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冠六宫(清穿)by春风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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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佳氏见阮答应被自己堵得说不出话来,自觉压了阮答应一头,脸上的笑意也愈发浓了些。
但她也不欲让阮答应这么轻松就离开,戴佳氏又故作怜悯地看着阮答应:“阮答应,从今往后,你才真的是该惶恐的那一个了。”
虽然后宫众人没有如颖嫔和容贵人那般清楚地得知阮答应三人当日在御景亭议论了令贵妃什么,但事后多少还是传了些风言风语出来。
对于阮答应口中的说法,哪怕是戴佳氏都不由想骂一句愚蠢。
虽然戴佳氏也极其看不惯令贵妃得宠,但她心里至少也是知道令贵妃的确是极其得宠的,令贵妃又已经是贵妃之尊,可以说日后哪怕失宠,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也是不愁了的。却没想到这宫里还有人能说出那样的话,戴佳氏一时也是觉得阮氏几人可笑。
但是戴佳氏嘲笑之余,心中却也不禁冷哼。
这时候她倒真希望如阮氏所说,令贵妃当真极其惶恐便好了。
而阮答应听到戴佳答应故作怜悯的话后,神色果真不大好看,她冷冷地看了戴佳氏一眼,没再说话,径直转身离去。
看着阮答应有些落荒而逃意思的背影,戴佳氏的脸上露出一抹胜利的笑来。
但戴佳氏的好心情也没能持续太久。
红梅林边又来了两个宫女,似乎是来替主子折梅枝的。
“听说皇上在西苑为令主子种了好大一片红梅林,也不知比起咱们御花园里的红梅如何?”
“估计也是大差不差的。但是西苑最吸引人的应当不是红梅,而是结了冰的太液池吧。”
“我也觉得,我从前在宫外的时候也喜欢冬日去结冰的湖上冰嬉,可好玩儿了。”
“是啊,冬日冰嬉最好玩了。没想到令主子也和咱们有一样的喜好呢。”
两个小宫女笑闹了一番,又感叹道:“皇上还是这么宠爱令主子,大过年的,令主子想去西苑冰嬉,皇上便带她去了。”
“是啊,令主子晋封也快五年了罢,这么些年,皇上待令主子的宠爱不仅没有淡过,似乎还一日胜过一日呢。”宫女想到什么,顿了顿,又道:“甚至连着选了两次秀也没见这些新入宫的小主们对令主子的帝宠有什么影响,令主子当真是盛宠不衰。”
“虽然事实如此,但这话你可不能在主子面前说,当心吃挂落!”
“我怎么敢啊,也就是和你说着玩儿了。”
两个小宫女嬉笑了一番,又笑意盈盈地抱着梅花走了。
戴佳氏通过奚落阮答应得来的好心情彻底没有了,她面沉如水地看着两个宫女离去的方向。
这些不懂规矩的宫女,说的话也实在浅薄!
不过五年罢了,焉知下一个五年再下一个五年她令贵妃又是怎样的光景?
魏佳·宁欢现在是得宠,但她能一辈子得宠吗?君恩如流水,红颜未老恩先断,她绝不相信这宫里会有任何一个女人能逃脱这样的宿命!
而且比起令贵妃的得宠,戴佳氏更在意的是,皇上真的会为了魏佳氏,为了一个出身低微的女人,排除万难,将她送上皇后的宝座吗……
一个女人怎么可能荣宠后宫这么多年,还是在后宫中不乏有许多更年轻娇嫩嫔妃的情况下,难道她真的能得了那不可能存在的帝王之爱?
她不信!
戴佳氏神色阴沉地折断了手中的梅枝。
夜色渐渐暗沉下来,皎洁的月亮慢慢爬上深蓝的天幕,四周有点点的星子在闪烁。
养心殿的西暖阁依旧灯火通明,只是在外伺候的宫人少了些,离西暖阁也远了些。
不过想想大抵是皇上和贵妃主子又要说些私密话,养心殿和永寿宫的宫人们也不觉奇怪,实在是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西暖阁的书房灯火煌煌亮如白昼,御案上放着一摞摞的明黄奏折,皇帝身姿挺拔地坐着,他垂眸看着手中的奏折,神色端肃而认真,仿佛是看见什么亟待解决的要紧政务。
宁欢从内殿过来看到的便是他这幅端方正经的模样。
但这幅在旁人看来严肃认真的模样,此刻看在宁欢眼中却愈显道貌岸然。
宁欢似嗔似恼地瞪了皇帝一眼。
但是想到皇帝的话,她还是极力忍住心中的嗔意,端着漆盘,婷婷袅袅地走到皇帝身旁去。
皇帝早就听见动静,耳尖动了动,面上却依然是一幅端肃认真的模样。
看着他这幅假正经的模样,宁欢心中嗔意愈甚。
但她还是娇柔地端着漆盘行礼:“奴婢参见皇上。”那声音娇怯又柔媚,让人听了便不自觉有些心痒。
皇帝不甚在意接过漆盘中的缠枝花茶盏,直到状似随意一瞥,他才注意到什么似的。
皇帝放下手中的茶盏,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身旁奉茶的小宫女。
她梳着最简单的小两把头,发髻上只簪了两朵绒花,身上穿着宫女统一的浅绿色宫装,衣裙上的绣纹素淡简洁。这一身打扮就如同宫中许许多多的小宫女一般,半分不出挑。
但再素淡的衣饰似乎都遮不住她的好颜色,她似乎生得极好,哪怕低着头,也能从那若新雪般白皙娇嫩的侧颜上窥见几分绝色。
皇帝沉声道:“抬起头来。”
宁欢心中羞恼,却还是听从他的话,柔顺地抬头,神色含娇带怯地看着皇帝。
皇帝终于看清了她的容貌,她果然生得一幅秾丽明艳的好样貌,最普通平常的宫女服饰穿在她身上也压不住她的艳色,反而因为她的娇艳而将这身素淡的宫女服都称得明丽亮眼起来。
皇帝眸中不着痕迹地划过一丝笑意,面上却一脸沉肃:“又是你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宫女。”
宁欢很快也沉浸下去,她看着皇帝,娇柔道:“那日汤泉一别,奴婢实在思念皇上,这才……”
她又垂下头去,娇声道:“奴婢擅作主张,皇上恕罪。”
皇帝一脸严肃道:“擅作主张混进朕的养心殿,你的确大胆。”
在看见蹲身行礼的小宫女似是被他的威仪吓得身形轻颤时,皇帝冷沉的声线又缓和了些。
“抬起头来,在朕面前不许低头回话。”
宁欢心中嗔笑地轻啐,在天子面前分明是不许直视君王不许抬头回话,到她这儿倒是反过来了。
但她面上却是顺着皇帝的话慢慢抬起头,她怯生生地应了:“是。”
看着宁欢这般娇弱却听话的模样,皇帝的神色又松动了些。
但他的声音依旧庄肃:“既然知罪便要罚,你这大胆的小宫女准备怎么让朕恕你的罪?”
看着他这假正经的模样,宁欢心中嗔恼地轻啐一口。
但她面上却含羞带怯地看了皇帝一眼,慢慢放下手中的漆盘。
在皇帝看似沉稳端肃,实则鼓励期许的目光中,宁欢向前靠近皇帝了些。
她握住皇帝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又一脸娇怯柔弱地看着皇帝:“奴婢求皇上怜惜。”
皇帝的眸色深了些,他顺势摩挲了一番手下白皙娇嫩的小脸。
而后,皇帝忽然便拉着宁欢一提。
等宁欢回过神来,她已经双腿分开地坐在皇帝的腿上。
宁欢的后背靠在书案上,娇怯柔媚地看着皇帝:“皇上……”
皇帝掐着她的腰,慢慢道:“你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宫女,果真对朕心怀不轨。”明明是这样暧昧的姿势,又说着这样亲昵的话,他脸上却仍是一脸端肃沉稳。
宁欢娇声道:“皇上龙章凤姿,风华无双,奴婢只是一介小小宫女,自然对皇上心悦诚服。况且那日在行宫……”她没有说下去,只是含羞带怯地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沉稳端方的脸上划过一丝笑意,他不紧不慢地问道:“那日在行宫如何?”
宁欢娇娇地嗔了皇帝一眼:“那日在行宫,皇上的勇猛真是让奴婢……记忆犹新……”她慢慢靠到皇帝的怀中去。
皇帝的呼吸微微重了些,他道:“朕看你思念的不是朕,是……”他在宁欢耳畔低声说了什么,又捏着宁欢的腰让她更贴紧了他一些。
明明是这样沉稳庄肃的声音,说出的话却这样亵昵,饶是宁欢都忍不住微微红了脸。
再感受那不容忽视的触感,宁欢更是似真似假羞臊地看着皇帝:“皇上……您,您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皇帝将宁欢从自己的怀中带起来,让她的后背再度靠到御案上去。
他摩挲了一下宁欢艳若桃李的脸,“不喜欢吗?”
宁欢娇怯地看着皇帝:“奴婢不敢。”
皇帝的脸上终于遂心地露出几分笑意来,他道:“过来吻我。”
宁欢抿了抿唇,似乎有些娇羞的犹豫。
皇帝轻轻摩挲着宁欢纤软的腰肢,又是一脸沉肃道:“你这个小宫女不是要求朕怜惜吗?难道现在还想抗旨吗?”
宁欢似是胆怯地看了皇帝一眼,而后到底慢慢扶着皇帝的肩靠近他,她轻轻地印上皇帝的薄唇,一触即分。
似乎为自己大胆的行为感到羞怯,退开后,宁欢娇娇地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不紧不慢道:“不够。”
宁欢娇羞地看着皇帝:“皇上……”
“嗯?”皇帝神色沉肃威严地看着宁欢。
宁欢果然被他的威严“吓到”,颤着身子再度靠近皇帝。
她环着皇帝的脖子,探出小小的舌尖在皇帝的薄唇上轻轻舔舐描摹。
皇帝掐着她腰的手稍稍用力了些,他低声道:“继续。”
宁欢娇娇地嗔了他一眼,咬了咬唇,到底大着胆子用柔软的舌尖往他的唇中探去。
皇帝没有拒绝也没有顺势勾缠住她,只是任她施为。
就在宁欢觉得差不多,准备退出时,皇帝却猛地攫住她的唇,他终于不再忍耐,强势地勾住她不老实的舌尖,深深地亲吻吮咬着。
宁欢只觉唇齿间都盈满了他清冽幽远的气息,直被他吻得浑身发软。
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些喘息。
皇帝依然紧紧握着宁欢的腰肢,他眸色微深地看着宁欢:“小宫女,你叫什么名字?”
宁欢眨了眨眼,而后又娇柔地看着皇帝:“奴婢名宝儿。”
“宝儿?”皇帝深沉地看着宁欢,他轻轻抚上宁欢柔嫩的脸颊:“连名字都取得这样心怀不轨,你是想做朕的珍宝吗?”
宁欢娇娇怯怯地道:“不知奴婢可有这个荣幸得皇上怜惜?
皇帝眸色深幽地看着宁欢,声音微哑:“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宁欢咬了咬唇,想着在这平日皇帝治国理政面见朝臣的地方做这样的事,到底有几分半真半假的羞意。
皇帝不紧不慢道:“不是想得到朕的怜惜吗,怎么,不愿意?”
宁欢似是羞怯地看了皇帝一眼,娇声道:“奴婢不敢。”
在皇帝看似沉静庄肃,实则暧昧暗示的目光中,宁欢细白的指尖抚上衣襟,缓缓地解开衣襟上的盘扣。
浅绿色的宫女装半褪到她的臂弯,她里面只穿了件小巧薄软的软缎,和那日在汤泉行宫穿的无二,只是又换了一种颜色。
又薄又软的丝绸紧紧贴在身上,根本遮不住什么,昏黄的烛光落在她雪白柔嫩的肌肤上,仿佛为她笼上一层温暖甜美的蜜色。娇艳的桃红色丝绸与雪白的肌肤相映衬,愈显冰肌玉骨,白皙胜雪,怎一个艳色生生可说。
虽然见过一次,但是皇帝的呼吸仍是一滞,他的眸色愈发深幽暗沉。
他的声音也有些喑哑:“你这个小宫女果真大胆,外面穿着宫女服,里面竟是这般……”他没有说下去,只是紧紧地盯着宁欢。
宁欢含羞带怯地握住皇帝的手抚上那薄软的软缎,她娇声问道:“皇上喜欢吗?”
皇帝定定地看了她片刻,而后哑声道:“喜欢,当然喜欢。”他的手顺势捏了宁欢一把。
“但是还不够。”皇帝眸光深沉地看着宁欢,极具暗示意味。
宁欢没忍住“宫女的本分”,娇娇地嗔了皇帝一眼。
但她仍是顺着皇帝的话,将他的手抬高了些,抚上脖子上细软的系带。
“皇上,这系带最是细软不过,怕是一扯就会断掉。”她状似娇怯地看向皇帝。
皇帝的眸色愈发幽深,他定定地看着宁欢,没说话,只是手下顺着宁欢的暗示微微用力。
丝带果然很是细软,应声断裂。
没了维系,小巧轻薄的软缎也顺势滑下,那桃红与雪色的对比更是彻底遮掩不住地落入皇帝眼中。
皇帝再也忍不住,一把拂开桌案上摆放的奏折,抱着宁欢放到桌案上坐好。
他紧紧地抱着宁欢揉着,哑声道:“大胆的小宫女,这般勾朕,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对于皇帝的倒打一耙,宁欢简直又羞又恼,她嘴上也娇声道:“皇上污蔑奴婢,分明,分明是皇上……”
皇帝似是低笑一声,扯掉她坠落到腰间的宫女服,“也不知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小宫女混到朕面前来,求朕怜惜。”
下一瞬,宁欢便是浑身一僵,但很快她便放松下来。
她面色绯红地看着皇帝,带着几分娇怯的哭腔:“皇上,您,您怎么能这样对奴婢……若是,若是让令贵妃娘娘知道了,她怕是要打死奴婢了……”
皇帝的身形霎时一滞,有些哑然地看着宁欢,他的眸色却愈发幽深。
宁欢眨了眨眼,依然一脸怯生生地看着皇帝,她柔弱道:“皇上,您知道的,贵妃主子最是善妒,若是知道您幸了奴婢,娘娘真的会打死奴婢的……”
看着似乎一脸娇怯害怕的宁欢,再想想她口中描述的情形,皇帝果真也有几分新奇的兴奋。
皇帝站在宁欢身前,抚去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痕,他一脸严肃认真道:“方才勾朕的时候怎么不害怕,现在知道害怕了?”
看着他一脸端肃正经地做着最不正经的事,宁欢简直又羞又恼,她没忍住瞪了皇帝一眼。
皇帝牢牢握着她纤软的腰肢,沉声道:“还敢瞪朕,你还想不想让朕宽恕你了?”
宁欢霎时娇怯怯道:“奴婢知错,但凭皇上责罚……”
皇帝的神色满意了些,但他故作沉声道:“三番两次地来勾朕,朕当然要好好罚你!”
宁欢坐在桌案上,双臂紧紧环着皇帝的脊背,她气息微喘,却不忘娇娇弱弱地“求情”:“奴婢但凭皇上责罚,但若是令贵妃娘娘要罚奴婢,皇上您一定要救奴婢啊……”
皇帝一脸庄肃:“还敢编排你令主子善妒,罪加一等,更该罚!”他在宁欢的臀上拍了一记。
宁欢霎时羞愤地看着皇帝:“你……”
“嗯?”皇帝一脸威严地看着宁欢,他又往前了些。
宁欢呜咽了一声,到底含着哭腔求饶:“奴婢知错,奴婢不该编排令贵妃娘娘。”
皇帝沉肃的神色缓和了些,他抱着宁欢,温声道:“放心,有朕在,朕不会让你令主子为难你的。”
这话说得仿佛他们真的在背着另一个“令贵妃”偷.情似的,虽然是宁欢自己挑起的话头,但此刻听着皇帝这状似端方正经实则一点儿也不正经的话,她还是难免羞恼,脸上的绯色愈发娇艳。
皇帝掐着宁欢的腰,哑声道:“朕答应帮你在贵妃面前求情,你这个小宫女不该好好谢谢朕吗?”
宁欢已经有些受不住了,她娇声呜咽道:“那……奴婢谢皇上……”
皇帝满意一笑,低头吻住她娇艳的红唇。
一阵狂风暴雨后,西暖阁的御案和御座上已是一片凌乱,明黄的奏折和书籍散落于地。
皇帝抱着宁欢低笑道:“在西暖阁里就这么喜欢?”
皇帝给宁欢胡乱地套好了宫装,宁欢又坐回皇帝的腿上。
偏头看了一眼御案,宁欢到底还是红了脸。
虽然也不是第一次在西暖阁胡闹,可这是第一次从头胡闹到尾,还是用那样的身份,实在是令人脸热。
宁欢羞恼地拧了皇帝一把:“你混蛋!”
皇帝面色一沉,严肃道:“敢骂朕混蛋,看来你这个小宫女还没被罚够!”
感受到他的蠢蠢欲动,宁欢霎时环住皇帝的脖子,软声撒娇道:“你,你先别闹,你说好的我……这样,你就告诉我的……”
宁欢想到什么,又摸了摸肚子,“你看你,这次又没……”她轻哼了一声:“总之,你休想糊弄我。”
皇帝看到她的动作,眸色微深。
皇帝到底没做什么,他只笑叹道:“就这么想知道?”
“说!”宁欢眼睛圆圆地瞪着皇帝。
作者有话要说:
合法夫妻就是会玩啊(叹为观止.jpg)
不过我还挺喜欢角色扮演的,嘿嘿,你们呢?
皇帝也没想瞒着她,他摸了摸宁欢的小腹,到底道:“宝儿,我舍不得……”
他的神色温柔极了,也心疼极了。
宁欢眨了眨眼,还没有问出口,皇帝又接着柔声道:“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每一件都不是轻松容易的事。尤其是那日看到你生昭昭时的痛苦……”
皇帝的神色愈发心疼,甚至有些痛楚:“你这么怕痛的一个人,却硬生生疼了一个日夜才生下昭昭……我看得心都要碎了,我怎么舍得啊。”
皇帝虽然已经有了好几个孩子,可是从前后妃们生育时,他从来都是在产房外等着,从未进过产房。是以,他虽然知道女子分娩不易,却并不清楚到底有多不易。
直到宁欢生产,直到他全程陪伴在宁欢身侧,他才第一次真真切切地认识到女子生产到底是多么艰难多么痛苦的事。
何况这还是他最心爱的姑娘,他更是心疼,更是舍不得。
宁欢哑然地看着皇帝,虽然早有预料,但此刻她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所以……所以你就不想我再生了?”
皇帝抱着宁欢,温柔而认真道:“不是不想,是我舍不得。我娇养着长大的小姑娘,最是吃不了苦了,我也舍不得你吃苦。所以我怎么能为了一个皇子再让你承受那样的痛苦,我舍不得。”
他连着说了三个舍不得,不,应当不止三个。
宁欢定定地看着皇帝,看着他一个帝王说出这样不可思议的话。
在百年后一些普通的男人都不一定能说出这样的话,而此刻,他作为一个古代的帝王却说了。
宁欢红着眼眶看着皇帝,想哭又想笑:“你……你可真是……”
看着她红了眼眶,皇帝霎时有些慌忙,他无措地摸了摸宁欢的眼角,又柔声安抚宁欢道:“宝儿,别哭。我答应过你会照顾好你,保护好你,不让你受苦,这本就是我该做的事。”
哪里就包括这件事了,宁欢似哭似笑地摇头。
但她又想到一件要紧的事,宁欢便又问皇帝:“如果咱们有一个皇阿哥,你会让他继承大统吗?”
听到她这般直白又大胆的话,皇帝一时哑然,而后竟是有些忍俊不禁。
事关立储的大事,历代的嫔妃皇子哪个在这件事上不是小心小心再小心,最多也就是极其轻浅地在皇帝面前旁敲侧击一番,还不敢太明显。
可是到他的姑娘这儿,就这么直接地问出了这样的话,似乎丝毫不觉得这样的话有多么的僭越大胆。
不过皇帝当然是不会觉得她僭越大胆的,反而觉得无比满足。
因为这是他的姑娘极其信任他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她从未将他当成高不可攀的皇帝,从不怕他,只将他当做夫君。或许现下也只是以妻子的身份和他平常地讨论着家业的继承问题。
虽然这个家业有些大。
皇帝心里十分满足,面上却又肃着一张脸道:“好你个大胆的小宫女,竟然还存了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还敢妄议立储之事,朕定要再好好罚你一番!”
宁欢自然也不会怕他,看着他这假正经的模样,她甚至咬牙道:“爱说不说!”她作势就要从皇帝身上下去。
皇帝怎么肯,他本就是逗逗宁欢,此刻见没能达到目的也只是心中遗憾了一番。
皇帝连忙抱住宁欢,笑道:“好,我说,我说,宝儿莫气。”
宁欢睨了他一眼。
皇帝纵容地摸了摸她松散的发髻,干脆一面说一面将她的小两把头解开。
他温声道:“若是咱们有一个皇阿哥,我自然是要他继承大统的,不会再有旁人,这也是我一直所盼。”
宁欢也不觉意外,毕竟这可是当年她还未晋封时,皇帝似乎就有意无意暗示过的事。还有那似乎没能改变的历史大势……
宁欢撇开心中多余的想法,她看着皇帝,有些探究道:“既然如此,咱们现在只有一个小公主,你也只有一个……皇阿哥……”
宁欢忽然想到什么,努力忽略一片水迹的御案,在角落边找到一张永珹的课业纸。
她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皇帝:“若是我不生了,你准备让四阿哥继承基业吗?”
这回是真的探讨立储之事了,但皇帝依然没什么被冒犯的想法。
他沉吟片刻,看着那一张笔迹稚嫩的纸页,到底轻叹一声:“不一定。”
宁欢这回是真的有些意外了,比他不舍得让她再生一个皇儿更意外。
她甚至有些磕绊道:“不,不一定?什么叫不一定?他好歹是你的儿子啊……”
提起这个,皇帝的神色便有些复杂,他轻叹一声:“永珹虽是我的亲子,可是这孩子的资质实在有些平庸。”
顺势拿过宁欢手上的纸张,皇帝有些头疼又有些无奈:“这孩子都十岁了,这么简单的文章竟还做不好,都不说我,便是永璜十岁时,做出的文章都远胜如今的永珹。”
宁欢有些哑然地看着皇帝,想问四阿哥有这么差吗?但是看皇帝头疼又无奈的神色,她便知道皇帝说的都是真的。
宁欢心下有些复杂,她又睨了皇帝一眼:“那这么看来,你怕是该定下大阿哥才是。”
听到这话,皇帝却是眉眼微肃:“纵使永珹比不了当年的永璜和永璋,但我当年已经说过,这两个孩子绝无继位之可能。君无戏言,哪怕是如今我也不会收回当年的话。”
宁欢却是稍稍满意,毕竟她对这两个在孝贤皇后刚刚崩逝,便开始百般钻营的皇阿哥实在没有太大的好感。
但她有些复杂地看着皇帝:“可是四阿哥到底是你的儿子。”
如今还是唯一一个有继承大统资格的孩子,就这样,皇帝竟都会不将江山交给自己的孩子吗。
皇帝沉吟片刻,慢慢开口:“皇帝为天子,更是天下万民的君父,肩上所担的责任远不是常人能及。嗣皇帝更是关乎我大清的国运和未来,皇考和皇祖几代励精图治才有了今日的大清。永珹虽是我的儿子,但他若是实在担不起这个重担,我也宁愿换个孩子做嗣皇帝。比起我自己的血脉延续,我更不希望祖宗百年基业毁在我的孩子手中。”
他不仅是永珹的皇父,更是天下人的君父,作为大清的天子,他更要为王朝的未来考虑。
宁欢有些哑然地看着皇帝,而后她道:“四阿哥不行,大阿哥和三阿哥也不行,那你到底准备立谁为储?”
皇帝却完全没有江山基业后继无人的急迫之感,他甚至笑道:“宝儿,立储是大事,但我也还没有老到亟需立储以固国本的时候,往后还有许多年,这件事可以慢慢来。永珹现在还没开窍,或许日后会开窍呢?若是永珹实在没这个资质,便从宗室中另选孩子培养便是。”
看着被皇帝随手放置一旁的纸张,宁欢忽然恍悟:“难怪最近时常看到四阿哥的课业,你也是准备从现在便开始好好地培养他?”
皇帝却失笑:“倒也不是。只是皇子们年岁渐长,无论我有没有这个意思,教授皇子的先生们都会时不时将孩子的课业呈上来让我知道他们的学习情况。”
“况且……”皇帝顿了顿,又道:“就算我有这个心也不会做得这般明显,毕竟永珹的未来暂且是未知的,若是我做得太明显只怕才会人心浮动国本不稳。”
宁欢终于了解了皇帝的心思,因为不忍她再受生育之苦,皇帝只能从剩下的孩子中另择继位之人,甚至宁愿从宗室中另择人选,他竟然都考虑上这么长远的事了。
宁欢一时竟是又好气又好笑:“我是该夸你还是该骂你呢?”
皇帝缓慢地眨了眨眼,一时竟是有些不解。
宁欢戳了戳他,嗔道:“笨蛋!都不问问我你就自己做决定了,我说过我不愿意再生一个孩子吗?你竟然这么早就开始思虑这些没边儿的事儿,实在是杞人忧天!”
皇帝得到她这近乎肯定的答复,虽然早有猜测,但此刻还是又惊又喜。
不过想到先前的想法,他更多的还是无措。
皇帝抱着宁欢,到底还是心疼道:“可是生育孩儿这样痛苦,又是万分危险的事,我怎么舍得让宝儿再经历一次。”
哪怕现在回想起她生产时的痛楚,他的心还是一阵一阵地疼。况且女子怀孕生子本也是极其凶险之事,这次她是平安诞下孩儿了,可是下次呢?皇帝不愿去想这些,但他知道,他舍不得。
于旁人而言,多子多福是好事,但是对上宁欢,皇帝却觉得他和宁欢有一个皇儿便足够了。
听着他说出这样的话,宁欢的心也是又酸又软。
她捧住皇帝的脸,软声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而且,这样大的事你应该先问问我的。”
说着,宁欢便也想起什么似的,脸上的温情霎时散去大半,她松开手,咬牙道:“这样大的事你问都不问我就擅自做决定了?!生孩子是你一个人的事儿吗?能生孩子的到底是你还是我?你竟然都不问问我!”
看着她前后再明显不过的转变,破天荒的,皇帝心中竟会有一瞬的心虚。
但更多的还是恍然,是啊,这本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他怎么就这么肯定地做了决定呢。
皇帝也有些哑然,“的确是我想岔了,我以为……”
我以为你这样一个怕疼的娇娇儿,若是知道不用再经历一次生育的痛楚应当会高兴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