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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空有无边美貌by赏饭罚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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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空地上的集会结束,奚都会留下来,由她亲自指点两个时辰。
跟教族人的防身?术有?明显区别,她教得十分细致,从吐纳到符文咒术,再到引气到阵法。
哪怕自己学得磕磕巴巴,她也?从不介怀,一句一句,几乎掰开揉碎了给他?讲解。
寒冬腊月的深夜,两个人发丝上附着一层细碎的冰霜。
刚练完一日的功课,她忙拉他?去火边暖暖,拍去肩头的霜雪,“快快快,今天好冷,你别冻坏了。”
奚冷不防被她捉住手,轻轻地往里呵气。
温热的暖意带着微微的湿润浸透指尖。
他?倏忽打?了个激灵,宛如从心房顺着经脉涌向?周身?四方?,将最尖锐的寒冰都化了个一干二净。
而目之所及,她鬓角分明还有?未融的霜露。
少年旋即拿两手捧住她的,低头有?样学样地用?吐息暖了暖。
“唉。”她不以为意地笑起来,“我又没那么容易伤风受凉。”
火堆里正烤着两个红薯,她拿树枝小心翼翼地拨到外面,一边喊烫一边手忙脚乱地分开,递了一半给他?。
彼时陷在群山中的村落已然睡下,寂静的空地上烧着明亮的火光,头顶的星辰凄清又苍茫。
奚捧着手里的红薯,坐在她旁边,没吃两口,便悄悄摊开掌心,沉默而眷恋地握了握。
“其实我发现。”
她突然开了口,少年慌忙将手缩回去,“你挺有?学剑的天赋,有?没有?想过以后走剑道?”
他?愣了愣:“学剑?”
“是啊,练剑可是许多人的首选,学成之后可威风了。”她在半空比划两下,“能在天上飞来飞去,打?起架毁天灭地,姿态也?比别人潇洒。”
“你生得这么清秀,今后长大了,骨架长开了,持剑而立,一定特?别好看。”
少年闻言不假思索:“那,姐姐教我练剑吧,我要学剑。”
“可是我不会剑术啊……”
她深表遗憾地一歪头,“不过我见你们族中也?有?剑道高手的,你若感?兴趣,不妨向?他?们请教请教。”
等到开春化雪之时,奚仍然没能得到一双所向?无敌的眼睛,但他?每日忙得不可开交,修行、背书?、练剑,充实得让他?已经忘记了当初对异能的执著。
而经过一个漫长的冬天,“琳姑娘”俨然快成了半个岐山人。
她容貌本就明艳纯净,又有?恩于部族,从上到下没有?不喜欢她的。
偶尔奚从村子的一角经过,远远能瞧见那些二十出头的守村人找着各种理由围坐在她旁边,听她说话。
族中的青年们身?形高挑,体格劲瘦修长,看到他?们在阳光下有?说有?笑地谈天说地,他?竟隐隐生出些许羡慕。
又自觉羡慕得毫无道理。
只暗暗地盼着自己能快点长大。
想着有?一天,比她高,比族中的守村人还要再高一些,可以在下雨时轻而易举地替她撑一把伞。
那段年月漫长又忙碌,对于时间的概念无端变得十分模糊,他?记不清她住了多少个冬夏,抑或多少个春秋。
到后面渐渐的,岐山人自己都要忘了她来自外乡。
某一年,盛夏格外凉爽,正逢族中一对新人成婚。
部族里的人口不多,这种喜事几年也?轮不到一回,连奚也?是有?记忆起头一遭遇上。
村子将这场喜宴办得格外隆重,堪称倾尽所能。
族长给她留的位子很好,他?于是让她拉着也?跟着沾了一回光。
悠扬的乐声迎风回荡,当仪式进行到最后一步时,场上的青年男女在周遭此起彼伏地祝贺中各自掀开了衣襟的一角,由对方?印下一道齿痕。
对于岐山人而言,这就是一生一世?。
礼成的瞬间,热烈的鼓掌和哨音立刻喧天而响。
喊声雷动。
身?侧听到她由衷地抚掌感?慨:
“是那个叫做‘连理枝’的秘术吗?久闻其名,今天终于有?机会亲眼一见了。”
少年的目光却不知为何被这一幕吸引住,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
女孩子们将刚摘下的鲜花花瓣大把大把地撒上去,艳阳高照,相?拥在一起的两人身?上浮着一层朦胧的光,美?不胜收。
那一刻,他?生平第一次体会到某种近乎神圣的美?好,不可抑制地生出了无限的憧憬。
浓烈到嘈杂的人声,至亲好友,骄阳明光,组成了他?对姻缘所有?的念想。

第113章 番外·奚临往事人生一世,草长一春(……
在第?二个隆冬结束之前,阿蒙哥终于还是没能熬过?去。
“猎人?”抓到“眼睛”只为图财,一向不会?轻易伤及性命,但要控制手里?的岐山人?,必然会?采取一些特?殊手段。
对方在他身?上所下?的秘术,族中有?资历的老前辈皆看不出端倪,就见他一日一日地虚弱下?去,束手无策。
鹅毛大雪下?了三天三夜,极北的寒风往那小屋里?一吹,当暖阳照进来时,阿蒙已经长长久久地睡着了。
他临死前仿佛隐有?预兆,那一整夜都不安稳,哪怕手脚筋尽断,仍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朝天花板懊悔道:
“我该给她一个痛快的。”
“我当初为什么没有?给她一个痛快。”
“我怎么不给她一个痛快……”
先是喃喃自语,到后面变成了呜咽。
下?葬那日,众人?聚在村后的小池塘边,看着青年的尸身?抬上柴堆,各自心有?戚戚。
未免遭人?挖坟,部族施行的是火葬,长者?举火点燃时,奚听见她隐约不忍地摇摇头。
“可惜我在药理上一窍不通……”
阿蒙一走,季就真的只剩一个人?了。
虽说村中邻里?都是亲人?,不会?放着他不管,但意义终归不同。
思及如此,少年不免抬起手宽慰般地在好友肩上轻轻一摁。
然而季的反应却比他想象中更平静,平静得?近乎沉稳:“族长说哥哥的四肢已废,这辈子也只能躺在床上度过?,与其活着受罪,死了反倒是种?解脱。我没事。”
可不知?为什么,奚隐隐感觉好友的情绪有?些异样?。
他留了一个心眼,暗中观察他家的一举一动。
在那之后不久的深夜,季果然悄悄地推开家门,横穿过?山村,从仅有?守村人?才知?道的小出口钻了出去。
“阿季!”
他从后面拉住他,“你?想干什么?”
“放手,这不关你?的事!”
“你?打?不过?他们的。”奚心知?他是想去找那帮“猎人?”报仇,他太清楚那些人?的实力了,“不要白白地去送死。”
“不要白白的送死,然后呢?!”他忽然一巴掌拍开他的手,转而握住他的肩,反客为主地质问道,“你?认为事到如今我还能无动于衷地在这片世外桃源里?,心安理得?地活下?去吗?”
“那是我姐姐啊!”
季充血的眼定定地注视着他,这瞬间,他一句理智克制的言辞也说不出口。
一切从容自持都像风凉话。
只见他悲愤得?双目通红,“她现在让人?囚禁在不见天日的地方,畜牲一样?地被?迫与族人?□□,然后生孩子,生孩子,生孩子,一直生到死!生下?来的小孩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做了成货品卖掉。”
“你?叫我怎么冷静,怎么可能睡得?着?”
“她这样?还不如死了!”
季狠狠地一揉眼,深吸口气,“我哥到最后都没能瞑目,他一直在后悔当年没有?一刀杀了她,我想给她一个解脱,纵然救不回来,至少给他们一个解脱啊,奚!……”
少年在心中反复纠结,却连自己这一关都过?不了。
他劝不了他。
如果能安下?心,他便不会?成日泡在无边无际的剑意里?了。
“可你?一个人?不行的,好歹回去,我们叫上伍大叔,或者?、或者?阿青哥,大家从长计议……”
对面的人?冷冷打?断:“那才是真的在让他们送死。”
何况长辈们未必会?同意,不仅不会?同意,恐怕还会?从此将他严加看管,确保寸步不离。
季忽的转过?身?,不高不矮的背影清瘦而决绝,透着萧索悲壮的孤勇。
“放心。”
“从此刻开始,我不再是岐山部的人?,今日一别,事成也好,不成也罢,都不会?再回来。”
奚很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是在与大家划清界限。
这样?一来,无论结果是好是歹,均由他一人?承担,不至于累及山村,暴露部族所在。
“我有?我自己的打?算……你?要还当我是好兄弟,就别把这件事告诉旁人?。”
他说完,一紧肩上的行囊,披着冰凉的月色,走向了幽邃冲寂的大山。
少年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好友渐行渐远。
苍茫辽阔的远方无限空荒,他脑子里?无端充斥着许多构想,纷杂凌乱得?令人?没法思考,冲动的、理性的不断交织。
奚正缓缓侧身?,行将回去时又猛地一顿,追随着本心冲了上去。
他一把拦住对方,“我跟你?一起!”
在阿季怔忡的神情下?,不假思索地坚定道:“我也想救阿萤姐姐,救岐山部受困的人?。”
“我陪你?一起,失败了我们一起死,暴露了我们就一起逃。天南海北,只要不是一个人?就好。”
两个人总有个照应,便是死也不孤单了。
趁他要反对之前,奚飞快补充:“我现在学了功夫,多我一个能助你?一臂之力。再者?,我的‘眼睛’没有?颜色,气息又很淡,‘猎人?’不一定立即察觉到,许多行动由我来做比你?更合适。”
他字字句句有?理有?据。
季:“可……”
“别‘可是’了,你?难道不想让阿蒙哥的在天之灵得?到安息吗?带上我,胜算会?更大。”
他言罢,无师自通地掌握了拿捏人?的手段,“若你?执意要单独离开也行,那我回村就告诉所有?人?。”
“……”
季知?道他的好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抿着唇热泪盈眶:“阿奚……”
少年的眼里?洋溢着鲜活的生机,一个唾沫一个钉地承诺:“我们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有?好吃的一起吃,好玩的一起玩,有?过?错一起背,有?福一起享,以?后也要一起活着。”
“嗯!”
那当下?,半大的男孩子不得?不感动,抬手在他肩头重重一拍,重复道,“嗯!”
阿季有?这个打?算显然不是因为兄长的过?世而冲动上头,奚发现他准备得?相当充分,声称蒙临走前教过?几个秘术,还有?致胜的底牌在手,绝非鲁莽行事。
“据我哥当年所见,结合琳姑娘带回的消息,他推测那帮商贩在城外应该是有?个固定的据点,但不是常驻此地,每年仅在入冬后才折返那里?落脚。”
进城前,两?人?披着帽衫躲在密林的角落中探讨对策。
“你?们遇到的‘猎人?’头目——那对男女?,也并非年年都在,运气好的话,守卫不森严,我们就有?很大的机会?了。”
奚听完他全部的安排,不觉危险,反而斗志昂扬:“牢房我去过?一次,还比较熟,如今我又长开了一些,装扮一下?,他们不一定还能认出来。”
“届时我替你?把看守引开,你?想法子混进去,见机行事,能救则救,救不了你?看着办。”
少年认为此举可行,“反正囚牢之中全是‘眼睛’,刚好能盖住你?身?上的味道,即便是‘猎人?’也不见得?立马分辨出来。”
“毕竟那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不是吗?”
“倘若一切顺利,没准儿我们还能平安回村里?。”
阿季见他分析得?头头是道,话里?话外,依旧想着要带自己回到部族,他目光望过?去,心中竟有?几分苍凉的复杂。
两?个少年的计划自认完善得?天衣无缝了。
实行的那日正好又是阴天,城郊僻静的院落外仅寥寥几个坐着玩石子的小卒,防备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宽松。
且仔细一看,都不是曾经追杀过?奚的人?,没一个认识他。
他很顺利地将守在门口的杂碎们引到了数丈之外。
阿季趁机潜进了阴森的牢房。
里?面的格局,奚一早画出来要他记熟了,连当初被?阿蒙砸坏又补好的洞在什么地方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路上他边走边倒好了油,想着实在不行便一把火将此地烧掉,一了百了。
一切几乎万事俱备。
直到他行至楼梯尽头,看见一间间空无一人?的囚室。
那一刻,蓄谋已久的天罗地网兜头张开,精心准备的捕兽夹砰然合上,将困兽般的少年揽入其中。
当奚的眼睛能视物时,他又听到了那个毒蛇吐信一样?的声音,伴着一串诡笑,尖锐刺耳地响在头顶。
“真是好笑,你?们凭什么觉得?,我还会?在那里?等着你?们找上门儿来啊?”
这一次他所处之处却并非潮湿晦暗的牢房,没有?日光透入,放眼是布满符文的密室,除了一扇木门,四壁无窗。
还是当年所见过?的那个女?人?,她面容不见老,姿态闲适地在眼前踱步,空气中浮着一股淡淡的,带着腐朽的血腥味。
“如此紧要的地方一朝暴露,居然真的有?人?以?为,我会?把房子修一修接着使——哈哈哈,你?们这些‘眼睛’,也真是好骗呐。”
他后知?后觉地清醒过?来,刚一动就发现四肢无力,而脚踝扣着一副沉重的镣铐。
“我们又见面了。”
女?人?涂着蔻丹的手指轻飘飘抬起他的下?巴,细长的眼角妖媚如丝,“这回可不会?轻易再叫你?给跑了,一别数年,我可是天天惦记着你?。”
后半句话咬牙切齿。
奚周身?使不上劲,只能紧咬着牙关皱眉看她,也就是在这时,他从女?人?的背后望出去,血迹斑斑的祭台上绑着一个熟悉的身?体。
他双目一睁,下?意识地要站起来,却又因为脚镣重新跌坐回去。
“那破院子我闲置也是闲置,便盘算着,要不要来个瓮中捉鳖,去过?的人?只有?你?们,会?去再探情报也只有?你?们。里?头所有?的陷阱全是为你?们而设,惊喜吗?”
她两?根尖长的手指掐着他的下?巴,“我老早就怀疑这附近有?一个岐山的老巢,看你?们这一个两?个,大的小的,那儿想是住着不少人?吧?”
“五十?一百?还是,几百?”
近在咫尺的那张脸流露出馋相。
少年没有?回答,仍旧瞪着眼挣扎。
“放心,我不会?杀你?的。”
女?人?突然松了手,语气轻柔,“我还得?好好地养着你?,养得?白白胖胖,等再过?一两?年,你?就可以?替我做事了。”
“别担心。”她摁着他贴在墙上坐好,“手脚筋暂且会?给你?留着,留到你?长大为止,我哪儿舍得?伤你??”
“今后如若听话,吃的苦头还能再少一点。我们这儿也有?不少‘听话’的岐山族,日子都过?得?不错呢。”
女?人?缓缓起身?,“不过?在此之前,我得?给你?一点教训。”
祭台旁盘膝坐着两?个术士模样?的人?。
季正被?掰开了四肢平躺在密室的中央,和他的境况截然相反,他的双手双脚都钉上了拇指大的铁钉,近乎是钉死在台子上的,宛如乡间待宰杀的田鳝。
裸露在外的手腕,鲜血蜿蜒过?冰冷的祭台,一直淌入地面。
阿季……
他的瞳孔映着满地的血红,试图拖着沉重的铁链爬向对方。
“你?们还是太不知?道轻重了,不让你?亲眼见一见,恐怕不会?明白忤逆我的下?场。”
女?人?将手中的匕首挽了个轻巧的花,极尽徐缓地拿指腹拂过?刀刃,柔声无奈,“别怨我,这也是怕你?今后又生了要逃跑的心思,抓起来太麻烦,只好一劳永逸咯。”
“看好了。”
她在少年目眦欲裂地注视下?眯眼笑,“这就是‘取眼’的全过?程。”
不要……
他在心里?想。
不要……
术士们得?其一声令下?,迅速翻手结印,密密麻麻的符咒彷如蛛网,从四面八方围合,爬上祭台中间的那具身?体,像过?境的蝗虫,将对方吞没其中。
四周的光顷刻明灭不定。
而季尚且醒着。
他目光瞧着居然无比清明,既没有?闭眼,也没有?破口大骂,面色平静地见那女?人?走到跟前。
每一个岐山人?仅能提炼出一只“眼睛”。
需要在将全身?的灵力逼入头部的刹那,摘下?整颗眼球,才算术成。
她动作轻巧而熟练地划开了他的眼尾,鲜血顷刻流了出来。
“阿季!——”
他朝前伸出手去。
与此同时。
台上的少年转过?视线,隔着森冷的刀刃,他清清楚楚地看清了他的眼神,一如往常站在村中听大言不惭的胖子满嘴跑马时的样?子,无奈而悠远,无奈里?还带着一点抱歉的愧意。
奚莫名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下?一刻,刀俎下?的阿季冲他似是而非地一笑,钉着的掌心手指倏地并拢。
像往常无数次救他于危难中一样?,将他连同那沉重的铁链一齐拎了起来,径自砸开了头顶的房檐,扔出屋外。
“哐当”一声巨响,伴随着碎瓦断木,他被?抛掷半空。
正当奚成功脱困的一瞬,暴虐的强光陡然大炽,堪堪从他刚离开的那间密室发出来。
阿季整具躯体都亮起了滚热的金光,女?人?警铃大作,几个术士施法欲遁走却已经迟了。
“怎么回事?”
“跑啊,快跑!”
他没来得?及回头,爆炸的气流将他又一次推到了更远的地方。
奚至此才看到这片新牢房的全貌,冲天而起的大火浪头一般顷刻将整排屋舍尽数吞没,地动山摇,震耳欲聋。
嗡嗡的鸣叫自耳朵里?蔓延开——
原来他口中的那个底牌是指的这个……
少年未及摔落在地,半途便一个怀抱用力接住,他满头满脸的血登时糊在了对方绣纹精细的锦缎上。
那人?飞快打?量过?他的伤势,往他口中塞了一粒冰凉的药丸,作势便要再往起火的房舍跑去。
然而下?一波爆炸接踵而至,她不得?不掩着头脸,于滚烫的热流前刹住脚。
四溅的碎石裹挟着燃烧的火焰铺天盖地砸下?,仿若经历了一场天火流星,别说是活人?,残垣断壁也未必能留下?。
她简直睁不开眼,连忙跑回来背对着火光将他护在怀里?。
目之所及的苍穹被?晕染出橙红的颜色,浓烟滚滚,一直升上了雾蒙蒙的天。
不管阿季一开始的计划是什么,奚总感觉他最终都达到了目的。
手刃了害死兄长的仇人?,炸死了囚牢中深陷炼狱的同族,这条命很值了,纵使死无全尸想必也没有?关系。
奚甚至觉得?,或许他从头到尾都是这样?打?算的。
就没想过?要活着回来。
只不知?听见那些一起长大的情谊,他会?在心中作何感想?
如今却也无从得?知?了。
无论如何,“猎人?”城郊的据点夷为了平地,今后对大家的威胁会?更小一些。
按照那个女?人?的说法,她若不死,大概迟早能找上门来。
自从回到村子,奚便沉默着一言不发。
他目光呆滞地任凭母亲上药、包扎,跟谁也不讲话。
少年在真正长大成人?之前,率先见识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是表面安宁祥和的小山村无法遮盖的残酷绝望。
他坐在季家院外的大树上,看明月爬上枝头,遥远的空山虫鸣鸟叫,清辉漏在他迷茫的脸颊。有?那么一瞬,不明白自己是为什么来到这个世上。
突然,身?侧的枝丫轻轻往下?沉了一沉。
他神情茫然且空洞地转过?眼。
那人?并不看他,兀自清了清嗓,像怕气氛尴尬似的,将手中的排箫沉默又安静地放在唇边。
迎着孤零零的月光,萧声幽咽凄婉,悲切苍凉,曲子里?仿佛卷了细碎的灵气,怆然沉寂,能安抚一切不平与百感交集。
他的心跟着空灵的旋律安静下?来,忍不住闭上眼,由冰凉的月影洒落满身?。
柔软的小调低吟高唱,与吹来的夜风交错缠绵,亘古不散地飘进山林之间。
一曲终了,她把排箫搁在腿上,“白天在村里?随便听来的,你?娘说,你?小时候不高兴了,一定要人?吹小曲儿才能哄好。”
少年喉中轻轻一番吞咽,欲言又止地启唇时,听到她开口:“这不怪你?,是世道艰险,你?不要自责。”
奚微一怔忡。
当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因直面祭台上的秘术吓得?魂不附体时,唯有?她看出来他是在为什么而遗恨。
他神色里?百转千回,咽喉无端隐隐作哽,唤道:“姐姐……”
话音刚起,那只手蓦地放在脑后把他拥进颈项,掌心托着发丝轻抚,力道不轻也不重。
一股幽微的花香猝不及防地钻入心脏,安全,温暖,暖得?让他无所适从。
她隔着鬓发贴在额角上,手臂搂着他的后背,深切地低低轻叹:“对不起,要是姐姐能来早一步就好了。”
说不出为什么,奚闻得?此言的刹那,双眸乍然一酸,他下?意识的将眼睛埋在她肩上,埋进光滑轻软的绢纱,第?一次敢伸出手去回抱她。
即便知?道不应该,不合时宜,不能僭越,可他还是抱住了。
她拍着他的后背,一下?一下?地柔声安慰,没有?介意脖颈边浸湿的那片纱衣。
漫山的花枝蔓草,露华天霜,皆在晚来的疾风里?簌簌地洒落,淅淅沥沥像场小雨。
奚想不起那天夜里?的月亮是几时沉下?去的,他太久没有?好好睡一觉,大约是靠着树睡着了。
而恰是在这之后,她毫无征兆地离开了岐山村。
谁也不清楚“琳姑娘”究竟是因为何事突然要走,也不清楚她是几时动身?的,总之她不在了。
就像来时那么突兀,她走也走得?悄无声息,只留下?一支排箫搁在空屋的桌角。
那年是个多事之秋。
不知?是由于阿季在山外闹出的动静让族长耿耿于怀,还是由于琳姑娘的失踪,族中的老一辈到底觉得?不踏实。
因此没过?多久,全村便弃了原来的地方,举族搬迁,往大山的更深处迁移。
深山中更荒凉,也更险峻,要重新开垦田地,布置阵法结界,熟悉周遭环境,每一样?都不是小事,都都花费许多精力。
村里?从上到下?没人?闲着,小孩子也当半个大人?用。
就在族人?们于新的土地上落脚扎根,起建屋舍的时候,某一日,慌慌张张的守村人?冲进族长的居所,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灵气……灵气变浓了!”
连奚也能感觉到,仿佛是在一夜之间,周遭可以?调配的灵气陡然清晰了数倍。
他们这地方本就地处“三六九等”的第?九等,灵力原本不过?微末能用而已,那细小的变化让贫瘠的土地立刻焕发出了生机,大雾笼罩的天也跟着蓝了不少。
怎么回事?
灵气复苏后的世界乱成了一锅粥,对于外围的人?们而言这是意外之喜,可在鼎盛之地的中原却截然相反。
权贵与大能们恐慌万状,坐立难安。
独属于此地的灵气正不断外泄,也就意味着,将来哪怕是最下?等的蝼蚁都能与他们共享同等的日月精华。
这还罢了,原先擅使的术法与杀招打?出去,威能竟减弱了大半!
而生在灵气中心的人?今后将再无法凭借得?天独厚的优势轻而易举地修成灵骨,问道筑基。
九州格局将大洗牌,这人?间要变天了!
一时间各地造反的、抢夺资源的多不胜数。
到处乌烟瘴气。
外面打?得?如何洪水滔天,岐山部并不知?晓,这一异象带给他们最重要的变化,不是土壤肥沃,也并非修行事半功倍。
而是岐山族诞生的后代,从此没有?了天赐神力的“眼睛”。
毫无缘由的,村里?先后产下?的婴孩皆与寻常外族人?别无二致。
他们变成了最普通的“凡人?”。
这简直是整个部族的福音,意味着从下?一代起,他们兴许就能堂堂正正地为人?而活。
等到下?下?一代,再下?下?一代,百代千秋过?后,世间再不会?有?“眼睛”。
是天大的喜事。
岐山族在举手相庆,而另一边,盘踞各地的“猎人?”则如临大敌。
率先发现这个现象的还不是流落在外的岐山人?,“猎人?”们手里?待出生的婴儿最多,当即就认识到大事不妙。
巨商家财万贯,可以?随时撤资改做别的买卖,世代以?“眼睛”为生的“猎人?”短时间内可改不了行。
这世上要没了“眼睛”,那“猎人?”们怎么办?
喝西北风去吗?
于是旦夕之间,所有?还带着“眼睛”的岐山人?顿时就成了珍稀之物。
“猎人?”们都意识到他们将是世间最后的一批“眼睛”,不会?再有?更多了。
以?后在灵气大乱的九州,这东西将会?是天价!
那些修炼一塌糊涂的权贵们没了灵力的遮羞布,岂不是争着抢着要买,何等珍贵!
很快,一场空前绝后的捕杀就此开始,比以?往每一次都要来得?凶狠激烈。
先是各地圈养“眼睛”的屠宰场纷纷取出手里?所有?岐山人?的眼目,横竖生下?来的孩子也已泯然众人?,再留着也无甚意义。
紧接着是曾经有?过?风吹草动的山林、湖泽,一片一片遭到地毯式地搜索排查。
“猎人?”们自己也内斗,为了抢夺资源打?得?不可开交。
再后来,没了仙山灵气护持的高阶术士们也接连加入,毕竟“眼睛”算是一件能傍身?的法器,自然是多多益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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