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冠六宫(清穿)by春风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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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当年看着宁欢入宫的纯贵妃等人,神色皆是有些复杂。
当年孝贤皇后极其喜爱令贵妃,也极其回护令贵妃,令贵妃和孝贤皇后的关系极好,她待孝贤皇后的情谊自然也是非同寻常。此刻得知孝贤皇后竟是被皇贵妃所害,依令贵妃的性子,绝不会轻饶了皇贵妃。
翡心下意识看了皇帝一眼,而后又连连垂首道:“还有……还有悼敏皇子……”
在场的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嫔妃们都下意识看向皇帝。
后宫中,甚至前朝,谁不知道皇上对嫡皇子的看重。当年的端慧太子才几岁,皇上就已经迫不及待地秘密立储,端慧太子夭折后出生的悼敏皇子若不是因为种痘而亡,必定也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如今听翡心的话,悼敏皇子夭折怕也是皇贵妃所为,怎能不令人震惊。
皇贵妃亦是明白翡心想说什么,她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翡心,惊声道:“悼敏皇子乃是因种痘夭折,与本宫何干!翡心,你为何要这般害本宫!”
见此,颖嫔便轻呵道:“翡心还没说悼敏皇子如何呢,皇贵妃怎的就这般急着撇清关系了?”
皇贵妃霎时否认道:“本宫没有。”
宁欢冷冷地看了皇贵妃一眼,而后只接着问翡心道:“悼敏皇子怎么了?”
翡心颤颤巍巍地回道:“回令贵妃娘娘,悼敏皇子种痘夭折恐怕也是皇贵妃所为。皇贵妃知道孝贤皇后视悼敏皇子为珍宝,若是悼敏皇子没了,孝贤皇后必定要去了半条命。皇贵妃便觉得如此更方便她下手不知不觉除去孝贤皇后。”
“不!臣妾没有!”几乎是翡心说完,皇贵妃便反驳出声,她含着泪恳切地看着皇帝:“皇上,臣妾敢对天发誓,臣妾绝没有害过悼敏皇子!”
宁欢神色冷沉地看着皇贵妃:“发誓有用的话还要律法作甚。敢谋害孝贤皇后和悼敏皇子,皇贵妃,你死不足惜!”
说罢,她便狠狠地将手边的茶盏掷下。
茶盏砸落青石板上,炸出清脆的声响,瞬间便四分五裂。
跪在园子中心的人都下意识一颤。
哪怕是其余的嫔妃都心惊了一瞬,她们从未见过令贵妃这般疾言厉色的时候。
先前有嫔妃胆敢冒犯令贵妃,令贵妃只是轻描淡写便处置了,似乎并未将她们放在眼里。
直到今日,她们才真正见识到了令贵妃作为贵妃威仪凌厉不可冒犯的一面。
皇贵妃的心也被砸碎于地的茶盏惊了一瞬,而后她又恼恨地看着宁欢:“本宫还是皇贵妃,令贵妃你怎敢这般同本宫说话!”
对此,宁欢只是居高临下地看了皇贵妃一眼,她冷呵一声。
皇贵妃这才反应过来,她此刻还跪在地上,反而是令贵妃高高在上地站着,这般的姿态实在显得她方才的话有些可笑。
皇贵妃霎时绷不住脸上的神色,恨恨地剜了宁欢一眼。
宁欢没看她,只看向皇帝道:“皇上,既然忻嫔和翡心如此言之凿凿,臣妾认为无论如何都该彻查一番。若是皇贵妃无罪,也能还皇贵妃清白,若是孝贤皇后的确为皇贵妃所害……”宁欢顿了顿,又冷声道:“也该让恶人伏诛,让孝贤皇后安息。”
听到“伏诛”二字,皇贵妃的心下意识便是一颤。
但她泪眼朦胧地看着皇帝,哀声道:“皇上,您当真不相信臣妾吗?”
宁欢轻轻抚了抚袖角:“皇贵妃急什么?你若是无罪,自然查不出什么来,你在担心什么?”
皇贵妃霎时扭头看向宁欢,她恨声道:“本宫是皇贵妃,位同副后,岂是你小小一个贵妃说查便能查的?令贵妃,你实在放肆!”
“朕看你才是放肆!”皇帝冷声斥道。
皇贵妃霎时愕然地看着皇帝:“皇上……”
皇帝的神色漠然得令人心惊:“令贵妃说得对,你若是没有做过又能查出什么来,皇贵妃,你是在害怕吗?”
皇贵妃连连道:“皇上,臣妾没有,臣妾是冤枉的。”
皇贵妃心下又急又恨,皇上还是这般偏袒令贵妃!
“既然是冤枉的那朕便让人去查,也好还你清白。”皇帝一锤定音。
此刻,皇贵妃的身形终于忍不住瑟缩了些。
她是知道皇上的手段的,皇上是天子,不仅是紫禁城的主人,更是天下之主。他若是想查什么必定都能查得到,哪怕是皇贵妃也不敢保证自己动的那些手脚都被处理得毫无痕迹,不会被皇上查到。
忻嫔看着皇贵妃惊惶的模样,到底忍不住勾起唇角。
忻嫔面上却又是一幅为皇贵妃考虑的模样:“皇贵妃说的倒也是,翡心所言的确疑点重重,那寄霜寄雪作为慧贤皇贵妃身边的宫女为何会联合皇贵妃去害了孝贤皇后?或许其中的确另有隐情呢。皇贵妃不必担忧,若你当真无辜,经此一事也好彻底还你一个清白。”
皇贵妃的面色变了又变,不甘心地想说什么,翡翠却暗暗拉住皇贵妃。
此刻若是再牵扯出寄霜寄雪的事,就和主动认罪没什么区别了,至少在皇上真真切切地查明之前,什么都不能说。
皇贵妃领悟到翡翠的意思,她忍了忍,到底只道:“皇上明鉴,这都是翡心污蔑之词。寄雪也就罢了,可当日孝贤皇后落水时,在孝贤皇后身边的乃是寄霜,臣妾缘何会与寄霜扯上关系?”
忻嫔道:“寄霜和寄雪都是慧贤皇贵妃的贴身宫女,关系自然不必说,皇贵妃身边有了寄雪,联系上寄霜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听到忻嫔的话,嘉妃也不自觉便问道:“可是寄霜为何要害孝贤皇后?”
忻嫔却是一噎,这个她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当年是皇贵妃让那个叫寄霜的宫女害了孝贤皇后,至于那个慧贤皇贵妃身边的宫女为何要害皇后,忻嫔便不得而知了。
听到嘉妃一问,皇帝霎时眉心一跳,好在忻嫔得到的消息是他让人筛过的,忻嫔知道的也不全。
皇帝不着痕迹地看了宁欢一眼,而后冷声打断她们:“好了,既然此刻你们各执一词,也不必再多说。当年的事到底如何朕一查便知。”
皇上下了最后的决定,皇贵妃自知今日是无法转圜了。但看着宁欢高高隆起的肚子,她还是存着几分不切实际的幻想。
皇贵妃又看向皇帝道:“皇上,臣妾暂且无话可说。可是既然忻嫔敢以假孕争宠,难保其他嫔妃不会,正好太医们都在,不若请太医们也为令贵妃瞧瞧?”
忻嫔也顺势看了宁欢一眼,她微微咬唇。
此刻她也认同皇贵妃的话,若是令贵妃也是假孕便好了。
而听到皇贵妃的话,在场的嫔妃们都有些一言难尽。
皇贵妃这会儿是昏了头了吗,令贵妃那模样看着像是假孕吗。
皇贵妃当然知道令贵妃假孕的可能微乎其微,但她还是不甘地想赌一赌。
皇帝的面色又沉了些:“胡言乱语。”
皇贵妃被皇帝冷沉的目光吓得身形一颤,但她仍然倔强地看着皇帝:“皇上,让太医们为令贵妃请一次平安脉也是好事。”
宁欢撑着腰缓缓坐下,还微微一笑:“也好,正好太医们都在,那就依皇贵妃所言罢,如此既能让本宫放心,也能让皇贵妃放心。”
听到宁欢含沙射影的话,皇贵妃的眸色沉了些,她冷冷看了宁欢一眼。
宁欢都这般说了,皇帝自然应允:“章远洄,那你们便去为令贵妃请一次平安脉罢。”
章院判等人连连应了,此刻才颤颤巍巍地起身走到宁欢身侧去。
他们也没想到这把火竟然又烧到他们身上了。
今日听了这样多的皇室秘辛,若是可以,章太医等人只希望自己没长耳朵。
章太医等人亦是依次为宁欢请了脉。
而后章太医便再度回话:“回皇上,令贵妃娘娘和龙胎一切安好,还请皇上和令贵妃娘娘放心。”
听到章太医的回话,皇贵妃心中最后那丝心力也散了,她略显颓然地跌坐于地。
忻嫔也不甘地看了宁欢一眼,而后默默垂下头去。
宁欢摸着肚子,面露微笑:“皇贵妃这次可还有怀疑?不若再请几个宫外的大夫进来瞧瞧?”
皇贵妃不语。
此刻她还跪在地上,若是同坐着的令贵妃说话,怎么看怎么像是她在跪着回令贵妃的话,怎么说都是屈辱,不如不开口。
见此,皇帝终于开口定下今日这场闹剧的结局:“忻嫔假孕争宠之事属实,着即褫夺封号,降为答应,禁足三月静思己过。”
听到皇帝的话,戴佳氏此刻更是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她没想到都这样了皇上竟还是这般重罚她。她惊惶地看着皇帝:“皇上,嫔妾冤枉啊!”
皇帝却不欲与她多说,只挥了挥手。
李玉会意地带着人下去。
戴佳氏哭喊道:“皇上,您能彻查皇贵妃一事,为何不能彻查嫔妾之事?皇上,求您明查!”
皇帝淡声道:“朕自然会彻查,若是你当真无辜,朕自然会复你的位分,但你这段时日借着有孕恃宠生骄,屡屡兴风作浪亦是属实,在查清楚此事之前,你便禁足在你宫中抄写宫规百遍好好静静心。”
哀声哭求非但没换来皇上的宽容处理,反而还又被加罚抄写宫规,忻嫔,不,戴佳答应却仍是不甘地看着皇帝:“皇上……”
然而李玉等人已然眼疾手快捂住戴佳氏的嘴,拖着她下去了。
嫔妃们再度看着一个嫔妃被这样毫无尊严地拖着下去,皆是有些心有余悸。
而后皇帝的目光又落在皇贵妃身上,他神色冷寒道:“皇贵妃之事有待调查,在查明真相之前,收回皇贵妃协理六宫之权,皇贵妃禁足于坦坦荡荡,无诏不得出。”
皇贵妃定定地看了皇帝一眼,到底顺从地叩首:“臣妾遵旨。”
她不知道皇上到底会查到些什么,但至少此刻她不想像戴佳氏那般毫无尊严地被拖下去,便是死,她也要体体面面的去死。
她是位同副后的皇贵妃啊……
皇贵妃俯首于地的面上划过一行清泪。
宫人们带着皇贵妃出去了。
看着皇贵妃萧瑟的背影,在场的嫔妃们都有些唏嘘。
谁知道今日皇贵妃亲办的这场赏花宴竟会葬送了皇贵妃的一生,她的荣光怕也是止步于今日了。
虽然皇上说着还需查明真相,但嫔妃们几乎都猜得到,翡心指证之事十有八.九是真的,皇贵妃算是完了。
而纯贵妃这些同皇贵妃相处了多年的嫔妃神色更是复杂。
谁也没想到,皇贵妃竟然真的胆大包天至此,心狠起来竟然连一国皇后都敢谋害。
柔惠与颖嫔对视一眼,都默默垂下眸去。
宁欢神色冷漠地看着皇贵妃被人带着离去,她又看向皇帝。
皇帝会意地走下来扶起宁欢。
“都散了吧。”落下一句话,皇帝便扶着宁欢朝外走去。
嫔妃们便也收敛了各异的心思,连连蹲礼:“臣妾恭送皇上。”
赏花宴散去后,皇帝便陪着宁欢回了九洲清晏。
坐在西暖阁中,宁欢不住地摸着肚子,神色有些难辨。
皇帝看着她,温声道:“宝儿,可要再让孙檀礼来请个平安脉?”
方才虽然已让章太医等人为宁欢请过平安脉,但方才是方才,皇帝怕宁欢什么事都憋在心中,反而动了胎气。况且,比起章远洄,皇帝还是更信任专精千金科的孙檀礼。
宁欢轻轻摸了摸肚子,倒也同意了:“也好。”
孙太医很快便到了。
请过平安脉,确定宁欢和龙胎无恙后,皇帝和宁欢都松了口气。
“贵妃娘娘已然临近生产,这段时日娘娘更当多走动走动,保持心情愉悦,如此才更有利于日后生产。”孙太医最后叮嘱道。
宁欢颔首:“本宫知道了,多谢孙太医。”
孙太医连连道不敢,而后便退下去开一些食补方子了。
殿内的人照常退下,只剩皇帝和宁欢二人。
宁欢这才看向皇帝,有些好笑道:“这下放心了吧?”
见她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皇帝心中松了一口气,神色亦是温和含笑:“放心,放心。”
皇帝不欲再提起方才的糟心事惹她心乱,但宁欢自己却没法儿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但她的心绪还算平静:“皇贵妃翻不了身了吧?”
小心看了一眼宁欢的神色,皇帝才道:“翻不了,找出确凿证据后便是……”她的死期。
这些所谓证据都是展现给天下人看的,毕竟是仅次于国母皇后的皇贵妃,地位到底尊崇,若是要废一个皇贵妃,必须拿出能让人信服的证据才行,更何况他还是想处死皇贵妃。
但皇帝是“今日”才知晓皇贵妃的恶行,自然需要一段时日来调查,才能顺理成章查出真相。
顾忌着宁欢肚里还有一个,皇帝到底没将最后四个字说出口。
但宁欢自然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摸了摸高耸的肚子,宁欢竟是有些好笑地睨了皇帝一眼。
她又道:“罪有应得。”宁欢脸上的笑意又逐渐淡下去了。
见此,皇帝便揽住她,温声安抚道:“对,是她罪有应得,宝儿放心,这一干人等都会被绳之以法,律法之下,绝不会让他们逃脱。”
听到皇帝的话,宁欢忽而偏头看了看窗外。
看着窗外澄澈明净一如往昔的蓝天,宁欢轻声道:“他们都不会逃脱的,恶人必有恶报。”
若是老天爷无法降下的报应,便让她来好了。
看宁欢这般模样,皇帝便知她又想起孝贤了。
不过今日的事本也是和孝贤息息相关,实在没法儿绕过去。
皇帝只能道:“宝儿,孙檀礼方才才说,切勿忧思过重,要保持心情愉悦才能有利于生产。”
宁欢却道:“我没有忧思过重,恶人即将伏诛,我怎会心情不愉悦?”
看了看眼前这个无时无刻不在为自己担忧的男人,宁欢也软下声音:“你放心,我不会为这些不值得的人动气的。方才孙太医不也说了,孩儿一切安好吗?”
皇帝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抚了抚宁欢的肩,柔声道:“嗯,这样便好。”
他又上手准备将宁欢头上的钿子取下。
他家姑娘最不耐戴这些沉重的钿子和朝冠,如今月份大了,头上再戴着这么个沉重的钿子怕更是不舒服。
察觉到皇帝的动作,宁欢也不再去想那些令人烦扰的烂账。
恶人总要伏诛,她的生活也还要继续。
宁欢眉眼间带上几分放松的笑意:“快取下来,许久不戴钿子了,今日实在觉得沉。”
一向也只有出席各种节宴时才会戴钿子,这几月宫中都没什么宴会,她今日骤然挺着个沉重的肚子,头上还顶着这么个美丽却也依然沉重的钿子,实在有些难捱。
看着宁欢放松下来,皇帝更是眉眼温和地应了:“好。”
拆下数支用以固定的钗簪,皇帝又慢慢将钿子从宁欢头上取下。
宁欢晃了晃脑袋,只觉一派轻松,终于松了口气。
皇帝有些好笑:“宝儿啊,这只是贵妃的钿子都这样难捱,日后戴皇后的钿子可如何是好?”
宁欢脸上的笑意霎时落下些,她不忿道:“反正又不是日日戴。”
她想到什么,又有些哀怨地看向皇帝:“就不能让工匠们做得轻便些吗?”
皇帝忍俊不禁:“若真是做得轻便,工匠们怕才要担忧他们的性命了。”
皇室主子们所用的珠钗衣饰,哪儿有人敢偷工减料的,宝石珠翠金丝银线全是真材实料。宫里的主子们在全天下最富贵的锦绣堆里养尊处优多年,旁的不行,分辨所用所簪衣饰的真假还是行的。若真有人敢胆大包天在这上面做手脚,绝对是掉脑袋的大罪。
宁欢也明白这个道理,她轻啧一声,到底没再说什么。
皇帝又将宁欢的燕尾髻解开,以手指为梳帮宁欢梳着头发。
发髻散下,头上一片轻松,宁欢霎时倚入皇帝怀中。
皇帝眉眼柔和,牢牢地搂着她。
或许不止是头上轻松了,宁欢此刻心里也是轻松的。
她摸了摸肚子:“这下真的能安心养胎了。”
虽然也养不了多久了,咳。
皇帝点点头,也跟着摸了摸她的肚皮:“咱们的皇儿必定会平安出生。”
说起这个,宁欢倒是想起什么似的看向皇帝:“咱们的皇儿下月便能出生,到时皇儿不会和你是同一日的生辰吧?!”
皇帝先是一愣,而后又扬起唇角:“皇儿与我同一日生辰不好吗?到时亦是全天下为皇儿庆贺生辰之喜。”
宁欢却略显嫌弃道:“不好,到时都是庆贺你这个皇阿玛万寿之喜的,谁还记得咱们的皇儿,皇儿还是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生辰才好。”
皇帝不禁哑然失笑:“怎会,这可是咱们的皇儿,宫里最尊贵的小公主小阿哥。日后每年我都带着皇儿一同庆生,谁敢忽略他。”想着他们父子(父女)一同庆生的热闹,皇帝眉眼间的笑意愈发柔软。
看着皇帝脸上满满的期待,宁欢简直好笑,但她还是道:“看把你美的,下个月不就知道皇儿到底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了。”
听到宁欢的话,皇帝有些忍俊不禁,但他摸了摸宁欢的肚子,也更加期待了。
皇帝温柔含笑道:“好。”
显然,宁欢肚里的小朋友虽然小,但也很清楚这个家到底是谁说了算。
没能等到皇帝生辰,在八月初五这日,宁欢便发动了。
彼时她正倚在榻上和皇帝闲聊,忽然便觉得有些不对。
宁欢蹙着眉摸了摸肚子,只觉小腹一阵一阵的疼。
皇帝看她这般模样,霎时便紧张起来:“宝儿,怎么了?”
宁欢蹙眉看他:“我好像要生了。”
听到宁欢的话,皇帝难得有些失态:“真的?”他脑子里的弦霎时紧绷起来。
失态过后,皇帝很快便冷静下来,他连忙唤人道:“李玉!贵妃主子要生了,还不快让人准备起来!”
李玉在外头一听这话,连声应了。
整个九洲清晏霎时都动了起来。
皇帝一把将宁欢抱起,柔声安抚道:“宝儿别怕,我现在就抱你过去。”
因为估摸着宁欢的预产期就在这几日,这些日子皇帝便一直陪着宁欢住在天地一家春。
天地一家春里布置了产房,住在这里自然也更方便。
便如此刻,皇帝能直接抱着宁欢走到产房去。
产房是每日都打扫的,一应人等也一直候在产房中。
此刻皇帝便直接将宁欢放在了床上。
接生嬷嬷要来给宁欢查看宫口的情况,皇帝犹豫了一下,宁欢已然牢牢抓住他的手。
到了此刻,宁欢的脸上到底显露出几分害怕来。
她虽然没生过孩子,但也知道生孩子有多痛。她这些年又一直被家中人和皇帝娇养着,更是半分苦痛都吃不得,如今却不得不直面生孩子将带来的痛,实在没法儿不害怕。
这会儿她额娘也不在,皇帝便成了她唯一的支柱。
看着宁欢雾濛濛的眼眸,皇帝的心都要碎了,他极尽温柔地安抚道:“宝儿别怕,我不走,你放心。”
皇帝本也不想走的,还怕宁欢要赶他走,此刻见宁欢这般依赖他,皇帝更是舍不得丢下宁欢一人。
听到皇帝的话,接生嬷嬷犹豫了一瞬。
玉棠拽了接生嬷嬷一把,接生嬷嬷到底没敢多说什么。
宁欢含着一汪眼泪:“真的?”
皇帝温柔地吻了吻宁欢的手:“真的,宝儿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宁欢这才安心些,她看了接生嬷嬷一眼。
接生嬷嬷定了定神,到底道:“贵妃主子放松些,奴才这就为您看看。”
等宫人们帮宁欢褪下衬裤时,宁欢才后知后觉有些羞耻地看了皇帝一眼。
虽然某人平时都没少看,但总感觉这会儿是不一样的。
但朝皇帝看去,宁欢却只见皇帝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宁欢心中的羞耻霎时散去了。也就是她自己这时候还有心思胡思乱想。皇帝,还有玉棠她们早就慌得、忙得六神无主了,宁欢心中一时还有些好笑。
但下一瞬她便什么心思都没有了,也笑不出来了。
感受到下面传来的痛意,宁欢霎时痛呼出声:“痛,痛……”
见宁欢这般模样,皇帝一面心疼地安抚着宁欢,一面眉眼冷肃地看着接生嬷嬷:“轻一点。”
接生嬷嬷简直欲哭无泪,但还是连连请罪道:“皇上,贵妃主子恕罪,生产之前检查宫口都是这般的。”
皇帝眉眼间的折痕愈发深了。
他从来不知道女子在生产前还要经历这些。
宁欢倒是知道这些,但此刻亲身经历了她亦是欲哭无泪,宁欢紧紧攥着皇帝的手,忍痛问道:“陈嬷嬷,好了吗?”
接生嬷嬷陈嬷嬷连连道:“好了好了,贵妃主子安心。”
陈嬷嬷又让宫人们再度帮宁欢穿好裤子。
她这才回道:“回皇上,贵妃主子,贵妃主子的宫口将将开了一指,怕是还要再多走动一二才有助于生产。”
听到陈嬷嬷的话,宁欢霎时扭头看她:“还要走?”皇帝正在为宁欢擦拭额间的冷汗,宁欢这一偏头倒是让他擦了个空。
毕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接生嬷嬷,听到陈嬷嬷的话,皇帝虽有些不解,但也没质疑她。皇帝也顺势看向陈嬷嬷。
陈嬷嬷连连应是,她还道:“贵妃娘娘最好再用些膳食,一会儿才有力气生产。”
闻言,皇帝便问道:“宝儿,可有什么想吃的?”
宁欢霎时蹙眉:“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吃。”
虽然现在的宫缩还不算太剧烈,但是一阵疼一阵不疼的,她也实在被折腾得没精力了。
皇帝柔声劝慰道:“宝儿乖,听陈嬷嬷的话,还是用些吧。用一小碗鸡茸粥如何?那个清淡好克化。”
宁欢偏头在皇帝怀中拱了拱,下意识挑嘴道:“不要鸡茸粥,要鸡汤米线。”
只要她肯吃,皇帝哪有不应的,皇帝连连道:“好,鸡汤米线,鸡汤米线。”
他又看向一旁的玉棠。
玉棠本就一直听着宁欢说话,此刻也连忙应了:“奴才这就去吩咐小厨房。”说罢,她便连忙疾步朝殿外走去。
宫人们在一旁看着,直道贵妃主子得宠。
接生嬷嬷们更是感叹,也就是这天家的贵妃生产,除了产房的条件精细至极,贵妃竟还要被百般哄着惯着。若是寻常百姓家,不说有没有这样好的条件,便是男人都不可能这般纵宠地陪在妻子身边,更别说还要百般耐心哄着妻子了。
在他们看来,女人生孩子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他们也不耐去哄着妻子。
见惯了民间女子生产的接生嬷嬷们,鲜少见到哪家的丈夫会这般耐心地陪着哄着一个即将生产的女人的,没想到今日得见,竟然会是这天下至尊的君王。她们没想到这九五之尊的天子竟然比寻常百姓家的男人还要疼人。
寻常男子都做不到的事,今日这至尊的天子却做了,令贵妃的地位又岂是“得宠”二字能说的,殿内的众人无不感慨。
等接生嬷嬷为宁欢看完,宁欢收拾妥当后,太医又进殿来为宁欢诊脉。
说法倒是与接生嬷嬷们说的无异,先进食,再多走动走动。
宁欢要的鸡汤米线很快便呈了上来。
皇帝便让宁欢倚在自己怀中,准备喂她。
宁欢看着皇帝面不改色地端着还热气腾腾的米线,不禁小声问道:“不烫吗?”
皇帝眉眼柔和:“不烫,宝儿放心。”
但他夹了一箸米线,却是先吹了吹才喂到宁欢唇畔去。
宁欢霎时看了他一眼。
皇帝哑然失笑:“我常年习武皮糙肉厚的,真的不觉有多烫。”
宁欢一想也是,慢慢地咽下他喂来的米线。
本也到了用晚膳的时分,此刻的米线汤底鲜美醇厚,米线软弹入味,宁欢吃了两口也渐渐察觉到饿感,倒也没这么抗拒此刻进食了。
可惜刚吃了几口,肚子又开始紧绷,宁欢霎时蹙起眉来:“不想吃了。”
皇帝揽着她,温声道:“乖宝儿,再吃几口。”
宁欢别过头去:“肚子不舒服,不想吃。”
皇帝便先将汤碗放回玉棠一直举着的托盘上。
他轻轻地抚着宁欢的肚子:“一会儿便好了,乖,一会儿便好了。”
宁欢的肚子渐渐不紧绷了,她也稍稍放松下来。
见此,皇帝便又再度端过汤碗,柔声哄道:“乖宝儿,再用些,一会儿才有力气生产。”
宁欢拧着眉看了看汤鲜味美的米线,到底低低地嗯了一声。
接生嬷嬷们伺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更是啧啧称奇。
寻常人家的男人,在夫人生产时会不会出现都是两说,更别提这般一直待在产房中百般哄着即将生产的夫人,只为哄她多用两口膳食了。
偏偏做到这一步的人还是最不可能这样做的君王,这位令贵妃娘娘实在是命好。
且不说她是地位尊贵的贵妃,便是天下至尊的君王能为她做到这一步,她所得到的已经是胜过天下多少女人了。
宁欢哼哼唧唧地倚在皇帝怀中用了大半碗米线,趁着宫缩还不算剧烈,皇帝便带着她在天地一家春走动。
才走了一会儿,皇太后便带着杨氏匆匆赶到了。
看到太后和杨氏,宁欢下意识便瘪了瘪嘴:“额娘……”
这两个都是最疼爱她的额娘。
太后下意识就要应声,但她到底忍住了。
而杨氏看着宁欢这般可怜巴巴的模样,亦是心疼得不行。
但是皇上和皇太后都在,她也没法儿先开口说什么。
皇太后先一步免了皇帝和众人的礼,她轻轻推了杨氏一把。
杨氏便也顾不得皇帝还在,连忙过来从另一边扶住宁欢:“娘娘别怕,奴才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