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走崩虐恋剧本by栖山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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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答应她,或许就?会被?她缠上。
这样的人杀了是最?干净的。
可是——
脑子条分明地分析着利弊,选好了最?简单的道路,
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
最?终他出声问:“要什么?”
她还能要什么?
法器?钱财?灵丹妙药?
罢了。无非是这些东西,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他这边想着,
那?边,裴朝朝道:“您虽是客卿,但也能收徒弟吧?那?就?收我为徒吧。”
这话?一落,
白辞怔了一瞬。
他没料想到她会提这么个要求,一时?间觉得荒谬极了,甚至以?为听错了:“什么?”
裴朝朝没重复,笑了笑,继续道:“不需要您教我什么,只是结一道师徒印。”
白辞和白策血脉相连,
她和白辞结师徒契,在某种意义上代表他和白策有了关联,天道有神仙无法插手?凡间事的禁制,司命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锁定她的气息,单独给她设障碍。
但她若和白策的气息在凡间产生一点点混淆,司命就?暂时?无法分清她和白策,也无法做出任何?只针对她的措施。
裴朝朝把手?腕伸到白辞面前?,低声道:“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想要的了。”
她抓准了他的性格,故意用激将?法:“没有别的东西给我,就?算长老欠我个人情。长老不答应,是想要一直欠着我吗?”
白辞脸色有点阴沉。
他没有被?她这逻辑绕进去?,从她的话?里跳出去?看,他完全可以?直接杀了她一了百了,不去?管什么欠不欠的。
但他这时?候却?下意识地把杀人灭口这选项抛在脑后,只讥笑道:“是吗?和你结印就?算两?清?”
裴朝朝点头。
她这样的人,贪得无厌,是不会和他两?清的。
她会缠着他,以?后提更多更过分的要求。
白辞这样告诉自己,但还是抬了抬手?指,指腹按在她手?腕上。
这样低贱的人他平日是连碰都不会碰的,更不可能收徒,
白辞说服自己,
他只是想证明自己是对的,验证一下她确实不会只满足于此,以?后还会得寸进尺。
等她真的得寸进尺的时?候,他再杀了她也不迟。
白辞顿了顿,然后开始念结印咒。
然而结契的灵力?刚要输进她身体,
突然间,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阻力?。
两?股灵力?僵持住,
另一股灵力?似乎也要灌注进她的筋脉,
在她手?腕上,隐隐约约即将?要结出一个图案,还没结成,但能看出——
是属于别人和她的师徒印。
第23章 勉为其难 冷脸,但当备胎
此时的天界, 氛围压抑得可怕。
天道有禁制,神仙原不能?插手凡间事,就连命簿都不能?随心所欲地编写。
然而为了?把裴朝朝人?间这一世做成命劫, 让她?无法活着回到天界,司命悖逆天道, 用?了?禁术编写她?和几?位神君的命簿。现在和她?相关?的命簿全都损毁, 禁术反噬, 侵蚀司命的修为。
剧痛凌迟神经,司命不想让人?看出自己太多?异样, 于是?竭力攥紧了?手指,脸上表情变化不大,只是?原本就不好的脸色变得更不好了?。
他长相偏锋利些, 眉眼轮廓深邃, 俊逸却有种令人?不敢逼视的狠辣感,生怕多?看他一眼就被他灭口,他现在脸色不好, 周围神仙也?只当他是?心情不好, 没人?看出他在忍受剧痛。
唯有脸上一点?细微的汗珠,给?他眉眼间增添了?潮湿气, 氤氲出一点?模糊的脆弱感。
他不出声, 周围也?没人?敢出声。
他们现在在昆仑镜旁, 这里其实人?数不多?,都是?权力不小?的神仙神女——
天界神仙无数,但低品阶的仙人?没有权力靠近昆仑镜,若要看昆仑镜上的画面,只能?靠灵息转播,自己在自己的居所看。
不是?所有人?都会时时关?注裴朝朝的情况, 但昆仑镜碎裂的动静实在太大,轰动了?整个仙界。
司命深呼吸,又用?灵息覆盖整个天界,看其他仙人?们都说了?什么。
就听见?四面八方仙人?们零零碎碎的议论声——
“她?这是?恢复记忆了?吗?”
“说实话,如果这些真是?她?引导的,我其实有点?对她?改观了?。”
“我也?是?……如果这一切都是?她?算计好的,那朝露真的好聪明,感觉她?有点?迷人?了?……”
“没人?说她?脸上沾血的时候很漂亮吗?我心跳都停了?一下。”
“感觉她?也?不是?那么该死,在人?间当了?这么久瞎子已经够可怜了?……”
“我说你们别太爱了?,她?可是?出了?名的喜欢玩弄别人?感情。”
“其实,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别人?上赶着给?她?玩弄?”
司命听见?这些话,眼皮猛跳了?下。
他指尖都痉挛了?下,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气的,一挥袖子,召回灵息。
周围神仙见?状,试图宽慰:“神君,其实就算她?想起来也?不会怎么样,她?在人?间勾搭的那些人?都不好惹,等发现她?真面目,肯定会疯狂报复她?!她?现在就是?个凡人?,无力反抗,下场和命簿上写的差不到哪去,说不定比神君您原本写的还惨呢。”
司命越听这些话越觉得刺耳,忍无可忍:“滚!”
他闭了?闭眼,抬手按了?下太阳穴,语气森冷:“都下去修昆仑镜,修不好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褫夺神位,我亲自剔你们神骨。”
众神一哆嗦,赶忙闭嘴下去了?。
等人?都离开了?,司命才掩着唇咳出一口血来。
周围云彩翻腾几?息,雾气似乎变浓了?点?,下一瞬,似乎有声音从?天外传来,是?个苍老威严的男人?声音:“息烛,可确定她?恢复记忆了??”
息烛是?司命的名。
司命是?老天帝的幼子,随老天帝姓赵,在众神之间也?是?身份极高者,寻常鲜有人?敢唤他姓名。
他听见?这声音,神情一凛,朝着不远处垂首:“父君。”
他被反噬得厉害,伤有些重,眼前一阵阵发黑。
但莫名的,他总想起刚才放灵息下界时,裴朝朝侧目,正对着他灵息露出的那抹笑。
他笃定她?是?想起来了?,往日?在天界他与她?就不对盘,她?憋坏时就是?这样笑,纯粹又危险,揉杂成一种十分复杂的气质。
司命难得在回答老天帝时走神一瞬,心中冷笑,想怪不得她?能?欠那一屁股情债。
有时候确实像蛊惑人?的邪神。
他顿了?下,出声:“……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她?恢复记忆了?。”
老天帝语气含笑,但令人?不寒而栗,好像笑意里藏了?什么带毒的东西:“不谈证据,那依你对她?的了?解呢?”
赵息烛眼睫微动,声音沙哑:“父君说笑了?,我不了?解她?。”
老天帝似乎只是?试探一句,闻言道:“是?吗?罢了?,人?间事难以插手,你修命簿也?好,亲自下凡盯着她?也?好,总之不管什么手段,从?她?身上把天铁那些东西取回来,也?别让她?活着回来。”
……亲自下凡盯着她??
赵息烛思绪微顿,但很快回过神:“父君放心,若修不好命簿,我自当亲自下凡。”
老天帝赞许:“息烛,别让我失望。”
裴朝朝已经准备好和白辞结师徒印,然而还不等白辞的灵力注入经脉,就感觉白辞动作滞了?下。
就听见?白辞冷笑了声:“有意思吗?”
白辞语气变得更疏离淡漠,听起来像有点?生气了?,但这人?常年端着世家子的架子,生起气来最多?是?掉头就走,或者说些尖锐的话讥讽人?,不会像江独那样,一生气就暴跳如雷,有种要杀了?所有人?泄愤的气势。
裴朝朝闻言,先是?愣了?下,随即顺着他目光,才看见?自己手腕上另一道若隐若现的、不属于她?和白辞的师徒印——
是?谁还要和她?结师徒灵契?
这完全在意料之外,她?懵了?一下,但很快就猜出是?薄夜。
归元宗只有长老级别的人?物有资格和弟子结师徒灵契。
她?来归元宗没几?天,也?没接触过什么人?,很简单就能?猜出是?薄夜。
因为先前就推测过薄夜是?归元宗的长老,现在笃定了?,她?倒也?不觉得很惊讶。
与此同时,她?明白过来白辞刚才说那话的意思是?——
他觉得她?在故意戏耍他,一边和别人?说好了?结师徒契,一边又要求和他结师徒契。
裴朝朝明白他意思,但依旧维持着自己的瞎子人?设,佯装对一切毫无觉察,疑惑道:“怎么突然停下来?”
毕竟瞎子是?不会看见?那印记的。
白辞闻言顿了?下,讥讽道:“你说呢?”
裴朝朝迟疑:“因为你后悔了??”
白辞听笑了?。
因为原本要和她?结印,所以他指尖按在她?手腕上输灵力。
现在心里郁气翻滚,倒是?破天荒没和往常一样转头就走,他手指甚至还压在她?腕间,指尖用?了?点?力气,在那若隐若现的师徒印处重重碾了?下。
动作碾过脉搏,他指尖的神经似乎跟着她?脉搏跳了?两?下,带来一种奇异的感觉。
白辞把她?那一小?片皮肤按红,一双漂亮的眼睛盯着她?,看见?她?皱了?皱眉。
应该是?被按疼了?。
但她?还是?把手伸在那里,由着他重重按压。
不知怎么的,这模样有些乖觉,不像平时那样蹬鼻子上脸的讨人?厌。
白辞心里那些郁气莫名其妙散了?点?,但语气还是?一样高高在上:“我做决定,从?来不反悔。”
他声音因久病而有些飘渺,语气慢条斯,但能?听出些讽刺的味道,像敲打她?:“所以我停下来是?你的原因,究竟为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他体温低,指尖是?微微发凉的。
裴朝朝感受他体温,感觉很有意思,这人?心里不高兴,但也?没有掉头就走。
甚至手还按在她?手腕,虽停了?传送灵力,却没撤回之前输给?她?结印的灵力。
也?因此,薄夜那道师徒印迟迟结不起来。
裴朝朝也?觉得白辞没有反悔的意思,要是?反悔,早就撤回灵力,任由她?和薄夜结师徒印了?。
她?视线上移,看见?白辞的表情。
他下巴微微抬着,还是?那副矜贵姿态,只不过眼睛盯着她?,眼神深黯复杂。
裴朝朝蜷了?下手指:“我——”
她?说到这,顿了?下,看见?白辞目光闪烁了?下。
她?猜白辞现在都快矛盾死了?。
一边生气她?和别人?的师徒印,一边又觉得她?或许真不知情;一边想扭头就走,一边又尚存希望,等她?再否认一遍,再做出一副不知道的模样,和他解释,然后他就可以勉为其难原谅她?,再继续和她?结印。
不管怎么样,他没有不想结印的意思。
这位世家子平时高傲骄矜,绝不做任何自降身份的事,是?个宁可不要也?不当备选的性格。
这时候又不觉得折辱身份了??
裴朝朝有点?想笑。
她?忍了?忍,把手抽出来,另一只手搭上去,抚摸那印记,偏不和他解释:“好像能?感觉到有另一股灵力在这里。所以你停下来,是?因为另一股灵力吗?”
白辞没料到她?会来这一句,哽了?下。
裴朝朝佯装迷茫,火上浇油:“好像是?另一个人?想和我结师徒……”
白辞忍无可忍,寒声打断她?:“所以你想怎么样?”
他问她?想怎么样,可是?自己却不知道自己想怎么样了?。
看她?这反应,她?应该是?真的不知道那师徒印的事——这本来是?他想看到的,但真的看到了?,好像又觉得更烦躁了?。
如果这时候裴朝朝知道他的想法,肯定会慢吞吞笑着说:因为你想让我选你。
那边厢,
白辞扯唇继续道:“想和他结师徒印?”
真是?疯了?。
刚才就不该答应她?,自降身段,浪费时间,和一个下等人?在这做无意义的事情。
他深呼吸了?下,闭了?闭眼,抬手按压眉骨。
这时候,裴朝朝出声道:“不是?。”
白辞动作一顿,又掀起眼皮看她?,眼尾薄红流转:“那想怎么?”
他这一眼带了?点?不耐,但很矛盾地,又有点?期待或者威胁的意思。
他似乎在等她?选择他,等她?亲口说要和他结师徒印。
裴朝朝对旁人?的情绪很敏感,猜人?想法也?很准,八九不离十。
她?能?注意到白辞神色中的这点?微妙,或许白辞自己都注意不到,她?自然也?能?猜到他期待她?怎么回答。
她?点?头,丰润的唇轻轻动了?下,就要说话。
白辞呼吸跟着下意识放轻了?点?。
然而下一秒,
却见?裴朝朝按了?下那师徒印,念了?句归元宗弟子召唤师尊的通用?咒语。
现在两?股结师徒灵契的灵力胶在她?身上,这句咒语自然是?同时召唤白辞和薄夜。
白辞本就在她?身边,无需召唤,但血脉中感应到这她?的召唤,心脏无法抑制地悸动,血脉牵扯,羁绊相连,这是?一种极为陌生的感觉。
他抬眼看她?,然而与此同时,就见?眼前明光大盛,一阵大雪弥漫的温和气味先至。
隔着明光,
就见?那一边的裴朝朝舔舔唇,微笑出声:“想看看另一位要收我为徒的人?。”
第24章 现在只能 竞争上岗了!
裴朝朝确实想看看那另一位结师徒印的人, 但话?只说了前半句,引导性?很?强,容易让人觉得?她很?好奇那人是谁。
然而实际上, 她早已经猜到那人是薄夜,余下后半句没说出口的是——
我想看看你们两个, 究竟谁的师徒印对我更有用?。
既然现在有得?选, 当然要挑个助益最大的。
这时候。
明光散尽, 薄夜的身形也显现出来。
此时裴朝朝和白辞已经拉开了点距离,薄夜朝着裴朝朝, 于是第一眼就看见她。
她手臂微抬着,手腕上的皮肤发?红,很?显眼, 像被人用?力摩挲过, 上面的师徒印若隐若现,说明还没结印成功。
没成功,但已经会念召唤师尊的通用?咒语了。
……很?聪明。
她身上脸上还沾着半干涸的血迹, 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有点狼狈,看得?让人心软。
薄夜目光不自觉变得?更柔和, 她根骨不好, 但的确是个很?聪明讨喜的孩子, 他收她为徒,之后会好好教养,她便不会再有像现在这样狼狈的时候了。
他动了动唇,要和她说话?。
然而这时,
白辞慢条斯出声:“阁下还真是——”
他说到这,顿了下, 似乎在斟酌合适的词形容薄夜。
他在薄夜身后,虽没看见薄夜的脸,但看见薄夜的白发?就认出他来了。
那一边,薄夜听见他出声,回过身来,姿态温和平静。
白辞和他对上目光,扯了扯唇角,补完下半句:“阴魂不散。”
阴魂不散并不是什?么好词。
白辞平时端着虚伪的贵族架子,与?人交谈时,至少?表面挑不出差池,就算嘲讽人,话?也说得?十分隐晦含蓄,拐弯抹角的。很?少?有这种讥讽感明晃晃外露的时候。
“是吗?”薄夜语气实在平和,似乎根本没把他的讥讽放在眼里,温声问:“白长老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
白辞说完这话?,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控,但这词用?来形容薄夜不是正合适吗?
裴朝朝要把洗髓草给他,薄夜过来横插一脚;
裴朝朝要和他结师徒契,结果薄夜又来横插一脚。
更何况,
从裴朝朝刚才无辜的表现来看,她也根本不知道?薄夜会和她结师徒印。
他才是被她选择的那个。
名正言顺的师父。
这念头飞快划过心间,带起浅浅一点涟漪,白辞情绪复杂,有种说不出的烦躁,但又有种隐秘的窃喜感。
他好整以暇和薄夜对视,又恢复那副虚伪的贵族姿态,微笑回话?:“不然怎么和我抢弟子呢?”
他控制灵力与?先前灌注进裴朝朝体内的法力共振起来,
紧接着,她手腕上也出现和白辞之间的师徒印,隐隐约约的,还没结成。
白辞看那印记,漂亮的眉眼舒展了些,似笑非笑:“我帮她治了伤,她亲口要求我再收她为徒。”
这话?说完,
薄夜侧目看裴朝朝。
他视线落在她身上,发?现她身上的伤口确实都?已经愈合了,皮肉细腻平整,就好像从来没受过伤一样。
只是身上血迹颇多,还没干涸,看起来显得?骇人而已。
他依旧温和,好像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但又隐隐约约多了种莫名的压迫感,问裴朝朝:“白长老说得?对吗?你亲口要求他收你为徒?”
话?题被措不及防引回来,裴朝朝指尖一抖。
随即,她微微歪头,很?是迷茫:“啊?”
没有正面回应。
现在还没看见这两人谁能带给她更多,她也根本没打算正面回应。
她情绪调整得?很?快,掐着自己的手,指尖在上面小幅度摩挲,像是刚回过神?来:“说什?么?”
薄夜对事物观察细致入微,注意到她心不在焉。
见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上,他没再追问之前那问题,操控一缕微风拖起她的手。
两人没有直接接触,但胜似直接接触。
那风轻轻拽住她手腕,隐隐有种不可?抗拒的强势感,却又很?温和,引着她的手伸到他面前。
她的手骨肉匀称,像细腻莹润的玉石,沾了血也不影响美感,薄夜垂眼看着,关切问:“手怎么了,不舒服吗?”
裴朝朝摇头,但随即又点了点头。
她继续搓手上血迹:“感觉手粘粘的,不太?舒服。”
意思?是手不疼,只是沾了血不舒服,所以在擦手。
但她两只手都是血迹,反倒越擦越脏。
薄夜忍不住弯唇,这次亲手攥住她手腕,制止她的动作:“这样擦不干净。”
裴朝朝动了顿了下。
薄夜微微弯身,雪白的衣袖垂坠下来,他拉住衣袖擦拭她手腕,动作很?小心,一点也不介意干净昂贵的衣料沾上她的血迹。
他垂着眼,姿态平和温柔,像是个体贴的长辈,正帮关系亲昵的小孩子擦手。
他活了几百年,太?久了,连自己都?忘记自己今夕是何年岁,更忽略了裴朝朝虽是小辈,却也已经十六岁有余,已经及笄,该有些许男女之防。
十六年对他来说太?短了,弹指一挥,他照拂裴朝朝,亲手帮她擦手,与?平日亲手侍弄花草时是一样的。
那一边,
白辞看这幕格外不顺眼,
他咳了声,抬了下下巴,脸上没什?么表情:“我的徒弟是眼盲,不是手脚残废,擦个手还是会的,不劳阁下费心了。”
这话是对薄夜说的。
语气依旧是那种带着高高在上味道?的虚伪礼貌,挑不出错处,又带着强烈的攻击性?。
薄夜闻言,还没回应,裴朝朝就动了动。
她把手往回抽,低声道?:“对,我会自己擦的。”
她话?音刚落,
薄夜却加强了手上的力道?,不至于弄疼她,也让她无法抽离。
像是一层温柔的禁锢,他依旧仔细帮她擦拭着,话?题拐回原点:“你要认白长老当师父吗?”
裴朝朝发?现薄夜其实是有点控制欲和强势在身上的,
但他做事情实在是周到体贴,很?难让人产生恶感,于是也很?难发?觉他骨子里的强势。
但实际上,他不会让任何人悖逆自己的意思?。
就像现在这样。
他想收她为徒,控制欲在骨子里,他无法接受计划好的事情脱离掌控。
白辞现在也想收她为徒。
白辞倒未必是真的完全不嫌弃裴朝朝,若换做平时无人和他争抢,他可?能就保持着高傲,大不了不要她这个徒弟。
但世?家子的高傲融在骨血里,他此时一定要和薄夜争上一争,他可?以主动不要裴朝朝这个徒弟,但裴朝朝不能不选他当师父。
裴朝朝快速分析,
心想现在正好是个好机会,让他们两个为了争抢她,把能摆出来的筹码都?摆上牌桌上任她选择。
她没继续抽手,任由?薄夜替她仔细擦拭,嗫嚅道?:“可?是——”
她顿了顿,引导他说出自己的身份:“我都?不知道?你是谁,如何能结师徒契呢?”
这话?也不像拒绝,似乎还留了余地。
白辞不满这回应,也不满她不抽开手的举动,胸口气不顺,心口有些闷疼。
他捂着心口咳嗽两声,冷笑:“说起来,我也从未见过阁下。难不成是什?么次级客卿,实在收不到弟子,才把主意打到别人徒弟身上来?”
归元宗里,长老也分三六九等,有许多毫无实权的客卿长老,在归元宗是很?少?露面的。
即使在收徒时,也很?少?有弟子们选他们为师。
白辞医术冠绝天?下,身份高贵,虽是客卿,但在归元宗也是等级极高的长老。
薄夜手微顿。
他温和笑道?:“太?清山,薄夜。”
归元宗中有一峰,灵气充裕,叫太?清山。
太?清山的名字放在整个修真界都?是如雷贯耳,这山上只有两人,这两人乃是师徒,修为强横。
敢用?太?清山做前缀的人,除了季慎之,也就只有——
太?清道?君!
天?下第一,修为难测的太?清道?君!
白辞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卡在喉咙里,语言有一瞬空白。
他捏紧轮椅把手,下意识看向裴朝朝,又剧烈咳嗽起来。
那一边,
裴朝朝暗暗回忆了下,发?觉薄夜是琼光君的师父。
她脑子转得?快,下一秒又把利害关系出来:
如果要修行,肯定要跟着薄夜,
但她目的不在修行,而在要早日突破劫数,回到天?界。
与?她来说,现在最要紧的两件事,第一件是剖了琼光君的心,或是得?到琼光君的情根。第二件则是和白辞结师徒印,混淆她和白策的气息,让司命无法先手制裁她。
她掂量了下,又问:“跟着你们——所学有什?么不同吗?”
她偏头,朝向白辞的方向:“你会什?么?”
白辞头一回被问这些,心想这人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不识抬举。
他能答应她结师徒印,已经是破天?荒了,现在竟然还盘问起来了。
他喉咙口都?有点腥甜血气,手上青筋盘绕,半晌闭了闭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医术,白氏禁术。”
白氏能成为修真界大世?家,也是因?为所修之术神?秘强悍,包括白辞和白策能够血脉相同,互相感受情绪和想法,也是白氏禁术带来的附加效果。
如果不和白辞结师徒印,学会了白氏禁术,她也能混淆和别人的气息,让司命无法制衡她。
如果薄夜会白氏禁术,她就选薄夜,不仅能混淆气息,还能接近琼光君,一举两得?。
她舔舔唇,问薄夜:“你呢?也能教我白氏禁术吗?”
薄夜忍俊不禁:“白氏禁术?”
裴朝朝点头。
那一边,白辞听见她这话?,差点被气笑。
原本以为她只是好奇,所以才出声回答,结果现在她还挑起来了?
他和薄夜谁教的更多更广,更符合她心意,她就选谁是吗?
她怎么敢!还反过头来挑选他了!
她什?么身份,也配把他当商品挑吗?!
他冷冷看着裴朝朝,额角青筋跳动,眼尾薄红更甚,脸色气得?苍白。
骨子里的高傲这一刻无法再压制,他动了动唇,想让她乐意跟着薄夜就跟着,他本身也没多稀罕收她这徒弟,是她求着她那人情要挟他,他才勉为其难答应。
然后还没措辞完,
就见那一边,
薄夜温和回答她:“白氏禁术我自然不会,但我所会的,都?会教给你。”
哦。不会啊。
那没事了。
裴朝朝暗暗想道?。
即使跟着薄夜,能有更多机会接触琼光君,但剖心很?难,
得?到完全的情根更不是一朝一夕多相处几次就能达成的。
更要紧的,
是她不能在这期间,被司命进一步制裁。
所以她现在更应该做的是选择白辞,因?为就算选了白辞,琼光君也会主动来找她。
她垂下头,下一秒,
微微用?力,趁着薄夜没桎梏她手腕,一下就把手从他掌中抽出来了。
她遗憾道?:“我还是想跟白长老,即使他教得?不如你多,但我总觉得?我与?他缘分更深。”
这话?声音轻,却宛如石头砸进湖面,骤然碎开一池碧波!
白辞一顿,蓦地盯住她,是有些难以置信。
他与?薄夜,常人都?会选薄夜。
但她——
白辞荒唐得?想笑,心想这村姑果然有眼无珠,是个没眼界的,放着天?下第一不要,反倒来选他。
但这念头划过,带起涟漪,他无知无觉中,却没有那种鄙夷的感觉了。
复杂的情绪瞬时间翻涌而来,竟有种荒唐的受宠若惊感,白辞觉得?自己不该因?为她选自己而雀跃,
但心跳的频率却慢不下来,他扯扯唇,端着好整以暇的姿态提问:“是吗?想好了?”
裴朝朝点头。
白辞又慢条斯问:“哪怕他能比我教你更多更好的东西?”
高傲的世?家子什?么时候问过这样谦卑的问题。
裴朝朝觉得?好笑,抬眼看,发?现白辞姿态依旧矜贵傲慢,但眼睛看着她,眼睛里是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星点期待,和小心翼翼。
这个人,
血液里淌着不可?一世?的高傲自负,但骨子里装的却是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