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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空有无边美貌by赏饭罚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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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临漫不经心?地低低哼笑:“或许吧。”
等他笑完才意识到师姐在旁边,自己的?表情似乎过了头,不该那么张扬的?,待回过神,心?里忽然又隐隐感到些许迟疑和不安。
瑶持心?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
这两天来南岳她收获颇多,接触到了此前?全然没有接触过的?,师弟的?另一面,满脑子正新鲜着,情绪前?所未有地高涨。
原以为奚临无依无靠指不定会受人欺负,谁知他不仅在雍和身份特殊,而且对旁人还有点凶呢。
跟她想象中的?很不一样,怪稀罕的?。
满月之后的?冬夜比之昨日缺了点皎洁,星辰黯淡寥落。
山崖下斜伸出来的?汤泉白雾腾腾地往上冒热气,两人虽只坐在留仙池的?正上方?,隔着半座高山的?距离,仍然能感觉到柔软温暖的?潮气拂面萦绕。
奚临见瑶持心?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心?情颇为舒畅地撑着两手在后,一脸满足地仰头看月亮。
他垂目想了想,试探着开口?:“师姐。”
“嗯?”
“其实……”奚临缓缓道,“我作为邪修多年,行事作风未必就很上得了台面……可能,没有你想得那么好。”
瑶持心?不以为意地侧头,“不好就不好咯,我作为仙门中人,难道行事作风就很上得台面吗?你不也没嫌弃过我嘛。”
她讲得头头是道,抿唇一笑,“反正咱们都不好,就算是扯平了。”
他听完,即便知道师姐对自己的?某些情况还一无所知,但心?里依旧很高兴。
青年微微敛着眼睑,唇边却含起一点涩然。
“等你以后见到我用煞气的?模样,或许就不会这么想了。”
“啊?”大?师姐犹自不解,“你不是都走火入魔着和我双修了吗?怎么叫没见到。”
奚临:“……跟那个不同。”
“那只是情绪上的?失控,而且因?为我很清楚面对的?人是你,所以不至于?下狠手。但真正用了煞气之后,一旦对敌,本能会极难压制……就像当日绞杀那群邪修。”
漫天血雨,尸骨无存。
他在碎肉一样的?战场上,迎着血越笑越癫狂。
瑶持心?恍惚想起,奚临当时的?状态的?确不太?正常,说是失控,倒更像杀红了眼。
她立刻支着身子转向他,“究竟什么是煞气啊?你身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东西?能去?掉吗,治得好吗?”
奚临听了她这通发问,脸上仅是笑,言简意赅道:“煞气是我的?‘眼睛’。”
“我会走上邪修这条路,也和它脱不了干系。”
瑶持心?倏忽一顿,前?些日子明夷对她讲述的?有关“眼睛”的?只言片语登时浮上心?头。
她不禁有许多事情想问,太?多了,反而不知该从何处开口?。
眸中的?心?情一闪接着一闪,又怕问了什么不该问的?,最后便满目好奇地说道:
“诶,听你们家城主说,每双‘眼睛’因?能力各异,颜色也会不一样,小芝是蓝的?,那你的?眼睛呢?是什么颜色?”
瑶持心?蹙眉打量,“我怎么见你和寻常人没区别。”
之前?相处那么久,有异样她一定早就发现了。
“当今的?‘眼睛’已?是奇货可居,我若不加掩饰地走在外?面,太?容易招惹是非,因?此平日都用着城主教我的?法子隐藏瞳色。”
奚临一面说一面阖上自己的?双目,对她毫无戒备似的?一闭又一睁。
长睫之下的?星眸骤然亮起一抹鲜艳的?朱红,流光溢彩得仿佛有烈焰在其中燃烧,整个人瞬间变得更具侵略性了。
青年望着她的?眼底若有似无地噙着笑意。
瑶持心?见过这双眼,是在同他双修的?时候。
她仍然专注而认真地端详,真心?实意地赞扬道:“啊,原来是正红色!”
“好漂亮,像玛瑙。”
奚临的?目光幽微而沉静,大?概从小到大?没有人这样夸过,他赧然地抿了抿嘴,而后忍不住凑近前?,侧头吻上她的?唇。
他不敢吻得太?深,是以轻轻地贴了片晌,浅尝辄止地放开。
然后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不自觉地转开目光。
瑶持心?睁开眼后视线定定地望向他,很自然地伸出手去?抚上奚临的?面颊,托在掌心?。
“明夷曾告诉我,你是现世最后的?一双‘眼睛’,其实天下这样大?,或许能找到你的?同族呢?你有想过去?找吗?我可以陪你找的?。”
他的?神色却波澜不惊,似乎这个晚上比之以往都要温和:“师姐,你知道为什么城主会说我是世上最后的?一双‘眼睛’吗?”
奚临:“因?为如今已?经没有岐山部了。”
瑶持心?还不太?能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
只见奚临的?手覆盖上来握住了她的?,缓缓说道,“这个部族在三千年之前?就已?灭族。”
他自己仅剩的?秘密向她和盘托出——
“我是跨过三千年醒来的?,最后一个岐山部人。”
大?师姐耳朵嗡嗡作响,脑子里发懵,良久都没能反应过来,什么叫“跨过三千年”。
“等……等等,等等,什么意思?”
她快给搞糊涂了。
“你,你难道是说,你是三千年前?的?人吗?你从三千年前?,活到了现在?”
奚临纠正道:“不是活到现在,是来到现在。”
“具体地讲,我是出生于?三千三百五十六年以前?,七月初七,八字纯阴。”
师弟活了三千多年?
瑶持心?依旧觉得匪夷所思,反复观察。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凡人的?□□不可能坚持那么久,可若是修士,修为也该在她爹之上了,奚临怎么会……
除非他能穿过时空。
有这种术法吗?
“上古时的?秘法很多,每个部族都有自己不外?传的?禁术。”
见她一时片刻难以置信,奚临也不着急,耐着性子解释,“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会知道这些?”
他说道:“我是族人用自己的?血肉封印在地底之下的?,苟且偷生的?遗孤,躲过了灵气复苏的?乱世,避开了群雄逐鹿的?动荡,最终苏醒于?三千年后。”
“我醒来的?时间,距今正好一百七十年。”
瑶持心?怔忡地坐在那里。
想起师弟剑法的?古拙,和对上古传说的?如数家珍,还有误入洪流天坑时的?某些小细节。
她从前?只当他是学识渊博,万万想不到他是沉睡了三千年……的?古人?!
大?师姐眨了几?下眼,捂住眉心?,感觉自己需要缓一缓。
她刚接受心?上人是个邪修。
现在又得重?新接受他是个活了快三千年的?老古董……
从昨天到今天,一口?气得知的?信息量太?大?,她那本就不怎么好使的?脑子愈发岌岌可危。
“不、不过为什么呢?”
瑶持心?一头雾水,“为什么你的?族人要把你封起来啊?”
“当年发生了什么吗?”
“因?为一件事情。”
他说道:“灵气复苏。”
灵气复苏。
怎么又是灵气复苏。
瑶持心?莫名有种奇特的?预感,好像许多事都跟上古时代的?灵气复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奚临并未急着回答,反而没来由?地开口?:“记得当初我曾经对师姐说过,我上瑶光山的?理由?,是因?为在龙首山的?百鸟林中见到了你,对不对?”
“其实那并非全部,还有一个原因?我没告诉你。”
他银红的?眼瞳清澈无比,好似有星火迸溅,“在我小的?时候见过师姐的?。”
瑶持心?一愣,指了指鼻尖:“见过我?”
“嗯。”奚临尤其肯定地颔首,“也或许,是师姐的?前?世。”
“你为什么能这么肯定?”她不免怀疑,“可能只是个长相相似的?人而已?啊。”
“不止是长相。”
“脾气、性格、习惯,甚至灵力气息都一模一样。”

第111章 番外·奚临往事人生一世,草长一春(……
当奚临降临人世第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那?双瞳孔是纯粹的褐色。
深邃得能够映出旁人的脸。
崭新又明亮。
那?当下几乎所有族人都?围上前观看。
这是一对和山外普通人别无二致的眼眸,是部?族有史以来第一双没有得到神明赐福的“眼睛”。
彼时奚临还不叫奚临,岐山人的名字都?是单字,并无姓氏。
相传在“绝地天通”之前,诸神之战还未开始的年代,岐山部?位于?天神所居的仙都?下方,自古受神佛庇佑,遂以天帝的子民自居。
族中?之人与生俱来的神通,让整个部?族充满了神秘感,好长一段时间里,充当着神族在下界的护卫。
据说那?曾是个山水清秀的地方,鸟语花香,四?季如春,祥瑞满山乱窜,仙草随处可见。
运气好遇上祥云出现,便会有神迹从头顶一闪而过?。
神明显灵后留下的仙气,能使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但也只是据说了。
自从诸神飞升上界,苍茫的天空就再没有回应过?岐山人的声音。
上神对凡间不闻不问,借用灵气资源修行的术士却?与日俱增。
经历了几次“围猎”和“捕杀”之后,岐山部?早已四?分五裂,一部?分人落入术士和巨商的手?中?,另一部?分逃脱在外,或是隐居深山,或是组成?小股势力,意图反扑。
遥远的故乡人去楼空。
而他们所在的这个小山村便是其中?深藏避世的一支。
这一小撮人搬来此地已有几十年的时光,对于?东躲西藏的岐山遗民而言,算是十分长久安定的了。
村庄坐落在罕无人至的山坳,由?族中?几名精通结界的前辈施以障眼法掩盖庇护。
想要安稳度日,光是会躲远远不够,村子里必须有足够抵御外敌的力量。
所以每个新生孩童得到的“眼睛”属性都?颇受关?注,毕竟关?系着全村的未来。
很奇怪,奚明明是纯种的岐山血脉,却?并未表现出任何非凡之处。
除了瞳色黯淡之外,他连半点异能也没有。
谁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负责安防的人们既忧又喜。
忧的是今后的战力吃紧,喜的是他不会轻易被心怀不轨的人盯上。
不管怎么说,至少没有性命之危。
倘若将来这样的孩子能再多一些,兴许终有一天,岐山便可以摆脱“眼睛”的诅咒了。
奚就这么带着他那?双褐色的瞳眸,在辽阔的群山间不知疾苦地一日一日长大。
大山中?的日子太平又安乐。
似乎每一天都?是懒洋洋的,走?到哪里都?欢声笑?语。
大人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靠山吃山自给自足,谁家缺东少西,往隔壁一敲门,总能借到。
同村的族人仿佛从未红过?脸,最大的矛盾就是小孩子之间斗嘴吵架,都?没隔夜仇,一觉睡醒又推推搡搡地玩去了。
每逢年节时,全村会聚在宽敞的空地上,架起篝火喝酒赏月。
有懂音律的老年人取出一把四?弦琴,受潮的弦声咿咿呀呀,女人们在空灵的笙箫里应和而歌,翩飞的裙裾随着火焰的热流一直飘到星辰弥漫的天河。
平日里老是争得脸红脖子粗的小伙伴们此刻格外和谐,拿出自家长辈给的各色烟花炮仗,凑一起放个震天响。
村子依山傍水,只巴掌大一点。
自打奚有记忆起,头顶的天空好像总是灰蒙蒙,春秋的早晨会起雾,昼夜温差极大,夏日炎热,冬季寒冷,还有野兽游荡。
总之并不宜居。
偶尔雨水多的月份防备不及,山洪将田地一埋,半年的辛苦全白干。
然而即便这样不宜居了,族中?的长辈也从来没有提过?搬走?的事。
长到他这般半大不大的年纪,多少懂得了一些利害关?系,在老一辈的口中?了解过?他们一族千百年来的处境,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危险。
比如“猎人”,比如“屠宰场”……
以及“眼睛”。
开始记事时,他就发?现自己和族人有点不一样。
母亲的瞳是金色的,父亲则是浅紫,村口那?射箭极准的大叔每每要深入荒山狩猎前,都?会来请母亲同去,对面七婶刚推进家中?院子的柴,她一勾手?指便瞬间劈完,根根齐整。
而在父亲面前,自己更是一句谎话也不敢说,他似乎什么都?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他。
族中?与他同龄的不多,但几乎都“身怀绝技”。
有人能喷火,有人会隔空取物,五花八门,各有千秋。
唯他例外。
奚不是家中最大的那个,除了早夭的长姐,陆续诞生的弟妹都?很正常,独独他的眼睛与别不同,就像山外面的别族人。
小时候有好奇不懂事的熊孩子跑来问他。
“奚,听我娘说,咱们这儿每个人都?有异能,我怎么没见过?你的?你的眼睛能干什么啊?”
可他答不上来,怔愣了一下,只好抱歉地笑?笑?。
“我也不知道,大概……大概就是没有吧。”
“诶……”
“真?的假的?”
他很快收获了一干懵懂且惊讶的眼光,都?围着他啧啧称奇,宛如在观察某种全新的动物。
小孩子总是不希望别人有的自己没有,他面上虽未表露,回家却?忍不住去询问爹娘。
同样都?是岐山人,自己的眼睛……不能也有能力吗?
随便什么能力都?行,哪怕不好用呢,只要是有。
对此,自家长辈们倒很不以为意,反而觉得没什么不好。
“拥有天生的神力未必是好事啊,奚不想做个普通人吗?说不定,你以后可以到山外面看看呢。”
“是啊。”饭桌上的父亲在旁帮腔,“能离开村子,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那?时弟妹们已在牙牙学语,没能控制住自己的眼睛,搅得满桌汤水乱飞。
他看在眼中?,不免悄悄地感到羡慕。
少年的心里装不下天地,无所谓危险和自由?,只惦记着不要成?为小伙伴中?间的异类。
他也想要一双能够施展通天本领的眼睛,想要极了,每晚睡前都?暗自祈愿,希望有朝一日可以突然开悟。
……不那?么通天也行。
只要能证明自己眼睛跟大家是一样的。
可那?双褐色的瞳眸无动于?衷,无论他每天扒开看多少次,还是没有染上别的色彩。
等?大一点之后,渐渐的便没人再问了。
村里的人口不多,小孩子养到十岁出头就算半个劳动力,眼睛属性凶悍一些的,已经获准跟着大人入山狩猎。
不管在长辈们看来,奚的情况是福还是运,没有神通傍身,他在少年人当中?都?无疑是最柔弱和需要保护的那?个。
十一二岁正是爱出风头的年纪,一帮半大的孩子凑在一起,难免会攀比。
“从明天起我就不和你们一块儿钓河虾了。”坐在山石上的小胖子神气活现,“我爹说族长昨日亲自点名,要我一起守村口的结界。”
族中?的战力分三等?,守村人基本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这表示他已然得到全村的认可,彻底摆脱了“小屁孩”的身份,荣升成?为厉害的大人。
小屁孩们都?很捧他的场,在底下稀里哗啦地艳羡不已。
胖子愈发?受用:“以后叫我一声大哥,我会好好护着你们的。”
说话时有意无意地朝奚这边瞥了一眼。
他站在人群的最外面,听出对方的得意,倒也并不介怀,好脾气地抿起唇来。
“别理他。”
身侧的少年翻了个白眼,“又不是真?的守村人,族长不过?是叫他待命,缺人手?的时候帮忙顶上而已,十三岁以上的都?有收到,看把他乐得,少见多怪。”
少年叫作?季,比他大一两?岁,因为目力特殊,很受族里看重,年纪轻轻身手?已十分了得。
“他不去,咱们自己去。”
阿季一把拉住他,“日前我在矮坡下撞见一窝兔子,我们去逮兔子,捉来烤了吃。”
他兴冲冲地点头:“嗯!”
季在五岁上就凭一己之力将一头猛兽悬至半空,如今个子拔高,一口气操控三头也不在话下。
外出狩猎的大人们都?喜欢带着他,平日还能帮着修房建屋,忙得不可开交。
两?人从村中?小跑而过?时,沿途满是打招呼的长辈们。
“阿奚又跟着小季出去呀?”
“你们俩别玩得太晚。”
那?一年却?不知怎的,天灾一个接着一个,先是养的家禽病死了一多半,而后又遭逢大旱,到了下半年,全村的口粮逐渐捉襟见肘起来。
光靠打猎显然不足以维持生计了,不得已,族长便提议派人出山采买。
寻常的岐山人从生到老基本是不出村的。
早些年为了追捕“眼睛”,术士中?间形成?了一支专为寻觅岐山部?而修炼的势力。
听说这帮人的五感极其灵敏,抑或是借助了某种手?段,总之他们能感知到“眼睛”的存在,可以在一众人里精准捕捉到岐山部?的位置。
世人通常称这类术士为“猎人”,是岐山人的大敌。
因此整个村庄有资格出去的屈指可数,要么是能力特殊,要么是功夫足够好。
季的兄长正是其中?之一。
“今年还是让阿蒙去吧。”
族中?的长者们一番商议,“他的‘眼睛’可以藏住气息,能躲过?‘猎人’的探查,更稳妥一点。”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随后又有迟疑:“但就蒙一个人,会不会太辛苦了?东西那?么多,来来回回地搬,得十几趟吧,万一惹人注意到……可有点冒险啊。”
“那?把奚带上。”
族长道,“他也不小了,该学着帮把手?。”
得到出山许可的少年受宠若惊,好久没反应过?来。
同龄人都?围在他身边连声羡慕。
“奚,你可以去山外面看看了!”
“真?好!”
“就是啊,你以后能跟阿蒙哥一样,随意出入村子了。外面的那?些镇子,想逛多久逛多久,想玩什么玩什么。”
季兴高采烈地拉住他的手?,“看见什么好看的,好玩的,回来要讲给我听啊。”
“我哥老是讲得没意思,无聊死了。”
少年如实颔首应道:“好。”
“我一定。”
那?是他第一次去往山村外的世界。
由?阿季的兄长带着,走?了一天的山路,又走?了一天的林间小道,在第三日的清晨来到了有人烟的地方。
少年满心满眼的欢喜。
三千年前的人间其实还没那?么繁华,连后来的无主之地恐怕都?比不上,加之此处又离灵气鼎盛的中?原颇有些距离,是以房屋普遍低矮简陋,百姓衣着清贫褴褛。
一眼望去只有萧索寒酸。
但对从未走?出过?村子的奚来说,这已经是相当难以想象的热闹了。
小城大约是个什么往来贸易的地方,小商小贩颇多,对比荒凉的别处,倒算得上是远近唯一的富饶所在。
他什么都?没见过?,看什么都?稀奇。
沿街叫卖的面食,小摊上新腌制的果脯,胭脂铺里甜腻的香气,通通让他目不暇接。
阿蒙哥拎着从山里背来的山货和各色金银首饰拿去换了钱两?买米买面。
他不是头回与山外面的人交谈了,讨价还价得游刃有余。
奚插不上话,便安安静静地站在街边的点心摊前,瞧那?老板和面压花,空气中?满是面粉微甜的味道。
摊铺的女掌柜眼见他生得清秀,穿戴又整洁,以为是哪位大户人家的公子,不由?笑?问:“小少爷想吃吗?”
于?是当阿蒙从店中?出来时,就看到他手?上多了一串蜜饯,先是一愣,而后大笑?,酸溜溜地感慨。
“长得漂亮就是有好处,走?哪儿都?招人喜欢啊。”
那?串蜜饯实在太甜了,毕竟村子里糖是个稀罕物件,不会用来单独做点心。
女老板的好意,让他以为山外面全是五彩缤纷,花团锦簇。
奚干劲满满地帮着阿蒙将一袋袋的米面扛上驴车,忙得乐此不疲,期盼着下次还要再跟着一起出来。
他答应过?季要多见识见识镇上的新奇事物,趁着休息的空档,就马不停蹄地打量起周遭,生怕错过?什么有趣的热闹。
到了临行之前,他正把最后一袋口粮扎扎实实地归置好,街上不知为何突然人潮涌动。
不远处的空旷地带好像搭了个台子,男子声音嘹亮,配着的敲锣打鼓,吸引了许多人围观。
他登时神采飞扬:“阿蒙哥,我去看看!”
“诶,奚——”
担心他出事,阿蒙手?忙脚乱地将驴车托付给米店的伙计,赶紧追上前。
少年兴冲冲地挤进人群,地台上的商贩约莫是在叫卖什么货物,身后皆是用黑布罩着的,形如箱子的东西。
“奚,不要乱跑,很危险的!”
蒙体型高大,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蹭到他身前。
“时间不早,我们该走?了。”
奚却?指着前方朝他好奇道:“阿蒙哥,他们那?是在做什么?”
青年甫一望去,却?骤然变了脸色,当场将他往后一拉,试图去捂他的眼。
“别看!”
侃侃而谈的商贩说话间伸手?扯下了第一块黑布,四?尺来高的笼子里坐着一个形容憔悴的女人,头发?凌乱,衣衫脏污,整个人神情恍惚地歪在角落,目光呆滞地盯着地面。
男子正口若悬河地讲述着这件货物的成?色、品相、来历。
在少年棕褐的瞳孔中?慢条斯理地踱步。
他双目缓缓睁大,听着对方陌生的言语,脑中?空白一片。
当提炼“眼睛”的秘术刚刚普及世间时,最先向岐山部?下手?的反而是那?些修为不上不下的术士。
这帮人向来仅凭武力说话,别的一概不管,抓到了“眼睛”之后,好用的才留下,用不上的就地斩杀。
久而久之,岐山人闻风而逃,世间鲜活的“眼睛”也越来越少,渐渐供不应求,巨商们开始发?现有利可图,便纷纷下了场。
他们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出资收购了术士手?中?所有用不上的“眼睛”,又花重金悬赏,与“猎人”相勾结,一手?建立起圈养“眼睛”的庞大产业。
少年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的族人会像牛马一样摆在货架上任人相看、议价。
他们阐述着她生过?多少优质的“眼睛”,体格如何如何健壮,饲养和生产的过?程如何如何顺利……
整个世界在他面前忽然变得陌生起来,此前吃过?的果脯味道分明还留在唇齿之间,然而他竟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甘甜。
他有些反胃。
巨大的落差毛骨悚然地窜上了四?肢百骸。
奚浑身痉挛地靠着年长的大哥轻轻打颤。
分明周遭的人与他们生着相似的模样,有着相似的举止,然而却?没有一个把他们当同类看待。
他站在阳光下遍体生寒,四?面危机。
有那?么一瞬不知道自己是活在怎样的一片天空之下。
台上的男子转悠到下一个牢笼前,伸手?揭开了第二张黑布。
这批“眼睛”清一色都?是女人,旁边围观的闲汉见状,一眼看出端倪,漫不经心地笑?道:
“八成?是手?里的‘雄眼’没了或是不中?用了,急着出手?几个‘雌’的周转吧。一帮杀千刀的玩意,怎么还没遭天谴呢。”
而正当黑布落下的刹那?,奚感觉到捂着自己口鼻的那?只手?陡然一紧。
头顶的蒙大哥下意识脱口而出:“阿萤……”
远处笼子里的姑娘披头散发?,抱着双腿瑟缩在地上,貌似十分畏光。
他听到这个名字时只觉耳熟。
“阿蒙哥,你说什么?”
蒙乍然回过?神来,当即矢口否认:“没、没什么,没有什么……”
他大约很清楚地认识到他们该走?了,但背过?身去又艰难地纠结了许久,迟迟未能挪动脚步。
挣扎半日之后,他终究痛苦地转过?头,红着双目朝台上看了一眼,继而抱起少年大步抬脚往前而行。
“阿蒙哥!”
奚被他夹在臂膀间,一面往背后看一面忍不住问他,“季以前告诉过?我,他还有一个姐姐,就叫萤,只是在他很小的时候走?丢失踪了。她跟你青梅竹马,你们一起长大。”
“你刚刚口中?的那?个萤……指的是她吗?”
“阿蒙哥!……”
青年的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几乎眨眼的工夫就到了停靠驴车的地方。
奚被他放在了成?山的粮食中?间。
阿蒙一言不发?地闷头绕到车辕处坐下,解开栓马索,果决地抄起鞭子,这一串动作?快得堪称风风火火,到此却?突然没了下一步。
他仿佛定身似的僵在座位上。
栗色的毛驴原地轻轻刨着蹄子,甩起一头鬃毛宛如在催促他。
可青年一动没动。
他知道那?是走?南闯北的商队,不会在此地停留太久的,错过?了,就再没有机会了。
时近傍晚,温柔的红霞在斜空洒了他满头满脸的融暖。
奚侧过?身,就见他仰起脑袋长长久久地发?呆,过?了好一阵,又忽然跳下了车。
人高马大的蒙回到他跟前,冲少年缓缓俯下身,满脸铺着内疚与悲伤,下定决心似的拍拍他的肩。
“阿奚,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好不好?我去去就回。”
他有所预料地张了张口:“……你打算去救她?”
一个人去吗?
他欲言又止。
阿蒙并未正面回应,只是吩咐:“记住,你就待在车上,不要乱走?,知道吗?”
奚心知自己帮不上忙,即便明白他要做什么,也有心无力。
于?是听话地点点头。
阿蒙将驴车赶到了离进山最近的一条隐蔽的小路旁,留下食水与一把匕首,便头也不回地重新往集市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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