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空有无边美貌by赏饭罚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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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吃不下。
怎么瞧怎么觉得像断头饭,没胃口极了。
师弟倒是?不慌不忙,搅着汤匙边吃边道:“你有瑶光山这层身份,城主无论如何也不敢动你。”
“若是?要走,他不会阻拦的。不过我认为?还是?趁早为?好,凡事夜长梦多?。”
瑶持心没有说话。
知道这是在赶她回去。
她一脑门的官司,挖空心思地想着要怎么帮他。
回山找老爹出面能有戏吗?
可是?邪祟之间内斗的事,仙山横插一脚立场就解释不清了……
也不知自?己有没有什么能派的上用场的法?器……
可论起护体的法?宝,怕是?还不及他教的术法?管用。
怎么办呢。
“师姐。”
就在这?时,奚临放下勺子忽然悠悠道:“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瑶持心抬起眼犹在迷茫,只听对面的人开口说:
“如果。”
他目光沉着地顿了顿,“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眼睛’。”
“可不可以辛苦你找到我,来送我最后一程。”
他一生?都在替自?己的族人解脱,倘若这?辈子一定要死在谁的手上,那?他希望那?个人是?她。
只是?这?样,就已经?觉得老天待他足够温柔了。
青年的表情?平静而柔和。
瑶持心听完这?句话,心里顿时酸得不行。
这?近乎能算作是?遗言了,师弟会如是?交代?,那?此去必定危险。
她哪里还有心情?回瑶光山。
从那?之后开始,整个雍和别苑便忙碌起来,门徒们在忙什么瑶持心也不清楚,她成日就跟着奚临,听他在会客厅同明夷商议动手的细节。
明夷倒不避着她,想听就由着她听。
两人讨论得最多?的还是?如何对付雷逍。
其实单就修为?来看他不见得有把握赢过师弟,而难就难在他能牵制住“眼睛”。
瑶持心这?一年跟在奚临身边也算学了不少东西,听完能七七八八理解个大概。
“猎人”这?种上古产物当?初之所以把岐山部追捕到近乎灭族的地步,的确有他们的手段。
这?套术法?可谓是?针对“眼睛”量身定做,无论是?多?厉害的能力,那?几颗钉子一出,都能顷刻令其动弹不得,无法?抵抗,寻常的护体术防不住,宛如是?天敌般的存在。
因此,给他的时间很短,奚临得在对方下手前先让他重?伤,才有可能脱险得胜。
但要引出雷逍,他又?必须得提前暴露自?己,敌在暗,他在明,如此一来压根没有先手的机会,这?就又?绕回了原点,成了个死局。
明夷与之商讨了无数对策,一番假设之后,最终也不得不承认,一切成败只能押在他自?身的反应速度上,没有别的办法?。
“钉子有多?快?‘眼睛’用不出来,你换照夜明能行吗?”
奚临摇头说不行,“钉子钉的是?岐山人的血脉,我会瞬间乏力,变成案板鱼肉。”
“现今灵气充裕,他要是?够敏捷的话,在这?个间隙当?场取出我的眼睛也不是?不可能。”
讲完这?个他才想起师姐在边上,下意识地住了嘴,飞快地看她一眼。
好在她似乎没有听到,正支着脸想事情?。
奇袭雷鸣城的日子定下了,五天后。
在此之前,奚临要先送瑶持心离开南岳,这?是?他和城主说好的事情?。
凭他的脚力来回三?天,时间应该充裕,赶得及。
就是?不知道,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了。
他忍不住想。
还能有下次吗?
虽说自?己未必会失手,不过也确实没有绝对的把握和十?足的信心。
万一……那?这?便是?最后一次,以这?样的姿态见她了。
大师姐正坐在屋中对着一地的须弥境翻拣,琢磨着是?否有刀枪不入可以替他护住经?脉的东西。
奚临就看着她的手指随性?拨弄各色法?器,指腹过处,被唤醒的法?器光芒流转。
“要不,我把元老送给你吧?凭你的本事,幻化出三?件更?有用的兵刃肯定不在话下。现在咱们知道用法?了,你拿着变几个靠谱的来使,好不好?”
她将?戒指摘了递过去,没等他收下,便又?改了主意:“或者你别回来了,将?计就计,躲在瑶光山上他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血契我让老爹想想办法?,说不定他可以帮你除掉呢。”
“不行。”瑶持心越说越忧心,“不行,奚临,我还是?觉得心里没底,你不要去了。”
奚临目光就没挪开过,此刻轻轻攥住她的手,一下一下摩挲着那?圆润的指尖。
“顶级法?器是?掌门送你的,它不一定会认我,再?说无极也并非真能什么都心想事成。”
他将?她的五指放在唇上一一吻过,因为?很清晰地闻到一缕浅浅的幽香,便顺势凑到颈项边轻嗅。
真是?她的味道。
好奇怪,明明从来没见师姐用过什么香,可她身上就是?很好闻。
奚临单臂揽着她,解释着说:
“血契的事躲不掉,没用的。我哪怕一直窝在仙山,它也是?道枷锁,何况上次城主出现,已经?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瑶光的弟子不会容忍我带着这?样的身份给仙门抹黑。”
“你别想太多?,不要想了……”
瑶持心任由他交错十?指而握,“我怎么可能不想啊,这?可是?要命的事!”
“明夷无所谓你的生?死,我还能不管吗?诶,你先别亲了……你真的没有其他打算,就凭反应去对付雷逍,然后听天由命么?”
然而今天的师弟不知怎么,就那?么黏人,根本不肯好好说话,只抱着她不撒手。
奚临寻到她脖颈处的齿印辗转轻轻咬了两下,声音含混又?低浅,问得半点不含蓄:“师姐,可以双修吗?”
瑶持心闻声先是?莫名其妙地一愣,旋即就猜到了他的心思,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这?诸多?反常的举动,登时用手抵住他。
“不行!”
“不行,不行!”
“……”
不只是?一个“不行”,还是?整整三?个,拒绝得相当?干脆。
奚临大约完全没有料到,动作顿在那?里,落在她颈窝的鼻息都显得僵慢了不少。
“你什么意思嘛!”瑶持心两手推着他的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什么,就是?想把惦记的事情?都做了,哪怕到时候折在对方手里也不留遗憾了是?吧?”
他对着她的裸肩叹了口气:“师姐,你都知道还……”
“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她残酷得斩钉截铁,将?青年的头捧起来,“我就是?要给你留点念想,你不能好好回来就别指望碰我。”
若是?别的时候也就算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这?摆明是?一副临行前“吃顿好的”的态度,瑶持心真是?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
“你听清楚了没?”
她摇了摇他的脑袋,奚临也就只能顺从地颔首,然后带着满心无法?抑制的,想要亲近她的念头,蓦地一低首,将?前额重?重?抵在她锁骨处。
瑶持心于是?环抱着奚临,安抚似的抚了抚那?一头柔软的青丝,“好了好了,你平平安安不要出事,等一切事了,师姐保证,陪你睡三?天三?夜,好不好?这?样够你记挂吗?”
奚临:“……”
他委实没听过这?等盼着人凯旋的虎狼之词,当?下禁不住一哂。
估摸着短时间内她也不准备让自?己碰了,奚临只好松开手,打算出去冷冷情?绪。刚要起身却又?被瑶持心拉住。
“诶等等——”
提起双修,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点子,“你给我讲一讲双修吧,上次不是?说得空了会讲给我听吗?”
奚临那?一刻的表情?不好形容:“这?会儿,你要我给你讲双修?”
他啼笑皆非:“师姐,太残忍了吧。”
她自?己想来也觉得怪为?难他的,大师姐不好意思地笑笑,手却没松开,“就当?磨砺心志了,对修行有好处,是?吧。”
然后又?怕太对不住他:“……那?要不,你先出去转转?”
奚临还是?依言坐了回来,挨在她旁边信手反握住她牵在袖子上的手,无可奈何地开口:“你想了解哪些?”
“我在想。”瑶持心思索道,“从前合欢宗提倡双修,是?说双修可以助修士真元凝练修为?大增,那?如果我们趁这?段时间可劲儿的双修,是?不是?能让你功力倍增,一夜之间突破境界,至少应付雷逍能轻松一点?”
奚临:“……”
他差点没跟上她的思路,将?大脑放空了一阵,仔细捋了捋,才叹气:“不是?这?么算的,师姐。”
“双修的确是?讲究阴阳调和,总的来说是?一个互补的过程,是?修士双方完成灵气交融继而提升灵骨的方式。这?需要时间,不是?说每次交合都可以迅速起效,要等体内的灵气流转吸收,少说也得一个月。多?出来的那?些,不过就是?求欢而已,对修行……用处不大。”
她还以为?可以靠这?个帮他涨涨修为?。
瑶持心倍感遗憾地垮下肩膀,长长地惋惜了一声。
“……那?好吧。”
瑶持心:“意思就是?我用你的灵气,你用我的灵气?”
“嗯……”他沉吟片刻,换了个更?贴切的说法?,“不是?用,是?‘吸取’。”
“双修是?修士之间互相汲取,一种无意识、自?发的行为?,就在我们俩第一次的时候就已经?发生?了,你现在凝神体会,应该也能感觉到灵力的变化。”
她听完正要尝试着运气,只听奚临接着道:“所以当?时我是?真的担心你,不仅仅是?因为?走火入魔,还有我外放的煞气,如果一旦被你收入体内,我怕你承受不住。”
瑶持心闻言不由转过来面对他,“我老早就想问了。”
“你们总说‘煞气’‘煞气’的,这?个煞气到底是?干什么用,就是?杀人很厉害吗?可是?你怎么杀的呢?”
奚临思忖片刻,想着要怎么同她解释得通俗易懂:“我的煞气……其实很复杂,毕竟是?由怨气演变而来,你可以理解成,天地间诸多?负面情?绪的实质化。”
“它本身的热度极高,很容易暴躁,愤怒时便会掀起风刃——之前你也见过的,除此之外还有一点。”
他抬起掌心,转瞬黑烟就覆盖了五指,“这?东西能够摄取活物的生?命,破坏力和杀意都非常强烈,一旦我动了心念,就会一直将?对方的血气抽干,抽到死为?止。偶尔即便是?我,也不一定能制得住它。”
难怪那?么多?融了他血肉的雍和门徒暴毙而亡,不如说能活下来的体质都堪称一流。
瑶持心凑近前观察,手很欠地往烟雾上一触,很快就给烫了个正着,奚临忙收起煞气。
“你别碰,它脾气不好。”
大师姐连连对着指尖吹气,不敢想象自?己居然在那?种情?况下跟他完成了一场双修,怪不得她总感觉哪儿哪儿都烫。
没被奚临吸干真的是?老天爷保佑。
不是?。
坊间传言,大多?是?女妖为?修炼吸干男子的,怎么到他这?里就反着来呢?
瑶持心支着脑袋,看师弟重?新检查刚才烫伤的痕迹。
有这?么厉害的一双“眼睛”,明夷会跟他合作百年,既防着他又?对他千依百顺,也不稀奇了。
他单靠这?份力量已经?能给雍和扫清整个邪祟界,却还是?风雨无阻地修行练剑,实力半点不输给大家出身、资源丰富的林朔和白燕行。
她越看越觉得,奚临比她想象中还要出色,各方面的。
“要是?你没有受岐山血脉束缚就好了。”瑶持心忍不住喃喃道,“单打独斗,他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我也想啊。”
奚临一面反复搓着她的手指,一面不甚在意地应声,“可是?没办法?,几千年了,‘猎人’狩猎的秘术没有一个岐山人能躲得过。”
“除非我不是?岐山人,可我又?怎么可能不是?。”
瑶持心正歪头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当?听得这?句话,她无端想到了什么,眼眸里转瞬亮起一束光。
“等一下。”
大师姐蓦地看向他,兴冲冲的,“我有一个想法?!”
第120章 雍和(九)接下来只需要挖出这双眸子……
雷鸣城地?处南岳的边缘,无主之地?最偏远的地?方。
说是城池,与雍和?的区别?却非常大。
雍和?神宫是在古都的基础上?建立的,毕竟最大的黑市在此,都城便充满了凡人、修士、邪修混迹生活的气?息,热闹得堪比大国国都。
雷鸣不?一样,偌大的地?方近乎只有门徒进出,比起城镇,更像邪祟的一个据点,四处冷硬萧索,人影寥落。
头顶的苍穹阴云密布,听闻一年里有半年都在干打雷不?下雨。
负责日常维护法阵的弟子睡眼迷蒙地?在几?处关键的阵眼上?勘察,确认一切无误之后,又懒懒散散地?拖着步子上?别?处巡逻了。
雷鸣是个慵懒之地?,里头的邪修们好像都无所事事,既不?修行,也不?作乱,三三两两聚在一块儿插科打诨。
都知道为首的雷逍是个不?爱惹事的主,连带这地?方也无人问津起来。
听闻此处曾是昔年雷神升天的遗迹所在,故而也留有大神的心境,和?仙门中的雷泽有几?分同宗同源的意思?。
坐在墙头看同伴换岗的邪修正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呵欠,嘴才张了一半,只见空中,浓浓重云好似被一只手撕开了一条缝。
紧接着,那?缝隙越来越大,越来越黑,逐渐占据半个天幕。
他就这么目瞪口呆地?看着裂缝里密密麻麻现身的人影,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有……有……”
雷鸣门徒还没“有”出个名堂,披着玄色战袍的青年眸中寒光一闪,古拙的清辉兜头劈下。
他同他手里的佩剑一并化作了可惊天地?的雷电,笔直地?从天空砸落在地?,赫然?亮起一道拖尾的强光,当场将城门一分为二。
巨响掀起的骤风吹得人睁不?开眼,一时间碎石飞卷,灵气?奔涌,坚不?可摧的阵法立刻出现裂纹。
“雍和?,是雍和?!”
“雍和?的爪牙上?门来了!”
邪修之间内斗基本都是家常便饭,短暂的混乱后,整个雷鸣迅速进入了应战状态,与空间裂缝里走出的雍和?弟子正面撞上?。
明夷素来躲在队伍的末梢,他不?紧不?慢地?拆了护城的阵眼,等两边人马正式打起来,才寻了个安全的去处,摇扇作壁上?观。
身为城主,自然?没有身先士卒的道理,何况自己还这么“手无缚鸡之力”,死了谁主持大局?
而这个道理对方明显也深以为然?。
明夷神识往战场中一扫,未能寻得一星半点那?雷狗的痕迹。
猜测狗东西多半藏在城内。
雷鸣城中没有凡民?,会动会喘气?的皆是修士,一旦开打,阵仗可谓掀天揭地?。
他寻了个背风之地?分出一线灵感,化作通身莹白的蜻蜓,往战场中心飞去,尽量缀在奚临旁边。
这样比较安全,以便他不?动声色地?观测全局。
明夷盘膝端坐,将所有意识专注在灵感之上?。
不?得不?说,他家这个打手委实是天生当打手的料,哪怕此刻还没开“眼睛”,仅靠一柄照夜明就已经横扫了半片雷鸣门徒。
这份战力,哪怕是过了百年他也没找到能替代的。
其实明夷看得出来,自从阿南死后,奚临是越来越不?爱用煞气?了。
大概从内心深处抵触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也越来越控制不?住“眼睛”带来的情绪,再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变成?受愤怒、怨怼、仇恨裹挟着的妖邪吧。
奚临甩开照夜明剑身的血,即便几?丈内有离得近的雷鸣邪修,也没人敢上?前挑衅。
他顺着地?图所示的方向一望,肩上?的蜻蜓也跟着抬起头。
混乱的雷鸣城到处是赶来支援的邪祟,蚊子似的朝城中心飞聚。
就是没见到雷逍本人的身影。
估摸着时机差不?多,他随手点了两个,依照既定的安排,按部?就班地?演那?出“孤军深入”的戏。
雷逍生性机警,明夷不?好继续尾随,唯恐打草惊蛇,只把蜻蜓留在了原地?,扑腾着翅膀目送奚临走远。
“公子,就我?们几?个人,会不?会太冒进了?”
明夷的计划一向不?会告知雍和?的普通门徒,他比姓雷的还警惕,除了自己谁都不?信,因而大部?分人仅是听他指挥,并不?知其中细节。
从某种程度上?讲,也的确能避免情报泄露。
奚临没有回答。
他在雍和?本就不?爱搭理别?人,不?回应是常有的事,两个门徒只好一前一后紧随左右。
等停在野巷上?方时,青年环顾四周,发现这个地方选得相当有水准,不?仅和战场的距离处在一个不会太远又刚好隐蔽的位置,且由于附近的地?势高?低错落,纵然?看过地?图也会令人有些许目眩,他此时驻足打量的动作一点也不突兀,恰在情理之中。
雷逍在这附近吗?
会从哪个方位朝自己出手?
他神色不?动地?握紧了照夜明,周身都处在备战状态。
奚临来之前曾有过一个侥幸的想法。
这双“眼睛”因族人的怨愤而生,那?么会否对“猎人”的突袭格外敏锐呢?
如果煞气?率先预判了对方的反应,也不?是完全没有先手的机会。
能不?能赌这一把?
他指腹摩挲着照夜明剑柄上的纹路,将感官放大到了极限,不?错过一丝细微的动静,留神着周遭的一切变化。
脑子里却不?停歇地?思?考着别?的。
明夷到底凭什么笃定雷逍绝对会上?钩?
他以前分明从来没在意过这个不?起眼的小地?方,好像自己一回到雍和?,他就转了性似的,非要让他和?此人交手。
尽管奚临已同师姐分析过城主的用意,可不?知为何,思?来想去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在离开的这几?年,明夷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关于什么的?
或许……
他还没来得及“或许”出后续,耳边忽听轻轻一声“呲”。
撕裂皮肉与划破空气?的声响一并而起。
奚临只觉有什么拦腰咬住了身体。
太突然?了。
简直是眨眼之间。
毫无预兆。
他正顺着风涌动的源头望去,就见原本站在左侧的那?名雍和?门徒大张着嘴,从其口中伸出一条巨蛇般的妖兽,快且准地?咬在他的腰上?。
那?人似乎自己也始料未及,面色震惊地?盯着他,含糊不?清地?唤道:
“公……子……”
下一刻,门徒的血肉之躯被巨兽从里撕开,像寄生之物彻底占据了宿主。
奚临的目光终于惊怒交加地?一紧。
待看清全貌后,才发现那?竟是以食肉为生的凶兽——鲜山鸣蛇。
几?乎是同时,右侧而来的血盆大口随之而至,一左一右将他衔了个正着。
幽光暗闪的镇魔钉总算找准了这个绝佳的机会,没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钉子“噌噌”数下,钉上?了半身的全部?大穴。
这手功夫想来私底下没少练,落点堪称精准,一点不?比当年暗牢中的“猎人”女子差。
奚临一直防备着暗处随时可能放出的冷箭,怎么都没想到变数会出现在自己人身上?。
这两人甚至是临时起意胡乱挑的!
“明夷那?厮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青年让两条鸣蛇缠咬住,就肩膀以上?露在外面,手脚皆困于蛇口之内,能动的仅有头,闻得此言,他扬起视线。
雷鸣城的主人姗姗来迟。
对方一副中年人的外貌,比花花公子般的雍和?城主年长不?少,也稳重不?少,一身厚实的大氅与长发在风中烈烈张扬,缓慢悬在半空时,居然?颇具宗师气?概。
“吃定了我?会趁你落单时下手,想必准备了一打陷阱等着我?跳,是吧?”
兴许是见眼前这朝思?暮想刚捕捉到的“眼睛”一脸怔忡惊愕,他心情很?好地?居高?临下,慢悠悠摇头:
“唉,他惯会耍小把戏的,又不?是头一次吃亏了,难道我?就不?能提前做准备吗?在这无主之地?谁还不?知道他明老?板的手段。”
雷逍兴许是土生土长的南岳人,口音很?重,不?紧不?慢地?解释:
“自从上?次你们半途偷袭,我?便猜到会有今日啦,这些鸣蛇卵当天就下在了所有来袭的雍和?门徒身上?。
“能催化此物的唯我?城内风雷,但凡诸位足够安分,不?涉足我?这一亩三分地?,蛇卵一辈子也就冬眠在经脉中,不?会兴风作浪。”
他一脸不?好意思?地?冲他摊手,“谁让你们阳关道不?走,非要来渡这独木桥呢,我?也没办法,你说是不?是?”
那?语气?倒有几?分被逼上?梁山的无辜。
奚临不?由神色复杂地?皱起眉。
据说鸣蛇天性卑劣,是上?古流传至今的妖兽,以寄生在别?的活物体内繁殖而生,幼兽一旦孵化,转瞬就能将宿主吃个一干二净。
修为但凡略次一等的,基本无一幸免。
也就是在这时,那?雷鸣之主先对他递了个人畜无害的笑,继而敞开双臂,以一个拥抱蓝天的姿势,两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啪。”
奚临隐有所感地?一愣,蓦地?瞥向身后。
就在那?瞬间,城中央原处在上?风的雍和?门徒一个接一个爆开,比年节时的烟花还整齐,寄宿体内的鸣蛇纷纷冲破皮囊,嘶吼着窜出来,死得连渣都不?剩。
血雾撒得漫天皆是淅淅沥沥的血水。
旁边的同伴眼睁睁见活人大变蟒蛇,惊得呆若木鸡。
明夷不?爱换人,上?回参与了奇袭的雍和?弟子,这一次基本都来了,人当场炸了一多半,只剩满地?扭动着躯体,扇着羽翼的鸣蛇。
场面诡异中泛着一股使人反胃的恶心。
躲在暗里纵观全局的雍和?城主呼吸骤然?一滞,他不?管不?顾,本体立即和?城内的蜻蜓交换了位置。
眼见自己的人半数尸骨无存,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潦草地?撑起一个防护法阵,朝野巷的方向猛地?回身:“阿奚!”
得来的情报不?充分,这老?东西学?过驭兽!
明夷禁不?住一咬牙。
偏偏沿途全是挡路的鸣蛇,以他会的那?点攻击术法只配给人刮痧,根本冲不?过去,在这个距离更不?知那?头的情况如何。
他投鼠忌器,全然?陷入了被动。
原地?里,听着此起彼伏的“嘶嘶”吐信声,雷逍就知道姓明的小子自信太过,压根没有留意到自己在他门徒身上?动的手脚。
那?狐狸一贯狡猾,这次难得也在他手中栽一回跟头。
拿到“眼睛”不?止是得利,更等于折掉了雍和?的双翼,大伤其元气?。
雷逍直到这一刻都不?敢相信自己能得手。
老?谋深算如明夷竟也会有这般性急的时候,他但凡再谨慎一点,多花点功夫,未必不?能发现先前拿到的讯息有所隐瞒。
实在有如天助。
居然?这么容易就叫他抓到了这只让无数邪修咬牙切齿又求而不?得的“眼睛”,真像在做梦一样。
他望着奚临的表情顿时出现了馋相,被钉住经脉的岐山人比屠刀下的兔子还唾手可得。
接下来只需要挖出这双眸子,只要挖出来……
雷逍扣指成?爪,正要朝鸣蛇嘴里的人探去。
忽然?间,低垂着脑袋无力抵抗的青年猝不?及防地?一抬头,对他绽了个明媚又促狭的笑。
那?笑容纯净灵明,在这样清秀的五官之下,瞧着竟有点甜。
说不?出为什么,雷逍周身却无故打了个冷战。
就见这本应受镇魔钉束缚的,当世最后的一只“眼睛”,不?慌不?忙地?将臂膀从鸣蛇口中抽了出来,许是抽的过程不?太顺利,衣袖划得破烂不?堪。
然?而他依旧好整以暇地?向他晃了晃手,很?“好心”地?让他看清自己手里拿着的东西。
雷逍微一定睛,瞳孔当即一缩——
是方才扔出去的镇魔钉。
他那?十一枚钉子一个不?少地?被对方摘了下来,全躺在掌心里。
怎么会这样?
短短片瞬,老?邪修满心的思?绪惊疑不?定。
他分明看到钉子扎进他血肉的,不?可能有错!
这根本不?可能的事……
身怀“眼睛”的岐山人没有一个逃得过这个术法。
古籍不?会骗他……
抱着鸣蛇牙口的青年眼见雷老?头的脸在须臾之间变化万千,五彩缤纷,就知道大邪祟给他整得怀疑人生了。
他笑完收敛了神态,垂眸再一睁眼时,唇角便含着一点志在必得的弧度,目光锐利而坚定地?望向雷逍背后出现的那?道倩影。
女子鬼魅似的盯住邪修的脖颈,凛如霜雪的脸上?缺乏情绪,星眸比平常所见更多些许凌厉的锋锐。
她手里的霜刀寒芒轻烁,是个行将斩下去的动作。
——“我?有一个想法!”
瑶持心那?天听完师弟的话?,忽然?就意识到一个盲点。
按照奚临之前的说辞,被摘了眼睛的岐山人并没有完全死去,魂魄犹且禁锢在逼仄的瞳孔内,因此不?得善终。
那?这是不?是意味着,取眼睛的秘术,仅仅将灵力逼入瞳眸中还不?够,必须连着神识一起摘下?
“我?当初跟你互换身体的时候,压根就没觉察出你还有‘眼睛’的异能。”
彼时大师姐跃跃欲试地?兴奋道,“所以我?在想,你的‘眼睛’是不?是只有当你的神识在体内才会激发。无论他要用什么手段、术法,岐山人与别?不?同的就是眼睛,假如在你身体里的那?个,是我?呢?”
“这个针对‘眼睛’的狩猎术,还会不?会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