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冠六宫(清穿)by春风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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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看着宁欢,也连忙问道:“现在感觉如何?”
杨氏也十分担忧地看着宁欢。
宁欢这会儿还笑得出来:“还行,但是陈嬷嬷说才开了一指,还得多走一会儿。”
一听这话,杨氏下意识便心疼道:“才开一指?哎……”
照她生育了三个孩儿的经验,才开一指还有得疼呢,尤其宁欢这还是头胎,开指还会更慢些。
太后虽然没有亲自生育过,但凭着上一世听过的,再看看杨氏的模样便知道宁欢还有得熬。
但未免加重宁欢的心理压力,她也不多说什么,只温声道:“没事的,多走一会儿,一会儿便快了,生产也能顺利些。”
宁欢大半的重量都压在皇帝身上,皇帝扶着宁欢,亦是柔声附和道:“皇额娘说的是,宝儿别怕。”
宁欢更是不敢去想一会儿会有多疼,她只低低地应了一声。
而杨氏听到皇帝对宁欢的称呼,竟是怔愣了一瞬。
她下意识看了太后一眼,见皇上和皇太后都一脸平静的模样,她到底先压下心下的惊异,还是将心思放在即将生产的女儿身上。
宁欢在皇帝和杨氏的搀扶下继续走动。
不多时,李玉便过来禀报:“皇上,各宫主子都来了。”
皇帝的眉眼间霎时浮上几分冷淡:“这么多人过来作甚?让她们都回去。”
这种时候李玉更是不敢多说什么,连连应声便又疾步回了天地一家春的产房。
这走走停停的,宁欢竟也一直从傍晚时分走到了夜里。
走到夜里,宁欢只觉肚里时不时传来的阵痛愈发剧烈了。
阵痛再度来袭时,她这次再也忍不住倒在皇帝怀中:“痛……”
见宁欢额间直冒冷寒,紧紧蹙眉的痛苦模样,皇帝心疼极了:“宝儿……”一面紧紧抱着宁欢,他竟是有些六神无主地看了太后一眼:“皇额娘……”
皇太后也没生产过,又只能看向杨氏。
杨氏见宁欢这般模样,亦是心疼得不行,再算算时间她便也知道宁欢应当是又开了几指。
她便忙道:“皇上,还是先将娘娘带回产房罢,娘娘这回怕是真的快生了。”
听到杨氏的话,皇帝便连连应了,直接一把将宁欢抱起。
他朝着太后微微低首:“皇额娘,儿子先带着宁欢回去。”
太后也是连连点头:“你先去,你先去。”
听到太后的话,皇帝微微颔首,便抱着宁欢疾步走回产房。
谁知走到产房的庭院外,皇帝便看见庭院里竟是坐了一堆的嫔妃。
方才他让走的嫔妃们并没有走,此刻还在庭院里坐着候着。
见皇上抱着令贵妃急匆匆地走进来,嫔妃们一惊,又连连行礼道:“参见皇上。”
皇帝此刻也没心思管她们,抱着宁欢径直便进了产房。
嫔妃们等皇帝进去后便自己起身了。
柔惠和颖嫔几人无不担忧地望着产房的方向。
而纯贵妃和嘉妃则是下意识对视一眼。
嘉妃有些咂舌:“你我生产之时可曾见过皇上这般……焦急的模样?”
方才她们赶来天地一家春却扑了个空,听李玉说,皇上带着令贵妃走动去了,以助令贵妃生产。
没生育过的嫔妃虽然也有些惊讶,但她们的惊讶怕是怎么也比不过纯贵妃和嘉妃。
纯贵妃和嘉妃生育过,自然知道女子生产前多走动走动才有利于生产。
可她们生产时,也就是自己在庭院里由接生嬷嬷和侍女扶着走动一二便罢了,哪里敢奢求皇上亲自陪着她们生产甚至扶着她们走动呢。
但令贵妃却得到了皇上这般的疼爱……
此刻再看皇上这般匆忙焦急的模样,纯贵妃和嘉妃心中更是复杂。
别说她们,便是孝贤皇后生产时,皇上都不见得这般担忧过。
皇上最多便是坐在产房门口静静等候罢了,甚至昔年孝贤皇后生悼敏皇子时,皇上因为政务缠身,还是最后时刻才到了长春宫。
现在回忆起来,无论是谁生产,彼时在产房外等候的皇上脸上甚至看不出什么焦急的情绪来,他的神色一直都是温和平静的。
那时的她们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因为在她们心中皇上一直都是这样一个沉稳端方的人,他是遇到天大的事都能冷静沉稳处置的。
直到今日,直到今日令贵妃生产,她们才知道,原来她们心中那个近乎于神的皇上也是会慌乱的。
纯贵妃默默地看了产房一眼,淡声道:“你生产时没能见到皇上,怎知皇上不焦急?”
听到纯贵妃的话,嘉妃的神色却还是没什么欣喜的样子。
她轻啧:“你也知道咱们生产的时候甚至见不到皇上?”
哪里像今日,听说从令贵妃阵痛开始,皇上便一直都陪在令贵妃身边。
听到嘉妃的话,纯贵妃一顿,也彻底沉默了。
但此刻皇太后也带着杨氏匆匆赶到了产房门口,纯贵妃等人也顾不得想其他,再度行礼。
“臣妾参见皇太后,皇太后万福金安。”
皇太后也有些诧异:“免礼,你们还在?”
方才皇帝不是让她们走了么。
纯贵妃神色温婉:“令贵妃妹妹生产,阖宫姐妹都担忧着,臣妾们也想陪着令妹妹,还望皇太后恩准。”
颖嫔也连忙道:“纯贵妃娘娘说的是,皇太后,嫔妾们实在担忧令贵妃娘娘,求您恩准嫔妾们候在此处,嫔妾们必然不会打扰令贵妃娘娘生产的。”
柔惠、婉嫔和容贵人也连忙附和。
见此,太后轻叹一声,到底道:“你们有心了,那便留在此处罢,不过都得按颖嫔所说,不能扰了令贵妃生产。”
纯贵妃领着众嫔妃行礼:“臣妾不敢。”
太后点点头,又朝产房里望了一眼。
杨氏便有些焦急地低声道:“皇太后主子……”
太后这才想起什么,也道:“快进去瞧瞧罢。”
杨氏连连应了,疾步走进产房。
见到这一幕,嫔妃们也想起,方才听说皇太后和令贵妃的额娘魏夫人也是一直陪在令贵妃身边的。
可方才倒是皇上先抱着令贵妃回来了,一向最重礼仪尊卑的他,那会儿竟是什么都顾不得,竟让太后落在了后面。
嫔妃们心下暗暗咂舌。
产房内,陈嬷嬷再次给宁欢查探了一番。
宁欢本以为到头了,谁知陈嬷嬷却道:“娘娘将将开了五指,怕是还要再走动走动。”
肚里传来的阵痛愈发剧烈了,宁欢额上不住地冒着冷汗:“才开了五指??”
皇帝一面帮宁欢擦着汗,一面也是紧紧拧眉看着陈嬷嬷。
陈嬷嬷自然也知道皇上和令贵妃的心切,但这种事也不是人力所能及,她只能顶着压力回道:“贵妃娘娘是第一次生产,难免缓慢些,奴才无能。”
杨氏在一旁也是不住地担忧,但她还是劝道:“娘娘,再用些东西吧,方才吃的那点儿米线怕是撑不了太久。”
陈嬷嬷也连连道:“魏夫人说的是,娘娘还需再用些膳食才好。”
宁欢此刻哪儿有心情用膳,但是在皇帝和杨氏的百般哄劝下,到底还是用了半碗粥。
折腾到半夜,宁欢在皇帝的搀扶下费力走动着,忽的觉得有一股温热的液体从身下涌出。
接生嬷嬷们时刻关注着宁欢,见到宁欢脚下的水迹,连忙道:“贵妃娘娘羊水破了,还请皇上扶娘娘到产床上去。”
听到接生嬷嬷的话,皇帝便连忙将宁欢抱到产床上去。
宁欢紧紧攥着皇帝的手,低声呜咽着。
皇帝心疼得不行,柔声哄道:“宝儿不怕,我在,我在。”
陈嬷嬷见此,却连连道:“皇上,贵妃娘娘已然破水,即将生产,产房血气重,还请皇上出去等候。”
杨氏也道:“是啊皇上,接下来奴才陪着贵妃娘娘便是,您请放心。”
听到额娘和陈嬷嬷的话,宁欢下意识偏头看了自家额娘和皇帝一眼。
她还是攥紧了皇帝的手。
皇帝感受到她的力道,便沉声道:“朕是天子,岂会怕区区血气,朕今日便在此处陪着贵妃生产。”
一听这话,接生嬷嬷们霎时大惊失色,她们跪了一地,连连恳求道:“皇上不可,正是因为您是天子才不该踏足产房这般污秽之地,还请皇上移步。”
杨氏也是一脸惊愕地看着皇帝。
没想到皇上待宁欢的情意竟已深厚至此,竟是要陪着宁欢生产。
这天下有几个男人能为妻子做到这一步,偏偏为宁欢做到这一步的人还是君王。
皇帝的眉眼愈发冷寒了:“污秽?这是朕的贵妃,朕的皇儿,如何便污秽了?做好你们该做的事,若是因为你们拖延而……”皇帝顿了顿,到底没说下去,只厉声道:“都给朕起来,接着为贵妃接生!你们若是不行,朕换一批人便是。”
皇上冷厉威胁的话落下,接生嬷嬷们额间的冷汗落得愈发多了。
可是见皇上执意如此,言辞又如此凌厉,帝王冰冷威严之下,接生嬷嬷们哪儿还有胆子再劝,先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真的。
此刻在自己的性命面前,旁的什么传统倒是都可以放一边儿了。
接生嬷嬷们便颤颤巍巍地连连应是,起身净手接着按部就班地为宁欢接生。
她们只盼殿外的皇太后主子能劝皇上一二。
产房这样的地方,哪儿是男子能待的,何况这还是天下至尊的君王。
嫔妃们也觉得皇上似乎进去待得太久了,应当也快出来了。
毕竟算算时间,哪怕令贵妃是第一次生产,这个点儿她应该也快生了。
皇上能陪着令贵妃走动,但生产时,自然还是要出来的。毕竟从古至今,哪儿有男人待在产房那样血气重的地方陪着妻子生产的。
但谁知,她们迟迟没能等到皇上出来,反而看见宫人们端着一盆盆血水出来。
其余嫔妃只是看血水看得心惊,纯贵妃和嘉妃这样生育过的嫔妃却更是惊疑不定地对视一眼。
这架势令贵妃应当是在生产了才是,怎的皇上还未出来?难不成皇上真的要全程陪着令贵妃生产不成?
纯贵妃定了定神,到底同太后委婉道:“皇太后,皇上在产房待得也够久了,瞧这样子,令妹妹怕是快生了,不若请皇上出来等候?”
听到这话,其余嫔妃也意识到什么似的,后知后觉地看向产房内。
太后坐在椅子上,听到纯贵妃的话却依然老神在在的:“皇帝心里有数,该出来的时候他自然会出来。”
纯贵妃有些讶异地看着太后,心道难道太后还没听懂她的意思吗。
她不信太后还能允许皇上待在产房中陪令贵妃生产。
纯贵妃又温婉道:“但是产房血气污秽,臣妾以为怕是该请皇上先出来了。”
太后抬眸看了纯贵妃一眼。
明明是温和平淡的一眼,纯贵妃却只觉压力倍增。
到底是皇太后,纵使她不问世事多年,但她也当了这么多年万人之上的皇太后。
纯贵妃连忙蹲礼。
太后静静地看着纯贵妃蹲礼,片刻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皇帝是真龙天子,岂会怕区区血气。他一向心志坚定,自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话几乎是直白地允许皇上陪着令贵妃生产了,在场的都是聪明人,更是没有人会听不懂。
是以此刻不止是纯贵妃和嘉妃,嫔妃们皆是愕然地看着太后。
她们从未听说过有哪个男子会亲自陪着自己的夫人生产的,更别提这天下至尊的君王。可此刻,太后不及时制止皇上便罢了,竟还要放任,实在是令后宫这些经受多年传统教养的女子难以想象,难以置信。
但最先回过神来的还是柔惠和颖嫔几人。
皇上待宁欢的特殊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想想从前皇上为宁欢做的事,今日他能陪着宁欢生产也不算太让人意外。
柔惠没有再管纯贵妃和皇太后如何,只目光担忧地望着产房,默默祈祷宁欢平安生产。
而太后的神色依然平静:“纯贵妃先起来罢,你们若是不想在这儿待着,大可回宫去。”
闻言,嫔妃们只能暂且压下心中的惊愕,恭声道:“臣妾不敢。”
而产房内,宁欢已是痛得不行,忍不住痛呼出声。
陈嬷嬷连连提醒道:“娘娘,呼气,切不可高声喊叫,这会让您失了力气的。您听奴才的,奴才让您用力,您便用力。”
宁欢费力地点头:“好……”
她只觉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受过这样的苦楚,脸上的汗已是止都止不住地滑下。
皇帝一面为她擦着汗,一面握住她的一只手:“宝儿,痛就捏住我的手,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杨氏也含泪看着宁欢道:“宁儿,宁儿,额娘也在这儿呢,宁儿别怕。”此刻杨氏也顾不得什么所谓的尊卑有别了。
宁欢下意识偏头看向二人,她看到皇帝和杨氏心疼而担忧的脸。
看了片刻,宁欢到底忍不住攥着皇帝的手哽咽道:“弘历,我好痛啊……”
其实比起和额娘杨氏,她到了这个世界,和皇帝相处的时日才是最长的。
到这个世界以后,她在闺中待了三年,可是她在宫中,却和皇帝度过了七年。
是以在这样的时候,她还是难以抑制地更依赖皇帝。
皇帝听着宁欢这般朝着他哭诉,只觉心都要被她哭碎了。
他握着宁欢的手,一遍一遍地低头吻着她的额角,极尽温柔地低哄道:“对不起宝儿,对不起,不怕,不怕,宝儿不怕……”
杨氏自然不会在意此刻宁欢唤的是谁,她只是含泪看着这一幕,一面为自家女儿心疼,一面却忍不住为她欣慰。
宁欢说的是真的,她真的得到了皇上的爱,天下独一无二的爱。
眼见着快要到上朝时分,李玉守在屏风后面,神色有些焦急。
但是看了看天色,李玉一狠心,到底咬咬牙提声问道:“皇上,快到上朝的时辰了!”
听到这话,皇帝头也不回地沉声道:“今日罢朝。”
出乎意料的,皇上并没有龙颜大怒,李玉心中松了口气,连连应了。
而后,李玉又连忙走出殿内,准备去通知朝臣们。
见到李玉急匆匆出去,再看看天色,守在庭院内的嫔妃们便也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一时间神色都有些复杂。
不知又过了多久,宁欢已经觉得自己快要虚脱晕过去,但耳边一直传来模模糊糊的声音。
有皇帝焦急的哄劝,也有接生嬷嬷大声的呼喊,她极力分辨着,听到接生嬷嬷说看到小皇子的头了,她一狠心,一鼓作气几乎使出了这辈子从未使过的力气,而后便觉得有什么东西滑出。
“恭喜皇上,恭喜娘娘,是个健康的小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没想到写小公主出生能写这么长,有时候灵感上来了真的拦不住(允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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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儿啼哭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又是接生嬷嬷报喜的声音。
宁欢听到婴儿的啼哭声,先是狠狠松了一口气,而后竟是觉得忽然又有了力气。
她有些费力地偏过头去:“让我,让我看看……”
皇帝一直握着宁欢的手,听到孩子平安出生亦是霎时松了口气,而后注意力便一直在宁欢身上。
他不住地握了握宁欢的手,低声问道:“宝儿,你怎么样?”
宁欢此刻却顾不得皇帝,注意力一直在陈嬷嬷抱着的那个明黄襁褓上。
陈嬷嬷喜笑颜开地抱着小公主过来:“皇上,贵妃娘娘,小公主十分健康漂亮呢。”
看着宁欢十分期盼的模样,皇帝便退到一边,让陈嬷嬷将小公主放在宁欢身畔。
正好也是此刻,天光大亮,灿烂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入殿内,落得一片碎金。
宁欢下意识看了一眼,一旁的杨氏也忍不住感叹:“出太阳了。”
宫人们的目光也不由放在了明黄的襁褓上。
这几日一直在下雨,昨日虽然没下雨但天也是阴沉沉的,却没想到今日小公主出生后,正好天也放晴了。
看着阳光照耀下的明黄色襁褓,皇帝和宁欢都忍不住笑起来。
宁欢还忍不住胡思乱想,没想到她的女儿出生也有个小小的伴生天象。
宁欢忍不住笑了笑,和皇帝一同看着襁褓中的小婴孩。
小公主看着小小软软的,皮肤红通通的,此刻攥着小拳头,乌黑明亮的眼睛不住地转着,看着便十分有活力的模样。
皇帝看着看着,便觉得心都要化了。
这是他和宁欢的女儿,他们的小公主。
宁欢小心地碰了碰女儿的脸蛋,却有些好笑:“红通通跟个小猴子似的。”
哪怕她是亲妈眼,也对现在刚出生的女儿说不出“漂亮”两个字来。
皇帝好笑又无奈:“宝儿,这是咱们的小公主。”
陈嬷嬷也笑道:“贵妃娘娘,小婴孩刚出生都是红通通的,有的孩子甚至还皱皱巴巴的,四公主是奴才见过最漂亮的孩子了。”
其余的接生嬷嬷们也不住地附和。
皇上和令贵妃都生得极好,小公主的确是她们见过最漂亮的新生儿。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哪怕是宁欢,听到这些话都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皇帝更是龙颜大悦,大手一挥:“赏。”
陈嬷嬷等人喜笑颜开地连连谢恩。
看过了女儿,皇帝又不住问接生嬷嬷们:“贵妃的身体如何?”
另一位孙嬷嬷恭声回道:“皇上放心,贵妃娘娘一切安好,只是生产疲累,贵妃娘娘需得好生休息一二。”
皇帝连连点头:“好,好,是该好生休息。”
皇帝回眸,正想同宁欢说话,却见宁欢虽仍是偏头朝着女儿的方向,但她已然阖眸睡着了。
而放在宁欢身侧的女儿也陪着额娘一同睡去了。
见到这一大一小安睡的一幕,皇帝的眉眼愈发柔和。
他示意嬷嬷们将小公主抱走,又低声道:“替娘娘收拾的时候动作轻一些,别吵醒她。”
嬷嬷和宫人们正欲应是,皇帝眉眼一肃,示意噤声。
众人便连连闭上嘴,无声行礼应了。
听到室内响起婴孩啼哭的声音,一直守在殿外的太后和嫔妃们顿时来了精神。
而嫔妃们的心情更是有些复杂。
此刻令贵妃都生了,可见皇上当真是在殿内亲自陪着令贵妃生产的,这下连自欺欺人都不成了。
很快报喜的宫女便出来了:“回皇太后主子,令贵妃娘娘诞下公主,母女平安。”
听到宫女的话,太后和嫔妃们都顿了一瞬。
太后心下不禁轻叹,姑娘怕是还要吃一次苦头了。
但太后面上却不显,只满面喜色地道:“好,好,赏!”
宫女亦是喜笑连连地谢恩。
纯贵妃和嘉妃下意识对视一眼,神色都有些复杂。
没想到令贵妃这次生的竟是一个公主。
但她们也没有显露分毫,只是同众嫔妃一起笑盈盈地朝着太后道:“恭贺皇太后主子。”
太后也笑道:“宫里本就是阿哥多,如今哀家又多了一个贴心的孙女,哀家也高兴。”
见太后不似作假的笑脸,嫔妃们便也明了,太后是真的喜欢四公主,并不介意这不是一个皇阿哥。
想到这些,嫔妃们脸上的笑意也更真切了些,连连附和皇太后的话。
此刻,正好又见皇上抱着一个明黄色的襁褓从殿内走出来。
嫔妃们连忙朝着皇帝福身。
太后一见皇帝便连忙问道:“令贵妃如何了?”
皇帝温声道:“皇额娘放心,方才太医为令贵妃诊过脉,令贵妃一切安好,她此刻已经睡过去了。”
太后这才真的松了一口气:“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这会儿太后才真正注意到皇帝怀中的襁褓,她低头看了看,脸上便不禁浮现出笑意:“这是哀家的孙女罢。”
皇帝也眉眼柔和地笑起来:“四公主很是乖巧漂亮。”
太后连连点头:“你和令贵妃的女儿,自然是漂亮的。快抱回去罢,可别扰了哀家的孙女安睡。”
听到太后的话,皇帝也忍不住笑起来:“皇额娘说的是。”
他小心翼翼地将襁褓递给身后的嬷嬷,挥手示意嬷嬷退下。
嬷嬷微微福身,悄声带着小公主进殿去了。
嫔妃们默默注视着这一幕,心下咂舌,瞧皇上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看来无论令贵妃生的是皇阿哥还是公主,皇上都一样的疼爱。
皇帝又看着太后道:“皇额娘也在这儿守了一夜,实在辛苦皇额娘了,儿子扶您回去歇着罢。”
太后却摆了摆手:“什么辛不辛苦的,令贵妃生产哀家自然是担忧。不过此刻知道贵妃和小公主安好便好了。也不用你陪,哀家自己回去便是。”
皇帝正欲再劝,太后却道:“你在这儿好好陪着令贵妃便是,她才是最辛苦的那个。”
闻言,皇帝连连道:“皇额娘说的是,儿子明白。”
连庭院里的嫔妃们都忍不住多看了太后一眼。
太后果真是一如既往地喜欢令贵妃,不,应该是偏袒。
不过连皇上陪产这样天大的事太后都应允了,此刻不过是让皇上留在天地一家春,又算什么呢。
太后走了,皇帝又看向嫔妃们:“你们也是,先回去歇着罢。”
此刻在这儿待着的都是各宫主位,都是聪明人,自然不会看不懂眼色的非要留在这儿,听到皇上这般说,纯贵妃便顺从地领着众嫔妃婉声应了。
柔惠有些迟疑地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倒也注意到柔惠。
因为女儿刚刚降生,皇帝此刻心情愉悦,是以也难得有几分耐心多说几句:“令贵妃也睡下了,你们若是想探望贵妃和公主,改日再来便是。”
柔惠这才松了口气,再度跟着嫔妃们一同应是。
皇帝又转身回了殿内。
嫔妃们福身看着皇帝进去,又再度起身。
她们看了看殿内,又不禁看了看已然大亮的天色。
以往这个时候皇上都快散朝了罢。但此刻皇上却还是没有要离开天地一家春的意思,皇上今日果然为令贵妃罢朝了。
不过说起来,皇上都能不顾这千百年的传统,执意在产房里陪着令贵妃生产了,罢朝一日又算什么呢。
她们没有哪一刻比此刻更清楚地明白,后宫这样多的女人,可皇上待令贵妃,却实在是和待她们不同的,甚至连孝贤皇后都比不上今日的令贵妃了。
毕竟除了令贵妃,从元年的后宫至今,这后宫中还有谁在生产时能让皇上罢朝一日,甚至全程陪产呢。
嫔妃们一面感叹着,一面走出天地一家春。
纯贵妃和嘉妃再度结伴而行。
走到人烟稀少的僻静处,嘉妃才咂舌道:“咱们这辈子怕是都赶不上令贵妃了。”
一开始原以为皇上能亲自陪着令贵妃走动已是足够的宠爱,却没想到后来皇上甚至亲自待在产房中陪着令贵妃生产了。
旁人可能只是单纯震惊于皇上为令贵妃屡屡破例,但她们这些生育过的女人才能真真切切体会到皇上待令贵妃和待她们的区别。
这区别简直是她们此生都难以跨越的鸿沟。
“你我生产的时候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更别提让皇上陪着咱们生产了,这哪儿是咱们敢想的事啊。”嘉妃轻叹。
似乎自古以来男子便是不该踏进产房那样的地界儿的,女人们也习惯了自己生产。可今日皇上的举动才让她们知道,不是的。
男人并非一定不能踏入产房,端看这个男人的心念坚不坚定罢了。别说今日是皇上,其实就是寻常百姓家的一家之主,若是心志坚定非要陪着妻子生产,难道还真的有人能拦住不成,说来说去还不是看人。
可今日让她们明白这一点的,还不是一个寻常的男人,他是天下至尊的君王啊,他本该是最无法做到这一点的男人。
纵使纯贵妃和嘉妃从未想过要和令贵妃争,但此刻直面这样的对比,心中还是难以避免有些复杂酸涩。
今日的冲击实在有些大,哪怕是越发谨言慎行的纯贵妃,此刻也到底忍不住多说几句她以往不会在外说的话:“其实从令贵妃无子而封贵妃的时候,咱们便该知道,皇上待令贵妃和待咱们的确是不一样的。咱们……又怎么争得过她。”纯贵妃静静地看着嘉妃。
她们心中都有一个令人不敢相信的想法,而今日的事,似乎更是证实了她们那个从不敢深想的想法。
嘉妃忍不住捏了捏绣帕:“难道皇上真的……”
纯贵妃握住嘉妃的手,制止嘉妃继续说下去。
她只道:“谁知道呢,咱们只要做好自己便是。”
皇上待她们虽然疏离淡漠,但绝不是一个彻底无情的人,纯贵妃相信,只要她们安安分分的,皇上必定能保她们后半辈子荣华安宁。
听到纯贵妃的话,嘉妃也不禁笑叹:“可不是么,咱们可是从潜邸就跟着皇上的,都这般年纪了还能看不清现实不成。”
什么情啊爱啊的,她们在许多年前就看淡了。
不可否认,皇上的确是个方方面面都十足卓绝的男子,作为皇上的女人,谁没有对皇上有过几分少女的幻想。
这新入宫的年轻嫔妃们有,嘉妃她们自然也有。
毕竟当年她们入王府时也只是十几岁的少女。
谁还没有天真年少的时候,可这么多年的深宫生活,早就教会她们认清现实为自己而活。
在这宫里能一直保持天真烂漫,存续着知慕少艾之心的女人,怕是也只有令贵妃了。因为令贵妃命好地得到了君王几乎所有的宠爱和护佑,她的确有这个资本。
而旁的女人总会在日复一日不变的深宫生活中认清现实,若还是沉溺幻梦不肯清醒,那便是失心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