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空有无边美貌by赏饭罚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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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姐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离家出走了。
放在人间?,这俨然是一出活生生的闺阁大小姐私奔马夫的戏码!
说马夫还不够贴切,恐怕得是街头小混混,地痞大流氓。
南岳和荆楚、北晋等地不同?,按照玄门划分?它不在甲乙丙三类资源地当中?,属于?“无主之地”,里面的东西皆可自由拿取。
而在凡人的认知中?,此处也并不太平,几个小国天?天?打仗,兵祸连结,政权更替频繁,连不作?为如北晋,与之相比都是富国民安的去?处了。
修士有仙山,邪祟则多聚居于?福地,那些诡谲莫测的荒郊深处,弥漫着大雾的地方,或许便是邪修的紫府洞天?。
铁马车载着瑶持心横穿过沼气氤氲的洼地,一座辽阔的古城赫然出现?在视野里。
法器的指引不会?有错。
大师姐不费吹灰之力地,就?从一片低矮的房舍中?寻到了唯一的雕栏画栋——雍和神宫。
作?为邪修的据点,那古拙的金粉楼台外布置着相当紧密的法阵和结界,铁桶一般戒备森严,至少她一眼?便有好几处看不明白。
远在仙山上的那位青龙峰弟子?也不禁暗自琢磨,揣测大师姐会?采用什么手段潜入其中?。
是用法宝偷摸进去?,还是如何避人耳目地联系上里面的人?
然而瑶持心既没有偷摸进去?,也没有叫人出来,她收了殷长老的名贵载具,给自己开了护体的蛋壳,继而唤出琼枝,二话不说,直接当空从天?上砸下,简单粗暴地将?自己砸进了雍和的内部。
她像颗凭空划落的流星,猝不及防地在正殿之外砸出大片龟裂的蛛网。
“怎么回?事?”
“有刺客!”
神宫的主人是远近闻名的法阵高手,以往细微的风吹草动都会?引来示警,大师姐这么一下,当场将?示警的灵气刮成了一股小旋风,乱撞的铃铛抖得宛如十面埋伏。
瑶持心心知以她的水平做不到破解高深的阵法,更做不到巧妙地敛迹潜行,她不是来做贼的,她是来做客的。
反正对方驾临瑶光山的动静也不小,自己礼尚往来一下,很合情合理。
周遭的邪修喽啰们一窝蜂围上前时,瑶持心才?拎着霜刀缓缓站起身,她可能这辈子?都没想到过有朝一日会?置身于?全是邪魔外道的巢穴中?央。
大师姐斜里一甩冰渣子?,侧目四下转了一圈,没找到想找的人。
“你们这儿主事的那位明夷呢?我要见他。”
谁料话音刚落,兜头忽有一股莫可名状的风扇向?面门,只一晃神的工夫,再抬眼?,她已从室外到了室内。
对方果然很擅长空间?法阵,难怪那日能在瑶光山外倏忽而来,倏忽而去?。
瑶持心不由仰首打量。
作?为邪修的地盘,大概是不常招待外人的。
此处既不像待客厅,也不似普通卧房,陈设倒是中?规中?矩,没有她想象中?的各种骷髅白骨壁挂,阴气森森的烛光,反而挺雅致。
正对面的锦衣人长袍一抖,合拢折扇,以一个十分?流畅然略显风骚的动作?转身落座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浅饮。
将?“装模作?样”四个字从头到尾彰显得淋漓尽致。
当天?离得远,所见不太清晰,眼?下仔细一看,瑶持心才?发现?这位响当当的大邪祟其实生得颇为阴柔。
他骨架偏小,瘦削如竹,是以里三层外三层地裹了雍容厚实的衣袍,好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单薄。
“小丫头。”
锦衣人把茶杯往旁边一搁,“你胆子?很大嘛,敢就?这么大喇喇地杀进我的府邸来,你当南岳雍和是什么地方?”
她会?登门,明夷的确有点意外,该说不说,因为奚临的反应,他现?在对瑶持心还真有那么一丝好奇。
正愁没机会?会?会?她,谁料这女人竟亲自来了,还来得如此惊世骇俗。
瑶持心在外一向?不轻易露怯,立时挺直腰背,眸色倨傲得恰到好处。
一看就?是生来被养得很好,也保护得很好的那种世家出身的姑娘。
“承让。”她不卑不亢地一笑,“阁下造访瑶光山时,胆子?也不小,晚辈有样学样,献丑了。”
明夷下意识动了动眉梢,她模样实在扎眼?,哪怕出言不逊,光是露个笑,也让人无端生不起气来。
那小子?眼?光原来这么高的吗?不仅要漂亮的,还要这么漂亮的,难怪从前对谁都瞧不上。
他好整以暇地翘起腿,“在南岳没人敢这样跟我说话,你真不怕我一掌拍死你?”
堂下的姑娘眉眼?依旧,姿态堪称从容:“你不会?。”
瑶持心难得也仗势欺人一回?:“因为我是瑶光掌门的女儿,父亲已经知道我来了雍和,我若死在你的手上,首先,瑶光山不会?放过你,而瑶光今年与昆仑结盟,同?盟之仇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所以其次,昆仑也会?与贵派结仇,届时九州一半的剑修尽数下场,绝对会?将?城主你追杀到天?涯海角,不死不休。”
她言至于?此,背手在后,表情带着几分?狡猾的促狭:“听闻阁下花了半辈子?的努力,才?一手建立起如今的雍和。”
“我相信,不会?轻易拿自己的心血开玩笑。”
还挺伶牙俐齿。
明夷支着下巴,面上难辨喜怒:“照这么说,姑娘不远万里而来,是为了向?在下示威的?”
瑶持心闻言,挑衅的神色骤然一收,瞬间?正经道:
“我来找奚临。”
她说着,将?一个沉甸甸的须弥境放在旁边桌案上。
“知道他欠你一笔钱,不管欠多少,今日我一并替他还清。”
锦衣人望向?那灵气鼓胀到近乎外泄的法器,里面的东西之昂贵显而易见。
可他听罢却先意味不明地掩着眉笑起来。
仿若是觉得她天?真又可爱:“‘知道他欠我一笔钱’,从哪儿知道的,他告诉你的?”
“你连他欠我的是什么都弄不明白,居然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跑上门了。看样子?,他也不是什么都老老实实地跟你讲么。”
瑶持心:“你嫌少?”
“我明白地告诉你。”明夷截断她的话,“他欠我的是债,不是钱。”
“你的这些灵石、丹药、仙草,对他没用,我们之间?签的是血契,我就?算收下了也不可能放他走。瑶姑娘,你请回?吧。”
血契是散修间?常用的契约,用以约束双方达成某种交易,在交易完成前是不能毁约的,违规者必遭反噬。
瑶持心好不容易来到南岳,岂肯甘心,眼?看他要送客,急忙道:“奚临他在哪里?”
“他情况怎么样?他好不好?有没有事?”
“他好不好。”明夷似是而非地一挑眉,“你不是最?清楚吗?”
“是你遇到的意外害他受的伤,反倒问起我来了。”
“我就?是不清楚,所以才?要来找他。”
瑶持心不欲同?他阴阳怪气下去?,“奚临究竟欠你什么,你开个价,或者出个条件,我帮他还。”
明夷没急着回?答,歪在椅子?上交叠着十指,觉得有些可笑,“‘奚临’?什么‘奚临’,他才?不叫‘奚临’,连真实名姓都没同?你说,你到底能了解他多少,你又了解了他多少?”
她不以为意:“他叫什么我自己会?去?问。”
“啊,然后呢?带他离开,离开上哪儿?你们家瑶光山?高贵的正统仙门容得下他一个卑劣的邪修吗?”
她提起这个就?来气,忿忿道:“害他身份人尽皆知的不是你吗?”
明夷微微倾身,“就?算我没来寻他,你以为他在你们宗门中?就?能过得太平无事了?”
对方遗憾且怜悯地啧啧感叹,“你是当真对他一无所知啊。”
“他是这世上最?后一双活着的‘眼?睛’,‘眼?睛’你懂吗?在你们玄门大比上发现?的那个‘眼?睛’。”
瑶持心忽然一愣。
师弟在信中?关于?取走乌骨的事写得并不详细,只说是秘术,她压根不知道,原来奚临也是“眼?睛”……
当初遇上小芝时他的言行举止,面对邪修时的一反常态,种种表现?历历在目。
怪不得、怪不得他会?那样难过……
明夷将?她的失神尽收眼?底,嘴上却不停歇:
“他若被人勘破秘密,还能有命活?贵派那位受罚禁闭的丹修长老不就?拿着‘眼?睛’监守自盗?化境修为尚且如此,更别说是旁人。”
他说到这里嘲讽地牵起唇角,“你们仙门的确不似我们邪祟弱肉强食,但内斗是一把好手啊。指不定神不知鬼不觉地,找个什么由头,套个什么罪名,人就?轻而易举地没了。”
“在我雍和之内所有门徒皆打上了禁制,但凡有意图不轨之人将?当场受心魔啃噬,我能保证不敢有人打他眼?睛的主意,那你能保证瑶光山的人不会?中?饱私囊吗?”
奚临疗伤的静室在雍和的西北边。
他重伤未愈,犹在调息入定,一名蛊师在旁看顾,以免其状况有变,可随时相助。
方才?外面的轰然乍起的响声已然有些影响到他,蛊师不住地出言提醒“气凝丹田,分?心则乱”。
好在剑修的神识凝练,奚临刚将?杂念平复回?去?,过于?灵敏的五感不可控制地听见了三进院外凌乱的脚步。
“刚刚那是什么动静?”
“有个女的闯进来了!”
“女人?什么女人?”
“听说是正经修仙门派的弟子?,漂亮得不得了,张口就?要见咱们城主。”
他意识猛地一凛,即便闭着眼?,眼?球却飞快不安地滚动着。
第106章 雍和(一)好疼……你咬疼我了,奚临……
边上的蛊师见此情形,周身?汗毛都快根根起立。
奚临灵气煞气交织外泄,俨然?有走火入魔之兆。先前城主在时才把他一身?的狂躁压制住,本以为后续只用简单调理,没大的危险了,谁承想意外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最?关键的是,眼下就他一个人!
他真?的要怕死了!
“公、公子?!凝神静气,不要为外界所扰啊!”
然?而院外的声?音还在源源不断地被他的听觉捕捉到?。
“那人呢?人去哪儿了?”
“当然?是让城主一扇子?带走啦,我在南岳这么些?年,头一次见到?仙门中人出现在雍和?,还是以这种方式,真?算开了眼。”
“嗐,咱们城主不也这般去人家地盘上溜达了一圈么?”
“那可不一样,城主是带着几位护法一起去的,就算出师不利,也可全身?而退。而她是孤身?擅闯,修为似乎也不算上乘。”
说话之人风凉地“啧啧”道,“不自量力的黄毛丫头,我看城主不见得会?轻易放过?她。”
蛊师眼见他周身?的黑雾暴涨,连忙唤道:
“公子?!”
端坐在蒲团上的青年额头满布细汗,几缕碎发近乎湿透,随着他犹疑地侧头而轻轻颤抖,微敞着的胸怀一片滚烫,分明是在崩坏的边缘。
师姐为什么找到?这里来?
她来……找我的吗?
这个认知在他意识的深处难以抑制地疯狂起伏。
她来找我的……
边上的蛊师焦急万分地不知在冲他说什么,奚临一句也没听清。
可为什么是一个人……难道林朔没有跟着?
她怎么能独自毫无防备地到?南岳来。
这里太危险了,甚至连瑶光的药庐也在边境之外。
她有没有遇到?心怀不轨之人?
她有没有受伤?
她不该来的……
奚临的喘息越来越急促,耳边都是明夷撂下的狠话。
——“回?头我非杀了她。”
——“免得再坏我好事!”
这两?句话辗转在脑海里拉扯,那道来历不明的重创更令他无法沉静下心。
终于,混乱的煞气将莹白的灵力拉入炼狱,胆战心惊的蛊师正想以蛊虫再度使其昏睡,然?而小小蝼蚁一口咬下去,登时像啃到?块铁板,灼热的黑烟,烈火一样暴起燃烧,顷刻将那小虫烧成了灰烬。
青年赫然?睁开眼,瞳孔赤红如血,眼底深处也如不熄的烈焰。
他整个人气场大变,竟破墙径直杀了出去。
“公子?!——”
“我为什么不能保证?”
另一边,会?客厅中的大师姐答得斩钉截铁,“不否认仙门有你所说的弊病,但那又如何,只要有我在瑶光山一天,不需要什么禁制,也不需要什么心魔,没有一个人敢打他的主意。”
“何况。”
她顿了顿,星眸里闪着自豪的光,“奚临本身?就已经很厉害了,他根本不用我来保护,也不需要我同情可怜,我相信他不会?轻易迷失自我的。”
“你的顾虑纯属多余,他难道没了你就活不成了吗?”
“嚯,好大的口气。”
说话间?,明夷把扇柄轻轻一摆。
瑶持心只觉两?只手腕倏地发紧,低头看时,竟平白多出一把漆黑的锁扣,锁链直接将她胳膊悬空掉了起来,带着关押的意味钉在原地。
她试图挣了挣,未能挣开。
明夷握着折扇在肩颈处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慢条斯理地从她面前踱步而过?:“有一句话,你还说对?了。”
“他确实?没了我就活不成。”
瑶持心并未把这番厥词放在心上,她双手被束无法结印,拽得链条哐当作响:“你真?的想与瑶光山为敌吗?”
“诶——”明夷轻描淡写地弹着袖袍上的褶皱,“别急着给我扣帽子?,我没说要杀你。”
“来我的地盘踢馆,扣押你不是理所当然??这可是你冒犯在先的,别忘了,我是不想招惹瑶光山,但我不是瑶光山的狗。”
“改明儿让你爹来赎你吧小丫头。”
她态度坚决,似乎没带怕的:“我爹是要赎我,而我也要赎奚临走!”
明夷没见过?这么油盐不进的女人,“赎他?你凭什么赎他?”
“我之前就说过?了,你压根不了解他,现在看起来你恐怕连‘眼睛’究竟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关于这个,瑶持心全部的认知皆来源于小芝,她回?想起当天昆仑长老的解释,略带迟疑地盯着对方:“不就是‘涕邪眼’……听闻拥有的人,能使出很独特的术法。”
“哈,‘涕邪眼’那是你们仙门一厢情愿的称呼。”
“你们认为它邪性,觉得它会?发出仿若啮齿动物的悲鸣,高贵的上仙们听不得。我们不叫这个,只叫它‘眼睛’,因为它本身?就是‘眼睛’。”
明夷站定脚,“按照现存的玄门典籍记载,是不是说它出现于上古时代,因灵气混乱,导致有的人生来体质异样?”
大师姐没有吭声?,她典籍看得少,勉强就只记得昔日昆仑长老只言片语的说辞。
对?面的雍和?城主当她默认了,似笑非笑地轻哼,“那是你们玄门自己一知半解。”
“‘眼睛’的出现不是随机地落在人群里,它其实?只存在于某个古老的部族当中,换句话来讲,是仅属于这个部族的一种天赋。”
“在古早之时,此族名为‘岐山’。”
“这个岐山部极其崇拜眼目图腾,相传族中婴孩降生之后,睁开眼的瞬间?,便会?得到?神明赐予的一项力量。”
“所以才叫做‘眼睛’。”
“部族内每个人的异能都不相同,每双眼睛也颜色各异。”
经他这么一提,瑶持心想起来,小芝的瞳眸正是湛蓝。
“有的人力大无穷,有的人能唤雨呼风,还有的可以随意控制别人的记忆,可以令死人复生,使尸身?永久不腐——”
“哦。”他忽然?悠悠道,“在你们瑶光大比场上发现的那只,若我没记错,应该是能消除一切调动灵气的术法,使之无效化?。”
“这一类功效的‘眼睛’是最?好用的,黑市上要价颇高。”
“等等……”
瑶持心听到?此处,头皮一阵发麻,“如果?照你所说,‘眼睛’只在这个部族才有,那么从古到?今,所有的‘眼睛’,不都是他的……”
明夷面无表情:“都是他的族亲。”
这时的雍和?神宫内,朱栏白石,高台厚榭之间?刮过?一道炽烈的风,直奔中庭。
瑶持心呼吸不自觉一滞,旋即仔细思索,又感到?十分不可理解:“我知道‘眼睛’是修士……不对?,是那些?族人被以秘术炼制成这副模样的,但、但若整个部族都是身?怀绝技之人,为什么不能反抗呢?”
“大家既有神通傍身?,没道理会?落得这个下场啊。”
结合前后诸多线索来看,岐山部到?近代估计已濒临灭族之危,再结合小芝的记忆,想必上古时期也过?得格外艰难。
可是不应该啊。
既然?全族皆为能人异士,难道不是所向披靡,别说遭到?驱逐和?追杀,统治九州大陆也不在话下。
明夷闻言突然?似是而非地笑了一声?。
在此之前,他见奚临那副叫人勾了魂一样的反应,还当对?方是个妖媚狡诈的狐狸精,惯会?使什么迷惑人的手段,谁知道几番交谈下来,瞧着竟天真?无比,像哪家家养的单纯憨直的大小姐。
“小姑娘,你懂‘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吗?”
“不是所有人得到?的能力都是杀术,更不是所有人都能用得好自己的能力,总有没办法自保的老弱妇孺,而岐山部新生婴孩会?得到?‘眼睛’的力量,你知道这一点,将惹来什么后果?么?”
不知为何,瑶持心叫他这么一问,背脊无故发凉。
她明明毫无头绪,却莫名生出一丝毛骨悚然?来,一时间?已忘了自己还受锁链的牵制,只定定看着他。
“什么……后果??”
明夷回?头时,唇角的笑意凉薄极了:“上古时期资源分配何其不均,在那个法器基本没有的时代,镶嵌‘眼睛’的秘术就等于是铸炼法器,多少人趋之若鹜。”
“因此只要能抓到?一对?岐山男女,无论老少,皆可沦为提供‘眼睛’的工具。”
她渐渐明白了什么,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层一层往外冒。
“见过?圈养牲畜的农庄吗?”
“他们会?在里面被逼着一直生产,一直生产,生到?不能生为止。而诞下的婴孩则抬上祭台,或许连神智都没生出多少,便成了供人买卖的货品。”
“就算岐山部团结起来又如何?一个部族对?付得了成千上万的术士吗?对?付得了防不胜防的阴招吗?”
瑶持心脑海里乍然?浮现起在小芝记忆之中见到?过?的情景。
布满符文的施术现场,猩红色的灯烛,昏暗的环境,散发着木头潮气的店铺深处,来来往往面容扭曲的客人,一具又一具镶嵌的“身?体”。
奚临呢,他经历过?什么?
他也知道这些?吗?
扣在腕上的链条蓦地收紧,她不禁往前凑:“那他呢?”
“他的‘眼睛’,有什么能力?”
“啊,说起他就很有意思了。”
明夷笑容慵懒地展开扇子?,“他的眼睛,和?别人的都不一样……”
也就是在这时,惊天动地的巨响轰然?炸开,堪堪落在瑶持心背后。
门墙被外力豁开了一个口,法阵跟着砖石一起携手崩碎。
她只觉有强光打进来,亮得过?于突然?,正对?着的明夷竟有些?不能适应,忙开扇挡住视线。
瑶持心还没来得及侧头去看,一道裹挟着黑色火焰的身?影破光而至,快得几乎只剩残影,而一闪即逝的,是两?线莹亮如玛瑙的红光。
那让碎发遮住眼角的侧脸何其熟悉。
她不禁欣喜。
他的表情凌厉得可怕,好像杀红了眼,带着宛如护食一般的应激反应,不管不顾,兜头就冲前方的明夷一掌拍去。
这变数可谓突如其来,明夷全然?没料到?奚临会?在自己神识覆盖的地方说发疯便发疯,防得措手不及,差点真?叫此人拍成肉泥。
他仓促间?架起灵气护体,连着挡了他好几招,脚下退开数步,一扇子?架住他的攻击:“干什么你!失心疯了?”
“不好好在静室养伤,谁许你跑出来的?”
几步开外站着的青年仿佛与黑烟烈焰同生,外衫已然?葬送在了滚烫的煞气里,每一寸皮肤都与外冒的烟雾相连。
他微微喘着气,躬起的腰身?缓然?直立,半只眼睛皆蒙在发丝之下,望向他时,那神情陌生得极度危险,连处变不惊如明夷当下也小小的一怵。
像走火入魔,又不完全像。
显然?除了神志不清外,还因为对?他出手而受到?血契的拷问。
“把师姐……”
奚临阴冷地盯住他,每说一个字,脸颊边的筋肉由于紧咬牙关而僵硬的颤抖。
“还给我!”
他喊完就打上来,简直不分青红皂白,打得明夷一肚子?火。
“冲我吼什么?我又没对?她怎么样!”
青年烈火燎原般将他逼到?角落,透着剑意寒光的煞气一卷而上,将明夷团团围住,他长袖让黑烟撩到?,一时间?竟被困得脱不开身?。
待控制住了对?方,奚临才猝然?回?头,一把握上扣着瑶持心的锁链,徒手捏了个粉碎。
“奚临!”
刚解放双手的瑶持心正有话想跟他说,冷不防却被青年一把揽住腰,一言不发地冲出殿外。
原地里险些?叫黑火烧焦头发的明夷狼狈地扑灭残留在衣袍上的煞气,看向破了个大洞的红墙没好气地嚷道:
“我是伤她还是碰她了?你疯狗投胎吗你!”
瑶持心抱着奚临的脖子?,他速度快得惊人,眼花缭乱到?几乎瞧不清周遭的景物,也不知他打算带自己去哪儿。
很快,两?个人风驰电掣地落到?了一处偏僻的院落中。
奚临将她放到?屋内,终于不自觉地松开了力道,步子?略微蹒跚地朝旁踉跄一步。
瑶持心现在有太多事想要问他了,想问他的伤势,想问他的身?世,以及关于雍和?,关于明夷……
还特别特别地想见到?他。
“你怎么样?”
饶是奚临已经往后退了半丈,她依然?挨近去,“我听爹说你在我身?上放了自己的神魂,前天挨的那一下,是不是很重?有没有事啊?”
这么看不难发现他周身?的异样,那些?黑烟在她靠过?去时会?轻轻消散些?许,但仍能感觉到?非同寻常的热度。
瑶持心恍惚记起来,昔日他将邪祟绞杀成碎肉,也是这般黑气萦绕,灵气外泄,压迫感铺天盖地。
或许是因为受伤的缘故,害他真?元大乱,隐隐有走火入魔之兆。
她连忙捧住他的脸,青年的目光迷离又锋利,俨然?不似清醒的神态:“师弟,你看看我。”
奚临汗水润湿了鬓发,那双眼睛满布血丝,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他目光战栗犹疑地瞥了她一眼,又再度皱着眉低了下去。
瑶持心瞧得心里难过?极了,伸手替他拨开湿发,“对?不起啊,都是我不好。”
“我应该早点来的……”
奚临此刻的耳边一片浑浊,听什么都好似盖了一层水雾,连视线都跟着模糊难辨,全是血色。
维系着煞气的双目让每根筋脉齐齐震颤,失控的灵力加深了他潜意识中最?害怕也最?担忧的事,他所有的情绪正被无限放大。
那些?曾经畏惧的、所求的、期盼的、失去的通通在神识里抵死挣扎,反复撕扯。
只一颤长睫,眼角便一下子?滚出血泪来。
“奚临!”
含糊的人声?有如隔着千里外,回?音空旷。
“你还认得我吗?认得我是谁吗?”
那人在他面前不住轻唤,“我是师姐啊。瑶持心!”
师姐……
他神情茫然?不定地抬起眼,时而清晰时而朦胧地注视着朱红世界中残存的轮廓。
师姐……
他心里的念头随着这个称呼逐渐执著起来。
师姐是他的。
他心想。
是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他已经什么也没有了,也不会?再有了。
师姐一定要是他的。
他一个人的。
瑶持心从瓷瓶里腾出一粒丹药来喂到?他嘴边去:“清心丹,你先吃一颗。”
然?而奚临牙关紧闭,就是不肯松口。
她急得束手无策,“奚临,我求求你张嘴好不好。”
就在这时,青年凛冽的星眸猛然?朝她望了过?来,瑶持心还没等回?过?神,整个人忽然?被他大力抵上了身?后的墙,那颗没能送出去的仙丹脱手摔在了地上,叮叮当当地滚了一路。
她的头冷不防磕在冷硬的砖石上,当即抽口了凉气,而奚临滚烫的身?躯山一样覆压下来,将她困在逼仄的缝隙之间?,越拢越紧。
“奚临!”
瑶持心推不开他,“听我的话,先吃清心丹。”
她想去摸药瓶,可师弟扣着她两?只手,动作似乎比当日被紫微星镜所迷时还要蛮横,牙尖从耳垂一直咬到?脖颈,在衣襟清楚的裂帛声?里,她忽觉吃痛。
青年的牙实?实?在在地落在那白瓷似的肌肤上,往下再深几分,又再深几分。
瑶持心忍不住“嘶”了一声?。
“好疼……好疼啊,你咬疼我了,奚临!”
第107章 雍和(二)[修]算我求你,以后都不……
不知为什么,他比当初那驭兽道咬得要重,好像想起来就心有不甘一样。
哪怕之后消除了痕迹,依然恨不能将曾经咬过这弯颈窝的人碎尸万段。
滚烫的鼻息轻喷起细碎的发丝,嵌进了利齿的皮肉上即刻有鲜血渗出?,从起伏的锁骨一直滑落到胸前,与周遭凝脂般的肌肤两相分明,鲜艳得惊心动魄。
直到听见师姐在?喊疼,青年才本能地松开了口。
他两手还摁着她的臂膀,此刻抬起头时,唇边沾着的血殷红到接近妖冶,衬得那张本就苍白?的脸更加缺乏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