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冠六宫(清穿)by春风序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1-12
宁欢回过神来,伸手摸了摸他温雅的俊脸。
她盈盈笑起来,难得顺心地夸赞道:“神武,我的皇上真真是英姿无双。”
皇帝果然有些受宠若惊,他捉住宁欢柔嫩的小手亲了一下,脸上的笑意愈发温柔。
宁欢却笑着抽出手:“多脏啊。”
皇帝捉住她,还证明似的又亲了一口:“不脏,宝儿最干净了。”
宁欢嘴上虽然嫌弃,面上却还是诚实地翘起唇角,她又期待地推了推皇帝:“再射几箭,我还要看!”
圆盛在一旁暗暗咂舌,小祖宗这是把皇上当什么了。
不过圆盛更知道,皇上肯定不会有意见的。
皇帝果然温和而纵容地应了,他又姿态娴熟地搭弓,又飞去一箭。
远处再次传来李玉欢呼的声音。
宁欢也跟着在一旁鼓掌:“好厉害,好厉害。”
皇帝眉眼间的笑意越发柔和,他又连着射了几箭。
清贵威严的帝王温和含笑,眉眼间甚至还难得带上几分张扬的意气风发来,宁欢越看越觉得赏心悦目。
她也看得尽兴,终于道:“好了好了,不看了,你还是留着去木兰秋狝吧。”
皇帝自是应了,他笑道:“今年给宝儿猎个什么呢,想要兔子还是狐狸?”
“瞧你得意的。”宁欢笑睨他一眼,又哼笑道:“我都要,可以吗。”
皇帝道:“当然,到时候多给宝儿猎些来。”
宁欢眉眼弯弯地笑起来:“不错,还算你懂事。”
皇帝哑然失笑。
看了看天色,他又问道:“还要接着玩儿吗?倒是该用膳了。”
宁欢轻轻捂了捂肚子,连连点头:“不玩了,我饿了。”
皇帝温声应了,他又微微蹲下:“上来吧。”
宁欢霎时翘起唇角,她也不扭捏,顺势便伏在他的背上:“你怎么知道我要背?”她娇声轻笑。
皇帝稳稳地将她背起来,温柔笑道:“我的小娇娇,我当然了解。”
宁欢倚在他的肩头,娇娇俏俏地笑起来。
一队准备过去收拾场地的侍卫朝着皇帝抱拳行礼。
皇帝忽然看见一个眼熟的人,他轻飘飘地瞥了那人一眼,又温声问宁欢:“御膳房今日备了你喜欢的百花虾仁和雪菜炖鱼汤,回去就能吃上了。”
宁欢并未注意到一旁行礼的侍卫们,她不疑有他,还下意识咽了咽口水:“那我们快些回去吧。”
皇帝温柔笑道:“好。”
皇帝背着宁欢远去了,侍卫们便也跟着起身。
跟在队伍末尾的侍卫怔怔地回头看着皇帝远去的方向。
他被调入宫中后,有幸在路上觑见几次天颜才知道,当年陪着宁欢出宫的那人哪是什么宫中侍卫,他竟然是那天下至尊的皇上啊。
所以宁欢也顺理成章地成了皇上的宠妃。
天子之尊却曾经带着宁欢白龙鱼服到宫外去游玩,还纡尊降贵地和德馨做了那样的承诺。每每想起那年上元节,宜青都会失神。
他也清楚地知道,一切都是他痴心妄想罢了。
他知道皇上还记得自己,皇上偶然瞥向他的一眼冷寒漠然得很,那一瞬宜青甚至以为自己不会有活路。
好在最后没有,皇上还是将他当做一个陌生而普通的侍卫放过了。
但那淡漠的一眼也让宜青更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和宁欢之间的差距。
他们一个是至高无上的天子,一个是金尊玉贵的令妃娘娘,他和宁欢,永无交集。
哪怕是作为兄妹间的关心都不行,如今是他高攀不上。
如今在宫中,他更是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皇上对宁欢的宠爱,他有所耳闻,当年甚至亲眼见过。还有至今皇上对宁欢宠爱依旧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他不必担心宁欢。但他自己更要谨慎行事,否则稍稍踏错必定会给佟佳一族招来惨烈的祸端。
“宜青,你小子发什么呆呢,还不快过来!”前头有人喊道。
宜青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竟然已经落后队伍许多,赶忙跟上,不敢再胡思乱想。
宁欢不知道,皇帝单凭自己的威严和气势便狠狠打击了一个潜在情敌。
她在和皇帝娇气地抱怨:“手好酸啊,明天不会真的抬不起来吧。”
皇帝温和而无奈道:“早和你说了过犹不及,你偏不信。”
“你现在说这些话有什么用,反正都是你的错。”宁欢无理取闹。
皇帝轻笑道:“强词夺理的小姑娘。”
宁欢霎时炸毛,她还威胁似的虚虚圈住皇帝的脖子:“现在呢,你说是不是你的错?”
这是个极其危险的动作,可皇帝的神色却是变也未变,他不仅轻笑出声,还柔声哄着宁欢道:“好,是我的错,是我没能及时制止宝儿。”
宁欢这才满意地轻哼一声,她还骄矜道:“知错就好,下次注意。”
皇帝哑然失笑,却还是顺从她的话道:“好,下次注意。”
宁欢愉快而满意地弯唇笑起来。
伏在皇帝肩头,看着还环在他脖子上的手,宁欢娇娇俏俏地笑起来:“你看,现在你的命可在我手中,难怪你这般听话。”
皇帝温和笑道:“我什么时候不听宝儿的话了?”
宁欢翘起唇角:“嗯,算你懂事。”
皇帝微微弯唇,他又偏头看着宁欢,温柔而认真地道:“我的命的确在宝儿手中,早就给了你啊。”
他心尖尖上的姑娘啊,他真是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哄她开心,何况一个他。
宁欢怔住了,而后笑意便难以抑制地从她脸上绽放开来,她不禁在皇帝脸侧轻轻落下一吻。
“好啊,那你更要听话。”她盈盈笑着,眸中的笑意比春日繁花还要明媚,比春水还要柔软。
皇帝被她这轻柔的一吻吻得心都要化了,他也偏头在她的脸侧回以温柔一吻。
“好,听宝儿的话。”他声音低柔地笑道。
宁欢乖巧地靠在他的肩头,弯了弯唇角。
“呀,前面有芍药,我要摘一朵。”宁欢支使皇帝。
皇帝便拐了个弯儿,走到芍药花丛前停住脚步。
宁欢微微往旁边偏了偏,摘了一朵最漂亮的粉芍药,她又毫不客气道:“走吧走吧,我饿了。”
皇帝温柔笑着:“好。”
皇帝背着宁欢走远了。
花木扶疏地小径旁,婉嫔带着宫女慢慢地走出来。
灵云和灵霞还处在惊愕的心情中,麻木地跟着婉嫔走到一处小亭中。
灵云稍稍回过神来,她愕然地喃喃道:“主子,皇上待令妃娘娘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呢,是不是太上心了,是不是太娇纵了,是不是……很爱令妃娘娘啊。
婉嫔看着御湖中亭亭玉立的荷花,亦是轻声道:“宁欢很幸运。”
宁欢似乎真的很幸运很幸运地得到了皇上的爱。
她又想起当年她以青松为喻劝宁欢时,宁欢说的话了。
宁欢说眼见不一定为真,还需时间来证明。
那时候,宁欢便已知晓皇上对她的情意了吗?
婉嫔仔细回想,之前或许是她关心则乱,一时忽略了许多细节。
比如皇上同宁欢相处时的温柔与耐心,在她的记忆中,她似乎从未听过皇上那般温柔而耐心的声音,皇上平素待她们固然也是温和的,但这一瞬细细想来,她反倒敏锐地察觉到他待宁欢的温和和待她们是不同的。
一种是发自内心的细致与耐心,一遍又一遍耐心地关怀着,皇上会细致到担心宁欢受凉而专门为她带着手炉来,会愿意不顾帝王之尊在宁欢面前屈膝背她,甚至毫不在意宁欢口中堪称大逆不道的话,反而还要百般地哄着她……
而另一种,于她们的温柔,不,或许只能叫温和,那只是他的涵养,温雅却疏离。
尤其是如今,孝贤皇后崩逝后,皇上连那层疏离的温和都没有了,看向其他人时总是十足的淡漠,十足的威严,唯有宁欢,唯有在宁欢面前皇上还是那百般温柔的模样。
他和宁欢相处都不用敬称也不用自称,只称“你”“我”,他叫宁欢宝儿,他毫不在意宁欢说出何等胆大包天大逆不道的话,他纵容地听从着宁欢的百般支使,这种种无一不再昭示二人平素是如何相处。
必定是极其随意极其放松的。
“如圭如璋,令闻令望……”婉嫔又想起了宁欢的封号。
如今更加明了皇上待宁欢的情意,再想“令”这个封号,婉嫔似乎又知道了些什么。
她想,这个字怕不只是称赞宁欢如玉般美好。
《礼记》中有云:“圭璋特。”,“圭璋”,玉中之贵也;“特”谓不用他物媲之也。①
诸侯朝王以圭,朝后执璋,圭璋二玉实表玉中至尊至贵。这个“特”字也更是表达了圭璋二玉的独特与尊贵。
令闻令望用以称赞圭璋之特,皇上又极其爱玉,他将这盛赞玉之独特美好的“令”字给宁欢做封号,怕就是有钟爱之意啊。
甚至,既然诸侯朝王以圭,朝后执璋,令如圭璋之特,那这是不是隐隐有以宁欢为后之意呢?
这个想法让婉嫔心下一惊,她不敢再想下去,蓦地回过神来。
站在婉嫔身后的灵霞仍是心有余悸地喃喃:“奴才跟做梦似的,从未想过会见到这样的皇上。”
令妃娘娘说的那是什么话,她们连想都不敢想的,可娘娘就这样随意地脱口而出,偏生皇上半分恼怒都没有,反而还要百般地哄着娘娘。
灵霞觉得自己实在是没见识,这实在是她一辈子都难以想象的画面。
皇上是帝王啊,坐拥天下,是天下至尊至贵之人,他手握天下人的生杀大权,一句话便能让人万劫不复他的威严令人惧怕。
可是令妃娘娘却是半点儿也不怕他,甚至比寻常人家的妻子还要随意,稍稍有点门第的妻子都不敢这般和自己的丈夫嬉笑打骂,何况这还是作为君王的皇上。
可是令妃娘娘敢,而且做了,最可怕的是皇上甚至半点儿也没有怪罪娘娘,显然是已经习惯了的。
灵霞难以相信,灵霞不能理解。
婉嫔平静下来,再度解这个“令”字,连为妻为后之意都有了,这也不算什么了。
她温婉地笑了笑:“所以娘娘很幸运。”
宁欢爱慕皇上,她爱慕的是一个最不可能有情的帝王啊,但偏偏这个帝王似乎也爱慕她,能与君王两情相悦,这是何等的幸运。
婉嫔也为宁欢而高兴,少女的一腔热忱恋慕之心,没有被这寂寥的深宫所埋藏,也是好事。
灵云和灵霞都跟着点头,也十分认同婉嫔的说法。
能得君王爱慕至此,怎能不说一句“幸运”。
不,幸运二字都不足以形容令妃娘娘的好命了,只能说有的人天生就是生来享福的,天生属于权势荣华。
婉嫔又温声叮嘱灵云和灵霞:“今日你们什么都没看见,但是日后待令妃娘娘必定要更加上心,明白吗?”
灵云和灵霞连连应是:“奴婢们省得,主子放心。”
原本她们也挺喜欢好性子的令妃娘娘的,如今喜欢之余更是多了几分敬佩,怎敢不更好地伺候着。
毕竟这天下间敢这样和皇上歪缠胡闹的人大抵也就这么一位了。
看着池水中柔婉的荷花,又想起什么,婉嫔脸上又有了两分叹惋。
皇上只有一个,那近乎天方夜谭的君王之爱大抵也只有这么一份儿,宁欢幸运地拥有了,那其他恋慕皇上的人便只能永远地失意了。
想到同住一宫还算说得上话的林贵人,婉嫔心中也不禁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嘿嘿~
①孔颖达《五经正义》
第164章
七月盛夏,日头热烈得灼人,青翠的草木和大树都被晒得蔫巴巴的。好在热河行宫中水泽湖泊多,清凉的水汽和成片的绿茵驱散了大半的热浪。
舞司的总管太监冯乐一路走一路看过去,很快就挑了几班舞伎出来。
“你们这几班先停下。”
蒋奉舞正带着舞伎们排练,见冯总管在她们这一班停下,便连忙殷勤笑道:“是,不知冯总管有何吩咐?”
其他几班被点到的舞伎们也跟着凑了过来。
周围在练舞的其他舞伎放缓了动作,悄然听着冯总管和蒋奉舞说话。
冯乐道:“今日皇上传召南府舞伎献舞,你们这几班一会儿跟着本总管去澹泊敬诚殿。”
方才被点到的舞伎们脸上霎时带上几分欣喜,其余的舞伎也不无羡慕的看着她们。
去给皇上献舞,这样的事实在难得。毕竟皇上一向更喜欢赏乐,舞伎们平日也只有在各种宴会上才有机会能见到皇上。今日倒是难得,且不说什么一步登天的美梦了,就凭皇上给的封赏从来丰厚,或者在皇上面前留个影儿也是好事。
作为舞伎,用途自然是在节宴上为宫里的主子们助兴,但舞伎们都生得貌美,舞艺出众,谁又不愿做那个青云而上的人呢。
冯乐看着众舞伎脸上的欣喜和艳羡,他心里反而没什么喜悦感,只沉声叮嘱道:“虽是去澹泊敬诚殿,但本总管听养心殿的公公说,皇上是为令妃娘娘才传召献舞,在令妃娘娘面前,最好收敛好你们的小心思。”
若是他南府的舞司真能出一两个命好的人自也是好事,可冯乐作为总管,在通透方面自也是底下的人不能比的。不说日后,但今日他大抵能猜到,怕是没有这么命好的人。只因他也更清楚的知道令妃娘娘到底是何等地位,有令妃娘娘在,他手下这些舞伎去了就真的只是献艺,完全不能比。
舞伎们脸上的欣喜果然落了些,周围的舞伎也没这么艳羡了。
其中一个小声道:“原来是为令妃娘娘献舞啊,难怪……”
难怪皇上会传召舞伎,原来还是因为令妃娘娘。
若是说南府的乐伎颇得皇上青眼,那最眷顾南府舞伎的主子当属令妃娘娘。
先前在宫中时也是这样,皇上时常会传召南府的舞伎去养心殿为令妃娘娘献舞,有时或是在永寿宫,但总归这舞不是跳给皇上看,而是跳给令妃娘娘看的便是了。
被传去献过舞的舞伎们一开始听说是皇上传召,也会有几分隐秘的小心思。但见过那位宠冠六宫的令妃娘娘后,她们那些小心思便也淡了,有那样一位艳冠群芳的娘娘在,哪儿还有她们什么事儿。
而后一次次的传召也都证实了这一点——皇上还是不好舞,他传召南府的舞伎只是为了令妃娘娘罢了。
都是宫中尊贵的主子,去给令妃娘娘献舞,舞伎们自不敢流露出什么不该有的想法,但心里总归会失落些。
冯乐眼睛一瞪:“难怪什么难怪,令妃娘娘看得上南府的舞司是南府的荣幸,娘娘身份尊贵,岂是你们能妄加议论的!”
舞伎们连连福身:“冯总管教训得是。”
冯乐摆了摆手,道:“安心献舞便是,令妃娘娘看得开心了也不会少了你们的赏赐,你们说是不是?”他看向旁边一支之前去养心殿献过舞的舞伎,以示求证。
那支的领舞便莞尔笑道:“令妃娘娘性子和善,不会为难人,给的赏赐也很是丰厚。今日能再去为令妃娘娘,奴婢们也盼着呢,实在是奴婢们的荣幸。”
领舞身后的舞伎们也跟着点头。
冯乐满意地颔首,他又对着另外几支没去皇上和令妃娘娘跟前儿献过舞的舞伎们道:“听见了吧,做好自己的本分便是。”
舞伎们还没来得及笑着回应,又见冯总管收起了笑,沉声道:“本总管再告诫你们一次,莫要有不该有的心思,上次乐司那班乐伎的下场你们还记得吗?”
冯总管提起的那班乐伎的事儿,舞伎们也依稀听说过,听说是那班乐伎御前失仪,还惊扰了令妃娘娘,最后皇上竟是连奉乐带乐伎的将她们逐出宫去了。回忆起这件事,舞伎们脸上的笑意也落下了些,心中亦是戚戚然。
她们连连福身:“是,奴婢们不敢。”
冯乐面上的神色这才缓和些:“去换衣裳吧,赶紧着些,皇上和令妃娘娘正等着呢。”
蒋奉舞带着舞伎们应声,而后回了楼内。
其余的舞伎们还是艳羡地看着她们。
能得主子们传召总是好的,至少能多些赏赐,可比整日闷在南府中练舞强得多。
冯乐拖着嗓子道:“别看了,练你们的舞去。”
蒋奉舞很快便带着梳妆打扮好的舞伎们出来,看着面容姣好,身姿窈窕的一众舞伎,冯乐满意的点点头。
瞧着都很不错,有几班也还未去皇上和令妃娘娘面前献过舞,令妃娘娘应当会喜欢的。
不过看着其中一班站在中间容貌出众的领舞,冯乐也犹豫了片刻。
这班的领舞倒是生得好,只是不知娘娘见了会否不悦。
领舞默默垂下眸去。
见此,冯乐倒是稍稍满意了些,这个时候了也没法儿再换了。
他便再敲打了一番:“安守本分,好好献舞,别丢了咱们舞司的脸面。”
舞伎们声音婉转地应了:“是。”
澹泊敬诚殿。
宁欢在打宫绦,皇帝便坐在她身侧为她打扇。
他本来想抱她的,可惜宁欢嫌热怎么也不肯让他抱,皇帝很遗憾。
看着手中逐渐的成型的宫绦,宁欢脸上的欣喜反而落下些,她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皇帝看见她的神色,眸光便不觉落在她手中的宫绦上,他的神色也是一顿。
这个花式,似乎是孝贤为宁欢打过的宫绦的一种。
看着宁欢抿唇不语,皇帝干脆拿过她手中半成型的宫绦:“打了这么多个粉粉嫩嫩的宫绦,都是给谁的?你就想着旁人了,也不想着为自己夫君打一个。”
宁欢果然被岔开心思,她睨他一眼:“你又不缺宫绦,我瞧那妆奁中的宫绦也不少,绣娘打的宫绦可比我打得好。”
皇帝轻笑:“缺,就缺一条宝儿亲手打的宫绦。”
宁欢忍不住弯起唇角。
皇帝却又幽然看了她一眼:“我若不缺,那皇额娘更不会缺,还有陆氏,我可从来没有短过她们的用度,她们自己也会打宫绦,也更不会缺。”
宁欢心虚地眨了眨眼,又理直气壮道:“你怎么知道是为她们织的,我这是织给自己的。”
皇帝温和一笑:“那最好别让我看见这东西出现在皇额娘她们身前。”
宁欢好气又好笑:“幼稚。”
皇帝将人揽入怀中,“宝儿不许偏心,必须给我也打一个。”说着,他还圈着她,在绣篓里挑出几缕明黄的丝线来。
宁欢哼笑一声,一巴掌拍掉他的手:“别乱动,我给你打一个便是。但若是不好看也不许赖我。”她隐隐威胁地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心满意足,而后温和笑道:“怎会不好看,宫中绣娘的手艺怎么比得上宝儿的。”
宁欢睨他一眼,到底自得地翘起唇角:“还算你有眼光。”
皇帝见此,便得寸进尺:“那日后……”
宁欢轻笑着打断他的话:“想都别想,偶尔有一个你就该知足才是。”
皇帝遗憾地叹道:“好,知足常乐。”
听到他这话,宁欢反而扑哧笑出声,笑不可抑。
明黄的宫绦打了一半,圆盛在外头通传:“禀皇上、令妃主子,南府的舞伎到了。”
宁欢眸光一亮,霎时扔下手中的丝绦:“传。”
“嗻。”圆盛在外头应了。
皇帝看着她这般兴致盎然的模样,温和而无奈地摇头。
舞伎们低眉走入澹泊敬诚的偏殿,竟是被此处的宽敞所惊。
没想到皇上为了赏舞,竟还特意在澹泊敬诚这样的地方辟了这么大一处空殿出来。
还有此殿的凉爽,实在是她们难以享受到的。
舞伎们盈盈福身:“奴婢参见皇上、令妃娘娘,皇上、令妃娘娘万福金安。”
皇帝道:“起来吧。”
李玉为宁欢呈上一本册子,上面有各支舞蹈的名字。
宁欢随意瞧了两眼,反正名字都取得文雅极了,反而看不出什么。
她弯唇笑道:“就从第一支舞开始吧。”
舞伎们柔声应是,留下献第一支舞的舞伎和乐工们,其余人都先退下。
低眉退下之时,几个没来过御前的舞伎还是悄然觑了一眼坐在上首的皇上和令妃娘娘。
而后又是娇羞又是复杂地低下头去。
皇上竟生得如此一幅俊美容姿,可是令妃娘娘更是艳冠群芳,名不虚传。
悠扬悦耳的丝竹管弦之声响起,舞伎们步履轻移,随着乐声翩然起舞。
莲步轻盈间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轻舒广袖间翩翩若轻云出岫,身姿婀娜纤腰柔软似弱柳,素练轻扬时殿中仿佛泛起淡粉色的波涛,一甩袖一下腰,又如一朵盛大的粉色菡萏绽放,清婉柔媚美如画。
这精心编排献给君王的舞实在赏心悦目,宁欢看得投入,脸上的笑意愉快而沉醉。
皇帝看着怀里这个看舞看得如痴如醉的姑娘,简直好笑又无奈。
他抬眸跟着看了几眼,实在不知道这支舞有什么出众的,这么多年他看来看去觉得都差不多,反而是他家姑娘,每次都能看得十分投入。
一舞毕,宁欢毫不吝啬地献上自己的掌声。
“不错,不错,赏。”
舞伎们欣喜一笑,盈盈福身:“奴婢谢令妃娘娘恩赏。”
告退之时,她们忽的听见皇上的声音。
他问令妃娘娘:“有这么好看吗?”皇上的语气还颇有几分纳罕,显然是不满意的。
舞伎们欢喜的脸色一僵,而后又听见令妃娘娘娇柔的声音传来:“当然好看,翩若惊鸿……”
越走越远了,舞伎们也听不见令妃娘娘后面都说了什么,但听到娘娘的前半句,她们也能猜到娘娘应当是在夸赞她们的。
舞伎们心中这才好受些,还好还有这样一位尊贵的主子认同她们的舞艺。
其中一个年轻些舞伎小声道:“令妃娘娘真漂亮,性子也很好。”
身边也有舞伎小声附和:“是啊,娘娘夸咱们的话夸得真好听。”
在偏殿等候的几个舞伎听见了几人的对话,看了看门口,也悄然围上来。
其中一个小声打探道:“你们在说什么?可是得了赏赐。”
其他舞伎们听见这话也悄然竖起了耳朵。
方才说话的年轻舞伎便点点头:“令妃娘娘夸我们跳得好呢,还给了赏赐。”
一直没提到皇上,看来她们这支舞只得了令妃娘娘的青眼了,其他舞伎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失望。
又有舞伎好奇道:“令妃娘娘真的生得很是貌美吗?”
年轻的小舞伎用力点头:“美,美极了,别说咱们,我觉得就是这宫里都没人能比得上令妃娘娘的美貌。”小舞伎面露惊叹之色,又道:“娘娘的性子也很是和善,笑起来温柔漂亮极了。”
这一队的领舞轻声道:“别说了,莫要妄议主子。”
舞伎们霎时闭了嘴。
其他舞伎心中也有了底,朝着她们笑了笑,倒也没有再问。
连着赏了几支舞,宁欢还是兴致勃勃的。
献舞的舞伎下去了,宁欢倚在皇帝怀中,看着他笑:“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我总算知道为何史书上有这样多沉溺于声色歌舞的皇帝了。”①
皇帝低眉看着她,温柔笑道:“嗯,名花倾国。”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认真而笃定。
一看就知道他又只着重了前半句话,道她是得他笑看的倾国名花呢。
宁欢笑着睨他一眼:“没个正经。”
皇帝道:“宝儿国色无双,是以我只是十分认同这句诗罢了。”
宁欢到底没忍住地翘起唇角,她骄矜道:“那就还算你有眼光吧。”
皇帝温和而笃定地笑了笑:“当然。”
他忽而又纳罕地问道:“不过真的有这么好看吗,好看到能让君王沉溺声色的地步?”
皇帝不能理解宁欢为何这般喜欢这些差不多样式的舞,他更不理解史上那些因耽于享乐而亡国的皇帝。
宁欢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那是你不懂欣赏。”
皇帝失笑:“或许吧,大概也是因为只有宝儿一人能入我的眼,旁人在我眼中都无甚区别。”
宁欢一愣,而后便愉快地扬起唇角,她立刻换了个说法:“各花入各眼,不怪你。”
看着她这般狡黠可爱的模样,皇帝简直爱怜得不行,他轻笑:“嗯。”
宁欢又若有所思:“不过都叫昏君了,就算没有歌舞他们也能找到旁的东西沉溺,这倒也不能全赖歌舞。”
这一点,皇帝倒是认同地点头:“你说的是。”
“好了,知道你是个有青云之志的明君,你和他们都不一样,但是我要做一个沉溺歌舞的昏妃,你就别拦我了。”宁欢促狭道。
皇帝先是笑,而后又好笑地摇头:“我何时拦过你,南府的舞伎不都是为你准备的?”
“再者,从来只有批判君王耽于美色的,倒鲜少又批判皇后沉溺歌舞的话,宝儿不过是兴趣使然罢了,算什么昏后。”他还为宁欢正名。
宁欢忍不住笑起来,而后又一本正经地点头:“对,兴趣使然,并非我昏庸。”
“李公公,召下一批舞伎进来。”宁欢又道。
方才见皇上和小主子说得正起兴,李玉便悄然出去拦住了下一批献舞的舞伎,怕她们进殿扰了皇上和小主子的兴致。
这会儿听见宁欢的话,李玉便笑着应了。
丝竹管弦之声再起,又是一支新的舞在殿内翩然而起。
这班的舞伎是第一次到皇上和令妃主子面前,做好起势,众舞伎也顺势看清了皇上和令妃娘娘的模样。
没想到皇上竟是生得如此俊美端方的模样,领舞和几个舞伎心中都更有了几分期待之色。
但是在看倚在皇上怀中的令妃娘娘,众人又是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