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冠六宫(清穿)by春风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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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她真是又气又委屈,和皇帝闹了几天。但除了锻炼身体一事皇帝不敢再纵着她,其他时候他在她面前从来任打任骂,所以哪怕后来的几天是她无理取闹,他也依旧耐心而温柔地一遍一遍地哄着她,百般哄着才终于将她哄好。
后来,宁欢就习惯了……
毕竟这真的是为她好来着。况且皇帝每日为她安排的锻炼度本也是合理的,累是因为她的身子实在被养得娇气,并不是会伤身的那种累。
所以真要客观来说,就是宁欢在无理取闹。奈何他们一个敢无理取闹,一个愿意哄着,也就不干旁人的事了。当然,除了太后也没人敢管就是。
皇帝自觉地接过她手中的杯子,为她续上一杯。
“今日的量已然足够,你不说我也会让你歇着的。”他好笑道:“难道在宝儿心中,我就这么不近人情吗?”
宁欢轻哼一声,控诉地看着他:“你说呢!”
刚开始那几日还不够不近人情吗!
皇帝怎会不知她在想什么,不由失笑:“刚开始那几日难以适应也属正常,但若是连头都开不好,日后可怎么办啊,我的宝儿。”他动作极轻地捏了捏宁欢的脸。
宁欢没好气地拍掉他的手,理直气壮道:“太后说了,持之以恒才是最重要的,只要常常锻炼着便好,你日后不能再逼着我锻炼。”
皇帝哑然,他摸了摸宁欢的脑袋:“原来是找到个大靠山呀。”
宁欢再度拍掉他的手:“和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
皇帝无奈摇头,看着她笑道:“好,只要你真的持之以恒。”他着重地强调着“持之以恒”四个字。
听见他的话,宁欢来不及高兴,只觉难熬,生无可恋地将下巴搁在桌上。
持之以恒,听着就难受,人生还有多少多少天啊……
但在她的下颌碰到冰凉的桌子前,皇帝先一步托住她的脸:“桌上凉。”
正好一阵秋风吹过,皇帝便想带着她进殿:“咱们去殿中歇着好不好?”
宁欢拽住皇帝的手,硬是拽着她,让他的手托住自己的脸放在桌上。
“不想回去,让我在这儿待会儿。”
皇帝素来温和的眉眼间满是无奈,但到底没将手抽出来。
想着她方才的话,他不知是欣慰还是感叹道:“皇额娘倒是纵着你。”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想不明白,皇额娘那样一个淡然的人怎么就独独对这姑娘这样上心。自他有记忆以来,就没见皇额娘对谁这么特殊过,哪怕是当年同样才十五六岁的皇后也没这待遇。
宁欢压在他的手掌上,偏头看他,颇有些得意道:“那是,太后说了,可是将我当亲女看待。”
听着她这样大胆的一句话,皇帝以为他会震惊,但他的内心其实毫无波澜。
毕竟这些年皇额娘待宁欢的好他都看在眼里,不用说也看得出是完全的亲女待遇。皇额娘待宁欢,可比待自己这个亲儿子还好得多,说句亲女似乎也很合理。
不过……
“亲女,公主……”皇帝若有所思,托着宁欢的手不自觉地暧昧摩挲着她的唇。
宁欢一愣,霎时堪破他又在想什么不正经的东西。
她羞恼地扯开他的手,怒道:“一天天除了那事儿,你还会想别的吗?!”
皇帝无辜地看着她:“我想什么了?”
宁欢看着他这一脸无辜的模样,愈发羞恼,她一把甩开皇帝的手,冷哼一声朝殿内走去。
皇帝唇畔含着笑意,快速追上去:“乖,不恼了,是我不好。”
宁欢懒得搭理他。
皇帝便厚着脸皮开启下一个话题:“不过皇额娘都待你如……”
宁欢回眸瞪他一眼,皇帝霎时改口:“待你这么好,那宝儿也该换个称呼了吧?”
宁欢一顿,又脚步不停地朝殿内走去。
皇帝还在极力哄骗道:“如何?改日我再带宝儿到皇额娘面前改口去,让皇额娘再封个红封给宝儿。”
宁欢霎时真是又气又好笑。
此时已然走入殿内,她便坐在炕上,冷哼道:“你别一天天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话音落下,她想到什么似的,一顿,又淡然地端起几上明黄的缠枝花茶盏轻呷一口。
闻言,皇帝便轻笑:“怎么叫有的没的,这是带宝儿去皇额娘面前过个明路,还能讨个红封。”
宁欢砰地一声放下茶盏:“不去。”
皇帝面露遗憾之色。
但他若有所思地喃喃:“也好,等日后……”
等日后封了皇贵妃,甚至是……皇后,再正正经经地到皇额娘面前去,那才是真正的名正言顺。
皇帝敛下神色,又眉眼温柔地看向宁欢:“那咱们便私下唤唤?”
宁欢真是又气又好笑,这人才真是“持之以恒”。
“你烦不烦人?”她没好气地将手上的茶盏塞到他手中。
皇帝依旧温和笑着,甚至稳稳接过茶盏轻呷。
宁欢斜倚在桌旁,支着下颌看他饮茶,忽然道:“皇额娘应该没什么意见。”
皇帝果然一时不妨,被呛了一下。
宁欢见计谋得逞,倚在炕上笑不可抑。
皇帝喝了一口茶水平复下来,便一把将宁欢抱起来坐在腿上。
“好个坏姑娘,竟然敢戏弄朕。”
坏姑娘依旧不知死活,挑衅地看着他:“戏弄了又如何?皇上要治臣妾的罪吗?”
看着怀中姑娘这般狡黠的模样,皇帝顿了顿,声音忽然哑了几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看着他深邃的墨眸,宁欢霎时察觉到危险,挣扎着就想从他身上下来。
皇帝自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一把将她抱起,朝着内间走去。
他低笑:“朕就罚你好好戏弄朕。”他极轻极缓的说着“戏弄”二字。
宁欢伏在他的肩头,不住地锤他:“不行!白日宣.淫,你要不要脸!”
皇帝轻笑一声,声音仍旧温和:“朕是天下之主,朕就是规矩,有谁敢置喙?”
听着他这样看似温雅,却说出这样独断睥睨的话,若是平时,宁欢必然为这样强势的他而心醉。
但一想到他此时说出这样威严的话是为了做什么,她真是没眼看。
“你的折子呢?不批了?”她还想挣扎。
“哦,宝儿这般体贴?那我便快一些然后去批折子?”他言语含笑。
“你!”她恼羞成怒一口咬在他的肩头。
“嘶……放心,一定让宝儿满意。”他言语间的笑意愈发浓了。
“混蛋……唔……”
作者有话要说:
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宁欢已经是个小作精了(确信
第102章
紫禁城的冬日单调、萧肃。这样的日子,嫔妃们大多蜷缩在自个儿宫中静静猫冬,日子枯燥而平静。
但今日钦天监一则上奏却打破了这枯静的冬日。
钦天监正使夜观天象,上奏言,五阿哥永琮八字恰合星象天时,宜于腊月二十八日之吉时种痘。皇上以为然,允。
这就代表五阿哥种痘一事,便如此板上钉钉了。
皇上准奏后,此消息便飞快地在后宫中传播开来。宫中的日子枯燥,一则普通的消息都能在宫里沸腾半月,何况这次关乎皇后嫡子种痘这样天大的事,后宫霎时热闹得不行。
毕竟以如今的种痘法,风险仍然巨大,也不知这位金贵的嫡子能不能熬过这一次。
不过熬不熬得过,于前朝后宫都将是一场风波。
听说这则消息时,娴贵妃正在承乾宫书房练字。
她被大字折磨得够呛,咬牙练了一个时辰到底没耐住,烦闷地将手中的毛笔一扔。
“这汉人的字就是麻烦,本宫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若不是皇上就好这一口,她死也不会碰汉人的东西一下。
翡翠正要劝慰几句,便见翡青着急忙慌地跑进来。
“主子,出大事了!”
娴贵妃冷哼一声:“本宫好着呢!”
但说归说,她到底从书桌前走开,一边净手一边问:“你好好说话,别一有点儿什么事就这么慌慌张张的,半分沉着的模样都没有。”
翡青平复了一下呼吸,连忙道:“是,奴才知罪。”
听她请罪都听烦了,娴贵妃直接问:“到底什么事儿?”
翡青便道:“是长春宫的事,今日钦天监上奏说五阿哥该种痘了,皇上已然允了。”
闻言,娴贵妃霎时精神了,她将手中的帕子一扔,连忙问道:“真的?真要种痘了?”
翡青连连点头:“是,皇上已然下旨,听说长春宫都已经收到旨意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娴贵妃反而平静下来。
她慢条斯理地擦干手上的水迹:“种痘好啊,要本宫说五阿哥早该种痘了,偏生皇上偏袒,愣是拖到这个岁数了才松口让他种痘。”
自康熙朝以来,宫中皇子大多在四岁左右种痘,皇上前几个皇阿哥都是这样过来的。偏偏这回皇上心软又偏心,非得偏袒这个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嫡子,硬是压着钦天监绝口不提五阿哥种痘之事。
如今可好,拖到五阿哥都五岁多了,眼瞅着都到送去毓庆宫教养的年纪,皇上才终于松口。
依娴贵妃看,若非皇阿哥送毓庆宫的年龄在那儿,皇上怕是还得拖着,拖到五阿哥长得壮壮实实万无一失了再让他种痘,幸好……
想到这一点,娴贵妃也高兴不起来了:“都快六岁了……”
如今的种痘之法虽然在康熙朝被改良过,但让将将四岁的幼童种痘亦是一件风险极大的事,有时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但宫中规矩如此,皇阿哥们必须种痘,能活下来自然是好,若是熬不过去,那就是他无福了。
照娴贵妃的想法,五阿哥又长了一岁,身体必定健壮许多,这时种痘可真不如四岁时种痘效果好了。
闻言,翡翠反而面带笑意,道:“五阿哥生来羸弱,依奴才愚见,别说只多了一年,便是再多一年他也是熬不过去的。”
娴贵妃听懂翡翠的意思,霎时警醒道:“你想做什么?稚子无辜,不可对幼子下手!”
听见娴贵妃这番话,翡翠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这么久过去了,主子还是心软。
她试图劝说:“主子,他可不无辜!若没有他那好额娘,宫里这第五个阿哥便该是从您肚子里出来的,他可是顶了咱们小阿哥的位置,哪里无辜?”
娴贵妃闻言,深深地蹙起眉头,手中的绣帕都快被她揉碎了。
翡翠见此,便再接再厉地劝道:“主子,您就是太心软了!不然您也不会被她们害成这样,这是皇后欠您的!您难道忘了皇后都对您和慧贤皇贵妃做了什么吗?您若是不自保,慧贤皇贵妃的昨日……”
意识到自己言语太过激,翡翠霎时跪下请罪:“奴才有罪!奴才有罪!主子恕奴才失言!”
娴贵妃倒也没因为她后面的话而发怒。因为高思姌怎么没的她大概也知道——高思姌的身子本就柔弱,还被下了这么多年的药,更是日复一日地拖垮了她的身子,最后便这么被耗没了。
思至此,娴贵妃更是深深皱眉,神色阴晴不定。
她思忖片刻,缓缓扶着小几坐下:“那孩子也实在可怜……”她叹气。
自出生起就病怏怏的,皇后整日将他藏在长春宫,不知道的还以为一阵风都能将他吹倒了。由此也能看出五阿哥如今虽长大了些,但身体必定也没养多好。
听娴贵妃这么说,翡翠眼中霎时闪过一丝精光,志在必得道:“主子您放心,有奴才们在,绝不会让皇后好过,一命偿一命,这都是她自己种的苦果!”
娴贵妃不想谈这个问题,挥了挥手:“起来吧。”
翡翠便笑着从地上站起来:“谢主子。”
娴贵妃看着窗外,颇有些幸灾乐祸道:“不过本宫瞧着五阿哥那身子,快六岁了也弱得跟小猫儿似的,皇后日日将他护得密不透风,若是知道她的宝贝儿子要种痘了,她还不得哭晕过去?”
皇后确实快哭晕过去了。
自李玉传完旨后,皇后便默默坐在炕边垂泪,眼泪跟断线的珠子似的,怎么都擦不干净。
“永琮,我的永琮……”
宁欢听说消息后,便知道皇后会是这般反应,她第一时间便赶来了长春宫。
宁欢也难受,本来她没当过母亲,应当是暂时无法和皇后共情的,但她知道永琮的结局啊,两两相加,此刻也是难受得不行。
可永琮到底不是她生的,是皇后拼了命生的孩子,是她身上掉下的肉,旁人再心疼也心疼不过皇后去。
宁欢只能一遍遍劝慰道:“皇阿哥们终究是要过这关的,您瞧永琮的哥哥们不是都顺利度过这关了吗?永琮还是嫡子呢,必定更加得天所佑,姐姐快别哭了。”
皇后不停地擦着眼泪,声音都哭哑了:“宁欢说得是,永琮必定得天所佑的。”
宁欢心中叹气,想方设法地继续劝道:“况且永琮都六岁了,还多养了两年呢,身子必然比普通的四岁小儿健壮,四岁孩子都能熬过去的事儿,永琮必然更没有问题,姐姐说是不是?”
一边说,宁欢心中也抱上几分希望。说不定真的会这样呢,她这个蝴蝶翅膀一扇,已经不知不觉改变了许多事,说不定这次永琮的命运也会偏移呢。
她不太了解本朝的后宫史,只知道历史上的永琮是没能留住的,毕竟后来稍知名的皇子中并没有他。但那时的七阿哥几岁,是因为什么而亡,她也不清楚。
但此刻,宁欢在心中默默想,既然阿哥的位次都变了,既定的命运也能变吧。只可惜……
还未思索完,皇后便抓住宁欢的手,打断了她的思绪。
皇后似哭似笑,哽咽道:“是啊,永琮都长到六岁了,他必定会没事的。”
她也知道,永琮能拖到六岁种痘,已经是皇上给的天大的恩典。可是做额娘的怎么会不为自己的孩子担忧呢?
种痘那是一件多么凶险的事,熬不熬的过去全靠天意。况且宁欢近年见永琮也少了,她并不知道永琮虽然长到六岁了,可身子……
皇后不愿再想,只是紧紧地握着宁欢的手,如同握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宁欢看得心疼,伸手抱住皇后,一遍一遍耐心地安抚着她:“姐姐放心,肯定没事的,没事的。”
皇后便无助地靠在她的肩头,默默垂泪。
照春也在一旁看得眼尾湿润,还好主子还有人陪着啊……
宁欢抱住皇后才发现,皇后如今瘦得厉害,平时有宽大的宫装遮挡着,最多看得见脸瘦些,苍白些,却不知皇后内里的身子竟也瘦弱至此。
她又心疼又气恼。
宁欢甚至有些极端的想,生这个孩子做什么呢,怀的时候艰难万分,生的时候九死一生,如今好容易长大些了依然为他日夜担忧,把自己的身子都拖垮成这样了,真的值得吗?
宁欢不知道自己的答案,但她知道皇后的答案——值得。
皇后必定会说值得的,因为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啊,坚定、恪守,而且固执。
她认为这也是她作为皇后应该做的事。身为皇后,除了打理好后宫为皇上分忧,剩下最重要的事便是生下嫡子,为皇室开枝散叶,只有这样才不是忝居后位,才算是真正尽到了她作为一个皇后的责任。
宁欢的眼圈也红了,姐姐啊,她的傅馨姐姐。
宁欢又抱着皇后好生安慰了许久,才让皇后慢慢止住眼泪。
但长春宫的平静未能持续多久,只听外面响起长长的通报声。
“皇上驾到——”
暖阁内外的宫人霎时动了起来。
站在皇后身后的孟春面上难以抑制地出现几分喜色。
但显然这样的喜色在此时的长春宫是不合时宜的,她又连忙敛下眉眼,低眉顺眼地出去恭迎皇帝。
照春看着她出去,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倒也没阻拦她。
若是皇上来了长春宫,没人出去解释两句皇后主子为何没率先出去恭迎,也不太好。
而宁欢和皇后霎时坐直身子,皇后甚至慌乱了一瞬。
“我……”皇后轻轻碰了碰自己红肿的眼,便想起身去梳洗。
宁欢按住她的手,道:“您这是一片拳拳爱子之心,皇上还能因此治您御前失仪不成。”
皇后呐呐。
宁欢又无奈地看向身后:“而且也来不及了。”
果然,话音落下,孟春和望春便引着皇帝进来了。
“臣妾(嫔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皇后又请罪道:“皇上恕罪,臣妾疏忽,竟未能及时恭迎圣驾。”
皇帝自然不会因此怪罪她们,先免了二人的礼,又温言道:“是朕来时未曾告知皇后一声,突然便来了,皇后何罪之有?”
皇后便谢恩道:“谢皇上。”
皇后引皇帝上座,自己坐在另一边,照春则忙抬了绣墩给宁欢。
皇帝不着痕迹地看了照春一眼。
待两人落座,皇帝这才看清皇后和宁欢的眼睛都红红的,尤其是皇后,不知掉了多少泪,眼睛更是红肿得没法儿看了。
皇帝神色微凝。
皇后也注意到皇帝的神色,便羞愧地请罪:“臣妾失仪,皇上恕罪。”
“皇后言重,坐下罢。”皇帝叹道:“是因为永琮吧?皇后也是一片慈母之心。”
提及永琮,皇后又是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宁欢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便起身道:“皇上皇后恕罪,嫔妾宫中还有宫务处理,便先回去了。”
宫务……
是个人一听就知道这是托词。不过皇帝听着这二字,先疑惑了一瞬,而后莫名有些想笑。
永寿宫近来的宫务他昨日才帮她处理完,哪儿来这么多的宫务。
偏生她还一本正经地说出这样的瞎话,真是……可爱。
到底记得此时为何而来,皇帝便心中默默笑了笑,面上依旧四平八稳的。
皇后闻言,刚想让她不必走,皇帝便率先开口道:“好,令嫔便先回去吧。”
倒不是要说什么宁欢不能听的,就怕一会儿谈起永琮皇后哭,宁欢也跟着哭,他看着心痛又难哄。还不如顺了她的意,让她先回宫去。
有皇帝一言,宁欢便利落地行礼告退了。
孟春小心地送她出去。
照春见孟春这次这般主动,眉眼稍动了动。
孟春落后几步走在宁欢身后,以她的眼神能清晰的看见宁欢发髻后面簪的是精致华美的宝石珠钗,身上披的是奢华繁复的滚边狐绒斗篷,狐绒雪白没有一丝杂色,斗篷的缎面甚至是万金难求的云华锦。
别说旁人,便是宫中的娘娘们能用云华锦做成一件裙装便高兴得不行,这样好的料子自然是做在春夏的衣裙上最能物尽其用,可令嫔却随意地将这奢丽的锦缎做成了斗篷的缎面。
真是暴殄天物!
孟春一面惋惜一面艳羡。
不知想到什么,她的唇边又不由泛上几分志在必得的笑意。
等日后……
“呃——”
“嗯?”宁欢听见声音,回头望去。
原来宁欢在长春门外停住脚步,刚要回头让孟春回去时,孟春不知怎的走了神,脚步依然不停。
若非圆团儿眼疾手快拽住孟春,她便要撞到宁欢身上了。
这一拽终于打断了孟春发散的思绪。
孟春猛然清醒过来,连连蹲礼赔罪:“令嫔娘娘恕罪!奴才失仪!娘娘恕罪!”
宁欢笑了笑:“无妨,姑姑快起来罢。”
孟春感激地看着宁欢:“多谢令嫔娘娘!”
宁欢道:“天冷,姑姑不必再送,快些回暖阁伺候皇后娘娘罢。”
孟春连连点头:“令嫔娘娘路上小心。奴才恭送娘娘。”
宁欢颔首,转身走了。
直到再也看不见长春宫的影子,圆团儿才嫌弃道:“这孟春怎么回事,也在宫中待了这么多年,做事还是这般不沉稳,若非奴才手快,她可就要撞到您了。”
宁欢笑:“行,你厉害行了吧?”
圆团儿嘿嘿笑了笑,又连忙表忠心:“奴才不是为了夸自个儿,就是她太毛躁。”
宁欢道:“她必定是在为姐姐和永琮担心,心神不宁也是正常,这种时候何必揪着这些小事呢。”
圆团儿叹气:“主子您就是太宽容了。”若是没有皇上和他看着,他真怕主子哪天就被人欺负了去。
宁欢笑了笑,不置可否。
她本想直接回养心殿去,但半路想了想,还是改道去了寿康宫。
她还是心乱得很。
宁欢本以为皇帝要和皇后谈许久,但没想到她前脚刚出长春宫没多久,皇帝后脚也准备离开了。
“皇后莫要多想了,永琮是有福之子,怎会熬不过这区区种痘?”
皇后忍着眼泪连连点头,她知道种痘这件事不可更改了。能拖到如今,皇上已然扛了不少压力,她又怎能不懂事地无理取闹。
见她这般强撑的模样,皇帝难免劝慰道:“虽说咱们相信永琮,但种痘也是大事,一应物什皇后也要开始准备了,你还是永琮的亲额娘,便更不能因为心疼孩子而有所疏忽。”
闻言,皇后也更清醒了,连连道:“皇上说得是,臣妾必定会好好为永琮准备的。”
皇上说得对,她不止是一个母亲,也是皇后,这时候由不得她软弱沉溺。
见皇后终于恢复了些,皇帝便点点头。
“皇后好好歇着吧,惦记永琮的同时,也要顾好自己的身子。你是皇后,还不能倒下。”
他可不会像宁欢那般换着花样儿的百般劝慰皇后养好身子。
在他心中,皇后目前来看依然是个合格的皇后,身居此位是知道自己的责任的,亦是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
脑子拎不清的,不必再待在这个位置上,太过软弱,也不适合这个位置。
皇后自然不知皇帝的想法,只是恭顺地应了:“谢皇上关怀,臣妾明白。”
皇帝轻轻颔首:“朕还有折子要批,便先回养心殿了。”
说完这句话,他不由想起方才宁欢的话,心中笑意蔓延开来,果真是“近墨者黑”。
这个坏姑娘。
皇后习以为常地点头:“臣妾让孟春送皇上。”
闻言,照春不由眉心一动,却不敢在此时说什么。
而后皇后又率着宫人行礼:“臣妾恭送皇上。”
孟春便快步追着皇帝出去了,出了暖阁,面上的喜意更是难以抑制。
但这回她不敢再走神,又连忙收敛了喜意,恭恭顺顺地跟在皇帝身后。
走出长春门,皇帝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
见皇帝看来,孟春面上不由泛上几分娇羞之意,脸颊微红。
孟春是四春中生得最好的一个,面容秀美,此刻秀颜含羞的模样也更添了几分姿色,颇为娇美。
见此,皇帝面色温润如常,眼底却平静得淡漠。
他再自然不过地收回视线,头也不回地走了。
皇帝都走出去很远,几乎看不见他的身影了,孟春依然呆呆地站原地,渴慕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
想着皇上君子如玉的温和模样,孟春面上的红意愈发浓了。
从前皇上从来不会看她的。
果然……
她坚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孟春不断在心中给自己加码,愈发志得意满。
她正准备走回去复命,又想起什么似的,连忙捂住自己的脸。
她作为宫女,双手长时间露在外面,没有手捂和手炉可用,此时手上冰凉得很。双手将将放上脸颊便被冰得一哆嗦,脸上的红晕也慢慢被冰褪了。
感受到脸上不再有热意后,孟春便放下双手。
她伸手看着自己冻得通红的手指,再想想方才看见的令嫔,她不由轻嗤一声。
孟春狠狠闭了闭眼。
会有的,手捂手炉,还有令嫔拥有的那些,她都会有的!
一阵寒风刮过,孟春被吹得一哆嗦,快步朝暖阁走去。
暖阁才温暖,她可别再傻傻地在这儿吹风了。
见她走进来,庭院里清扫落叶的小太监和小宫女都微微朝她福身,而后再继续清扫。
这边,寿康宫。
盼越嬷嬷听见外头的通传声便迎了出来。
一掀帘子便瞧见宁欢红红的眼圈。
她霎时一惊,连忙行了礼。
“哎哟,我的娘娘,您这是怎的了?”她有些心疼地看着宁欢。
宁欢这才意识到眼眶还红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盼越连忙扶着她进去。
还没走近呢,便听太后着急的声音响起。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太后听见了盼越的惊呼便急急朝外走来了。
一见到人便看见宁欢双眼红得跟兔儿似的,一幅伤心的模样。
她霎时拉着宁欢往里走,可心疼坏了,一个劲儿地问怎么了。
宁欢被几位长辈这般着急的模样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轻轻摸了摸眼睑,愧道:“让您担心了。”
盼暇嬷嬷已经手快地上好了奶茶,内间的人便会意地退了出去。
到底宫人们都退下去,好说话些了。
此刻,太后也大致猜到宁欢此番是为何,了然道:“刚从长春宫出来?”
一提起长春宫,宁欢心下就不由弥漫开一阵心酸之意。
宁欢眼圈泛红地点了点头:“看着傅馨姐姐那般模样,我太担心了。”
太后道:“总会有这么一遭的。”
熬不熬得过去,都是命。
宁欢擦去眼角的泪花,她不想信命。
“牛痘研制得怎样了?”她问道。
有了牛痘,逆天改命也不是不行。
太后看她这期盼着急的模样,心中不忍,便只是委婉道:“目前还没有消息。”
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不过如今此事已全权交由皇帝处理,或许他那儿的消息会比咱们多些。”
其实她也就是暂且安慰宁欢罢了,若是真有好消息,皇帝必定会说,定不会让宁欢和长春宫此刻这般惴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