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走崩虐恋剧本by栖山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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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只手撑住河岸,却?没有?起来,而是抬起另只手攥住裴朝朝的脚踝,温声说:“朝朝是故意的。”
裴朝朝没否认。
但她其实对他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他对她爱而不得,生出偏执扭曲的欲望,想她爱他,想她死。偏执,病态,她隔岸观火,只觉得有?趣。她把?他推下?河,想杀他,只是因为她想借此进一步确认这?地方是真是假。
她猜这?地方是个幻境,但复刻了真实的天界的场景,所以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太大的异样?,所以这?块被雾气笼罩的地方本该危险致命,进来后却?和她与薄夜所想象中的不符。
可?能?真正的天界幽山尽头,这?块地方确实致命。
但如果这?里?是幻境,幻境的主人熟悉天界的环境,却?没进入过幽山的这?块雾霭,那?么这?幻境自?然无法真正复刻出雾霭中的样?子。
但这?些都只是猜测,还需要验证。
如果这?地方是幻境,她就是真杀了薄夜,薄夜也不一定会死。如果这?地方真是幻境,杀了她,她也不一定会死。
其实她可?以自?己?跳下?河里?把?自?己?淹死,这?也不失为一种验证的方法,如果跳下?河被淹死以后她又复活了,那?她差不多就能?完全?确认这?地方是幻境了。
但她没自?己?跳河。毕竟万一她猜错了呢?
她垂下?眼,看见薄夜攥住她的脚踝,猜他想把?她一起拖下?去?同归于尽,和他死在一起。
“夫君,松松手,”
她伸出一只手,慢条斯掰他手指,另一只手狠狠按住他的头,用?了灵力把?他往水里?按,随后由衷地说——
“我暂时还不想死。”
这?条河确实能?限制住灵力,天王老子进去?都使不出灵力,得暂时变成凡人。
不仅如此,
裴朝朝还发现这?河水有?腐蚀性。
她用?灵力把?薄夜按进水里?,感觉他应该断气了,就又把?他给拖了出来。然而一拖出来,就看见薄夜的皮肤都像被灼伤了一样?,浑身上下?的皮肉都被腐蚀,应该非常痛苦。
而她把?人拽出来的同时,手脚沾上河水,不过短短一瞬就也被灼出溃烂伤口。
她试图用?灵力治疗,但这?河水能?限制灵力,河水腐蚀出来的伤口竟也无法被灵力治愈。
血淋淋的,有?些疼,还越烂越深。
裴朝朝身上没有?伤药,她从衣服上撕了几片布料下?来,暂时先把?伤口包扎好?,然后才又拖着薄夜,把?人拖上岸。然后她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薄夜已经没有?气息了,应该就是死透了。
她坐在石块上等着,想看看薄夜会不会复活。
然而等了一会,薄夜那?边没动静,反倒是她的手再烂就要烂到可?以见骨的程度了。
她想了想,决定把?薄夜放在原地。
她自?己?则先去?找找附近能?治伤的灵草。
这?地方很?大,枯木成林,山路蜿蜒崎岖,裴朝朝七拐八拐找了一会,才在一处悬崖边上找到一株治伤的灵草。
她用?了点灵力,准备把?它采下?来,
然而她灵力刚触碰到那?株灵草,下?一秒,就听见身后有?人语气不善地问:“你跑到这?来干什么?”
裴朝朝转过头,看见那?人的面色也同样?不善。
是赵息烛。
赵息烛克制着没和从昼动手,就是因为以为裴朝朝还在司命宫里?,把?从昼轰走以后,他越想越气,准备回去?找裴朝朝算账。结果一推门,发现裴朝朝已经不在司命宫里?了,他感应她的气息,发现她跑来了这?个鬼地方。
赵息烛盯着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先质问她哪句——
有?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为什么背着我和从昼搞?你瞒着我和从昼搞是不是怕我发现?为什么怕我发现?总不能?是心里?有?我?真把?我当夫君了?
为什么跑到这?个鬼地方来?知道这?地方有?多危险吗你就来?
他脸色黑了又黑,黑了又黑,一肚子话憋在喉咙口反反复复,最?后一句也没说,就低声骂了句脏话,然后三两步走到她面前,把?人一拽,拽得离悬崖远了很?多。
这?一拽,又感觉手上触感不对。
高高在上的司命神君冷着脸看了她半天,终于出声问话,但不是之前打好?腹稿想质问的那?些问句里?的任何一句。
他看着她包扎好?的手,问:“手怎么回事?”
裴朝朝言简意赅:“烂了。”
她看见赵息烛的时候有?点意外,但再想一想,他应该是感应到她在这?,然后跟过来的。
眼下?这?地方离薄夜那?边已经有?点远了,赵息烛应该没看见薄夜。
总归赵息烛在这?。
他在这?,她就没必要自?己?采灵草,自?己?给自?己?的手伤伤药了。
赵息烛伺候她伺候得挺好?的。
于是她手指微动,指了指悬崖峭壁上那?草药:“夫君,我手和脚都在溃烂,你快点把?那?株草药采给我。”
又是那?种使唤仆人的语气。
加了夫君那?两个字,就心安得把?他当下?人用?。
赵息烛听她这?话,听得心头火起,她有?没有?这?样?使唤过从昼?有?唤过从昼夫君吗?
万一她也这?样?使唤从昼,也叫从昼夫君呢?
毕竟她本性如此,没有?心,却?爱玩弄别人的心,孟/浪轻浮,从来不懂得什么是忠贞。
失忆了也是本性难移。
赵息烛越想越火冒三丈,想质问她,但不知道为什么,质问的话就说不出口。
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他看了她半晌,然后又转开目光,用?灵力把?那?株灵草拔下?来。
然后他不轻不重掀开裴朝朝的衣袖和裙摆。
本意是帮她看看伤,她包扎了好?几圈,要掀开一点衣物才能?将她用?以包扎的布料掀开。然而掀开裙摆的时候,能?看见包扎之上仍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小腿,腿上皮肉完好?,却?有?一些淡红色的咬痕。
全?是从昼咬出来的。
下?贱,不要脸的浪/货。
赵息烛太阳穴突突地跳,抬手就把?灵草丢给她,让她自?己?上药,用?行动告诉她她叫他夫君也没用?。他还没那?么贱,知道她和从昼有?首尾,现在还因为一句夫君帮她上药。既然她背着他和从昼搞,那?么就叫从昼来给她上药啊。
他是这?么想的。
于是把?灵草丢给她后,他就一言不发看着她。
裴朝朝拿到灵草,倒也没有?再强求赵息烛帮她把?药也上了。
她把?手脚上包扎的布料掀开,露出伤口,然后准备上药。
那?一边,
赵息烛一直在看她,于是也看见她手脚上的伤——
皮肉都腐坏,溃烂得深可?见骨,不知道有?多疼。
他顿了顿,半晌又倾身过去?。
裴朝朝抬眼看他,轻飘飘问:“怎么了,又反悔了,要给我上药?”
赵息烛心里?烦躁,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犯什么贱,身体和大脑好?像一分为二,脑子里?在想她只是受伤了,不是残废了,能?自?己?给自?己?上药。身体却?不受控制,一把?从她手上抢过那?灵草,然后小心翼翼帮她把?伤口先清干净。
他垂着眼睫,把?灵草上疗伤效果最?好?的枝叶摘出来,慢条斯道:“不然呢?”
他情绪不佳,但或许是这?段时间反复发火,这?时候情绪已经有?点接近麻木了,即使生气,也没到气急败坏的程度,脸色不好?,周身气压也低,但说起话来语气还算正常,是和平时差不多的散漫:“你手都烂成这?样?了,能?自?己?上药吗?我不给你上药,还有?谁能?给你上药?”
从昼吗?
从昼可?不在这?。
赵息烛分拣着灵草枝叶,心想,算了。
她失忆了,把?他当正牌夫君,那?他怎么就不算正牌夫君?
现在他才是正牌夫君,她既然瞒着他不让他知道从昼的事,就说明?在她心里?从昼就是个见不得光的东西。
外室,小三,不值钱的东西,放在人间俗世里?,这?种身份的人都低贱得很?,连给又名有?份的正夫提鞋都不配,只要正夫不高兴了,随随便便就能?发卖了。
他堂堂正夫,和从昼这?低贱玩意争什么?
一个低贱、见不得光的东西也配伺候她?
他把?灵草枝叶碾碎,敷到她手上的伤口上,动作是不自?知的轻柔。
只有?当正牌夫君的才配伺候她。
只有?他才配给她端茶送水,做饭,穿鞋穿袜,更衣上药。
从昼还不配。
第109章 从昼 留不住你是吗?
裴朝朝手脚上的伤口没办法用灵力治, 就只能?靠灵草。
用灵力治伤,伤口恢复得很快,小伤基本一眨眼的功夫就能?愈合如初, 大一点的伤口愈合如初也不会花费太久,像裴朝朝手脚上的这种, 如果?灵力能?治, 至多一刻钟就能?恢复如初。
但?用灵草, 速度就慢得多,光是要止血就要花费很久, 要痊愈的话,至少也需要好几?天。
赵息烛把碾碎的灵草涂在她伤口,然后又重新包扎好, 这才又出声?, 慢条斯讥讽她:“哑巴了?”
裴朝朝伤口疼,
她倒是不太怕疼,整个包扎的过程都没怎么出声?, 但?伤口溃烂, 皮/肉活生生腐蚀掉,她脑子里?也差不多就剩下这种痛觉了。听见赵息烛说话, 她反应了一会, 过了两三秒才有点迟钝道:“嗯?”
赵息烛扯了扯唇:“我刚才问你, 为什么自己跑到这来了。”
他?见她第一眼就问了她这话,结果?她说手上脚上都受伤了,要他?帮她把悬崖上的那株灵草采下来。后来又是挑灵草叶子又是帮她包扎,也忘记继续追问了,包扎完才想起来她从始至终没回答过他?的问题。
他?在这给她当牛做马,包扎伤口,
她在那把他?的问题无视得彻底。
赵息烛心?里?蓦地生出来一点很微妙的不平衡感,蹲在她面?前,恨不得把刚包扎好的伤口再给拆掉。
但?她伤口上的药是他?亲手给她涂的,也是他?亲手给她包扎的,都是他?的劳动成果?,他?如果?再拆开,不就是和他?自己过不去?吗?
他?掐了把指尖,没动作?,语气中?透露出一点不耐烦,催促她:“说话。”
裴朝朝就没想回答这个问题。
她最开始跑到这地方?来是怀疑这地方?不对劲,而薄夜的识海中?恰巧能?看见这片区域,所以她把薄夜弄过来,想等薄夜看见这片雾以后再进他?识海看一眼,说不准他?就想起来了什么线索。
后来进到这片雾里?,是对所处的环境有了别的猜测,想进来再验证一下。
她面?对这里?,本能?就是觉得这地方?危险,不想一个人进来。
所以才说出那些话,激薄夜带她进来,毕竟进来后如果?遇见危险,她还能?让薄夜给她当替死鬼。
就像后来她猜测这地方?是假的,然后把薄夜按进河里?那样。
她想到这,抬眼看赵息烛,正?对上他?有点凉的目光。
他?看起来不太高兴,像是憋着一肚子火气,就等着她回答他?,似乎如果?等会儿她的回答不让他?满意?,他?就要发作?了。
赵息烛性子本就阴晴不定,情绪很少外露,更?是让人难辨喜怒。
周围人惧怕他?,都是因为有时候他?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突然变脸发怒,惩治人的时候手段也非常残忍。如果?换做平时,他?在人前露出这样的目光,周围人应当已经吓得跪地求饶了。
但?裴朝朝一直不怕他?。
失忆前不怕,失忆后也不怕。
她好像永远笃定能?拿捏他?。
他?目光发冷,
她就抬眼,对他?笑了下:“司命宫里?太无聊了,所以出来走走。”
她善于伪装,笑起来的时候总给人一种真诚的感觉。
但?说的话就很敷衍了。
赵息烛闻言,差点气笑了——
司命宫无聊?
从昼那个贱/人留不住你是吗?
他?感觉自己喉咙口都泛上来一点儿血腥味,强忍着没和她说他?已经知道从昼和她的事了。他?也没拆穿她在敷衍,就算拆穿她,她也不会因此和他?说实话。她来这有别的目的,就是不愿意?让他?知道。
没法拆穿她背着他?和从昼乱搞。
拆穿了,怕辛苦维持的平衡碎裂。
也没法拆穿她刚才的回答是敷衍。
拆穿了,她继续敷衍,显得他?不体面?。
赵息烛难得地感到荒谬,他?竟然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在她面?前纯吃哑巴亏了。
她要是没失忆,他?还能?继续咄咄逼人,她现在失忆了,把他?当夫君,他?要是咄咄逼人,她可能?下一秒就会来一句:夫君你为什么不信我呢,我感觉你以前都相信我,你让我没有熟悉感,总感觉我的夫君不会这样对我,你真的是我夫君吗?
这一句就能?把他?堵得哑口无言。
怪他?嘴贱,当时不过脑子就骗她,他?是她夫君。
她太聪明,并不是那种说什么都信的人,他?等她拆穿,但?或许因为失忆了,她那天也没拆穿,好像真信了。
但?他?现在为什么一定要让她相信他?就是她夫君?
赵息烛下意识地避开了这个问题,不敢想。
有些问题很简单,甚至不需要怎么思考就能得到答案,但?是答案太清晰太赤/裸地摆在面前,会让人避无可避。
他?这时候只是目光阴冷地盯着她。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里?劝自己吃亏是福,但?越劝火气越大,在火气快要压不住的时候,他?猝然起身,一抬手拽住她胳膊,把她也给拽起来,有点凶:“走了,回司命宫。”
裴朝朝被他?拽着踉跄两下:“怎么出去??”
她站稳身子,不轻不重道:“这地方?有进无出,你能?出去??”
赵息烛顿了下,显然也才想到这一点。
但?他?却道:“谁告诉你的有进无出?我还听说这地方?危险呢,这不是什么都没有吗?”
裴朝朝没出声?。
她的猜想还需要验证,所以她在观察赵息烛的反应,一点线索和细节都不想错过。
赵息烛说:“试试,往外走走。”
这地方?没法瞬移,所以只能?走路,他?拉住她,又要往这区域的边缘走。
因为脚上有伤,裴朝朝一站起来踩着地面?就疼,手倒是还好,因为赵息烛拽的是胳膊,避开了她的伤。
她不太怕疼,脚受伤以后走了这么远的路找药,也没吭声?,但?这时候赵息烛在这,她就不想自己忍着疼走路了。
于是裴朝朝把手抽回来:“夫君。”
赵息烛转过头看她:“又怎么了。”
裴朝朝指了下自己的脚:“脚疼。”
她这姿态看起来倒是有点像示弱了。
赵息烛一直被她狠狠压一头,被她狠狠拿捏,任何时候她都游刃有余,眼下她这样,他?心?底恶劣地生出一种报复的爽快,终于也有她吃瘪的时候。
他?顿了下,随后嗤了声?,漫声?道:“脚疼忍着,你能?走过来不能?走出去??”
裴朝朝缓慢眨了眨眼。
她不说话,
赵息烛将视线往下移,目光落在她脚上,她脚上伤确实很重,也不能?用灵力治,皮/肉溃烂到快要能?看见骨头了,就这个伤法,她每走一步估计都像在刀尖上踩了一下。
他?又出声?说:“脚疼也不能?不出去?,你叫住我,又是想怎么样?”
他?语气仍旧慢条斯的,心?里?想着,如果?她能?求一求他?,他?也不是不能?背她出去?。
他?这话一落。
裴朝朝道:“你背我走。”
她是要他?背她,但?并没有求他?,而是很心?安得地在这儿命令他?。
赵息烛轻嗤了声?,想说你求我我就背你走。
她总拿捏他?,也该是她求他?的时候了。
然而话还没说出口,
下一秒,
就看见裴朝朝动了下,他?视线再往上,看见她两只手从身侧抬起来一点。
这是一个要人背她的姿势。
赵息烛看见这姿势,额角跳了下,话也卡在喉咙里?了。
他?行为快过大脑,还不等脑子思考要怎么措辞,怎么用刻薄的话羞辱她,让她求他?,他?的身体就先自己弯了弯腰,做了个要将她背起来的姿势。
紧接着,
裴朝朝手往他?脖子上圈了下,借力跳到他?身上。
赵息烛就这样把人背起来了。
他?感觉荒谬极了。
他?深呼吸,语气阴森森:“裴朝朝。”
裴朝朝在他?背上,像是没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嗯?”
赵息烛这次真气笑了:“你可真行。”
另一边。
雾气笼罩着着整片区域,这地方?最尽头有河流,被枯木遮挡起来。
河流边上,有几?块巨石。
巨石之间,有个白发男人躺在地上,身上血肉模糊,伤口从各处溃烂,连他?那张漂亮的脸都变得面?目全非。
他?像是连气息都没了,安安静静躺在这里?。
但?不知道过了多久,
突然间,
他?胸腔好像有了微微的起伏,随着胸腔的起伏,他?的眼睫也抖了抖。
又过了一会。
男人睁开眼。
他?垂着眼睛在原地思忖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冷笑了一声?,周身温和平静的气质竟带上了一点恨意?。
他?站起身,指尖蓄了点灵力。
然而下一秒,
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或许是察觉到自己身上湿漉漉的,又或许感觉到了自己身上伤口的疼痛,也可能?是垂眼间发现自己手上衣服上都血迹斑斑,他?收了灵力,迅速走到河边。
看见河水里?自己的倒影,
他?手指极不明显地抖了下,随后他?抬手捂住了脸。
这一边。
赵息烛背着裴朝朝往外走,没多久,就到了这片雾气的尽处。
这里?枯木成林,枯木遮掩间有一条河,河边是错落巨石,视野很不好。
他?进来的时候忙着找人,只是匆匆从整片枯木林边路过,
这时候要出去?了,
裴朝朝在他?背上,他?不急着找人,于是走路速度就放得很慢。
裴朝朝见状,也往那林子里?眺望。
她想看看薄夜是不是复活了,之前她走的时候就把薄夜放在巨石之间。
只不过这地方?视野不好,赵息烛在林子外沿走,她就算被赵息烛背着,视野很好,也看不清。
她正?想着要不要找个借口从赵息烛背上下来,进去?一趟,看看薄夜还在不在那,然而下一秒,就看见不远处的林子里?,有一道白色的身影站在那。
那人穿着白衣服,衣衫整齐干净,身形高挑,头上却戴了个斗笠。
斗笠边缘的白纱垂落下来,挡住他?的脸,和一身白衣自成一色。
他?并不显眼,就在林间站着,
看不见表情,却能?感觉到他?在注视着裴朝朝,悄无声?息,充满怨气和恨意?,还有一点儿痴迷,像地狱里?爬出来的阴森恶鬼。
裴朝朝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薄夜。
她顿了顿,想起自己手上还没愈合的伤,又想到薄夜脸上被腐蚀出来的伤——
这是暂时毁容了,所以戴了斗笠,怕她看见他?的脸?
还挺讲究。
她这边正?想着,
那一边,
赵息烛注意?到她走神,于是稍微直了直身子,抓着裴朝朝手腕的手也松了下,作?势要把她扔下去?。
裴朝朝感觉到一点失重感,
她下意?识抬手抱紧了赵息烛的脖子。
姿态亲密。
她听见一声?不太清晰的碎裂声?,声?音从薄夜那边传来,好像是薄夜捏碎了手里?的东西。
她视线又往那边看去?,随即下一秒,
就看见一直站在那的薄夜动了动——
他?迈步朝着她这里?来了。
第110章 不愧是 他儿子
从失忆以后, 裴朝朝大部分时?候都遵从本能和直觉行事,因为她知道的信息太少,所以有些事情?很?难做判断。
而她的直觉之一, 就是——
不能让赵息烛看见江独,也不能让赵息烛看见薄夜。
她没?记忆, 不知道他们见面后具体会发生什么事, 但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至少对她来说没?好处。甚至可能有坏处,否则她不会本能地感觉这件事不能做。
眼下薄夜正往这边走,
她抬了抬手,想拽住赵息烛衣袖,和他说让他换个方向离开?。
她这样想着, 也就这样做了, 手落在赵息烛衣袖上,用力拽了下。
赵息烛脚步微顿。
他听?见周围不太寻常的声音,这是一种很?闷很?闷的碎裂声, 除此之外, 还?混杂着一种只有用力握拳时?才会发出来的、指骨被用力按压的“咔哒”声,就好像有人在远处用手捏碎了什么东西。
但是被裴朝朝一拽袖子?, 他注意力又?挪回了她身上, 漫声问她:“没?完了?”
药也给她上了, 伤口?也给她包扎了,路也背着她走了,她还?想干什么?
赵息烛声线一贯散漫,不太容易听?出情?绪,但这时?候能听?出有点不耐烦:“又?怎么了,说。”
裴朝朝使唤他使唤习惯了, 张嘴就要叫他换个方向,
然而话到嘴边她又?顿了下,余光瞥见薄夜靠近的身影,电光火石间,之前注意到的所有细节和线索,仿佛都串联在了一起——
现在薄夜死?而复生,就证明?她所处的这地方确实是假的,是幻境。
如果身处幻境中,不能让赵息烛见到薄夜和江独,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让他们碰面,这幻境可能会崩塌。
薄夜也没?有记忆,却仍旧本能感觉到这片雾霭中危险,说明?他该是知道这片雾霭中具体有什么东西的;反观赵息烛,赵息烛并未失忆,但他对这地方的抵触和抗拒却没?有那么强烈、明?显。
裴朝朝先?前就猜过,这地方如果是幻境,那么这幻境的主人应到是不知道雾气里面是什么样子?的。
她忍不住猜,
或许这幻境的主人就是赵息烛呢?
或许赵息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幻境里,而对于他来说,薄夜和江独都不是应该出现在这幻境里的人,如果让他们见面,赵息烛就会知道自己在幻境里。裴朝朝将所有观察到的信息放在一起,一点一点勾勒起一个完整的猜想,也许她失忆前的目的,就是不让赵息烛发现他自己也在幻境里。
但薄夜这个不该出现在幻境里的人,不仅出现了,现在还?在往他们这边走过来。
越走越近了。
裴朝朝手还?扯着赵息烛的袖子?。
赵息烛见她一直不说话,就回过头看她,想问她到底又?怎么了。然而这一回头,不等他把?话问出来,余光就瞥见了后面不远处正往这边走的白色身影。
这人戴着斗笠,看不清脸,但身形颀长,一看就知道是个男人。
赵息烛只看这一眼,就差点气笑了——
裴朝朝为什么跑来这种地方?还?能为了什么?肯定和这个不知廉耻的贱男人脱不开?关系。他问她为什么跑来这,她还?敷衍他,她因为一个来路不明?的贱种敷衍他。
赵息烛猛地直起身,两只手掐着裴朝朝的腰把?她提起来,然后把?人放在旁边的大石块上。
他按着她的肩,逼她坐在石块上:“我说呢,刚才怎么突然扯我袖子?。”
这时?候。
薄夜已?经走到了他们身前。
他戴着斗笠,白纱垂落下来,看不见脸,赵息烛认不出他,也没?打算搭他。
赵息烛直接无视薄夜,当着薄夜的面,一只手撑住石块,身体微微压低凑近裴朝朝,这姿势显得格外有压迫感,还?有那么一点诡异的亲昵暧昧,他语气阴嗖嗖的,含着危险笑意问她:“是想让我换个方向走?怕我和这个不知道哪来的贱/货撞个正着,是吗?”
他另一只手忍不住掐住她下巴。
想用力,想直接把?她下巴捏碎,但最终手掐上去,也只是扯着她脸颊,在她脸颊揪起一道淡淡的红印,看红印的深浅,应该并不算特别疼,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还?没?忘记你是有夫之妇,出来找这些贱货都小心翼翼不让我发现?是不是?!”
一个从昼就算了。
现在在这种地方,失忆了,还?能再搞出个白衣服的男人!
裴朝朝眨了眨眼。
不等她回话,
那一边,
薄夜抬起手,动?了灵力,隔空狠狠地将赵息烛从裴朝朝面前拽开——
有夫之妇?
心怀不轨的假货,哪来的脸把这种话说出口?
这种居心不良的冒牌货,应该离他的孩子?远一点。
另一边,司命宫。
从昼挑衅完赵息烛,又在司命宫里闲逛了一会,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于是又?准备去找裴朝朝。
然而推开?偏殿门,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院子?里屋子?里都没?有人,裴朝朝早就不在这了,不知道去哪了。
从昼皱了下眉,随后抬手按住眼睛,试图感应裴朝朝的位置。
裴朝朝把?他眼睛挖掉,换给了她自己,从昼到底是这双眼睛的主人,动?用一些灵力也还?是能感应到眼睛的大概位置的,也算是间接感应裴朝朝的位置,他每次都能借着这一点找到裴朝朝。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恨裴朝朝,恨不得她死?,恨不得找她报剜眼之仇,连她跳轮回道他也要追下去报仇。但其实他一点也不恨,只要想一想他的眼睛在她身体里,他就感觉他才是这世上和她最亲密的人,他和她血肉相融,这种认知只会让他兴奋。
如果她在他面前,他可能真的会像一条公/狗,对着她发/情?。
但现在她不在。
于是从昼压下那种兴奋感,准备等找到她再发/情?。
从昼感应她的位置,
然而这一次,她的气息却格外微弱,换做往常,很?快就能感应到她的大致位置,但这一次感应了很?久,也才捕捉到一点微弱的气息,要感应到她的位置,则需要花更?多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