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冠六宫(清穿)by春风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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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轻飘飘地收回视线。
此时朝堂上又有大臣上奏:“皇上,令嫔娘娘谦逊纯善,然有过则罚,有功则赏才是顺乎常理,不会乱了规矩。工部诸人当赏,但也万不可少了娘娘的封赏。”
皇帝颔首:“这是自然,朕也是这般同令嫔说的。但令嫔实在仁善,心系天下百姓,又言愿意将朕封赏的所有物什悉数捐赠出来,宁愿将这些封赏之物拿去制作蜂窝煤,再加紧运往各地,让天下百姓都能过一个温暖的冬天。”
说到这儿,哪怕皇帝已经听宁欢亲口说过一遍了,此刻再说与大臣们听,也依旧动容。
他知道,他的宝儿是真的与他同心同德,心怀天下。
他欢喜而骄傲地道:“令嫔至纯至善!”
大臣们更是被皇帝口中令嫔的高义所震撼,一介女子,竟也能有如此的胸怀见地,忧民之所忧,这是何等的大智大仁。
此时他们终于相信,或许那蜂窝煤真的是令嫔想出来的。
朝堂之上立着的国之肱骨们,此刻齐齐躬身:“令嫔娘娘至纯至善!”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清代应该是在乾清门御门听政的,但是清架空嘛,就由本书亲妈我来改变设定了(doge),本文有很多这样的私设,宝们勿考究哦~
朝会散去,朝堂上的消息也飞一般地在后宫流传开来。
若是以往的朝堂消息必定不会这么快这么详尽的流传到后宫中,但这次的消息不仅与朝政有关,也与后宫有关,便没必要瞒着了。
先是景仁宫,纯贵妃那时正在东暖阁的书房处理宫务。
皇后身体不好,先前便将一部分协理六宫的权力分给了纯贵妃和娴贵妃,如今皇后更是拖着病体忙着准备五阿哥种痘的事,愈发心力不足,是以这段时日,压在纯贵妃身上的担子也更重了些。
听完大宫女画柳所说,纯贵妃的眼神下意识落到屋内的鎏金画珐琅三足炉上。
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画柳:“你说什么?这蜂窝煤乃是令嫔所制?”
怎么可能,令嫔,蜂窝煤,谁也没办法将这二者联系在一起。
尤其是她们这些用过蜂窝煤的人,深知此物的好,更是无法相信这样巧夺天工的奇物是令嫔所制。
一介后宫女子,怎么可能。
画柳一开始自然也不敢相信,但消息是从前朝传来的,也由不得她们不信。
她便继续解释道:“是从乾清宫传来的消息,皇上说此物本是令嫔担忧皇太后冬日苦寒所冥思苦想出来的,谁知在工部的推动下最终竟得出了这足以惠及天下的奇物,皇上盛赞令嫔娘娘聪慧仁孝,就连王公大臣们也对令嫔娘娘赞不绝口,称令嫔娘娘至纯至善。”
纯贵妃听完画柳所言,愣愣地坐了半晌。
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
纯贵妃干脆起身,几步走到燃着蜂窝煤的鎏金炉前。
她将手伸到火炉上方,感受到鎏金炉周围的热意,她也不得不感叹道:“令嫔确实是个同旁人不一样的女子。”
能同时得了宫里最尊贵的三人喜爱,本就足够特殊,如今更是……
画桥也看着炉中温暖燃烧的煤,仍然难以置信:“这,这等奇物当真是令嫔娘娘想出来的?”
纯贵妃思忖片刻,微微颔首:“有皇上和大臣们作保,想必是真的。”
她同朝臣们想的一样,认为皇上不可能如此离谱地为令嫔造势。
首先皇后尚在,而且还是一位天下臣民认可的贤后,皇上那般胸有丘壑的人绝不可能应宠爱一个女人而废了皇后另立。其次,自古以来君王真要宠谁还需造势吗,直截了当地给予他的纵容与宠爱便好,也无人能说什么。所以皇上完全没必要这样做。
况且令嫔似乎是与她们不太相同,这是纯贵妃在王府后宫生存这么多年的直觉。
所以她要是真的奇思妙想出这东西来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最重要的是,就算不是令嫔所想又如何。皇上说是她,那便是她。没看前朝的大臣们都没说什么吗,她们这些后宫女子又能说什么呢。
纯贵妃低眉看着炉中烧成红色的煤,羽睫轻颤,又问:“皇上可说了如何封赏令嫔?”
提到这个,画柳眉眼一肃,言语间不禁带上几分郑重与敬佩:“皇上说令嫔娘娘不愿要赏赐。”她又将皇帝在朝上说的那些话重复了一遍。
纯贵妃霎时怔住了:“你说什么?”
画柳便再度重复了一遍。
确认画柳之话属实后,纯贵妃沉默良久。
而后,她看着温暖燃烧的鎏金炉,复杂道:“她果真是个特别的人。”
她自问做不到令嫔这般地步。且不说她想不出来这样的奇物,就算想出来,得了皇上的封赏,那是多么荣耀多么欣喜的事,她约莫只会欢欢喜喜地谢恩,怎会想到这些。
先天下之忧而忧,这样的事不是前朝的男人们该做的吗,与她一介后宅女子何关。
“难怪,难怪皇上会这样宠爱她。”纯贵妃喃喃。
容貌倾城也就罢了,心智还这般聪敏仁义,与皇上同心同德,皇上怎会不喜欢她。
画桥小心道:“主子?”
纯贵妃回过神来,温柔笑了笑:“本宫不难过,只是感慨何以会有令嫔这样的奇女子罢了。”
她说的是实话。
她的圣宠素来不丰,能居贵妃之位也是因为皇上念及她诞下皇子,又跟了他多年的缘故。这已是天大的恩赐,她从不奢求更多。
听到纯贵妃的话,画柳心中亦是默默点头,认同令嫔是个奇女子的说法。
虽知道自家主子说得是真的,但画桥还是皱了皱眉:“那日后……”
令嫔这次功劳如此之大,日后再来一两手同样的神来之笔,她的地位岂不是要更高。况且她本就盛宠在身,日后再封赏几次,岂不是……
画桥心中倒吸一口凉气,不敢再想。
纯贵妃依旧面色淡然:“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况且你真当这些奇物是这么好研制的?”
画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也是,就这蜂窝煤,她怕是一辈子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纯贵妃在鎏金炉边瞧了一会儿,又步伐轻缓地走回书桌前。
她吩咐道:“画柳,一会儿你去库房整理些东西出来,送到永寿宫去,就说本宫也想捐赠些财物去制成蜂窝煤,愿为天下百姓略尽绵薄之力。”
画柳忙应了。
画桥眼前一亮,赞叹道:“主子仁善。”此番举动既能为百姓做些事,还能得皇上一些关注,主子行事就是周到。
纯贵妃摇头笑了笑。
景仁宫的院落中,画燕正同其他宫女一同打扫宫苑。
知道纯贵妃开了库房送东西去永寿宫后,前朝的事她们也听说了。
此刻几个小宫女便一面打扫一面小声议论。
“令嫔娘娘可真厉害,竟然能研制出这么好的东西。蜂窝煤这么暖和,咱们以后可都能好好过一个冬天了。”
宫人的份例有限,冬日时常是多个人共用一个炭盆,而炭火燃烧时间不长,有时下值回去甚至没有火能烤,只能躲进被子里捱着。但蜂窝煤就不一样了,量大便宜,温暖燃烧时间还长,真是怎么看怎么好,是以宫人们如今都很是敬佩研制此物的令嫔。
“是啊是啊,而且令嫔娘娘还这么善良,宁愿不要赏赐也要百姓们过得温暖些,娘娘真是太好了!”
几个小宫女不住地附和着。
画燕也在其中,听着宫女们奉承的话,心中不住地翻白眼。她心说就你们天真,魏宁欢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但宫人们都得了蜂窝煤的好处,又无比相信皇上的话,此刻正是最爱戴令嫔的时候,画燕知道自己要是说令嫔一句不好,必定会被她们奚落,便也就默默忍了。
但越听她心里越不是滋味儿,魏宁欢如今是过得越来越好,地位越来越高,与她的差距也越来越大。
想到如今令嫔所得到的一切,帝宠,地位,荣耀。
再想到她先前给自己的羞辱,画燕心里跟刀割似的难受。她清了清嗓子:“好了,快先别说了,一会儿嬷嬷看到又要生气了。”
小宫女们霎时噤了声,有几个宫女朝着画燕翻了个白眼,走去别处打扫了。
画燕咬咬牙,心想还是得想办法送封信回家去。
如纯贵妃之流,稍有些脑子的人,听闻令嫔便是宫中近来畅行的蜂窝煤初创者之事,反应大多同纯贵妃差不多,惊叹之余便是感慨。
而长春宫、钟粹宫这样与宁欢交好的,更是为宁欢而高兴。
她们最是清楚宁欢有多少稀奇古怪的想法的,所以完全相信蜂窝煤是宁欢能想出来的物什。
她们同皇帝一样,为她欢喜而骄傲。
再听闻宁欢大义的善举后,更是纷纷响应,捐了不少东西去永寿宫。
而承乾宫中,娴贵妃就没这么好的心情了。
她听闻翡青的回禀后,不可置信地扔掉了手中的毛笔:“你说什么?!令嫔所制?你再说一遍!”
翡青老老实实地又重复了一遍。
娴贵妃丝毫不为所动,气极反笑:“好啊,皇上为了她,连这种瞎话都编出来了!皇上怎么不说连这天地都是她令嫔创造的,她是神女下凡呢!”
翡青的心狠狠跳了跳,为难道:“主子,慎言!”
这般编排天地,天地有灵,可是要遭报应的。
娴贵妃气得一挥手:“慎言什么!皇上都能睁着眼说瞎话了,本宫还怕吗?”
翡青面露纠结,心道皇上那是真龙天子,老天爷的亲儿子,老天爷当然向着他,您是什么……
她被自己大胆的腹诽吓了一跳,头埋得更低了。
翡翠也无奈地劝道:“毕竟是在宫中,主子还是小心些。”
娴贵妃憋着气,到底不敢再编排皇帝。
但她仍旧难以理解:“皇上这是想干什么?给她这么大一顶帽子带着,皇上是想扶她做皇后吗!”
翡青跪在地上,试探道:“或许蜂窝煤真的是令嫔想出来的?”
皇上、皇太后还有大臣们都承认了,这还能有假吗。
娴贵妃当然觉得有假,厉声道:“怎么可能!”
她气得扯着翡青往掐丝珐琅四足炉旁走,靠近珐琅炉后她才松开手。
“你瞧瞧,你瞧瞧!你好好瞧瞧这东西是你这猪脑子能想出来的吗!”
翡青委屈地含着泪,心想就算自己是猪脑子,令嫔也未必是啊。但这种话她肯定是不敢说的。
看着低下熊熊燃烧的煤火,娴贵妃气得恨恨地踹了这个精致的珐琅火炉一脚。
霎时灰白的煤灰带着火星子四散出来,翡翠眼疾手快地拽着娴贵妃后退。
翡青也忙往后跪了一些。
翡翠劝道:“主子,快别拿这火炉撒气,当心伤着自个儿。”
娴贵妃恨恨地甩手,又憋闷又气愤,她委屈道:“皇上到底要做什么啊!”
翡翠耐心道:“皇上不会做什么的,您瞧皇上给令嫔的赏赐,不就是普普通通的赏赐么,可见哪怕真有此事,皇上也没想晋封令嫔呢。”
娴贵妃瞪大了眼:“晋封?再晋封她就成令妃了,汉女无子封妃,皇上是疯了吗!”
翡翠头疼地跪下,想提醒主子如今令嫔已是满洲正黄旗人,哪儿是什么汉女。就算是从前,令嫔也是正黄旗包衣,正儿八经的旗人,从来都不是什么汉女。
但她也知道说这话无异于火上浇油,便只能提醒似的唤道:“主子!”
娴贵妃深呼吸一口,尽力平静下来。
她走到炕边坐下:“对,你说得对,皇上也没想着晋封她。哼!”
翡翠翡青见她冷静下来,都不由松了口气。
翡翠继续宽慰娴贵妃:“主子,您别太担忧了,无论如何,只要没有晋封令嫔便是好事。等皇上这一时新鲜过了,她小小一个嫔更算不得什么。”
闻言,娴贵妃横了翡翠一眼:“一时新鲜?皇上都新鲜两年了,还没新鲜够吗!”
翡翠一噎,想到什么似的,忙道:“那是因为后宫一直没进新人,马上又要选秀了,到时有更多新人入宫,令嫔也必不能再霸着皇上。多了这些新人,皇上怕都要忘了她是谁了,主子等着瞧便是。”
娴贵妃先是眼前一亮,而后又气恼道:“选秀,选秀!那本宫还是宁愿宫里只有一个令嫔。”
再来这么多女人,又要多多少女人来抢皇上,还都是些年轻鲜嫩的小姑娘,一个个跟花儿似的,还不如只有一个令嫔呢,娴贵妃越想越气,越想越心酸。
翡翠也叹气:“主子,令嫔失宠也是好事。”
毕竟以令嫔如今的得宠,威胁实在有些大。宫中何时有过令嫔这样的宠妃,皇上又何时这般宠爱过旁人。
娴贵妃恨恨地扯着手帕:“没了令嫔,说不定还有这个嫔,那个嫔……”说到最后,娴贵妃声音渐渐小下去。
她闭了闭眼,喃喃:“本宫爱上的怎么偏偏是皇上。”
这话连翡翠也不敢接了,她沉默地跪着。
但娴贵妃这次提到皇上,却有些另外的气恼:“这还没三年呢,皇上这回倒是这么快就同意选秀了!”
这次选秀,本该在乾隆十二年举行,但自乾隆五年五阿哥出生后,宫中已然五年无皇嗣诞生,宗亲们、大臣们替皇帝急得不行。他们又想到乾隆九年的选秀便只选了如今的令嫔一人,便理所当然地猜想是因为后宫嫔妃不丰的缘故,故而便上奏早日选秀,也好早日多多绵延皇室血脉。
皇帝一开始自然是不同意的,但这回宗亲们联合众臣一同上奏,就连皇后都劝了几次皇帝。皇帝烦不胜烦,为了耳根清净,征求宁欢的意见后便允了。
他想,反正这些女人选入宫来也是摆设,多几个人少几个人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但皇帝答应之余,他也下了一道圣旨。
自此次选秀起,参选的秀女全凭自愿,只要本人不想选秀便可不入京城来,自行婚配便是。哪怕到了京城,入宫后管事嬷嬷也会再度询问秀女的意见,不愿意的依然可以出宫去,皇帝恕她们无罪。
他当然知道有些秀女虽非自愿,但迫于家族而不得不参与选秀。但他是皇帝,能做出这一步已是本朝第一人,他放得了一部分人还放得了所有人吗。若非宁欢要求,他甚至都不会考虑至此。
至于剩下的那些人,若是真这么想要天家的荣华富贵,呵,那便进来试试吧。
总之,乾隆十一年的八旗选秀就这样定下了,这次选秀将在年后进行。
翡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一个劲劝说娴贵妃,能分令嫔的宠便是好事。
娴贵妃头疼地扶额,又看见那燃得正旺的珐琅炉。
她霎时指尖一指:“给本宫把这东西扔出去!日后这东西不准出现在本宫眼前!”
翡翠和翡青霎时一惊:“主子!”
这么好的东西,多少人想用还没有,主子竟然为了一时的恼怒而弃之不用。
娴贵妃固执己见:“扔出去!本宫的银丝炭用着不好吗?本宫不用这东西!”
这自然是假话,只要用过的人都知道蜂窝煤的好,但娴贵妃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若是这完全是工部造出来的她也就用了,但这东西现在冠了令嫔的名字,全天下都知道是她造出来的了,她岂会用令嫔的东西,笑话!
翡翠想劝一劝她,但娴贵妃只是以手支颐地阖着眸。
她平静道:“本宫并不拘着你们,承乾宫的宫人仍可用蜂窝煤,但是本宫不会再用,日后在承乾宫,这东西也别出现在本宫眼前。”
听见这话,翡翠和翡青心中都松了一口气。
这样也可,还好只是主子不用,若主子真意气用事撤了承乾宫所有的蜂窝煤,宫人们怕是要拼了命也要告到皇上那儿去。
翡翠便连忙吩咐人将屋中燃着的煤炉抬下去,换了银丝炭来。
银丝炭换上来,娴贵妃的心情这才好了些。
翡翠又想起什么,硬着头皮禀道:“主子……奴才方才听说,纯贵妃听闻令嫔捐物之举后,也愿效仿令嫔,送了不少东西去永寿宫,希望用在百姓身上,纯贵妃还是……还是后宫第一位响应令嫔的举动的。”说完她又跪下了。
娴贵妃果然气笑:“苏沅兰这个伪善的女人!伪善!”她又砸了手边的茶盏。
翡翠和翡青被吓得眼皮一跳,却也不敢动。
娴贵妃冷哼一声:“让本宫猜猜,现在宫中怕又都是盛赞苏沅兰的声音了吧?还后宫第一人,她倒是好心思!”
明知道以皇后的做派必定会跟着捐物,她苏沅芷便干脆第一个跑去捐了,还能得这么个好名头,着实心思深沉,伪善之极!
翡翠顶着压力,再度开口:“主子,自纯贵妃后,后宫必将纷纷效仿,您……”
听到翡翠的话,娴贵妃气得心口疼,她捂着胸口狠狠地呼吸两下,只觉这一天天发生的事都糟心得很。
她又不得不开口,恨声道:“去开库房!送东西到永寿宫去!”
翡翠这才松了一口气,就怕娴贵妃赌气犯糊涂。
第106章
养心殿中,引起后宫轩然大波的主人公,此刻却是懒散而随意地窝在西暖阁温暖的炕上。似乎丝毫感受不到自己的一时兴起在后宫,在天下掀起了怎样的波澜。
但说没感觉自然是假的,只是早前宁欢已经和太后设想过多次蜂窝煤问世后的情形,此刻大家的反应也算是在她意料之中。
宁欢此刻正在听圆团儿绘声绘色地说起朝堂上发生的事。
震惊到没太多,更多的是好笑和羞恼。
她不禁扶额:“说得也太夸张了。”
什么冰雪聪明,什么孝感天地,什么至纯至善……
宁欢每多想一个词,脸上就多一分恼意。
最后臊得她干脆捂住半张脸:“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什么?”清冽含笑的声音在门边响起。
皇帝处理完剩下的朝事,又将厚重的朝服换成舒适的行服才回到西暖阁来寻宁欢。
一来便听见宁欢羞恼的话。
宁欢便抬头望去,让她害臊的罪魁祸首正笑盈盈地看着她呢。
殿内伺候的宫人们悄无声息地退下。
皇帝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含笑又问:“夸张什么?”
宁欢霎时瞪他:“你说呢!”她微恼地握紧了他的手:“你听听你说的都是什么话,哪儿有这么夸张地夸人的,你也不嫌害臊!”
皇帝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而后他又扬眉笑道:“我说的可都是肺腑之言,为何要害臊?朕的令嫔娘娘本就冰雪聪明……”
他又要开始了,宁欢连忙捂住他的嘴,又羞又恼,威胁地瞪着他:“不准说了!”
皇帝眼底的笑意都要溢出来了,毫不掩饰的愉悦。
他心下笑叹,真是个娇气包,这么久了还是多夸两句就羞恼。他认为自己只是以最简朴的语言夸了夸她,若真让那些专业拍马屁的文臣来夸,她不得羞得钻到地里去?
这般想着,他心下愈发愉悦怜爱,不禁握着宁欢的手偷了个香,惹得宁欢又是一眼嗔怪。
皇帝便抱着宁欢道:“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他感叹:“宝儿,你不知道这蜂窝煤到底有多好。”
宁欢心下笑,她怎会不知,否则她和太后也不会绞尽脑汁地回想了。
她从皇帝怀中坐起,直直地望着皇帝:“只要有用就好,这也是我和太后所希望的。”
皇帝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哪怕不是第一次知道她的心怀,他也依旧动容,依旧赞叹。
他心中百转,却觉得语言都是苍白的,便郑重地看着宁欢,只道:“天下百姓都会知道你为他们做的一切。”
你也必将同我一道,并肩留于青史之上。
听见他的话,宁欢反而笑了笑:“我不是说了吗,我这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若无工部巧匠,此物大抵也是不成的。”
皇帝再一次感慨她的心性何以如此通透纯善,若是换了其他人,怕是都恨不得将功劳全部揽在自己身上,而他的宝儿却始终谦逊,说她至纯至善,绝非虚言。
他将宁欢再度揽入怀中,满怀爱意地低唤:“宝儿,宝儿……”
宁欢窝在他宽阔温暖的怀中,微微弯唇。
她想了想,还是道:“日后别再这么夸我了,我听着真是臊得很。”
皇帝低低地笑了笑:“就算我不说,也会有其他人说,日后天下对你的赞扬只会越来越多,宝儿,你也要习惯。”
宁欢无言片刻。
唉,忘了这些臣子们的尿性了,太平盛世之时他们的作用不就是夸夸夸嘛,还要攀比谁夸得最不造作,谁夸得最是华美。
但她想了想,还是道:“不是说不能夸赞,但也不能太过浮夸。一个人本能好好做些实事,若夸赞的话太多,稍稍心志不坚的便会被夸得飘飘然,人沉稳不下来,长此以往,能做事的怕也做不成什么。”
她严肃道:“如此不正之风,必须遏制。”
皇帝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简直怜爱得不行。美色所惑,哪儿还听得见她在说什么,便下意识地点头:“好,好。”
宁欢看他这不正经的模样,气得拧了他一把:“好你个头!和你说正事你听见了吗?”
皇帝连忙讨饶,笑道:“听见了,听见了,宝儿说得对。”
宁欢默默地瞥了他一眼。
皇帝失笑,又耐心解释道:“然则身为上位者,名声也是必不可少的,有时甚至做一千不如说一句,身为上位者,埋头做实事是好事,但若是下头的人毫无所知便不是好事了,宝儿,你明白吗?”
宁欢瞧了瞧他,这也算御下之术,他倒是毫无顾忌。
皇帝怎会不知她所想,霎时好笑道:“我教你的东西还少吗?”
连奏折这种东西,她好奇的时候,他也会仔细为她解说一遍,这又算什么。
宁欢想想,也是。只是她许久没碰他的奏折,都快忘了。
她轻叹道:“我明白,但还是得克制些,不要过于夸张。”但如皇帝所言,她确实也要习惯习惯。
皇帝失笑,知道她喜欢做实事,很是厌恶尸位素餐无病呻吟之人,他应道:“我知道了,宝儿说的也有道理,我会好好遏制这股不正之风的。”
宁欢听出他言语间的调笑之意,恨恨地在他肩头咬了一口:“你就这是这股不正之风的头头!”
皇帝听得直好笑,他爱怜道:“我和他们可不一样,我那是真心仰慕令嫔娘娘。”
“你看看你!”宁欢控诉。
“好,好,不说了。”皇帝顺从地哄道。
宁欢叹气,她的脸皮还是太薄,真得好好和某人学学。
看着旁边眉眼含笑,志得意满的某人,宁欢恨得牙痒痒,伸手狠狠捏了捏他的脸。
“我倒要看看你的脸皮有多厚。”
皇帝面上依旧满是笑意,好脾气地任她施为。
“皇上,主子——”
门外响起圆团儿气短心虚的声音。
皇帝果然面带不满,宁欢横了他一眼,皇帝稍稍收敛了些。
宁欢唤道:“进来。”若是无事,圆团儿不会敢打扰的。
皇帝不满地再度将宁欢环入怀中,宁欢下意识挣了挣,随他去了。
算了,反正圆团儿也没少见。
圆团儿低眉顺眼地进来,自然不敢抬头看两位主子。
他恭敬禀报道:“主子,纯贵妃娘娘送了许多东西来,说是也想捐入蜂窝煤的制造中,为天下百姓略尽绵薄之力。”
宁欢坐直身子,眼前一亮:“当真?”
圆团儿道:“自然是真的,玉琼将将送走景仁宫的宫女呢。”
宁欢霎时笑起来:“太好了。”
她倒是没想到纯贵妃会有这样的回应。如此一来,后宫众人定也会纷纷响应,积少成多,想必也能稍稍加快蜂窝煤的制作和运送了。
皇帝在一旁也微微点头,很认可纯贵妃的识相。
宁欢一拍手:“哎,倒是我懈怠了。”
到底是以纯贵妃的名义来送东西,且还是为了支持她支持天下百姓,她怎么着都该露露面的。
这般想着,宁欢便连忙下榻:“走,咱们现在便回去,一会儿皇后姐姐定也要送东西来。”
“嗻!”圆团儿连忙应了。
皇帝看她这般急切的模样,也唤李玉入内,道:“去开朕的私库,朕也要支持支持娘娘的大业。”
宁欢穿好鞋,回头嗔了他一眼,轻哼道:“那臣妾可替天下百姓多谢皇上了。”
也不等皇帝回应,她便下颌微抬,抱着手炉走了。
李玉朝着宁欢行礼后,便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眼皮都不带抖一下的。
果然便听见皇帝纵容地一笑。
又是毫不意外的一天呢。
而圆团儿谄笑着朝皇帝行礼准备告退,起身时一抬头便见皇帝脸上还未消去的红痕。
他的小心脏吓得噗通一跳,只当什么都没看见地快速溜了。
唉,主子就不能注意些换个地方掐吗,传出去对自己的名声多不好。
意识到自己竟然胆大包天地编排皇上,圆团儿默默给了自己一巴掌。
真是跟着个大胆的主子太久,连自个儿的胆子都养肥了。想想也就是主子,若是换旁的人,连碰皇上一下都不敢,还掐?怕是坟头草都几尺高了。
回到永寿宫中,正巧照春带着长春宫捐出的物什前来。
宁欢便走上前去:“照春姑姑。”
照春回头看见宁欢从永寿门中走进来,那方向明显是从养心殿回来的。
她心下暗了暗,却面色如常地行礼:“奴才给令嫔娘娘请安。”
宁欢免了她的礼:“这是皇后姐姐送来的?”
照春温和笑道:“令嫔娘娘高义,皇后主子身为国母自是十分愿意支持娘娘善举,也望能为百姓们做些事。”
说完,她眼眸中迅速划过一丝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