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空有无边美貌by赏饭罚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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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莫名不解的眼神在听到这里?时,骤然一变,转头?去看身侧坐在地上的白晚亭,她心口处尚有半截没消散的锁链,面颊泪痕未干。
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难怪这两日?父亲总明里?暗里?地催促他快些?回宗门。
难怪家?中的弟子隔三差五要来问?他的行程和归期。
白燕行眉峰流露出无法言说的刺痛意?味,似乎很清楚族中忽然在这个时候祭剑是出于什么原因。
胸前的力道蓦地一紧,瑶持心再度将他往前一拉,带着他半边身体离开了地面。
“我以前以为你讨厌我,是因为我不求上进,因为我修炼喜欢投机取巧、不劳而获,这些?我都认。”
“结果你呢?你一个靠族亲的血堆上来的朝元,就比我高贵了吗?你哪儿来的资格自诩天之骄子,不觉得羞愧么?”
她气愤填胸地居高临下,皱着眉心缓缓摇头?:“白燕行,我真的看不起你。太窝囊了,你太窝囊了,不配我恨你这么久!”
“你还不如?那个冷血自私,心里?只有剑的叛徒让我觉得服气!”
白燕行被她揪在两手之中,定定看着瑶持心那不知为何灌满了失望和愤恨的眼神。
有那么一瞬,他想?起了当日?大?比场上时她的眼睛,和此时此刻,堪称一模一样。
“亏得在上古大?长老还亲自指点你修炼,别告诉我,这就是你孤注一掷要走的剑道,这就是你练剑修行的意?义!”
“你提起这把剑,除魔卫道,问?询苍天,就是为了把自己的至亲送进铸剑炉里?融成灰吗?”
——受父母嘱托,家?族安排,背负着一族人的期盼。
——实际上从?没想?过走这条道,对自己而言,意?义是什么。
这是霁晴云在三千年前对他们一行人讲过的话。
那时他要他们去找修炼的意?义。
白燕行一直以为自己的目的和意?义都十分明确,而说不出为什么,在瑶持心旧话重提的当下,他脑中浮现的,却是年幼时长兄背着他走在山间深林中的画面。
月色迷蒙的夜里?,流萤照亮了水泊苍翠的花木。
那一时一晌,无关利益,无关荣耀,无关往昔与未来。
他从?白逢山的背上跳下来,一股脑地扑过去,手中一无所获,却惊起了一片涌动的星辰流光。
“没有天赋就不能?修炼了吗?没有天赋就该给你们让路吗?”
瑶持心依旧攥着他,四目相对,“谁会想?生下来就是为成全别人而活,你当我们是什么?铸器炉里?的材料吗?”
白晚亭沉默地将头?缓缓垂下。
“你那位好?兄长是怎么个想?法,我不知道。”
她眼瞳灼灼,燃着不尽的星火,“可作为废物,我是拼了命地想?活下去,拼了命才让自己活下去的!”
她是死过一回的人,太清楚重新回到人世有多不容易了。
“大?家?都在与天争命,你凭什么决定我们的生死!”
白燕行望进她眼底。
像是被那里?面鲜活而凛冽的求生欲所刺到。
这一刻,他耳边响起了熟悉的轰鸣声,声音夹杂着纷纷扰扰的絮语,是从?前刻在他认知中,与之完全背道而驰的言词。
——他们生来就不行,废物就应该成为天才的养料。
——他们心甘情愿为你而死,这是应该的。
他们是心甘情愿为我而死的吗?
——你当我们是什么?
——没有天赋的人就不该活着。
这是应该的吗?
——能?为白家?出一份力,是我应该的。
——大?家?都在与天争命,你凭什么决定我们的生死!
忽然间,他恍惚听见有什么东西破裂的脆响,轻轻的一声,瓷器似的。
山庄大?门豁然打开,追出来的白家?大?能?们俨然气急败坏,勒令一帮弟子迅速将几人团团围住。
而瑶持心仍旧保持着这个姿势,毫无征兆地抽出琼枝,灵巧地挽了花,反手一握,狠狠刺向白燕行的双目。
他长睫下意?识地微微一颤。
满场的人迅速剑拔弩张。
“持心不要!”
“住手!”
“燕行——”
周围的剑齐刷刷地对准了中间的人,奚临横着照夜明挡在她面前,脖颈后的筋都绷紧到了极致。
不得不说,这个局面对他们而言很不利。
连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在这种境况下带着人全身而退。
而且,奚临现在还拿不准瑶持心打算做什么。
当琼枝的刀锋映入眼帘,白燕行居然没有躲,霜刃擦着他的耳畔,没入一侧的地面。
而握着刀柄撑在他上方的女子锋利得像朵冷艳的凌霄,一字一顿道:“天才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瑶持心发誓,总有一天,会让你败在我的手里?。”
“我说到做到。”
她言罢,便?一挫身,将所有蓄势待发的人都扔在了原地,迎着明晃晃的刀光,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路过奚临旁边时,她顺势牵住他握剑的那只手,堂而皇之地步出了梅花坞的牌楼。
在场的白氏子弟举着武器仍不敢轻易松懈,眼见两人已在威胁范围之外,作势拎着刀剑要追,被白燕行开口拦住。
“回来——”
他撑起身体坐在地上。
见此情形,那些?白家?的大?能?长辈们连忙从?四面八方地围上来关切道,“燕行没事吧?”
“燕行……”
白燕行只若有所觉地捂着胸口,摆摆手,疲惫地示意?,“让他们走吧。”
瑶持心脚下生风,姿态颇为气定神闲,奚临就见她世外高人一般昂首挺胸,眼角眉梢那叫一个深不可测。
随后估摸着白家?的人听不见了,苦着脸转过来:“奚临……”
奚临:“……”
他就知道会这样。
“快教我怎么打白燕行……”
刚刚一上头?便?冲前夫放了一通嚣张无比的狠话。
想?都不用想?,她哪儿打得过!
便?是让她两只手也办不到啊!
奚临叹了口气,总算松开了紧绷的神经,无奈道:“师姐,你终于冷静下来了。”
先前看她那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样子,还真担心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第96章 仙市(廿四)小心你的父亲。
瑶持心?把白家连同白燕行一并骂的骂,打的打,委实狠狠地快意恩仇了一回。
她先前是?毫无顾忌地痛快完了,现在便?开始有?点怂。
怎么说自?己在外也代表着?瑶光,就这么跑去别人家里?大闹一通,白家若事后上仙山追究起来,她还真不好解释。
祭不祭剑,阴不阴损的,归根究底都是?白家人的家事,他们愿打愿挨,自?己一个外人贸然插手确实有?点狗拿耗子。
大师姐此刻沸腾的热血渐次冷却,也意识到这一番举止太?冲动。
挺怕白氏那帮糟老头带着?弟子追上来冲他们喊打喊杀,不过好在,直到出了梅花坞的水泽,背后依然不见追兵。
她松了口气。
“师姐。”奚临打量她的表情,问得不着?痕迹,“你今天的反应,是?不是?太?过了一点?”
他顿了一下,“因?为白燕行吗?”
她心?不在焉地脱口而出:“对啊……”
刚起了个头就意识到什么。
瑶持心?故意没把话说完,背负双手将脸凑过去,“干嘛,吃醋啦?”
奚临垂眸注视着?她格外靠近的眉眼,唇角微微动了动。
没反驳,就是?默认了。
大师姐的眉梢立刻挑得不怀好意。
知道他什么脾性,瑶持心?没有?非要刨根究底,睨眼悠悠然地笑了一会儿,自?己低头踮了下脚,慢条斯理地解释。
“唔……从前我和他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许多事却到现在才知道。”
“可能觉得很意难平吧。”
言至于?此,她先瞥了一眼奚临,提前提醒道:“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哦。”
他反应了一下,大概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生气:“嗯。”
“那个时候我真的很信任他,见他为人正直,又不似旁人那么油腔滑调,所以什么都告诉他了,有?事情都同他讲,可以说是?毫无保留,自?问对他掏心?掏肺……”
其实在瑶光山大劫夜之前,瑶持心?的防人之心?很低。
但凡被她潜意识中归作了“自?己人”一派,她几乎不会藏任何秘密,有?什么说什么。
她略略一顿,若有?所思地抬眼望天,“我不喜欢这种给?人蒙在鼓里?的感觉,好像大家都在逢场作戏看我入局,就我一个人真情实感得像个傻子。”
奚临听得心?里?一动。
忽然发现,师姐对他也没有?保留过。
她的经?历,她的目的,无论是?上个六年?的还是?如今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她都原原本本地告诉自?己了。
诚实得令人心?惊,仿佛压根没考虑过如果他不是?个好人该当如何……
仅是?这样一想,无端就觉得十分歉疚。
因?为他的过去还一点不曾提起。
要对她说吗?
奚临兀自?犹豫之际,脸颊蓦地被她两手捧住。
她挨在他胸前扬起下巴,仔细打量着?什么,唇角的弧度精致又漂亮,当那双眼睛看着?他时,恐怕任凭是?谁都会沉沦。
瑶持心?瞧了半晌,倒是?越看越喜欢,心?满意足地拢手去抱他。
“唉,还是?奚临最好了。”
她头靠在他颈项,心?情很好地近乎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了上来,他不得不伸手去替她托着?后背。
也不明白这个“最好”是?怎么得来的。
奚临只听瑶持心?贴在耳边凶狠地威胁,“不许辜负师姐知道吗?”
“你要是?敢,我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他心?情却难得的复杂,喉头轻轻一滚,而后才垂首去回抱她。
“嗯。”
梅花坞的山庄内。
之所以没人去找瑶持心?算账,除了白燕行的那声嘱咐外,整个白家上下确实还在收拾狼藉当中,自?顾不暇。
让大师姐那么一闹,且不说剑堂有?所毁损,白氏的外门弟子多多少少听到点风声,这本是?不外传的机密,即便?自?家人亦有?亲疏之分。
于?是?祭剑之事只好暂且搁置。
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哪怕长辈们三缄其口,缄默不言,总有?捕捉到蛛丝马迹的凑在底下窃窃私语。
白燕行已经?不再去后山修炼了。
他把晚亭迁到了自?己院中暂住,成日只坐在房内打坐入定,什么人都不见。
尽管白石秋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出口,此时此刻却也只能吃闭门羹吃到饱。
雷霆的剑气没入眉心?时,他自?入定里?醒来,缓缓睁开眼。
目之所见竟不似以往那般清亮澄澈,窗外投射在地面的光束模糊了一瞬,随后才逐渐变得清晰。
白燕行有?些?茫然地端坐在原地,手指抚上额头打着?旋揉按,耳边恍惚想起昨日听到的细微之声,一径出神。
“哥哥。”
白晚亭端着?茶水推门进来,见到的就是他这副心神不属的模样,“你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青年?目光间的迷惘乍然一收,十分平静地看向她:“没什么……你呢,身体好点没有??”
哪怕瑶持心?阻拦得及时,她终究是?给?雷霆抽走了一部分血肉和灵力,本就不怎么能看的修为更加雪上加霜。
白燕行昨日替她稳住神识,好在性命无虞,但跌落的境界是?回不来了,只能靠自?己重新修炼。
白晚亭摇摇头:“没事,没什么大碍,灵骨筋脉一切如常,反正我修为本来就不高,损失一点也不要紧的。”
她想笑着?宽慰兄长,却又发觉这个话题起得实在不怎么样,连忙想法子岔开。
“对了,持心?的刀落在了家里?。”
她捧出雪亮的霜刃,“她昨日走得急,忘了拿走,我猜她自?己上门讨怕是?会很尴尬。哥哥你看,我亲自?替她送去么?或是?派个人……”
若吩咐底下的小弟子去办,又担心?他们会出言不逊。
白晚亭本意是?要亲自?前往,谁料白燕行侧目看了那细长的刀锋许久,居然毫无征兆地说:“不必了。”
“我去吧。”
瑶持心?是?到第二天才想起来琼枝还插在白家的大门前。
“完了,我忘记了!”
在当时那个情形之下她只顾着?怎么威震全场,怎么霸气侧漏,怎么转身让自?己看上去更睥睨天下。
完全不记得要把刀拔出来。
毕竟拔刀这个姿势就很不霸气!
天哪,这下麻烦大了。
瑶持心?简直想抱着?脑袋哀嚎。
昨天那么完美的退场,就该此生与?白家不复相见才够气势,难道让她今天灰溜溜跑回去要自?己的刀吗?
那也太?滑稽了。
光是?一想都能把自?己逗笑。
她是?真的做不到在保持体面的同时把东西讨回啊,不如说光是?去要东西就已经?很不体面了。
出于?脸面瑶持心?认为决不能丢这个人,但出于?理智,琼枝又是?她最喜欢的法器,就这么扔下不管实在舍不得。
肉疼得要死。
“……”
奚临就看她在院中老驴拉磨般打转,只好叹一口气,“我去跑一趟吧。”
瑶持心?刚要高兴:“好啊好啊好……”
旋即又觉得不妙:“不好不好不好,你对他们家长老出过手,若是?为难你呢?”
她左思右想:“我看,还是?我们一起去。”
奚临:“……让人家以为我们准备再闹一场?”
瑶持心?:“……”
瑶持心?不甘心?地撅起嘴盯着?他,奚临也同样歪头看过来,意思很明显——你要怎么样。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瑶持心?:“那你用我的身体,替我去。”
奚临微微皱眉:“你就不问问殷长老有?没有?别的法子可以收回么?”
“用我的身体怎么了嘛。”
“……这术法不是?让你这样用的。”
“那你还想怎么用?”
“……”
对话又陷入了新的僵持。
就在两个人互相沉默对视的时候,门外传信的纸鹤突然扑腾着?翅膀飞了进来。
出乎意料。
白燕行竟亲自?登门拜访,而且点名道姓是?要将琼枝交给?瑶持心?本人。
这发展谁也想不到,对于?不知事情起因?的瑶光众人只当对方是?不服气切磋结果的,个个如临大敌的守在秘境入口处戒备着?。
瑶持心?赶到时,林朔正抱着?胳膊倚在一旁镇场子,转眸看到她,先递了个嫌弃中略带疑惑的眼神。
约莫是?质问她又在搞什么名堂。
大师姐拿口型怼回去:我不知道啊。
白燕行是?孤身前来,经?历了昨日之事,他看上去还算平和,但瑶持心?总感觉他的气场有?一种很微妙的变化?。
周遭的敌意不加掩饰,他心?知肚明但也视若无睹,直到她出现,目光才往上轻轻一抬,像是?等了她很久。
小师弟们都没什么好脸色。
白燕行只把手里?的琼枝略略前伸,示意道,“姑娘此前未曾带走的刀,我特来送还。”
众目睽睽,倒也不怕他伺机报复。
瑶持心?依言走下台阶,勉强好声好气地接了:“多谢。”
而就在这时,耳畔传来白燕行的声音。
他在同她传音:
——“小心?你的父亲。”
瑶持心?刚刚握住刀柄,闻言极为诧异且怀疑地一皱眉,猛地看向?面前的白燕行。
青年?的五官眉眼波澜不惊,太?平静了,既没有?刻意投诚的示好,也不像耐人寻味的挑唆,似乎他就说这么一句,而你爱信不信。
奚临远远地注意到她的异样,在灵台上问:“师姐,怎么了?”
白燕行视线同她的一触及放,继而垂目礼节性地一颔首,转身告辞离去。
瑶持心?一直侧头目送着?对方行远,收回眼光重新瞧着?手中的琼枝,心?下莫名泛起一阵古怪。
他今日来显然不单单是?给?自?己送刀的,他是?为了带话。
小心?你的父亲。
白燕行为什么这么说?
她的父亲……那就是?瑶光明了。
没头没尾的,为何要她小心?自?己的爹。
他不是?更应该小心?他的爹吗?
瑶持心?若有?所思地折回秘境,路过奚临身边时,方才回应他。
师弟微一沉吟,在灵台上道:“会不会是?这几日的事,他对你心?生怨恨,所以有?意挑拨离间?”
“我也这么想。”
她把琼枝一收,虽觉狐疑,却没往心?里?去,“算了,不管他了。”
第97章 仙市(廿五)你就放过他吧,我见他耳……
“正好他?把法?器送还,省了我今日再?跑一趟梅花坞。”
瑶持心忽然拉起他?,分外神秘道,“跟我来?,有件东西要给你。”
奚临刚问?了句“什么”,人已经被她拽着往仙市长街上去了。
“别问?那么多,跟着来?就是。”
他?俩拉拉扯扯地先后出?了自家秘境,靠在一旁的林朔这时才从墙边的阴影底下慢悠悠地踱步而出?,视线莫可名状地落在远处的两道背影上。
快到?仙市闭市的日子,这几天的街市不如?刚来?时热闹,有些行?将散场的冷清。
在偏僻小角落的一间店铺内,风情万种?的女?老板百无聊赖地趴在窗边打呵欠,但见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
她对自己中意的男人一向是过目不忘,当即认出?那是奚临,先前的不欢而散早抛却到?九霄云外,举起团扇要打招呼。
谁想对方跑得比兔子还快,不等她开口?就没影儿了。
女?掌柜悻悻地收回手,冲自己面?门扇了扇,酸溜溜道:
“哼,还当真是拿兽角去哄小姑娘的。”
瑶持心带着他?七拐八拐,不知到?了什么摊子跟前,那老板是中年?人形貌,一眼难辨其修为境界。
她张口?道:“我来?取三日前订做的红线。”
奚临犹在边上不明所以,师姐已经兴致勃勃地转过身,“上次人家送的草编蝴蝶呢?我们?一人一只的那个。”
瑶持心看他?果然从怀里掏了出?来?,蝴蝶的叶子还水灵,可见是有时常用?灵气养护,不由?意味深长地冲他?一笑。
笑得奚临一阵莫名其妙。
“原来?你真有好好收着啊?”
他?觉得理所应当:“不然呢,我总不能扔掉吧。”
继而又奇怪:“你要这个作甚么?”
瑶持心没急着回答,用?红线往他?的草编蝴蝶上打了个结,而后又取出?自己的,两两系上。
再?然后她将线头的这一端绑在自己的无名指,另一端绑着他?的。
做完这一切,红线幽微地一亮,旋即湮没于无形。
“好了。”
她在那边扬起五指晃了晃,“看。”
奚临于是也摊开掌心,瞥向自己的手指,十分有求知欲地问?:“这是什么?”
“红线牵。”他?家师姐回答得相当自豪,“蝴蝶算是媒介,用?来?拴有情人的小玩意。”
奚临不解其意地偏头观察了片晌,没瞧出?什么名堂。
“有什么用?途吗?”
瑶持心狡黠地眯起眼,“嘿嘿,不懂了吧,这个东西呢,是这么玩的。”
她竖起手掌,把无名指往前轻轻勾了勾,奚临还未回过神,只觉身体骤然被一股不可抵挡的力道牵引,竟无法?控制地撞到?她怀里,差点没站稳!
大师姐顺势抱住他?,顺毛一样在他?背脊上撸了两把。
奚临:“……”
“好玩吧。”她笑得一点面?子也不给,还很得意,“这叫‘投怀送抱’,只要是十丈……或许是二十丈之内,勾勾手指,对方便会立刻扑过来?。”
“它甚至能突破修为限制,就意味着,哪怕你是绝顶之上的大能,和我牵了红线,还是得老老实实地奔向我。”
奚临:“……”
他?很想知道研制此物的炼器师是出?于什么心态。
“你也可以哦,要不要试试?”
瑶持心说完特地往后退了一段距离,跃跃欲试的样子,示意他?牵线看看。
奚临并非不愿尝试,但瞧了一眼周围,白日青天,到?底是觉得大街上人来?人往,自己实在,有点没办法?……
“试试嘛。”而师姐还在催。
催到?最后她反而先不高兴了,“怎么,你不喜欢啊?不喜欢也可以拆掉的,你要是嫌碍手的话,那我解开好了。”
他?欲言又止:“不是……”
旁边做买卖的老板终于笑出?声,替他?解围:“小哥害羞得紧,大小姐你就放过他?吧,我见他?耳根都?要红透了。”
不等瑶持心走上前,奚临闻言已经把头朝旁别开,她是最喜欢凑这种?热闹的,立马转来?偏去地要去瞧他?的正脸。
奚临给她折腾得快没脾气,半是好笑半是无奈侧目和她对视,唇角牵起的弧度压不下去。
“师姐,你都?从哪里打听来?这些花里胡哨的法?器?”
“红线牵原本在仙门就广为流传啊,他?们?结道侣的都?爱用?,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瑶持心难得博学一回,冲他?挑挑眉。
知道奚临脸皮薄,她倒不再?勉强,只拿五指穿过他指缝浅浅地一扣,算是放过他?了,仍转回杂货摊去同那老板叙旧兼挑拣材料。
背后的青年却默不作声地抬起手,盯着无名指静静端详良久。
他?将神识稍作外放,肉眼便能捕捉到?缠在指间的细线,这一股极淡的灵气连接在两人身上,除了彼此,大概外人无从得见。
是真的独一无二的,只属于他?们?的红线。
师姐亲手系的。
这个认知一经证实,他?心情没来?由?地有些上扬,昨日犹豫之事倏忽涌进脑海,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对她坦诚的,奚临像下定了什么决心:“师姐……”
“嗯?”
瑶持心刚回头,素日清静雅致的仙市里猝然喧哗声起,似乎在某家店外出?了什么争执。
一时间,附近的客人与老板纷纷探头张望。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那店主语气不善,“有也不会借给你们?,快走快走,我这里不欢迎你!”
站在门外的男子发现惊动了路人,一面?自觉没趣,一面?又忿忿不平地朝对方瞪眼,小声嘀咕:“一件法?器罢了,不借拉倒呗,凶什么凶啊。”
他?碰了一鼻子灰,拖着步子边走边碎碎念,“人焱老板都?没说什么,你倒是先计较上了。”
待走远了,才敢扭头哼一声:“小心眼!”
骂完便跑。
“臭小子——”
店主人自己也气得不轻,嘴上犹自愤慨:“真是晦气!”
“不知道焱老板怎么想的,居然放这样的人进来?,从前明明定好的规矩,凡人邪修一概不得入内,一旦开了先河,今后岂不是乱套了?”
他?找围观之人评评理:
“诸位且瞧瞧他?们?主仆几个,哪像正经生?意人!”
这通抱怨很快得到?友商们?的一致认同。
大师姐躲着吃了一回瓜,八卦听得只言片语,好生?意犹未尽,便去向小摊老板打探:“什么邪修啊?仙市不是不对邪修开放的吗?”
编红线的老头儿正扒拉着长须:“大小姐有所不知,是日前焱老板收容的一位南岳炼器师,倒也并非真邪修,说是半路出?家转投了玄门,把自己的根骨从头到?尾洗练过一遍,明路上,姑且算自己人吧。”
奚临一听就猜到?他?指的是谁。
老板又道,“不过邪祟毕竟是邪祟,且不论正统仙门出?身的修士了,纵然是散修,也或多或少和他?们?有过仇怨,大伙儿对此都?有异议。”
“接受不了是一回事,再?者,这些走邪门歪道的人,通身一股子邪气散不去,她是声称改邪归正了,谁知道从前干过什么?谁又知道经她之手出?卖的货干不干净?”
“邪祟们?那些手段五花八门,就算不在外面?招惹是非,每年?自己都?能把自己玩死?几个。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大师姐颇为赞同地跟着颔首。
边上的奚临却张了张口?,似乎想解释,然而最终还是一言未语。
“横竖我是不相信他?们?的鬼话,大小姐也当心着点儿,您是个爱买东西的,可别给自己招麻烦回去,能避着还是避着为好。”
老板好心地给她指点,“瞧见那间小竹屋没有?”
瑶持心顺着所示方向一望。
“那就是了。”
小径深处倚窗而坐的女?掌柜像是知道他?们?在谈论自己,不仅不躲不闪,反而含情脉脉地抛了个媚眼过来?。
这举止,这姿态,当场叫瑶持心想起昔日去找奚临时遇上的那一个邪修头子。
心头瞬间浮起一股犹如?毒蛇盘上四肢的不适。
新仇旧恨并驾齐驱,她很难有好脸色,禁不住暗忖:果然不像什么好人。
大师姐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心有余悸:“还好有你告诉我,指不定我就进去了。”
末了又觉不踏实,忙嘱咐奚临,“你也要小心点哦,可别走岔了,里头没准有什么不好的东西,万一中招怎么办。”
他?一直听着两人的交谈,既沉默又踟蹰,答应得心不在焉,忍不住替那人辩解:“洗炼根骨不是件容易的事,对方选择了投诚仙门,应该也是真心实意,倒也……倒也不用?那么小心翼翼。”
“我想,焱老板见多识广,能得她首肯之人,想来?是稳妥的。”
“嗯……”
瑶持心先是一点头,“但那怎么说也曾经是个邪修嘛,我还是不喜欢,能不去自然是不去最好。”
她说完仍旧回身摆弄小摊上的法?器,没留意到?奚临表情的变化。
他?之前刚打定的主意,此刻不禁犹豫起来?,好一会儿才试探性地问?:“师姐……很讨厌邪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