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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空有无边美貌by赏饭罚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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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师弟。”嫣如捧着名册唤道,“到你了。”
走在奚临前面的是位小师姐,铆足劲朝那平平无奇的石块抽了好几顿鞭子,照旧无事发生,临到离开还心不甘情不愿地回望两眼,约莫在怀疑这东西可能生来就不会亮。
五彩石兴许是某种法器,奚临遥遥一瞥,看不出路数。
天底下稀奇古怪的器物太多,只听其描述,大概猜测它或能够感应每个人的灵力——不是什么厉害的物件。
他拎了拎手中单薄的长锋,便学着其他同窗的模样,随意往前挥了两下剑,甚至连剑气都没怎么外放。
此刻的瑶持心正坐在远处的高台上。
她支着头,双目挨个审视上场之人,但凡是姑娘就通通略过,遇到年轻男子会仔细瞧两眼,可惜都不是记忆里的那张脸。
她心情不露声色地沉到谷底,开始担心万一要找的人不在其中该如何是好。
忽然,那走上台阶的青年让她瞳眸蓦地一亮。
小师弟和那晚的形容一模一样,干净素淡,连气质都一般无二,满脸挂着一副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表情。
太对了,就是他!
当奚临的剑气撞上五彩石的瞬间,瑶持心于暗处悄无声息地捏了把掌心。
只见那破石头装了半日的蒜,仿佛睡死了,这会儿却宛如被人掐醒一般光华大绽,恨不能昭告天下,亮得格外夺目。
奚临发现自己周身竟也跟着冒红光,这光还一闪一跳,好像在恭喜他。
他握剑环顾四下,难免有些发愣。
而左右短暂静默半瞬,旋即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
“哇!亮了,亮了!”
“石头亮了!”
下面的秦玉先朝旁边的同门奔走相告:“那是我们阿临,我们院儿里的阿临,我兄弟!”
而后又拢着嘴冲他大呼小叫:“阿临!恭喜啊!你要入青龙峰了!”
“好小子,果真是闷声发大财的命!”
奚临:“……”
他被涌上来的一群外门弟子团团围住,众人都带着行将过年的喜色抚掌给他道贺,恭喜之言不绝于耳。
奚临给这热烈的掌声拍得无端尴尬,他还在为难地不知所措,远处端庄明丽的大师姐却已款步而至,笑靥如花地伸出手,颇有气场地开口:
“奚师弟,从此以后可就是我的人了,师姐会罩着你的。”
落在他视线里的手五指青葱,指尖微微泛着红。
奚临对上那人堪称灿烂的笑容,神情一时却有几分复杂。
瑶持心的灿烂却实实在在不带分毫虚情假意,倘使不是周围尚有旁人,她恐怕还要表现得高兴一些。
师弟,救苦救难的师弟!
看见奚临的刹那,她心里骤然生出一种踏实的安心感,好像在这危机四伏的世界中从此不必再孤军奋战了一样。
当初死得太仓促,临死前也忘记问一句人家的名姓,着实是失策又失礼。
瑶持心只知他是外门弟子出身,别的一概不清楚,与其大海捞针……不如大海捞针,索性把所有人召集起来一个一个辨认,办法不怕笨,有效就行。
那花里胡哨的石块不过是年节时用来闹着玩的小物件,什么测人灵力全是她瞎编的,红光由她自个儿操控,想让谁亮就让谁亮,是个颇具氛围气息的玩意,和烟花差不太多。
瑶持心最担忧的不是浪费时日,而是这位师弟根本还未上山拜师,毕竟也是往回倒流了五六年。
瑶光收徒十分随性,少则一年多则二十,万一他真入门晚,那可就太糟了。
好在按照名册所记载,他当外门弟子已四年有余。
原来师弟叫奚临啊。
瑶持心看见他便止不住地嘴角上扬。
真是个好名字。
听着就有佛光闪耀,能普渡众生。
奚临走在她身后,他高出大师姐大半个头,此刻依稀闻得她鼻息间轻轻哼起的欢快小调,侧脸满是快活的神色,不明白为什么,但似乎比他这个被选中的“幸运”弟子还要开心数倍。
“左近的小院是师弟你的住处,另外同住的有三位外门弟子……应该算是你师兄。回头行囊我会让嫣如给你送来,往后缺什么少什么都告诉我。”
他才看了一眼便又被瑶持心匆匆拉着去她的屋舍。
师姐的院落比旁人足足大出十倍,甫一进门,奚临就感觉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清气直入灵台,四肢都轻便不少。
这种清气不似打坐时自发开悟后的五感清明,里面想是放了什么有助修行的秘宝。
瑶持心一没了外人在场,那摆出来的师姐端庄就扔了大半,分外热情地引他四处观赏。
“这是我的院子,东边书房里有历代典籍,西厢摆着帝女桑木榻,入定半日可稳固真元,你修行瓶颈之期来躺一躺,能事半功倍。灵石与法器都放在书房的箱子中,没上锁。此间一切资源你随便用,不必跟我客气!”
她事无巨细介绍着个中种种,奚临目光环顾整间大院,眉峰不经意地轻轻拧起。
能看得出这里所有东西皆是用以提升修为的,贵重还在其次,许多甚至有价无市,千金难求。
别说是寻常修士,放个普通人在这儿也能冲出一身灵骨。
正经修仙之人鲜少使用外力,毕竟用丹药、仙器堆出的道行到底不是自己一步一个脚印所悟,堪比纸糊的建筑,风一吹就碎,所以即便有现成的捷径,真正想往上走的人却压根不屑于此。
因为他们知道,吃出来的修为终究是假。
瑶持心自不知他心中所想,本着报答当初救命大恩的诚意,把自己最珍贵的一瓶丹药递上前去,笑得真挚无比:
“来,师弟,见面礼。朱雀长老亲手炼制,用的都是最顶级的药材。”
奚临撇着那递到眼底的瓷瓶,眉头渐渐皱得更深,他不着痕迹地伸手挡开:“多谢师姐,我不需要,你自己留着吧。”
说完抿唇片刻,又忍不住补充:“药物只可辅助不可依赖,师姐还是少磕点为好。”
瑶持心见他不喜欢,忙把瓷瓶收起来,另道:“那你想要什么?法器?兵刃?我那儿还有挺多好东西,你去挑挑?看上什么就拿走……”
奚临深吸一口气打断她,“都不用。”
“师姐,”他语气平淡,公事公办地开口,“你收我入内门,是有什么要我去做的吗?”
她此前说的是……练某种功法?
瑶持心原本想先同他熟悉熟悉,尽一尽地主之谊,听奚临主动提及,便收敛表情,严肃而郑重地同他道:“师弟,你也知道我要去参加今年的玄门大比吧?”
他闻言若有所思地应声:“嗯……”
大师姐充满期待地望着他:“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赢下第一场比试?”
在瑶持心内心深处,奚师弟俨然能与林朔这类人相提并论,她潜意识里认为对方一定很有主意。
然而奚临的眼角却跳了两下,面色分明比此前更沉了几分。
他半晌后回了一句话:“没有。”
随即费解地颦眉:“师姐,我只是个入门不久的小弟子,玄门大比是诸位师兄师姐该操心的事,想必不该由我指手画脚。”
人家招外门弟子是指点修行,她招外门弟子却是给自己指点修行,这怎么看都很让人匪夷所思。
瑶持心知道这位师弟的能力必然在她之上,能和白燕行打得有来有回,修为肯定不低。
虽说一向默认外门不及内门天资卓绝,但一个门派总有那么几个深藏不露的,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谁说得准。
她总觉得奚临应该是隐藏了实力,或许不愿拜入四象峰,也或许有别的难言之隐,人家既然讳莫如深,她便也不好不识趣的当场道破,左右一阵思索,决定使出苦肉计。
“可是如若赢不了这场比试,我恐怕有性命之忧,说不定会死哦!”
为了突出事情的严重性,瑶持心故意咬重字音,特地用力眨着自己水汪汪的眼睛。
对面的奚临垂目听完,十分平静地朝她道:“那师姐,你多保重。”
瑶持心:“……”
我不是你的最重要的人吗!

第6章 论道(五)剑修果然都有病。……
瑶持心总觉得这个师弟和自己印象中的好像不太一样……
那日瑶光山大劫夜,小师弟虽然依旧寡言少语,但态度上堪称有求必应,御剑让左拐就左拐,让掉头就掉头,顺从得全无异议。
即便相处的时光不长,可在瑶持心心里,他似乎既可靠又温柔,加之有白燕行在旁作比,愈发显得人格外平和包容,一点也不嫌弃她。
怎么想都应该是个乖巧温厚的小师弟才对啊。
为何如今接触之后瞧着竟这般的……这般的冷漠无情,不苟言笑,爱答不理,甚至还有一丝不太明显的排斥。
莫非自己认错人了?
瑶持心仔细看了又看,反复辨认。
不应该啊……
难道说这位师弟平日里的性格就是如此吗?
非得到紧要关头逼急了才肯表露真性情,和前夫分明是两个不同的极端。
她犹在费解一个人怎能生出这许多不同的脸孔来,奚临已经头也不回地转过身去。
“师姐若无别的事,我先回山门收拾东西了。”
瑶持心:“……”
你当初替我挡剑时的表情可不是这样的!
她不禁感慨:剑修果然都有病。
“等,等等——师弟!”
大师姐一把抓住他衣袖。
她实在是走投无路,不管不顾地开口:“你就帮我这一次,就这一次!大比的第一场我一定要赢,这于我关系重大,无论用什么办法,我必须要赢下来。”
奚临也没想到她能如此不依不饶,微侧了脸语气冷肃:“玄门大比就在十日后,既然对师姐如此重要,那届时堂堂正正打赢对手不就好了?”
“我就是想堂堂正正地打赢所以才来找你的!”瑶持心干脆单刀直入,“奚师弟,我知道你在剑术一道上很厉害,至少比我厉害,我得尽快在大比之前掌握一门威势滔天的术法,有没有那种简单易上手,杀伤力大的?学个皮毛也行……”
她还挑起来了。
奚临听见她那句“我知道你很厉害”时微微一怔,还没来得及惊讶,紧接着就被大师姐一番轻浮之言激出了最后一分不满。
“没有那种术法。”他嗓音压得略沉,“师姐,修行并无捷径可走,你抱着这样的心态学什么都是徒劳。”
若非时间紧迫,瑶持心绝对是最希望能慢慢来的那个人,她实在无法,一连声道:“好好好,你说的都对,我非常认可非常同意,可眼下事急从权,且随便教我两招剑术应应急吧,能学多少学多少。”
奚临脸上的表情比先前还要一言难尽:“你要学剑?”
“没错!”她眼眸灿灿,大言不惭,“师弟,我想当剑修!”
“……”
对面的青年无言以对地抿了一会儿唇,继而轻轻闭目叹口气,“师姐,你学不了剑的。”
“我一定可以!”
不管可不可以,反正都得可以,她已经没得选了,这是大师姐所能想到在她能力范围之内勉强能力挽狂澜的事。
“我会好好学的,师弟你就教教我吧,现在只有你能帮我。我若不胜,瑶光必死。”瑶持心拿出了十二分真诚,一字一顿,“整个山上我只信得过你。”
不晓得是不是被她这两句剖白所打动,奚临并未再严词拒绝下去,反而皱着眉安静地看了瑶持心片晌,随后他收回视线,在院中粗略打量一圈,便就着她拽着自己衣袖的手将人领到了一棵树下。
奚临问:“你看这是什么?”
瑶持心闻言扬起头,入目的枯树根深枝粗,依稀是瑶光明从某座灵山迁来种下的灵树,树体常年吸收天地精华,可使方圆十丈内灵气充盈。
她眨了眨眼睛,如实回答:“一棵灵树,好像是去年被雷劈中,枯死了,等有了合适的苗子会种上新的。”
“灵树不会枯死。”奚临摊开掌心,立刻有莹绿的光点打着旋缓缓流进树梢,“只要注入灵力,将树身中的经脉重新续上,它们还能起死回生。”
他说完面向瑶持心,“师姐不是要学剑术吗?”
“把这棵灵树救活,我就帮你。”
瑶持心脱口而出:“啊?”
下意识地就想,怎么可能——如果有那么简单,老爹自己动动手指就把树恢复如初了,还用得着等栽新树么?
她小声地咬嘴唇发愁,“我肯定办不到啊……”
“办不到,那此前之事便不必再提。”奚临打断她,余下的话却颇为冷肃。
“剑修修的是心境。要有绝对的意志与超凡的专注,此二者缺一不可,师姐若连这也做不到,就别惦记着学剑了,你学不会的。”
“我……”
对方又适时提醒:“修复灵脉需要一丝不苟,少一根都难以成型。”
大师姐悄悄咬了咬牙,目光在青年身上停留良久又转去瞧一旁参天的老枯树,一时间挣扎又纠结,悲苦极了。
而师弟却没有给她太多选择的余地,不为所动地侧身往门外走去。
“师姐慢慢考虑,我先行告辞。”
“……”
瑶持心独自在原地静静地吹了两场初春清寒的风,无不悲愤地想:
怎会如此。
难道不是大家一照面就相见如故,相谈甚欢,谈笑间便将一切烦恼迎刃而解吗?现在怎么还多出个考验来!
她原本是怀着一腔热血要救瑶光山于水火,随后却发现拯救自家门派,就得助同门赢下今年的大比,而为了赢下比试,她首先得打败自己的对手,而为了打败自己的对手,现在她需要复活一棵树。
瑶持心回顾着来龙去脉,只觉一路上遇到的全是问题,麻烦一个没解决,竟还越滚越多。
就连满心以为会对自己无条件相助的师弟也并非预料中那般好说话。
为什么这样难啊……
她茫无头绪地举目,内心一片空荒地注视着院落里被雷劈坏的灵树,老树长得有点歪脖子,光秃秃不生片叶,宛如庙里打了戒巴的老和尚。
瑶光山的生死就系在这么一棵老秃驴上了吗?
瑶持心含恨着别开眼,往树底下一坐,忿忿地想:救活就救活,谁怕谁,大师姐的修为也不是白练的。
她说干就干,凝神静气,开始尝试着将自己的神识投入枯树之中,探出灵气接线头似的修补起那些断裂的灵脉。
这工序好比将衣衫上被划破的裂口处所有断线一一严丝合缝的衔接,且不论那活计之精细,光是数量就已然让人望而生畏。
瑶持心起初只当是奚临留给她的试炼,一番用功下来,发现师弟多半在故意为难自己。
这些脉络,她仅补上一条就从傍晚熬到了黑夜,补得她大汗淋漓,余下还有成千上万,便是修到五年后瑶光大劫夜也修不完啊!
心志稍一动摇,那颤颤巍巍续到一半的灵气便蓦地消散,整根灵脉又断了。
瑶持心累得近乎脱力,索性往后一仰,躺倒在地上。
目之所及是瑶光山繁星璀璨的夜空,没有树叶遮挡的天尤其辽阔,星月与流光清晰得仿佛触手可及,连闪烁出来的点点微光都那么真实。
她抬起胳膊,虚虚抓了一把。
却并未抓到任何有实质之物,星辰和弦月皆在不可向迩的九霄之外,就像她的修为永远也达不到的境界。
“我是不是太自不量力了……”
事到如今,瑶持心禁不住又起了那个“重获新生的人该是林朔”的念头。
拯救苍生这种重担原就应该交给有能力的人承担,给她有什么用呢,这不是胡闹么?
老天爷其实压根不想让瑶光山活下去吧?
她爬起来十分木然地枯坐片晌,一时不知自己在干什么。
大比之期就快到了,她居然在这一棵秃头树上浪费时间,简直莫名其妙。
师姐和面前的灵树面面相觑地对视着。
我修不好的。
瑶持心心里很清楚。
要么趁还来得及,去找林朔或是雪薇,学一两个厉害的法术将就对付好了。
至于能不能胜,便听天由命吧……
一旦有了这种得过且过的想法,于她而言就已是打起了退堂鼓,奚师弟方才那句话立刻恰如其分地响在耳畔。
——师姐,你抱着这样的心态学什么都是徒劳。
“……”
瑶持心隔空反驳:关你什么事啊!那我就是做不到不行吗!
不错,什么改变大比成绩,打败厉害的对手,游刃有余地靠自己与别的门派周旋,想想挺美,实际一行动就发现处处举步维艰。
天下之事哪有那么容易让人如愿。
彻底接受了这个认知之后,她反而破罐破摔地又重新躺倒回去,决定认清现实,放过自己。
反正还有五年,大不了从长计议。
瑶光山的四季气候并不很明显,饶是初春,地面也仅是微凉而已。
瑶持心脑子空空地发了一会儿呆,忽然感到后背有些硌着,她抄手一摸,摸到了一个小荷包。
好像是昨日某个内门弟子匆匆塞给她,老爹叫转交的东西。
里头沉甸甸颇有份量,不知都装了什么。她拆开带子,朝下一倾,鸡零狗碎们瞬间泼了一地。
错彩镂金的珠翠,舒筋健骨的丹药,稀奇古怪的宝器。
瑶持心已经忘了当年是因为什么向瑶光明要这些物件,从小到大,她撒娇讨过的奇珍异宝不计其数,而老父亲只要能弄到,不管是三年五年,总记在心里,惦记着给她送来。
荷包中最后飞出一只姜黄纸鹤,停在她面前喋喋不休地发出一早留下的话音。
“丫头啊,上次让爹帮你留意的那个海棠红冰晶,今日碰巧仙宫道友开了秘境,有幸采得一二,因不知你要的海棠红究竟是哪种红,为父都便各取一枚,你自个儿挑着用。”
“蓝瓷瓶内为丹房掌门所赠仙丹,一月一粒,强身健体,不可多吃——大比将近,近日不得服食,切忌,切忌!”
“比试虽要紧,却也不必过于在意,闺女凡事量力而行便可,记得早睡早起,吃饱穿暖,别饿着自己……”
老父亲的言语婆妈个没完。
瑶持心的母亲去得早,瑶光明一直是又当爹又当娘,怕把闺女养得太粗心,索性啰嗦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纸鹤吐完话,便扑腾几下翅膀落在她脚边,重新变回了普通的折纸。
不知为什么,瑶持心忽然想起年幼时,老爹第一次带她测完仙根后的表情。
那是瑶光山正经八百测验根骨的地方,昔年她尚且懵懂,并不清楚萦绕周身的湛蓝光环意味着什么,还当是某种好玩的法宝,满台子蹦跶。
彼时瑶光明看着她天真地撒欢,脸上却不似往常那般慈祥和乐,反而深深透出一股悲悯哀伤之意。
大概没有料到,自己的女儿会是这样一个资质平凡的庸才。
瑶持心扑到他脚边欢欢喜喜地让他看手上走哪儿跟哪儿的光环时,瑶光明突然低下身去将她抱入怀中。
“就这样吧。”
他像是认命似的重复了一遍,“就这样吧,我闺女一生只要过得开心就好,修行跟不上也无所谓,爹养你一辈子。”
瑶光山大劫夜,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对她说“走”这个字的呢?
瑶持心凝望着遥远的星空,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
她把纸鹤往手心一攥,收入荷包,一边抹眼睛一边又重新坐直了身体,和枯树再一次相爱相杀起来。
不就是一棵树吗,她还偏不信了!

第7章 论道(六)千古八荒,恍如昨日。……
奚临返回自己在山门的小院子,将衣衫与常用之物拾掇好。他的东西不多,除去衣服就是一把制式普通的佩剑,全部收拢也不过一个小包袱,轻巧得很。
秦玉从他进门起就一路跟在身后吱哇乱叫地咋呼,像是羡慕又像是高兴,似乎他已然是半只脚要进内门的人,祖坟上冒青烟,很快就要光宗耀祖了。
临行前,奚临听着他在一旁畅想前途,约莫是有些放心不下,欲言又止地开口:“以后如果遇上什么事,就去内门找我。”
秦玉笑容一收,许是对他的性格颇为担忧,无端郑重地说道:“阿临,你能被大师姐领进青龙峰是好事,可别浪费了千载难逢的机会,辜负人家师姐一番栽培之心。”
奚临:“……”
他要是看到大师姐的真实面貌不晓得会作何感想。
奚临搬进了内门弟子外院,一宿相安无事,直到第二日也没有人来告诉他需要做什么,仿佛把他给忘了。
毕竟,随行的外门弟子一向由内门前辈引路安排,而作为给他引路的大师姐此刻八成还在焦头烂额,怕也无暇他顾。
奚临于是按照自己往常的习惯打坐入定,磨砺剑心。等做完一日的课业,他拎着长锋从瑶持心院门前路过,不经意驻足停了停。
大师姐犹在枯树旁吃力地续着其中灵脉,剑修的定力不是那么容易能练成的,仅这一小会儿功夫,她的灵气就溃散了两次,整个人愈发焦灼,原地里崩溃懊恼地连声长叹。
人的决心在刚热血上头之际或许坚不可摧,但倘使陆续碰壁,便会再而衰三而竭。
奚临对瑶持心能否救活这棵树没抱太大希望——光是看两眼她续灵脉的手法就清楚她不行,豪言壮语谁都会讲,多失败几次就知道放弃了。
不过能沉下心修行一阵,终归不算坏事。
奚临自不知在大师姐这里,时间根本不等人,已经没工夫让她循序渐进了。
瑶持心当了一天一夜的裁缝修补这千头万绪的经脉,虽然进度还是肉眼可见之缓慢,不过多少品出来些许心得。
所谓熟能生巧,她发现补脉络最难的其实并不是把断脉接上,而是在接上的过程中稳住灵气不散,倘若顺利,一口气接十来根也不成问题。
可那灵气要凝聚成细细的一缕,非得精神力极为专注才行,且这种精神力还不能是寻常的镇定冷静,得是比入定更加心无杂念。
而她开小差惯了,总是中道崩殂,此为心浮气躁的表现。
奚临有一点说得在理,自己确实急于求成,所以难以集中心境……但眼下大难当头,要她不急也是自欺欺人。
她怎么可能不急。
瑶持心给一条经脉打好结,一心二用地想: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强行让她潜心涤虑,定海神针般聚精凝神呢?
库藏里有那样的丹药吗?
她习以成性,不自觉地就想翻药罐子,念头一起,才意识到不妥,慌忙打消下去。
大师姐只好来回把清心经默诵了两遍,期间又蹦断了两次灵脉,缝纫之路漫漫无期。
她开始就着流云青冥,天外飞仙地胡思乱想。
急躁,急躁,常言道心浮就会气躁,着急就会上火,进食牛羊肉也上火,还有茱萸辣子大蒜生姜,龙眼荔枝杏仁花生,虽说凡人饮食易扰乱肺腑五气清明,可是茱萸辣子真的很香啊……
瑶持心两天未进米水,正当她快把自己想饿了的时候,脑子猛然灵光一现。
咦,上火。
大师姐倏地睁开眼,绷断了一条灵脉。
对啊,着急上火!
在瑶光山温暖的春日之夜里,某处秘境的看守弟子目光震惊地盯着一脸坚定的来者,小心翼翼地确认道:“大师姐,你……”
“你真的要进去吗?”
他十分犹豫地端详对方的表情,揣测她是不是朱雀长老的丹药吃太多,终于疯了。
“这六出洞窟里的霜雪非同寻常,只做培育仙草之用,平日连丹修们也鲜少踏足,待久了恐连灵台真元都会冻住。”
没想到瑶持心居然一脸喜色冲他点头:“那太好了,我正是来冻灵台的。”
“……”
他当了多年的守门弟子,还从未听过此等请求!
大师姐捏着拳,眼里闪烁着星光,“待多久能冻住?我想先冻三四个时辰试试,你看进去两个时辰够吗?”
对面的师弟吓得不轻:“莫说两个时辰,你顶多待两炷香就得出来!那里头吹两个时辰的风雪大长老也能冻死!”
师姐闻言面露遗憾,不知是在遗憾大长老们的修为有待提升,还是遗憾两炷香时间太短。
“唉,那好吧。”她一拍师弟的肩,抬脚便踏入秘境,“我尽量按时出来。”
“什……”
守门弟子还没回过神,连忙在后面道:“你不是‘尽量’,是‘必须’按时出来啊!”
“等等,师姐!穿太单薄了……带上避寒符再走!”
瑶持心穿过甬道到达洞窟的刹那,迎头袭来一股暴虐的寒风,几乎是眨眼间就将她心头火一把扑灭,醍醐灌顶似的凉透骨髓。
她长发乱飞,站在四面冰封的山穴之内,顶着凛冽缓慢地吐了一口气,好像寒气冻住的不止是真元,连每个举动都跟着僵硬起来。
周遭无序的罡风里夹杂着冰雪碎渣,乱刀般落在身侧与脸颊。
很奇怪,若在平时她肯定不是喊冷就是喊疼,半刻也待不下去,可当下心里居然很“欣喜”地想——这个还挺有效。
瑶持心浮躁的情绪已经在堪称粗暴的风雪冰天下冻得分毫不剩,她竟无意识地牵起嘴角,近乎带着某种不成功便成仁的疯狂,孤注一掷地想:
会管用吗?
一定要管用啊,这可是她……拼尽全力想出来的办法了。
奚临结束入定睁开眼时,窗外已是日上中天。
今日照旧清静悠闲,屋顶落下的几只鸟雀正慢条斯理地啄着青瓦,小动响依稀可闻。
以往在山门有雷打不动的早课,他几乎很难像这般心无旁骛地入定,总是卯初就会被钟声敲醒,想不到进了青龙峰反而自在了。
奚临下床去将桌上放着的冷茶一饮而尽,也就是在这时,同住的几名弟子有说有笑地回到院里,似乎刚一起练完功,开头几句聊的皆是修行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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