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枝压襟by陆佰加拾

“需不需要点啤酒？”rod问。
他是这群人中年纪最小的男孩子，黑色的卷发和蓝色的瞳孔，显得他像一个精灵。
“不喝。”林宇航回。
Rose是Emeline的闺蜜。
一头齐耳短发，宋枝觉得她长得有点像《这个杀手不太冷》里面的小女孩长大后的样子。
她浅棕色的瞳孔看着宋枝，露出极为友好的笑。
“Emeline喜欢的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中国男人，所以她很想认识你，就是为了多了解一下你们中国人。”
一切到了这里才有解释。
宋枝了然的点了点头。
这里的冬天黑的实在是太早了。
路边的灯光闪烁。
隔壁桌的英国人谈笑风生。
Emeline有些好奇的问宋枝：“Ava为什么来伦敦？”
宋枝将下巴缩进围巾里。
想了一下说：“想要学习更专业的知识。”
Emeline用一种骗人的眼神看她。
“你的专业能力已经是我们班上最好的了。”
宋枝笑了一下，拿起桌上的被子，捏在手心。
转移话题道：“那你和那个中国男人是怎么认识的？”
Emeline的脸悄无声息地红了起来。
Rod最喜欢听这些八卦了，凑近了Emeline非要让她讲一个所以然出来。
“ok，”Emeline缓了口气。
“我是两年前遇见他的。”
“我当时在酒吧，被骚扰了。”
“是他救了我，赶走了骚扰我的人。”
“这你就爱上了？”Toby颇为不屑地从鼻息间喷洒出一抹轻嘲。
“no。”Emeline娇俏的打了一下他，然后接着说：“如果你们见过他，你们也会爱上他的。”
宋枝问：“为什么？”
“因为他真的很有魅力，他眼镜下纯黑色的眼眸，像黑色的珍珠。”
“你们没有看到他冷着脸让那群人滚的模样。”
“用你们中国话来形容就是，很儒雅绅士，但是又有一点暴戾的美感。”
宋枝下意识的想起了沈祈闻。
不动声色的喝了一口水。
“哦对，他当时送我回家。”
“站在街边，用火柴点了一根烟。”
“太有感觉了，像一个优雅至极的贵族。”
Rod笑得直摇头。
“那你哪天把他约出来，让他当着我们的面点一个呢？”
手一直拿着杯子有点冷。
她将杯子放下，把手压在衣服里。
烧烤刚好被端了上来。
宋枝拿起一根签子，小幅度的咬了一块肉。
随口一问：“他叫什么名字？”
Emeline拿了一串烧烤在手上，轻笑着说。
“沈祈舟。”

“你们有联系方式吗？你现在把他叫出来呢？”
Emeline平静地笑了一下，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有联系方式，但是我很少有能把他叫出来的时候。”
肩膀轻轻的耸动。
“可能他不喜欢我这款。”
Toby第一个开始起哄：“你现在给他打电话，我们帮你叫出来。”
“no, 你是想让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他拒绝吗？”
“你就说他的同胞, Ava也在这里。”
“就当是来这里见一见他们的同胞, 想必他应该会很乐意的。”
听起来是一个还不错的决定。
Emeline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宋枝。
她有些尴尬将水杯拿起重新喝了一口。
“你们中国的男孩子都喜欢什么样的女孩？”Emeline觉得宋枝并不愿意，于是转移了话题。
宋枝的手捧着杯子上下滑动了两下。
“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他。”她转头看向林宇航。
林宇航接过话茬，将正在吃的烤串放在盘子里。
思索了一下然后答道：“温柔, 勇敢，善良。”
“需要长得很漂亮吗？”
“不需要, 漂亮只是加分项。”
“那你会喜欢Ava吗？”
和Ava一起在晚上赶到警察局的中国男孩。
大家都能敏锐的窥见他们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
“当然会。”他温和的眉眼轻轻的一挑, 坦然道：“Ava这样的女孩, 你们难道不喜欢吗？”
一句话轻松地带过。
大家都纷纷笑着说喜欢。
宋枝不好意思地埋着头喝水。
伦敦的烧烤实在是太难吃了。
桌子突然被踢倒。
尖叫声猝不及防地此起彼伏。
宋枝条件反射的站起身，林宇航快速将她护在身后。
油光四溅。
原本冒着热气的烧烤掉在湿漉漉的地板上。
水蒸气向上缓缓升腾了一小段。
坐在外面吃烧烤的人瞬间散开。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纹着花臂的彪形大汉。
黑暗的长街那头一块明一块暗。
从暗处走出来了一堆人。
是刚刚与他们起了争执的些人。
为首的那个人金发碧眼，不是很壮。
看起来大概三十二岁左右的年纪。
灰绿色的眼眸像一条毒蛇一样将所有人都缠住。
“叫了两个中国人？”
他伸出食指对着Emeline那边。
“让那个撞到我的孩子出来。”
他们本来一开始找了一个酒吧。
走到门口的时候John不小心踩到了那个男人。
当时就道歉了。
但是对方不依不饶的让John给他跪下把鞋舔干净。
双方就这样起了冲突, 报了警。
宋枝这才看到那个站在最里面的John。
年纪看起来也不大。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
宋枝猜测他可能被那些事吓傻了。
以为自己闯了祸，一路上都不说话。
只是沉默地抿着下唇。
在场没人动。
宋枝看到John不断颤抖的身子。
头一直低着，眼泪啪嗒地掉到地上。
少年要尊严, 但是面对这样穷凶极恶的人又止不住的害怕。
在场没人动。
金发碧眼的男人耐心已经尽数失去。
舌尖在下唇轻扫了一圈，对着那两个纹身男指使道：“把那个, 最后面那个发抖的，去给我拎出来。”
周围的其他跟班都笑了出来。
有人在后面边抽烟边调侃。
“可别是被吓得尿裤子了。”
两个纹身男凶狠的扫视一圈。
John双眼发红的躲在后面。
他们锁定了目标，迈开的步子被Emeline他们挡住了。
John被他们护在最里面。
Emeline深吸一口气，挤出一抹笑容，试图和面前的人讲道理。
“你们不能这样, 我们会报警的。”
那些人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第一次报警之后。
赔钱被拘留的反而是他们。
那些人一点事都没有，笑嘻嘻的就出了警察局。
“我朋友已经为自己的不小心道歉了，而且我们在警局缴纳了罚款。”Emeline说，“希望你们能放过他。”
“我是要放过他的，但是他得跪下来把我的皮鞋给我舔干净。”金发碧眼的男人伸出右腿，脚尖轻轻的翘起。
上面只能看到一点极浅的痕迹。
并不影响美观。
对方就是存心的羞辱。
Emeline说：“我们可以赔偿给你们一双新鞋。”
两个纹身汉像拎小鸡一样把众人撇开。
准确的拽住了Joho的胳膊，一只手就将他拽了出来，毫不客气的摔在地上。
金发碧眼的男人向前走了两步。
那只被踩过的
脚准确地压在John的一只手掌上。
中间留了点空隙，没有完全压上去。
但羞辱意味十足：“舔干净，这事就算完了。”
宋枝刚往前走一步，林宇航看穿了她的意图，一把拦住她。
压低了声音：“你想干什么？”
宋枝黑白分明的眼眸直直地看着那个倒在地上的John。
“舔了不会少一块肉，宋枝我们救不了他。”
“你别冲动。”
林宇航是律师，见惯了太多这样的事。
他不会对这群人的遭遇有任何的恻隐之心。
唯一要做的就是，不要牵扯了他和宋枝。
宋枝紧紧的捏住林宇航拦住她的那只手臂。
好像下一刻就可以冲出去。
她不是圣母，但是她也无法看见这样不公平，黑暗晦涩的事，在自己面前上演。
而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John倔强的将脑袋抬起来，通红的眼眸直直的看着那个男人，眼泪在风雪中闪烁。
手背上的力气渐渐加重。
“啊。”John控制不住地叫出声。
他伸出另一双手，企图撼动那只脚。
金发碧眼的男的邪气的一笑：“我给过你机会了。”
他半蹲下身子，伸出手挑衅地拍了拍John的脸。
吐出一口热气。
收了脚，他转了个身子像散步般的走了几步。
John的手背被踩出了明显的痕迹。
红的发紫。
他伸出另一只手小心的护住那只被踩的失去知觉的手。
所有人在此刻松了一口气。
但又下意识的紧张着。
总觉得这事没那么容易完。
“带他走。”
呲啦一声，光影跳动。
他背对着众人点了一根雪茄。
火柴被他顺手扔在了地上。
金发碧眼的男人颇为不耐烦的吐了一口烟：“我朋友还在等我。”
“我们换个地方玩。”
他笑得邪气。
两个纹身汉一左一右地将John架起来。
往一个路口走。
众人下意识的冲上去要拦。
金发碧眼男人身后更多的人涌了上来。
恶狠狠的盯住他们。
雪茄抽了一半。
金发碧眼的男人左右走了两步。
“有想一起参与的吗？可以举手，我很欢迎。”
他丝丝寸寸地笑着。
众人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
然后就眼睁睁的看着John被带上了一辆黑色的车。
街边停着好几辆，那些人陆陆续续往里面坐。
宋枝赶忙冲出去，拦住了一辆出租车。
林宇航拉住她：“你要干什么？”
宋枝说：“得跟上去看看吧，他如果就这样死了怎么办？”
她的声音很轻，像街边的雪无声的落在地上。
“如果我们能救他呢？”
大家都反应过来，迅速的拦了两辆车坐进去。
他们只留了一个人下来结账，顺便报警。
那几辆车的前排灯已经打开了，为首的那一辆缓缓开动。
宋枝推了一下林宇航，自己往后座钻：“你先回家，我去看看。”
林宇航跟她一起坐了进去。
宋枝对司机说：“跟上前面的车。”
黑色的车里面的人能明显地看到有三辆出租车跟着他们。
“老大，他们跟着咱们，要不要把他们甩开？”
金发碧眼的男人坐在后座，将还剩一截的雪茄扔出了窗外。
“没关系，他们可能也想和我们玩。”
手臂撑在车窗上，他伸出食指和拇指在下颌摩挲。
眼尾一沉，笑意凝聚。
车在Ye Olde Mitre的街道边停下来。
林宇航扫了一眼招牌。
眼色更沉了。
宋枝下车后，林宇航扯着她的胳膊告诉她。
“你知道这是哪吗？”
“我们今天救不下他，别把自己赔进去了，宋枝。”
他第一次这样认真的劝阻她，连叫她名字的时候也染上了一抹愠色。
Ye Olde Mitre
酒吧，但是能进这个酒吧的都不是一般人。
有权有势，非富即贵。
街边清一色的豪车看呆了众人。
Emeline他们在这个时候走过来，聚在一起。
那群人从黑色的车上下来。
John是被拖下来的。
他好像已经遭受到了一顿拳打脚踢。
双腿垂在雪地上滑出两条长长的痕迹。
那群人朝Ye Olde Mitre走过去。
宋枝他们也在后面缓着脚步跟上。
酒吧的门口一字排开地站着保镖和酒保。
他们进去的时候出示了一张金色的卡片。
轮到宋枝他们，不出意外的被拦在了外面。
Emeline问：“我们要怎么样才能进去？”
保镖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很嫌弃，不耐烦地打发他们走。
“这里不是你们这些人能进去的，走开。”
“你不告诉我们，怎么知道我们不能进去。”宋枝说。
她清透的眸子在黑暗中沉寂明朗。
保镖多看了她两眼。
正准备回答他的话，有一个酒保走出来，凑在保镖的耳朵边说了什么。
保镖神色怪异地将他们上下打量了个遍。
突然就侧开了身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你们进去吧。”
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
他这样一说，大家互相对视一眼，眼底都有犹豫。
林宇航正准备开劝。
下一秒，宋枝一个咬牙就走了进去。
四周都是金色的，里面四通八达。
头顶的水晶吊灯流光溢彩。
金色的镜面照映出他们缓慢前行的脚步。
房间太多了。
Toby停下脚步提议道：“我们分开找吧，找到了电话联系。”
大家对视一眼点点头。
三个人为一组的分开。
宋枝，林宇航，Emeline。
走在一起。
转角，有人撞上了宋枝。
她被震得后退了一步。
“Chinese Girl.”
戏虐，轻挑。

三个人一脸警惕地盯着那个男的。
有些眼熟, 如果他们看的仔细的话，就能认出这个人之前就站在那个金发碧眼的男人的旁边。
卷发男看似礼貌的浅浅鞠躬。
“抱歉，撞到你了。”
“你们是要找你们的那个朋友吗？”
卷发男的目光从宋枝身上游移开。
林宇航护在了两个女孩子的身前。
卷发男颇为不赞赏的看了他一眼。
一丝阴郁悄然划过。
“我知道他在哪。”
宋枝扭头和Emeline对视一眼。
Emeline了然的拿出手机给同伴发消息。
宋枝说：“麻烦你了。”
卷发男笑了一下。
“能帮到漂亮的中国女孩，是我的荣幸。”
他们被卷发男带到了很里面的一个房间。
门没有关严, 微微透出一个缝隙。
里面的黑沉沉的。
好像没有开灯。
三个人的脚步都放轻了。
Emeline的手捏着手机, 给同伴闪了一个定位。
卷发男轻轻靠在墙上。
“他们在里面。”
“我劝你们在这里等就好, 克劳斯很生气。”
他口中的克劳斯应该就是那个金发碧眼的男人。
宋枝和Emeline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隐忍的表情。
林宇航坚决的拽住了宋枝的手臂。
这冲进去了可不是开玩笑的。
三个人站在走廊边。
骤然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声音划破走廊，几乎要将众人给撕碎。
卷发男笑着捂了一下耳朵。
“应该快了。”
Emeline已经冲了进去。
宋枝下意识地去抓她的手臂。
她的速度太快，宋枝的指尖从她的袖口滑过。
走廊的暖光撒了
Emeline僵硬地站在门口。
宋枝立马跟了上去。
里面的人一清二白落在她们眼中，那个克劳斯倚在沙发里。
绿色的眼眸里光芒诡异。
John的脸磕在桌角上。
一个纹身汉从背后将他的手臂折成了一个极其扭曲的弧度。
少年的脸色全是血。
一只眼睛已经睁不开了, 另一只眼睛也肿的老高了。
宋枝的心脏紧缩了一下。
被闯进来的人打扰了雅兴。
克劳斯往门口递了一个目光。
卷发男了然的将门握住门把手，准备将门掩上。
林宇航往前走准备拉她们出来。
晚了, 他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卷发男伸出一只脚将他挡住。
挪揄他：“你们中国人英雄救美的把戏可不适合在这里玩。”
门虚掩上, Emeline回头看了一眼。
抓住了宋枝的手臂。
房间里只开了角落的暗光。
昏暗, 但是可以看到每个人的轮廓。
宋枝深呼吸一口气。
“你要怎么才能放了我的朋友，说一个条件吧。”
克劳斯那双深邃的眼眸格外锐利。
轻轻舔了舔嘴唇。
他一脚踹在了John身上。
“啊——”
Emeline皱着眉头往后缩。
宋枝紧张地颤抖了一下。
“中国人，听不懂我说话也很正常。”
“我已经重复了很多次了, 他需要把我的鞋舔干净。”
他伸出脚尖，左右转动了一下。
嘴唇抿成一条线。
“哦，抱歉。”
“他现在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他现在就是将我衣服裤子上的灰都舔掉, 我也不会开心的。”
克劳斯莞尔一笑。
一种极其诡异的气氛开始蔓延。
“不过，有一个办法可以让我开心。”
“让这个女孩来陪我玩吧。”
他随意地抬手, 指了指Emeline。
Emeline立刻颤抖的往后退。
宋枝将她护在身后。
两个纹身男步步紧逼。
每一下都踩在心尖上。
一个纹身男一只手准确地抓住了Emeline的肩膀。
将她往外扯。
宋枝立刻拉住了Emeline的另一只手臂。
她在和两个彪形大汉拔河。
Emeline的手一点一点的从她手心往外滑。
反作用力让宋枝不可控制的往后倒。
有双有力的手接住了她。
沉稳有力地撑在她的肩上。
所有人都停住了。
克劳斯心情大好的笑了笑。
“ZHOU，你正好赶上了看好戏的时候。”
肩上那股沉稳的力量撤去。
在宋枝站稳后，身后的男人漫不经心的抹开了自己的袖口。
曲起食指将镜框轻轻的往上推。
他向Emeline走过去。
Emeline的眼眸里迸发出激动。
在这一刻仿佛看到了救星。
“沈祈舟！”她欣喜地喊他。
一切都会好的。
他们有救了。
沈祈舟盯着她看了两秒。
伸出手背轻轻贴在Emeline脸颊上，然后向下滑。
淡淡的挑起右眉。
“怎么弄成这样？”
流利的一口英腔，声线温和清透。
宋枝太阳穴跳动, 她在哪听过这个声音？
房间里没人说话。
连克劳斯此刻也坐直了身子，一脸正色。
他穿着深色的大衣，神色平静。
却让人不敢轻易冒犯。
两个纹身大汉互相对视一眼。
ZHOU认识这个女人。
他们在犹豫要不要放开Emeline。
“你们继续。”他收回手，嘴角挂着非常浅淡的笑。
Emeline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眸。
那双浅棕色的眼眸里流露出骇人的恐惧。
她和眼前这个男人一起吃过饭，看过电影。
他救过她。
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有着不深不浅的联系。
可是为什么？
她看不清他的面容了。
又好像看清了。
是那样一张可怕的脸。
沈祈舟的目光平淡地掠过她。
宋枝落入他的眼中。
他斜长的眼尾为不可察的向下压。
镜片在灯光下闪过银白色的流光。
克劳斯站起来与沈祈舟并肩而立。
“ZHOU，你认识这个女人？”
他的手在昏暗的灯光中抬起，直直的指向Emeline。
沈祈舟轻飘飘地落下一句。
“不认识。”
宋枝依稀可以看见那个男人高挑的身材。
宽肩窄腰，气势逼人。
她明明听见Emeline叫他了。
他却说不认识。
克劳斯说：“那还有个中国女孩，你的老乡。”
那种要被人窥视的感觉让宋枝下意识的低头。
将半张脸缩进围巾里。
沈祈舟没有说话，只是踱步到沙发上坐下。
茶几上摆着昏黄的灯光。
宋枝在他低头倒水的瞬间窥见他凌厉的下颌线。
他摩挲着水杯。
不着痕迹地问了一句。
“怎么回事？”
克劳斯坐在他身边，笑着将事情给他讲了一遍。
然后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
“其他人都好说，就是这个中国女孩不太好处理。”
“ZHOU，你怎么看？”
“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外面还站着几个人。”
“这群学生真当我这里是什么好玩的地方？”
克劳斯显然动怒了，声音都是阴沉着的。
两个纹身大汉伺机而动。
将Emeline往最角落的地方带。
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Emeline开始激烈的挣扎。
宋枝看向那个叫ZHOU的人。
虽然灯光昏暗，但是宋枝觉得，她看见他了。
眼眸发出白色的亮光。
宋枝换了中国话，对着那个方向说。
“救救她，你明明认识她，Emeline把你当作朋友。”
“你能付出什么代价？”对方用英语回问她。
“你要多少钱？”
“呵。”沈祈舟笑了一下，他用英文说：“你真的很天真。”
John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放开了。
此刻趴在地上，身上的血沁了出来。
沾染在地板上。
空气中是一股极淡的血腥味。
他哭得发抖，每一下都牵扯了受伤的地方。
胸腔像碎掉了一般的疼痛。
他带着哭腔的声线颤抖着，一直道歉。
John在求克劳斯放过她们，放过这两个女孩。
他的声音透着恐惧，害怕。
反而刺激了克劳斯体内暴虐的神经。
克劳斯的太阳穴跳动，伸出一只脚兴奋的踩在John身上。
一种强大的无力感席卷着他们。
宋枝在此刻几乎想不到任何办法。
Emeline被拉进去，放倒在地上的一瞬间。
宋枝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的往里面冲。
她一定要将Emeline拉走，她赌这些人忌于她中国人的身份不敢动她。
她被推开，倒在地上。
又迅速站起来，往里面冲。
倔强，勇敢，还有那么一点儿的愚蠢。
再次被推开。
撞上了一堵熟悉的人墙。
“好了。”沈祈舟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出来，对这一切混乱的事按下了暂停键。
宋枝没有心思往后看。
第一时间就过去将Emeline拉起来。
Emeline的外套已经被扯开了。
白色的毛衣被人推了上去，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泛着刺骨的寒意。
宋枝将她的毛衣扯下来，外套拢好。
“Emeline，你还好吗？”
Emeline低着头，没有回答。
她漂亮的眼眸在此刻失去了所有颜
眼尾灰白的看着沈祈舟。
他走到门口，手落在了开关上。
暖黄色的灯瞬间照的整个房间都明亮起来。
宋枝下意识的抬手遮了一下眼睛。
沈祈舟的身影在五指的缝隙中闪现出来。
他轻轻抬手推了一下镜框。
那双眼眸深邃而沉静。
“宋枝，好巧。”
大脑轰然发出一声巨响。
有什么在此刻炸开。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透着极致地优雅。
眼眸平静。
却又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让人不寒而栗的癫狂。
宋枝终于懂了Emeline形容的那种感觉。
儒雅又暴戾的美感。
她向前走了两步。
害怕自己眼花，认错了人。
脑袋里是一团理不清的线。
沈祈舟静静的伫立在她面前。
宋枝抬起眼眸。
用一种近乎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声音问他：“我是应该叫你李想，还是叫你ZHOU，或者……”她的声音悠远而绵长：“叫你沈祈舟。”

硝烟味, 火花飞舞。
他侧着身子将烟点燃，火柴被他随意的丢在地上，向上冒起了一串黑烟，然后飞快地变淡。
凝声说：“看来是不知道。”
“你不想和我说点别的么？”宋枝沉寂地反问他。
“没有。”他面不改色的回答。
“高兴姐说你死了。”
“是么？”他轻飘飘地落下一句,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说。”
“那你为什么叫沈祈舟？”
“当然是因为，我本来就叫沈祈舟啊。”他长长的慰叹一声：“我的弟弟, 沈祈闻全世界各地的找我, 我用个假名字保护一下自己, 不过分吧？”
一切都说的通。
但是一定有哪里不对。
“好了。”他吸了一口烟，“带着你的朋友们走吧。”
他敛眸睨了一眼地上的John和站在后面发抖的Emeline。
仿佛大发慈悲一般。
所有人都没说话。
只有他们三个如蒙大赦。
宋枝缓步走向前将John扶起来。
纹身男走到门口将门打开了。
Rose他们都不安地站在门外。
在门打开的时候，他们飞快地伸出脑袋往里面望。
看到他们三个还活着。
都松了一口气。
目光落到John身上时, 又不由地感到后怕。
没有一个人敢在此刻进来。
Emeline上前拉住宋枝的衣摆。
眼尾轻瞥着沈祈舟，无助地往宋枝身边又轻靠了一步。
他们三个就这么相互依靠着走出去。
林宇航伸出手接住了John。
所有人在门口一窝蜂地涌过来。
相拥离开的时候。
宋枝倔强的回头了一眼沈祈舟。
他们凛然的目光在冰冷的空气中相逢。
宋枝有太多话想问。
但是又好像无从问起。
她轻轻扯了一下围巾，林宇航拉了一下她的胳膊。
带着她往门口走。
终于出来了。
有命在就是好的。
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大家长舒一口气。
有两个男孩子先带John去最近的医院。
Rose将Emeline搂在怀里。
看样子她被吓傻了。
漂亮的眸子空洞洞的。
身体现在都还在颤抖。
众人都以为她在里面被吓到了。
也无从深究为什么宋枝安然无恙。
没有人问他们是怎么出来的。
只当作那些人不愿意招惹中国人。
是宋枝帮助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