闻声才慢吞吞向她解释,“持心没有本命法?器恐怕不知缘由。这是同修士心神相连之物,乃极为私密的东西,形同第二颗心,等闲不能与?旁人窥视。”
“而林朔向来自持稳重,端方?矜持,这在他看来恐怕……唔……”
她思?考了一阵,灵机一动,“是如同小衣一般的事物吧。”
瑶持心:“……”
了不得,她刚竟对着林大公子讨要他的小衣!
无怪人家会露出那副活见了鬼的表情。
瑶持心惊异之余,突然就?明白了那日在苍梧之野里,奚临避而不谈是因为什?么。
大师姐秀眉轻扬,眼角眉梢间渐渐漫上了然于心的笑意。
难怪总叫她别问了呢。
面前的怀雪薇倒是半分不介意,笑盈盈地摊开手,唤出长鞭,“持心要看我的吗?我是不在意这些的。”
“就?是得小心着点儿哦,它的脾气可能不太好?。”
第38章 煞(二)闺女喜欢林朔吗?……
回山后的日子过得堪称风平浪静,瑶持心每日都在潜心修炼。
北冥剑宗那边并无举动,仙山内部也一切安好?,时间一久,她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真的有觊觎瑶光的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