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冠六宫(清穿)by春风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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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想到什么,嘱咐道:“回宫去后,你宫里的人怕是还要筛一筛,可不能再来个漏网之鱼。还有你宫里的东西,也要好生查一查。”
宁欢听话地点点头。
说到这儿,太后也不知该庆幸还是什么:“得亏你病了,不然咱们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发现那二人的歹毒手段呢。”
闻言,宁欢倚在大迎枕上,轻叹道:“映云,我是真没想到啊。”
太后道:“若非东窗事发,谁又会知道?看来还是前期调查得不够多。”
宁欢道:“我想着这都是李玉挑来的人,便也没太上心。之前我也敲打过他们,没想到还是没起到效果。”
太后冷哼一声,道:“所以李玉被打板子了,若非他的确是个忠心的,早就被打发到皇陵去了。”
宁欢又坐起身,惊讶道:“李玉被打板子了?”
太后轻哼道:“他办事不利害了你,依着规矩,赐死他都无人敢说什么,也就是顾及你,皇帝知道你肯定不会同意,便小惩大诫打了他一顿板子。”
闻言,宁欢也松了口气:“我肯定不会同意啊。”
有过则罚,但若是因此夺了李玉的性命,她才不会心安。
无论在宫里浸染了多久,她内里始终是个两百年后的灵魂,做不出随意剥夺人性命的事。
太后又接着道:“还有这用人之道,岂是敲打一次就能一劳永逸的?你日后要学的还多着呢。”
宁欢深以为然,听话地点头。
太后握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经此一事,你也得长长记性,虽然我和皇帝会护着你,但百密一疏,你也得学会自保才是。”
宁欢回握住太后的手:“您说得是,我知道的。”
太后点点头,又想起什么似的,道:“还好皇帝也没让咱们失望,直接将他他拉氏贬到冷宫去了,以前总觉得他行事温和总会留些余地,但如今这么一瞧,他倒真是个合格的帝王,分辨得清孰轻孰重,该冷酷的时候可是一点不差。”
她对于皇帝这次的态度很是满意。
男人嘛,尤其他还是个皇帝,若是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甚至在她受到伤害后也不能为她出气,那可真是太窝囊了,还当什么皇帝。
闻言,宁欢也不禁弯唇笑起来,心中又甜又软:“他当然知道。”
太后看着她这般模样,又好笑又好气:“瞧你那点儿出息。”
宁欢偏了偏头,面上满是得意和甜蜜的笑意。
但在太后臊她之前,宁欢先开口转移话题道:“不过他可真能耐,为了毫无疑义地废掉吉勒塔珲,我得个风寒竟然被夸大成命垂一线。”宁欢真是不知该笑还是该气。
嘴上说着抱怨的话,眉眼间却满是带着笑意的嗔怪,又娇又喜,太后真是没眼看。
她嫌弃道:“是是是,他最疼你了。”
宁欢扑哧笑了,又摇着太后的手道:“我的额娘也一样疼我。”
自从叫过太后额娘后,她便时常简姨、额娘地混这叫。太后自然全凭她开心,她乐意怎么叫都好。
太后好笑地睨了她一眼。
她不再同宁欢插科打诨,又说起正事:“这样也好,这次也算杀鸡儆猴,有他他拉氏的先例在,日后其他人想对你出手都得好生掂量掂量。”
希望皇帝的雷霆手段能让后宫众人记住,对令嫔出手将是怎样惨烈的下场。莫说普通的宫女,便是嫔妃也不会被饶过,甚至还要牵连自家的父族。
想着已经移居冷宫的吉勒塔珲,宁欢神色淡下来:“已经进去一个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总是能慢慢肃清那些人的。”
“对,总能慢慢肃清。”太后先是赞同,而后又不住叮嘱:“不过你自个儿还是要小心,总不能回回都靠自己受伤来清理这些人。”
“知道啦。”
宁欢又抱着被子再度倚回迎枕上,还有心情调侃笑道:“没想到话本儿里写的也不完全是假,宫里还真有人用这些手段。”
太后道:“艺术源于生活,这不是你常说的话么?”
闻言,宁欢不禁摇了摇头。
本来是戏说的一句话,没想到还成了现实了,有些事真是古人诚不我欺。
这边其乐融融,娴贵妃的帐中却没这么平静。
看着外头又渐渐恢复了从前的喧闹,娴贵妃非但不觉得放松,反而心中郁恨。
她冷哼着甩袖走入帐中:“令嫔可真是好大的威风,这草原上热不热闹倒全靠她一人了。”
翡翠扶着她,温声劝慰道:“您何必和她计较,不过是皇上还新鲜着,等再过些时日,皇上厌烦了,瞧她还能这般得意不。”
闻言,娴贵妃反而停下脚步,声音有些讽刺又有些冷寒:“皇上……真的只是一时新鲜吗?”
一时新鲜会因为一个普通嫔妃病了便这般焦急,压得整个草原都跟着战战兢兢?一时新鲜会因为一个普通嫔妃病着而从简自己的万寿节?那可是皇上啊,这么多年来从来都克己审慎,遵规守礼的皇上。
娴贵妃越想越没法儿说服自己。
闻娴贵妃如此反问,翡翠也愣住了。
她下意识回想这段时日以来的事。不说前几朝的皇帝,她也是宫中的老人了,从王府一直到宫中,从未见过皇上待哪位嫔妃这般上心过。
自令嫔病了,皇上日日守在令嫔帐中,脸色也是一日比一日难看,因她而忧也因她而喜。
便是从前最得宠的慧贤皇贵妃也从未得到过皇上这般的担忧和照顾,日何况慧贤皇贵妃的病还比令嫔这小小的风寒严重得多。
这,真的只是皇上得了个新宠,一时新鲜吗?
就在主仆二人皆沉默下来的时候,翡青走进来打破了这片沉静。
“主子……”
娴贵妃回过神来,缓缓走到榻边落座:“怎么了?”
翡青跪地道:“回主子,他他拉氏……他他拉氏……”
娴贵妃蹙眉:“她又怎么了?好好说话!”
翡青颤声回道:“他他拉氏发病,殁了。”
翡翠也是一脸惊疑地看着翡青。
翡青重复道:“是……是宫里传来的消息,他他拉氏前几日……前几日在冷宫突发恶疾,当晚便殁了。”
娴贵妃坐直了身子,紧紧地攥着桌角。
翡翠见她似是吓着了,忙压住心中的惊疑,先劝慰娴贵妃道:“他他拉氏是个薄命的,那般心思歹毒的人没了也好,必定是老天开眼了。”
谁料娴贵妃听她这般说,忽然冷笑一声,她看向翡翠:“老天开眼?你真以为她是突发恶疾吗?”
这回换翡翠愣住了:“不是突发恶疾?”
娴贵妃接着冷笑道:“什么恶疾,偏偏去冷宫没几日便发作了?”
翡翠惊疑不定地看着娴贵妃,心中有个可怕的猜想。
果然,下一秒娴贵妃便声音尖锐地道出真相:“皇上,是皇上!必定是皇上心疼令嫔被害,他这是为令嫔出气呢!”
她气得将桌上的茶盏扫落,茶盏落地,砸出“砰”地一声,碎成了几瓣儿。
纵然有所准备,翡翠还是心下一震。
翡青直接惊住了:“是皇上?”
纵然知道娴贵妃说的话□□成是真的,但翡翠还是强笑道:“主子是不是多想了,皇上怎会……”
皇上可是一向不插手后宫之事的,按着以往来瞧,他他拉氏之流被贬为庶人也就算到此为止,皇上也不会再去管这些人的生死。
“不会?”娴贵妃冷冷一笑。
她仰头看了看帐顶,似是讥讽又似是悲凉:“本宫十六岁就入宝亲王府,自此一直仔细留心着皇上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就想清楚皇上的心意能讨他欢心。”娴贵妃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她定了定神,又讽刺一笑,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别人。
娴贵妃道:“整整十一年了,这宫中没有人比本宫更了解皇上,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皇上,就是这么一个心狠的人。”
宫中多数女人都觉着皇上是一个温雅仁和的好君主,好夫君,但她知道,不是的。
那看似温雅的态度不过是皇上最良好的涵养,他看似温和,实则最是疏离。他是君主啊,青年登基便执掌天下大权在握,又岂会真的是表现出来的那般温和文雅,他同样有着为君者强硬冷酷的手段。
她自年少时便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可是那时的她并不觉得难过,反而觉得高兴。
因为这样的皇上恰恰表示他对任何一个女人都没有上心,都说他宠爱慧贤皇贵妃,可是依她看,那不过是多了一份关照罢了,皇上还是那个本性淡漠的皇上。而这样的人,若是能在他心中占据一席之地,那也必将长久地真正得到皇上的宠爱和护佑。
况且她爱皇上啊,自她十六岁嫁入王府便爱上皇上了,若是她也能得到皇上这份爱护,那将会多么美好,多么圆满。
所以自她认清这一点后便一直在为此而努力,既然没有人能真正得到皇上的爱,那她一定要做这第一人。
可是如今种种,皆在表明皇上待令嫔的上心……
不!不会的,皇上这样的人,执掌天下这么多年,见过多少女人了。从前都没有动过心,如今岂会为这么一个小丫头动心!不过是这段时日他正宠着令嫔,见不得旁人这般害他的人,这是对他这个执掌天下的帝王的挑衅!所以他才容不得吉勒塔珲活下去。
娴贵妃死死地攥着桌角,冷声重复道:“不过是因为吉勒塔珲胆敢挑衅皇上的威严,自寻死路罢了,又有什么特别的?”
她也不知是在重复着说服别人,还是说服自己。
翡翠翡青二人最是清楚自家主子对皇上的心思,便连连点头,不敢在此时刺激她。
翡翠虽也畏惧于皇帝的冷酷,但还是努力平静下来,劝慰娴贵妃道:“主子快别多想了,令嫔才晋封多久,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她又岂会一直这般深受皇上恩宠?”
手心传来钝痛,娴贵妃慢慢松开紧攥桌角的手,她扯了扯唇角:“是啊,日子还长着呢。”
是与不是,日子久了总能看出来。
娴贵妃闭了闭眼。
娴贵妃心情如何复杂宁欢自是不知,她依旧老老实实待在帐中将养着身子。
这日天气好,虽有阳光却并不炽热,天空更是一碧如洗,澄澈净透。
柔惠又亲自采了些漂亮的花卉来看宁欢。
自宁欢一日比一日见好后,在宁欢的百般软磨硬泡下,柔惠便不再日日来照顾她,只是时常来陪宁欢说说话。
柔惠来时,宁欢正披着披风坐在榻上。
见柔惠捧着花束进来,宁欢便起身想去迎接,她高兴道:“姐姐来了。”
柔惠忙制止道:“好妹妹,快坐下,不过几步路罢了。”
宁欢还是走过来拉着柔惠一同坐下。
“姐姐也说了才几步路罢了,我哪儿有这般孱弱。”
一听“孱弱”二字,柔惠便不由想起前些日子的宁欢,那时候是真的孱弱,小脸瘦了一圈儿,虚弱又苍白。好在这么多日过去,宁欢总算是一日日地好起来了。
看着宁欢如今渐渐红润的小脸,柔惠才慢慢舒颜。
她道:“还是好好将养着吧,可别留下什么病根去。”
宁欢无奈:“姐姐,我知道的。”
柔惠这才笑了。
玉棠捧着插好花的柳叶瓶过来。
宁欢瞧着瓶中滴着水的娇艳鲜花,心情也不由好了些。
她伸手拨弄了一下花瓣,单手托着脸笑道:“姐姐采的花都比我采的好看几分呢,瞧瞧这颜色搭配得,看着就舒心。”
宁欢转了转瓷白的花瓶展示给柔惠看。
柔惠摇头失笑,只道:“妹妹,那便快些好起来罢,等妹妹好了咱们便一同去采花,再一同插花。”
听她这般说,宁欢不禁轻叹一声:“病去如抽丝,也不知何时才能完全好了,不知还要在这帐中待多久。”
说到最后宁欢不禁有些哀怨,原本她都觉得自己好多了,想去草原上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谁知皇帝就是强硬地不许她外出,将她当成个脆弱的瓷娃娃一般,生怕一阵风又将她吹倒了。
柔惠知道她在哀怨什么,不禁笑道:“皇上是担心妹妹呢,本就是为你身子好,快别忧愁了。”
宁欢轻哼一声:“连姐姐也向着他。”
“我这是帮理不帮亲,只要是对妹妹好的,我都赞成。”说着,柔惠面上难得的带上几分促狭之色。
宁欢道:“姐姐就气我吧,哼。”
柔惠失笑道:“好,好,不说了。”
宁欢满意了,又好奇地问道:“这几日草原倒是热闹,我在帐中都能听见喧嚣声,不知又有什么活动?”
柔惠道:“似乎没什么活动,不过同往日一般围猎比武罢了。”
说着,柔惠心中不禁好笑。喧嚣声不过是同前些日子的静默对比出来的。前些日子宁欢病得严重,皇上心情极差,能跟来草原的都不是傻子,那般情况下自然更是谨小慎微如履薄冰。
尤其是宁欢大帐周围,更是一片宁静。宫人们一般不会从这边经过,就算不得已经过也会放轻声音,谁也不敢扰了令嫔养病,毕竟他们还想多活几年。
说到这个,柔惠倒是想起什么,同宁欢道:“不过前些日子倒是有些事。”
宁欢霎时来了精神:“什么事?姐姐快说。”
柔惠性子沉静,原本对旁人是半分兴趣也无,但知道宁欢喜欢听这些,她便不拘着下面的人不让她们谈论宫中之事,她知道些也好说与宁欢听。
柔惠道:“说起来还是因为妹妹,自从知道妹妹是怎么病的,娴贵妃去求皇上,嘉妃也去求了皇后,都想让满医们帮她们瞧瞧一切用品是否有所不妥。”
“哈?”听柔惠这般说,宁欢惊奇又好笑:“竟有这样的事儿?那果真是热闹。”
柔惠点点头。
宁欢又想到什么,忙问道:“那姐姐呢?姐姐和明辞姐姐那儿可让满医去瞧过了?”
闻言,柔惠心下熨帖,她道:“妹妹放心,见娴贵妃和嘉妃都这般小心谨慎,皇后主子干脆直接求了皇上让满医们将所有嫔妃的用度都查了一遍。”
宁欢这才点点头,又问道:“可查出什么?”
听宁欢这般问,柔惠不禁心疼地抚了抚宁欢的鬓发:“没有,各主子那儿都正常着,真是苦了宁欢。”
唯独就宁欢被害了去。
宁欢反倒不甚在意,她握着柔惠的手,故意调笑道:“我都不难过,姐姐难过什么?姐姐这般模样是想招我难受吗?”
柔惠忙应道:“是我不是,我不惹妹妹伤心了。”
宁欢自然只是逗逗柔惠,她又道:“我待姐姐之心和姐姐是一样的,姐姐不希望我病倒,我自然也是如此,所以只有我一人中了招,也好过还牵连了姐姐们。”
柔惠心疼地看着宁欢。
宁欢便又柔声安慰柔惠:“姐姐也别太担心我,我这是病在风寒,那点心虽然掺了不少的药,但我用得也不多,没伤着底子,好生将养将养便好。”
柔惠却是不赞同道:“就算少,那也是毒药,妹妹还是得好好调理着。”
听着“毒药”这词,宁欢真是哭笑不得,却又知道柔惠这是看重她,任何对自己不利的东西在柔惠看来怕都是毒物。
宁欢心下温暖,便柔声应了:“好,我知道的。”
她又想到什么,问柔惠道:“皇后主子的身子如何了?”
柔惠道:“皇后主子已经好了不少,瞧着已然病愈了。倒是妹妹……”柔惠也不知说什么好:“皇后好了妹妹反倒病了。”
宁欢不由笑道:“我这许久未病过,难免的。不过皇后主子好了便好,我这不过是小小的风寒,皇后那病……”
她又摇了摇头:“好在她病愈了。”
柔惠想着皇后如今的模样,心下亦是感叹,但她面上却劝慰道:“没事的妹妹,总归都会好的。”
宁欢轻叹一声,到底点点头。
宁欢与柔惠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许久,其实也不一定非要聊天,宁欢只是想有个人陪陪自己,别那么无聊地养着病便好,柔惠亦是如此。
直到柔惠瞧了瞧天色,觉着时间差不多,皇帝怕是该回来了,便请辞道:“妹妹,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
宁欢瞧了瞧外头,挽留道:“姐姐不若用了晚膳再走?”
柔惠失笑,打趣道:“不了,一会儿我留在这儿怕是不方便。”
她识趣地不会打扰皇帝和宁欢。
宁欢心中暗暗骂了皇帝一句,没再留柔惠,只道:“等我病好了再邀姐姐一同用膳。”
柔惠温柔笑道:“好。”
在宁欢的坚持下,她送了柔惠走出大帐。
“妹妹快回去吧,傍晚风大,可别再吹着了。”柔惠不住地嘱咐道。
宁欢笑眯眯应了:“好,我没事儿的。”
柔惠只是眉眼柔和地看着宁欢,也不说话,也不离去。
宁欢嗔怪道:“姐姐真是的,我这就回帐子。”
柔惠这才弯唇笑了:“快回去吧。”
宁欢跺了跺脚,转身回了帐子。
见宁欢回去后,柔惠眉目温柔的笑了笑,这才转身离去。
帐子中,宁欢走了几步便停住脚步,示意圆团儿:“你去瞧瞧柔惠姐姐走了没?”
圆团儿忙不迭地应了,跑出去片刻便又回来,还笑呵呵回道:“回主子,陆贵人已经回去了。”
玉琼在一旁瞪了他一眼,这蠢东西。
圆团儿收到她这一眼,有些不明所以。
但下一瞬他便知道是为什么了。
只听宁欢笑盈盈道:“那咱们出去瞧瞧吧。”
这回不用玉琼提示,圆团儿自个儿就跪下了,苦哈哈道:“主子,可不能出去,外头风大,您还没好利落呢。”
宁欢哼笑道:“我哪儿有这般脆弱,况且我又不去哪儿,就在帐子门口瞧瞧。”
圆团儿求救地看着玉棠。
玉棠刚要开口,宁欢便摇着她的手撒娇:“好棠儿,让我去外头瞧一眼吧,整日整日地在帐子中待着,我都快被憋坏了。”
玉棠又要开口,宁欢再次抢先道:“咱们换件厚些的披风,就待一会儿,让我瞧瞧晚霞。好不好?”
玉棠真是拿她没办法,无奈应了:“好。”
玉琼忙去去了斗篷来。
看着她手上天水碧色的轻裘,宁欢眉心跳了跳:“琼儿,你可真行。”
还是秋日呢,就要给她换上轻裘了。
玉棠却是接过轻裘,为她换上,声音温和却坚定:“主子就说出不出去吧?”
宁欢轻轻点了点玉棠的脸:“棠儿也学坏了。”
玉棠不禁弯唇笑了笑。
换上相对厚实的轻裘,宁欢便出了大帐。
满目的青草随着晚风起伏,仿若一道道青色的海浪荡漾。早已看不见柔惠的身影,但宁欢仍然遥望着柔惠离去的方向。
她心中温暖又柔软。
她的柔惠姐姐啊,在她重病的这段时间日日都来照顾她,万事亲力亲为。
当年选秀之时不过顺手扶了她一把,那时的她绝不会想到自己竟能收获柔惠这般真挚的情谊。她何德何能能在宫中拥有这样一个不是亲姐却胜似亲姐的柔惠姐姐。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倾洒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巍峨的山峰,青翠的绿草都被笼罩着,灿烂辉煌。澄澈的天空中渐渐晕染开浓墨重彩的霞色,绚烂的彩霞映照着广阔辽远的草原,瑰丽而雄浑。
宁欢赞叹地遥望着这壮美的一幕,晚风拥着草原的气息从她身旁掠过,拂起她鬓边细碎的发。
多日病弱待在帐子中的憋闷此刻似乎也被草原清爽的风吹散。
“太可惜了……”宁欢喃喃,今年太不争气了,怕是也没机会再骑马去看草原落日了。
“主子,咱们回去吧。”玉棠还是担心她吹太久的风不好,在一旁很是破坏气氛的劝道。
宁欢瘪瘪嘴,正不情不愿的。
下一秒却看见不远处,皇帝正朝她这边走来。
她面上霎时带上笑意,朝着皇帝的方向挥了挥手。
皇帝远远便瞧见她了,看她此刻精神这般好,原本冷肃淡漠的面色也柔和下来,带上了温柔的笑意。
他利落地大步走过来,没几步便到了宁欢面前。
“怎么出来了?冷不冷?”皇帝扶了扶着宁欢的肩,又去握她的手,感受到小手暖和的温度才放心些。
宁欢好笑地示意他看自己身上穿的什么:“喏,你觉着穿这么厚的斗篷还会冷吗?我好热。”
皇帝便笑了,又问道:“在外面站在做什么?也不怕吹着。”
宁欢睨他一眼:“我哪儿有这么柔弱,况且我就想站在门口看看晚霞还不成了?”
听她这般反问,皇帝下意识便想说有,前些日子的模样还不柔弱吗?
但瞧着她此刻粉润的面颊,兴致又正高昂着,到底没说什么。
他只道:“当然可以,但是等病好了咱们要看多少晚霞不成?”皇帝拥着宁欢进去。
宁欢本想挣扎一番,又听见他道:“不是说热吗?咱们进去换一件。”
宁欢扭了扭,到底随着他进了大帐。
一面走,她一面回他方才的话:“说得倒是挺美,别以为我不知道再过几日便该启程回宫了,到时候还看哪门子的晚霞。”
听她这般娇气的抱怨,皇帝面上含着笑意:“宫里的晚霞不好看吗?到时候咱们去延晖阁看看。”
宁欢轻轻踹他一脚:“你是故意气我吗?”
两人身后跟着的宫人瞧着令嫔主子这般胆大包天地踹皇上,心脏快速跳了两下,而后又当什么都没看见地低下头。
嗯,他们习惯了,早就从吓得战战兢兢地跪下到如今的面不改色,适应良好。
果然,皇上只是笑着受了令嫔主子一脚,声音非但不恼,甚至还是带着纵容的笑意。
皇帝当然高兴,比起前些日子她病恹恹躺在床上的模样,他更愿意看到她如今又有精神娇纵玩闹的模样。
他这么健壮的身子,让他的宝儿踹一脚又不会怎么样。
无意顾及旁人如何想,皇帝只是含笑哄着他的小姑娘:“我哪儿敢气我们令嫔娘娘呀?”
宁欢没好气地睨他一眼:“不正经。”
皇帝低眉为她解开身上的轻裘,又拿过玉琼手中轻薄的斗篷为宁欢披上。
“今年便罢了,你身体不好,下次再来木兰咱们再一同去看晚霞好不好?想看多久看多久。”皇帝继续温言哄道。
宁欢自然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但难免失落。
她走到榻边坐下,忧愁道:“太可惜了,本来还想跟着你一同去骑马打猎的,如今倒是连晚霞都看不了了。”
她眼巴巴地抬眸看着坐在自己身侧的男人。
皇帝瞧着她这般委屈巴巴的模样,简直可爱又可怜,直将他看得心软。
他搂着宁欢,耐心而温柔地哄道:“没事,往后咱们还要来多少次木兰,下次一定带着宝儿去打猎,不难过了好不好?”
宁欢倚在他怀中,唇角不自觉扬起,声音娇气又柔软:“好吧。”
皇帝看着她娇娇软软倚在自己怀中的模样,心都要化了,他温声问道:“今日如何?可还有哪儿不适?”
宁欢道:“好多了,也没什么难受的,就是……”
皇帝还不了解她么,含笑打断她:“药必须接着喝。”
宁欢泄气地推开他:“讨厌。”
皇帝动作轻柔地捏了捏她的脸:“不喝药怎么好啊,宝儿。”他的声音温和而纵容,温柔得让人恨不得沉浸其中。
宁欢听得耳根发软,回头报复似的也捏了捏他的脸:“你又犯规!”
皇帝哭笑不得,抱着她,任她发泄。
等她捏够了,皇帝才接着道:“药方已经改过了,现在喝的药不算苦,再忍些日子好不好,这也是为你的身体着想。”
早在上次宁欢被药汤逼得吐出来,皇帝便让太医院一步步改良了药方,同等替换成了些不苦的药材,甚至还加了些带着酸甜味的药材,极力压住汤药本身的口味。
依太医们的说法,再加点菜就和药膳差不多了,奈何皇上要惯着,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
宁欢却依然不满意,心想他一个喝惯了汤药的人当然不觉得苦。
但她自然不会说出来,只是拽着他的衣袖问道:“药丸儿什么时候才能制出来?我不想再喝汤药了。”
皇帝耐心地解释:“还需时间,现在太医们做出来的药丸儿功效远远不及汤药,还是再等等吧。”他轻轻捏了捏宁欢的鼻子。
他素来对宁欢有求必应,前些日子宁欢闹着不肯吃药,要将汤药做成药丸儿服用,他本就心疼她,虽然没法儿立刻满足她的要求,但还是让太医院抽时间去研制,日后若真能研制出拥有的药丸儿,也是一大好事。不止于宁欢而言,更是于国而言。
他是皇帝,难免就想得多一些。
宁欢想着自己还要接着喝那苦兮兮的汤药,便不由呜咽两声:“讨厌。”
皇帝哭笑不得地抱着她,实在不知她怎么这么娇,一点儿苦味儿都沾不得。
但他还是尽力顺从地哄着她道:“乖,再过几日便改成药膳,药膳不苦,好不好?”
不苦才怪,连着喝了这么多日的中药,她早就被腌入味儿了,只要是沾着药字的她都觉得苦。
宁欢锤了他两下泄愤,又抬起衣袖凑到皇帝面前:“你闻。”
皇帝不明所以,轻轻嗅了嗅:“怎么了?”
宁欢道:“你就没闻见一股草药味儿?喝了这么久的药,我觉着我都被腌入味儿了。”
皇帝愣了愣,而后被她的说法逗得直笑。
他抱着她好笑道:“什么腌入味儿,有这么说自己的吗?”
他顿了顿,又凑近宁欢,唇畔含着笑意:“我没闻见药味儿,只闻见宝儿身上的香味儿。”
宁欢一愣,而后一把推开他:“臭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