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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冠六宫(清穿)by春风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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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果真从中抽出三张信笺来。
才三张,皇帝失落了一瞬,但还是满怀期盼地仔细看去。
看着看着,皇帝便不大笑得出来了,甚至还隐隐有几分委屈。
他粗略地扫完第一张洒金笺,又连忙看第二张和第三张。
得,第三张甚至只写了三行。
好在让皇帝稍觉欣慰的是,这第三张信笺的字虽然少,但却都是他家宝贝姑娘对他的关切。这一张洒金笺可都是属于他的,他的宝贝可是专门给他写了一张笺表达关切呢!
皇帝郑重地一字一字仔细研读着第三张信笺,来回看了几遍,才心满意足地小心将信笺放到一旁去。
二十多日了,他的宝儿终于对他的信有所回应,这是不是代表她也想念他,原谅他了。皇帝的神色柔软下来,温柔得不行。
一面含笑想着,皇帝一面拿起一旁的另外两张信笺,他这才稍稍上心地来看宁欢为了表达对他的关切,顺带写的事情。
看着看着,皇帝也是有些无奈。
这个姑娘,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大权,在她这儿反而成了麻烦事,实在是让他无奈又好笑。
但是轻轻摩挲着手中的信笺,皇帝思索片刻,到底妥协了。
翊坤,他当年让庆嫔挪进翊坤宫,本就是有让她辅助宁欢之意,如今由“辅助”变成“辅佐”自然也可以。
至于婉嫔,皇帝并不做考虑。
一是能力,婉嫔虽然年长通透,但在料理俗务的能力上却比不过庆嫔。况且婉嫔那个人,年长通透是她的优点,但从某些方面来说,皇帝也觉得这是她的缺点。就是因为年长,又在潜邸和后宫待了这么多年,婉嫔见的人和事也多,所以婉嫔更包容,她待宁欢很好,但是待与她交好的另一些人同样也不错。
庆嫔却不同,皇帝知道,庆嫔虽然与婉嫔颖嫔她们交好,但在庆嫔心中,宁欢永远是第一位,旁人永远也比不上,无论对错,庆嫔都会坚定地站在宁欢那一边。
当然,他的宝贝永远不可能有错。
总之,庆嫔待宁欢的忠心让皇帝很是满意,不枉他当年难得为这个陆氏废了一点儿心思。
皇帝的眉眼间浮现几分浅淡又凉薄的笑意。
至于另一点,还是因为皇帝不愿分去宁欢手中的权力。
当他看到宁欢在信中写甚至想要庆嫔和婉嫔一同协理六宫之时,无奈之余竟也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这个娇懒的姑娘!
但皇帝却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原本收回嘉妃的宫权后,他便只打算留纯贵妃一人协理六宫,日后不准备再放权给谁。甚至等宁欢晋位皇贵妃,他也将收回纯贵妃的宫权,将后宫大权悉数交予宁欢,让她独掌后宫。
但是……
这果然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他的娇娇儿果然只想着躲懒,皇帝简直无奈又头疼。
可如今宁欢和他强烈要求了,又是在这样的节骨眼儿上,皇帝哪里还敢拂她的意,只能先顺着答应她。
不过让庆嫔一人协理六宫便罢了,再多一个人,皇帝却绝不会同意,哪怕那个人是同样和宁欢交好的婉嫔。
当初是他不愿让辉发那拉氏坐大,不愿让她成为名副其实的皇贵妃,才装聋作哑地没有收回纯贵妃和嘉妃手中的宫权。可是如今换成宁欢,他却不愿意让宁欢的权力被分散削弱。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凡是上位者,谁会容忍大权旁落。
皇帝一直觉着,四个嫔妃一同管理后宫,实在与架空的傀儡无异,他自己无法容忍的事,自然也不想让这样的事落到宁欢身上。
他的宝贝,必须拥有这天下间最好的一切,拥有最尊贵的地位和权势,绝不容任何人染指。
皇帝想的很好,但是事实如何……他现在也知道了。
“唉……”皇帝无奈地轻叹一声。
皇帝接着细看后面的内容,若说方才皇帝对他的小娇娇执着放权是无奈,这会儿看到后面却是有些好笑了。
看着宁欢所写的内容,皇帝不禁好笑地摇了摇头。
他的小姑娘总会有些天真又古怪的想法。
钓鱼执法,这个词她倒是想得出来,不过看了解释却又依旧是那么贴切,连皇帝都不禁感慨一声,不愧是她。
宁欢信中提到,没了这次蜂子事件的主谋从犯,宫里却依然有这么多嫔妃,谁又知道这其中还有哪些人包藏祸心。正好这次晋封柔惠,不如也顺带大封六宫,施恩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说不定还能钓出一些人来,如此一来,正好将这些人全部按下去,也可以一劳永逸。
虽然皇帝觉得宁欢太心软了些,想法也实在有些天真,但他也能感受到她这冠冕堂皇的理由下,也藏着些玩心,她一向喜欢看宫里的这些“戏”。
不过想想当初的确得意忘形的戴佳氏,皇帝忽然想到,她这是施恩的同时,顺带有样学样地用他当初的法子呢。什么天真,这应当是她与他心有灵犀才对!
皇帝心中肯定了一番自己的想法,再看看宁欢的提议,倒也觉得也不是不行。
他的姑娘一向有些道德洁癖——这个词也是宁欢教他的。
宁欢的道德洁癖主要体现在,她处置人一向更喜欢有理有据再处置。若是让皇帝来,随便一个由头便能强硬地将人处置了,他是天下之主,想处置一两个人还需要理由吗。但宁欢却不,她更喜欢披上一层合情合理的外皮,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想到这儿,皇帝也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过……
目光落在“大封六宫”这四个字上,皇帝想想,却是忽然笑了。
他当初的确没有想过“钓鱼执法”这样的事儿,不过他和宁欢的出发点虽然不同,在这件事上却也算是殊途同归。
他和他的姑娘的确是心有灵犀。
看完信后,皇帝认命地提笔准备给宁欢回信。
他的小祖宗好容易对他的信有所回应,还是先稳住她再说。
皇帝写了一半,却忽然停了笔。
宁欢提的晋位被赐协理六宫之权的人不过是小事,皇帝自然想也没想便应允。但是大封六宫的人选,他还需考虑考虑。
先前本也只是暂定了一个想法,皇帝也没想到此事会提前提上日程。而且这次大封六宫也不止是如当初想的那般了,还附带些别的目的,皇帝自得好好挑选一番。
“李玉,去取后宫嫔妃造册来。”皇帝沉声道。
李玉一愣,而后连忙应了。
等李玉取来造册,皇帝最后圈定了人选,他也悉数写到给宁欢的回信中去。他还写到,若有不满,宁欢尽可增减。
一封信写完,皇帝的心情还算不错,他只觉与他的宝贝相见在望。
想到相见在望,皇帝觉得有些事也该尽快处理了。
皇帝淡声问道:“说了吗?”
李玉心中已经开始为人收尸了,他面上仍是恭敬道:“回皇上,没有。”
皇帝的神色疏冷而漠然,他淡声道:“不愿说也无妨,赐死。”
李玉神色一正,恭恭敬敬地应了:“奴才遵旨。”
皇帝指尖轻叩御案,又问:“圆明园的进展如何?”
李玉道:“回皇上,圆明园一切都在计划中,已经快完工了。”
皇帝的神色缓和了些,但他仍是吩咐道:“加快进度,尽快完工。”
李玉知道皇上着急去圆明园哄贵妃主子,连声应了:“嗻!”
可不止是皇上,连他们这些奴才也着急去圆明园呢。毕竟只有小祖宗在皇上身边,他们才真的有好日子过,这段时日的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
为了各自的小命着想,只能辛苦蒋玉他们了,李玉心中默默道。
作者有话要说:
亲妈:谁是顺带的,你心里没数吗?
皇帝(恼羞成怒):朕说是她们是顺带就是顺带,宫规处置!
亲妈(敷衍):皇上饶命。
下午还有,么么~

皇帝的回信亦是快马加鞭送去了圆明园,宁欢很快便收到回信。
每日一封信指的只是,皇帝每日都会先送一封信到圆明园。但若是宁欢的回信不止是“已阅”二字,皇帝更是会厚着脸皮迅速回信,再企盼宁欢的第二封回信。
当然,这种有来有往的时候实在是有些少,比如眼下。
宁欢看着再度从紫禁城送来的信笺,面露满意之色。
不错,她的目的都达成了。
但是看着皇帝列的大封六宫名单,宁欢思索了片刻,到底没有做什么更改。
皇帝定哪些人便封哪些人便是,她相信皇帝。
“这个萱嫔是?”宁欢有几分疑惑,印象中似乎没见过这么个人。
玉棠三人也是一脸疑惑。
“萱嫔?可是皇上新晋封的……”圆团儿的声音渐渐小下去。
主子在这边还没彻底消气,皇上却晋封了新宠,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见玉棠三人忧虑的神色,宁欢也不禁笑了:“大封六宫还是本宫提的呢,本宫都不担心,你们在这儿担心什么?”
见宁欢还是这般笑意盈盈的,玉棠、玉琼和圆团儿到底松了一口气。
也是,是他们多虑了,皇上待主子的情意可不是轻易能动摇的,再多再年轻貌美的嫔妃都不好使!
况且,就皇上在娘娘面前的地位……
玉棠三人都默默笑起来。
宁欢道:“这个萱嫔原本是夏贵人,你们有印象吗?”
玉棠这才了然,她道:“萱嫔原是辉发那拉氏位下的学规矩女子,辉发那拉氏还在时,萱嫔就有些体弱多病,一直缠绵病榻深居浅出,连除夕年宴都抱病了没出席。”
不过玉棠想,就算夏贵人出席,可宫中的贵人常在这样多,主子怕是也不会有印象。
这个“辉发那拉氏在时体弱多病”就很有些意思了,但宁欢也懒得管旁人的恩怨。
她只点点头:“原来如此。”
看完皇帝的信后,宁欢没有什么异议,龙飞凤舞地写下“已阅”二字,便再度让人送信去紫禁城。
有来有往一日不止两三封信这种事,今日肯定是没有的。
宁欢狡黠地翘起唇角。
紫禁城,延禧宫东配殿。
戴佳氏原本住的是延禧宫主殿,但上次延禧宫主殿走水后,她便暂住东配殿。但后来哪怕主殿修葺完成,甚至她晋了嫔位,皇帝也仍是装聋作哑,没有再让她挪回主殿。再后来,她被贬为答应,更是没有资格再居主殿,便一直在东配殿住着了。
此刻,一向娇俏天真的戴佳氏,脸上却再无往日那般甜美从容的笑意,她神思不属地坐在榻上,又心伤又心慌。
古梵奉了一盏羊奶过来,心疼道:“小主,喝些羊奶吧,您从前最喜欢喝了。”
戴佳氏哪里有心情,她神色倦怠地揉了揉眉心:“我不想喝,先放着吧。”
古梵轻叹一声,只能想法子柔声安抚戴佳氏:“小主,齐佳答应无福病逝,您为她伤怀这么多日已是全了往日情分,若是再伤怀下去就要伤身了。”
“病逝?”听到古梵的话,戴佳氏却是扯了扯唇角:“是不是病逝,咱们都清楚。”
齐佳氏只是体弱缠绵病榻,要死也该悄无声息地死才对。她都卧病这么久了,从无什么动静,怎么忽然便痛成那样了呢!
戴佳氏知道,哪里是齐佳氏受病痛折磨,分明就是皇上命人生生将她折磨致死!
她和齐佳·语滢同住延禧宫,齐佳氏的惨叫声更是近乎在她耳畔响了一夜。那夜她怎么捂住耳朵都隔绝不了齐佳氏凄厉的惨叫声,直到天明时分,齐佳氏活活痛死咽了气。
想到那仿佛还萦绕在耳畔的凄厉惨叫,戴佳氏不禁心有余悸地捂住心口。
皇上,皇上实在是太绝情了!
这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体会到皇上强硬狠厉的手段。
原来传言不假。
戴佳氏甚至有些失态地攥紧了衣襟。
古梵和古沃珲何尝不是被吓了一夜,此刻回想起来虽亦是惊惧,却只能先安抚戴佳氏这个主子。
古梵忍着心悸宽慰道:“小主,那是齐佳答应无福,您是有福之人,自然和她不一样。”
“有福?”听到这个词,戴佳氏竟是笑了。
“阿玛已经死了,他再也无法护佑我护佑戴佳氏全族,我真的还有这个福气吗?”戴佳氏笑着笑着,眼中便流下泪来。
她前些日子先是被齐佳氏凄惨的死状吓得日夜不得安宁,却没想到没多久竟又传来了一个更大的噩耗——她的阿玛,操劳过度卒于任上!
这两件事交织在一起,戴佳氏只觉天都要塌了。
阿玛不仅是最疼爱她的父亲,更是她、是戴佳氏全族的顶梁柱。她阿玛走了,戴佳氏族中又后继无人,日后她哪里还能如初入宫时那般底气十足地行事。
她最大的倚仗、最大的底气便是她的阿玛和她的出身,可如今手握实权的阿玛没了,她空有一个镶黄旗满洲的出身又有何用!
辉发那拉氏的下场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想到辉发那拉氏,戴佳氏愈发心悸。
辉发那拉氏就那样凄凉地死在了冷宫,连辉发那拉全族也被她牵连,流放宁古塔苦寒之地。那她呢,如今她阿玛也走了,若是皇上知道……
戴佳氏有些惊惧地往后缩了些,一向娇俏甜美的脸上也彻底蒙上一层散不去的阴翳。
古梵替戴佳氏拭去脸上的泪水,安抚道:“不会的,小主。皇上最是重情重义,那苏图大人尽职尽责为国献身,皇上必定会厚赏那苏图大人身后。说不定,说不定皇上还会因为对那苏图大人的感念而厚待您!”越说,古梵便越是坚定。
戴佳氏一怔,脸上的黯淡也散去了些,她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真的吗?!皇上真的会因为阿玛而厚待我吗?!”
古梵肯定道:“会的,必定会的。那苏图大人为国尽忠,皇上是贤明之君,岂会不厚待那苏图大人的亲眷。”
“对,对!我阿玛为国捐躯,皇上除了厚葬阿玛,必定也要施恩于戴佳氏全族才是!尤其我还是皇上的嫔妃,皇上更应怜惜我才是。这样才不枉我阿玛此生对皇上忠心耿耿,对大清鞠躬尽瘁!”戴佳氏的眼中又落下泪来,这是这次她脸上黯淡的阴翳却散去许多。
戴佳氏自己扯出绣帕拭了拭脸上的泪,心中虽仍是伤怀,却已经敞亮了许多。
见戴佳氏恢复了些精神,古梵和古沃珲也松了口气。
古梵又劝道:“为今之计,小主还是该借着令贵妃离宫,皇上又对您心怀怜恤之时,借机复宠才是。”
古沃珲也点点头:“古梵说得是。”
戴佳氏却没这么乐观,她有些烦闷道:“我又何尝不知这一点,可是你们也知道皇上这段时日是什么个态度,哪怕有阿玛的情分在,我也不敢贸然往皇上身边凑。”
如今惹恼了皇上可不止是禁足这么简单了,倒霉的还要被杖责,说一句赔了夫人又折兵也不为过。
古梵也蹙眉道:“皇上不恼令贵妃私自离宫,竟还反过来迁怒责罚旁的嫔妃,这也太……”古梵到底没敢妄议君王,只是不忿道:“皇上当真宠爱纵容令贵妃至此吗!”
戴佳氏脸上又浮现一层阴翳,她攥了攥手中的绣帕,咬牙道:“不可能,这哪儿是宠爱令贵妃!分明是因为令贵妃远在圆明园又待在皇太后身侧,皇上才暂时不便责罚她,所以只能拿其他嫔妃撒气!等令贵妃回宫,你看皇上会如何待她!”
令贵妃一声不吭带着公主离宫,皇上竟还是不怪罪她,还是这般纵容她。反而是因为令贵妃不在宫中,皇上才心情不愉,所以对后宫这样多的嫔妃不假辞色甚至还要责罚……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发生,实在是天大的笑话,戴佳氏绝不相信!
古梵有些心神不定,却也觉得戴佳氏说的有理。皇上怎么可能将一个女人宠爱到那样无法无天的地步,这样毫无底线的纵容哪里还只是单纯的宠爱,只能是真心喜爱了。可皇上是天下至尊的帝王,又怎会有真心。
“令贵妃,令贵妃!她都离宫了怎么还能搅得这后宫这般不安宁。”戴佳氏一向灿然天真的眸子中满是阴翳。
她也下意识朝着窗外看了一眼,但也仅是一眼,戴佳氏便如同被烫了似的火速收回目光。
若是可以,她也想早日搬离延禧宫这个不详的地方。延禧宫这地方听着好听是东六宫之一,但旁边便是茶库、缎库这些库房,还毗邻苍震门长街,宫人们来往最是频繁,十分嘈杂。
是以当初除了那点儿小心思,她本也想借机搬出延禧宫这个吵闹的地界儿。但谁知道……
如今延禧宫更是不详,住在这儿一日,戴佳氏耳畔便仿佛一直回响着那日夜里齐佳氏凄厉的惨叫声。自齐佳氏“病逝”,她就没有再睡过一个好觉。
想到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齐佳氏,戴佳氏不禁脸色阴沉地斥道:“齐佳·语滢这个废物!”
当初答应得倒是好,谁知到头来齐佳氏竟就用蜜蜂这种东西来敷衍她,最后还将自己的命折了进去。
戴佳氏想,若是她亲自出手,就算要用蜂子这样废物的招数,也该放最毒的马蜂才是!光是疼就够令贵妃和她那个四公主疼上一阵儿的,更别提四公主还这般小,指不定被蛰上几口就没了,到时看令贵妃还怎么得意!
但如今想这些为时已晚,最紧迫的还是趁着皇上对她阿玛还心存感念之时,借机复宠才是,戴佳氏揉了揉眉心。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戴佳氏便听见外面一阵嘈杂。
估计又是有人在茶库、缎库取东西送东西了,这样嘈杂的动静每日不知要响上多少次。戴佳氏的神色有些幽暗。
这个破地方,她怎么就会住进延禧宫这样的地界儿!
但谁知这次似是和以往都不大相同,嘈杂的声音离她的配殿愈发近了。
戴佳氏正准备让古沃珲去打探一番,便听门外传来宫人的行礼声:“奴才见过李公公。”
李公公?是李玉吗?!
戴佳氏眼前一亮,她本欲整理一番,但是想到什么,又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戴佳氏的眼圈儿霎时便红了,她神色黯然地倚在榻上,哀愁地看着窗外。
古梵会意,心疼地劝道:“小主快别伤心了,那苏图大人这般疼爱您,必定也不愿看见您这般难过。”
戴佳氏哑声喃喃:“他是我阿玛啊,从前在家时阿玛最疼爱我了,我怎么忍得住……”说着,戴佳氏便不禁哽咽了一下,眼中又落下泪来。
李玉神色平淡地看着这令人动容的一幕,而后恭声朝着戴佳氏行礼:“奴才参见戴佳答应。”
戴佳氏这才醒神似的朝着李玉看过来。
“李公公?!快快免礼,让李公公见笑了。”戴佳氏有些不好意思地拭了拭脸上的泪痕。
李玉恍若未见,只道:“奴才不敢。”
戴佳氏稍作整理,又有些犹疑地看着李玉:“李公公这是……”
李玉脸上露出笑意:“劳烦戴佳答应同奴才们走一趟。”
戴佳氏一愣,而后竟是有些又惊又喜。
是皇上要见她吗?!是不是因为阿玛,皇上要宽慰勉励她一番?
是的,必定是这样。阿玛是皇上的股肱重臣,最后还为国捐躯,皇上怎能不好好安抚阿玛的亲眷,尤其是她,她不仅是阿玛的女儿,更是皇上的嫔妃,皇上更是会多对她施恩才对。
戴佳氏心中有底,面上却不显惊喜,只捏着绣帕点了点眼角。
她的声音还有些沙哑:“李公公,可是皇上要见我?”
李玉含笑道:“戴佳答应到了便知。”
戴佳氏心中有些奇怪,但是李玉说这话,她便压下心中的怪异,红着眼圈儿点头。
李玉又看了看戴佳氏身后的两个宫女,道:“你们两个也跟上吧,方便伺候戴佳小主。”他面露微笑。
古沃珲和古梵连连应了。
听到“伺候”二字,戴佳氏竟是微微红了脸。
皇上不仅要安抚她,还要她去养心殿侍寝吗?
戴佳氏红着眼圈儿,情绪低落地随着李玉走出延禧宫,哀思的背影看着便让人不由心生怜惜。
越走,戴佳氏却越觉得不对劲,这似乎不是去养心殿的路。
戴佳氏犹疑了一下,还是轻声问道:“李公公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李玉回头,他笑眯眯地看着戴佳氏,仍是道:“戴佳小主到了便知。”
戴佳氏咬咬唇,想着李玉身后的皇帝,到底温顺地点头。
直到她跟着李玉走进一处殿阁。
这处殿阁似乎许久没有人住过,冷冷清清的,殿内的陈设也十分简朴。
最重要的是,进入阁中,戴佳氏并没有看见期盼的那个人。
她心中的怪异之感愈发浓了:“李公公?”
随行而来的内侍们关上了殿门,本就冷清的殿内霎时昏暗了许多。
戴佳氏的心中霎时涌上几分不安,还未来得及询问,便见李玉神色肃穆地看着她。
“罪人齐佳氏的宫女告发戴佳答应指使齐佳氏谋害令贵妃娘娘和四公主,戴佳答应可认罪?”
戴佳氏霎时愣住了:“我?我指使齐佳答应谋害令贵妃娘娘和四公主?”
她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玉:“齐佳答应的宫女为何要污蔑我?李公公,我要见皇上,我要求皇上为我做主!”她一脸恳切地看着李玉。
戴佳氏心中竟有种大石终于落下的感觉,果然是因为这件事。可是李玉为何不在延禧宫问话,反而要带她到这僻静的地方来?戴佳氏心下愈发不安。
李玉神色未变,只是慢慢道:“戴佳小主,不是齐佳答应,是罪人齐佳氏。齐佳氏的宫女认罪,蜂子之事为齐佳氏所为,皇上已然将齐佳氏贬为庶人。”
戴佳氏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蜂子之事竟是齐佳氏所为?她为何要害令贵妃娘娘和四公主,她怎么敢的啊!”戴佳氏捶胸顿足。
戴佳氏一幅姐妹情深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李玉却恍若未见,只淡笑着问道:“这就要问您啊,戴佳答应,您是怎么敢指使齐佳氏去害令主子和四公主的?”说到最后,李玉收敛了笑意,神色冷肃地看着戴佳氏。
戴佳氏一愣,她似是气笑了:“李公公,我从未做过这样的事,你怎可因为一个宫女的话便对我定罪?未免也太草率了些!”
李玉神色不变,只道:“宫女的话不够分量,那齐佳氏本人的话可足够?齐佳氏病逝前已然认罪,亲口供认蜂子之事便是受戴佳答应胁迫而做下,戴佳答应可还有什么想说的?”
戴佳氏心神一震,她心中恼恨,齐佳·语滢她怎么敢的!她阿玛可还在……
但此刻戴佳氏也无暇想其他,只悲愤道:“她为何要这般陷害我!我一直待她如亲妹,我有哪里对不住她!李公公,我要见皇上,我要求皇上替我做主!齐佳氏她居心叵测陷害我啊!”
“陷害?”李玉慢慢道:“可为何齐佳氏死前却反而口口声声称受戴佳答应胁迫呢?”
戴佳氏却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她凄楚一笑:“我竟不知我这个小小的答应还有这样的能耐能胁迫她。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自认待她不薄,她为何却要这样害我!”戴佳氏眼中有泪水滚落,极其悔恨自己识人不清。
见戴佳氏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李玉的脸上也划过一丝不耐。
他冷声道:“戴佳答应自然没这个能力,可是您的阿玛那苏图大人,还有您族中同样在朝为官的亲眷们自是有这个能力的。”
戴佳氏霎时愕然地抬头,她脸上还有些难以置信,戴佳氏厉声道:“李公公,我阿玛一生克己奉公尽职尽责,最后甚至为国捐躯,他是大清的忠臣良将,你怎么能在他身故后这样诋毁他!”
李玉也叹息道:“是啊,那苏图大人一生克尽厥职为国尽忠,怎就会养出戴佳答应这样的女儿?若是那苏图大人在天有灵,怕是也……”他摇了摇头,到底没说下去。
戴佳氏愤恨地瞪着李玉:“李玉!你……”
李玉却挥了挥手,让身后的内侍堵住戴佳氏的嘴。
内侍们还顺势捆住了戴佳氏的手脚,这是上次的辉发那拉氏给李玉带来的提醒,十分方便好用。
戴佳氏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挣扎不脱内侍们的束缚,只能怨恨地瞪着李玉。
见戴佳氏安静下来,李玉这才看向戴佳氏身后两个一直垂首的宫女,李玉眼尖地看见两个宫女的手都有些发抖,他心中笑了笑。
李玉道:“既然戴佳答应不愿说,那便让您身边的大宫女来说吧。古梵、古沃珲,你们是叫这两个名字吧?”
古梵和古沃珲心神一震,连忙走到李玉面前恭顺地跪下:“是。”
戴佳氏心中焦急,可是她被缎带死死束缚着,嘴也被堵着,什么都说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李玉肃声道:“你们可知戴佳答应的所作所为?如实答话,不得隐瞒!”
古梵和古沃珲霎时看向李玉。
“李公公,小主她真的是被冤枉的啊,小主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求李公公明鉴啊!”
两个宫女面色诚恳,李玉的眸子幽深了一瞬,戴佳氏却暗暗松了一口气,但她仍是愤慨地挣扎着。
“唔……唔唔唔……”

第253章
李玉没管戴佳氏,只是看着古梵和古沃珲:“当真如此?本公公最后说一遍,若是如实交代,本公公便留你们一条性命,但若是有所欺瞒,想必你们也不想知道本公公的手段吧?”
他的确可以留这两个宫女一条性命,但皇上会不会愿意开恩便不是他这个奴才能决定的了,李玉微微一笑。
看着李玉脸上称得上温和的笑意,古沃珲和古梵却都忍不住身形颤抖。
作为最底层的宫女,她们甚至比主子们更清楚宫中到底有多少毒辣的磋磨人的手段,尤其是落到素来手段狠辣的李玉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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