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冠六宫(清穿)by春风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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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说皇帝了解她,哄她吃的蔬菜都是知道她不大会抗拒的。
不抗拒归不抗拒,但宁欢还是忍不住娇嗔道:“今日是我的千秋,我就不能只吃些想吃的菜肴吗?”
听她这般说,皇帝一愣,倒也觉得此话有理。
他果真纵容道:“好,今日是你的千秋,紧你高兴便好。”
宁欢这才满意地弯起唇角。
下首的嫔妃们默默注视着皇上亲自给令贵妃递去菜肴的一幕,可令贵妃好生大胆,不谢恩就罢了还要让宫女去接菜。
在皇上面前也敢这样骄矜,任谁见了不说一句胆大包天,以下犯上。可被冒犯的“上”却什么反应都没有,反而还笑意温柔地和令贵妃说着什么。
见此,嫔妃们也知道令贵妃为什么敢如此大胆了,因为她有恃宠而骄的资格啊,皇上实在太宠溺令贵妃了,果真是他亲自承认的偏爱,嫔妃们神色复杂地看着宁欢。
皇贵妃同样也在看宁欢,看着又再度坐去上首,身着金黄色吉服的令贵妃,皇贵妃心中到底有些不得劲。
坐在皇上身边就算了,还要这般和皇上眉目传情的,简直更气人了!
皇贵妃心中轻哼一声,不再朝上首看去,不想看皇上和令贵妃恩爱的模样,更不想给自己添堵。
谁知收回视线又正好看见端坐在对面的纯贵妃。
皇贵妃心下又是一滞,她放在桌帔下地手气恼地搅着绣帕。
事情还是朝着她最不愿见到的方向去了,皇上回宫后果然复了纯贵妃协理六宫之权。如今这样两位贵妃一位妃和她一同协理六宫,实在让她这个皇贵妃如同一个空架子,半分副后的风光都没有。为此,皇贵妃暗地里不知恼恨委屈了多少回。
可是心中再憋恨,在人前皇贵妃还是得雍容端庄地笑着。皇贵妃觉得如今的自己虽然美梦成真晋了皇贵妃,却完全没有想象的那般高兴,反而十分憋屈,实在可恶。
这般想着,她便打定主意要给今日如此风光的令贵妃添一添堵。
皇贵妃看向上首的皇帝和宁欢,她雍容笑着:“皇上,说起来近日来也真是喜事连连。”
闻言,皇帝的目光从宁欢身上收回来,还是给了皇贵妃几分脸面:“哦?皇贵妃何出此言?”
皇贵妃抿唇笑道:“今日是令贵妃千秋,自是喜事之一。这喜事之二嘛,过些日子归降的和卓氏女也将入宫,如此一来,宫中又要多一个妹妹侍奉在皇上身侧,还能和咱们姐妹作伴,自然也是一件喜事,令贵妃,你说是吗?”她笑意盈盈地看向宁欢。
交泰殿中更安静了,她们没想到皇贵妃会在这个时候提起那位和卓部的女子。
这件事后宫自是知晓的,听闻和卓部献来的女子极其貌美,且身怀异香,若此言并非夸大,那这后宫只怕要更热闹了。
这般想着,嫔妃们都不禁看向上首的令贵妃。
若说一个花容月貌的奇女子入宫对谁的影响最大,那毋庸置疑是令贵妃。毕竟若皇上真的图新鲜宠上和卓氏了,素来盛宠在身的令贵妃指定要受些冷落。也不知届时,令贵妃还能不能保住这宠冠六宫的荣光。
难怪皇贵妃会忽然提起这件事,原来就是想在令贵妃的好日子里给令贵妃添堵呢,嫔妃们心中咂舌。
宁欢却是神色变也未变,含笑道:“听闻和卓氏貌美善舞,皇贵妃说的是,臣妾的确有些迫不及待想见见那位和卓氏。”
皇贵妃以为这就能给她添堵了?可是皇贵妃又怎会知道她们如临大敌的这位和卓氏可是因为她的首肯才入宫的呢,甚至方才她还在和皇帝提和卓氏。想到这儿,宁欢都忍不住有些怜爱地看向皇贵妃。
皇贵妃先是被宁欢一噎,心中暗骂她惯会装模作样,又看到上首令贵妃略显……怜爱的目光?!
皇贵妃更是觉得莫名,更加觉得令贵妃这个女人可恨气人。
但皇贵妃转念一想,和卓氏若真是貌美也是好事,身份低微,还能分去令贵妃的宠爱,到时候也不知令贵妃还笑不笑得出来,看她还能说出这样惺惺作态的话不!
心中百般恼恨百转也不过一瞬,皇贵妃端着一抹笑:“令贵妃能有如此想法实在是好事,毕竟咱们身为皇上的嫔妃自当谨守本分,最忌讳善妒争宠。”
闻言,宁欢还没怎么样,皇帝却神色微冷。
宁欢瞥了他一眼,心下好笑又柔软。
但她的注意力还是在皇贵妃身上,宁欢面露微笑:“皇贵妃娘娘所言甚是,您能以身作则,臣妾们自当追随。”
皇帝的神色霎时缓和下来,面上还不禁轻笑了一下。
他一直养在身边的姑娘,岂会吃亏。
皇贵妃却没这么好的心情了,尤其是看到皇上唇畔那一抹笑意,她更是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皇上又到底再笑什么。
皇贵妃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攥拳,但脸上依然端着笑意。
她没再和宁欢掰扯,只看着皇帝道:“皇上,不知这位和卓氏的妹妹您打算如何晋封?”
闻言,嫔妃们或低眉或打量的目光都重新汇聚起来,齐齐看向皇帝。
皇帝的神色温和却疏淡:“今日是令贵妃的千秋,安心饮宴庆贺贵妃芳诞便是,这些事日后自会知道。”
嫔妃们的目光又再度飘散开来,不敢再去看皇上。
但还是难免感慨皇上对令贵妃的维护。
皇贵妃更是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但到底养气了这么些年,她很快又若无其事地笑道:“皇上说的是,是臣妾心切了。”
皇帝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没再管皇贵妃。
殿中歌舞又起,皇贵妃神色端庄地看着殿中翩然起舞的舞伎,沉沉的目光却不知落在何处。
交泰殿的千秋宴散去,皇帝携着宁欢和太后,还有后宫一众嫔妃一同去了御花园。
从交泰殿到御花园的路上都挂满了宫灯,虽然不如那日在圆明园的多,但还是各式各样应有尽有,将沿途的路照得一片明亮。
宁欢问皇帝:“你今年又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
皇帝气定神闲:“既是惊喜,如何能先说出来呢?”
宁欢忍不出笑起来,倒也没恼他卖关子。
他说的也是,反正很快就能知道。
嫔妃们四处打量着沿途漂亮的宫灯,心中暗道令贵妃的盛宠。
虽然和去年的圆明园差不多,但这也是皇上亲自为令贵妃准备的贺仪,旁人想要一份儿重复的都没有呢。
皇帝带着众人登上延晖阁。
宁欢看着皇帝,笑问道:“烟花?”
身后的嫔妃们也期待地看向天幕,虽然没什么新意,但烟花这样的美景一年也实在难见几次。
皇帝却含笑道:“也有,但是现在不是。”
宁欢略显疑惑,但还是耐心眺望着远方。
片刻后,她也不禁和身后的嫔妃们一起惊呼出声。
“你们看——”
“天呐,那是天灯吗?”
“定然是了。”
一盏盏明亮的天灯在宫中和宫外缓缓升起,至少她们目光所及的紫禁城上方已遍布橘红色的天灯。
深蓝的夜幕下,漫天灯火与璀璨星河交相辉映,灯火煌煌,繁星漫天,一时竟让人分不清哪里是繁星,哪里是灯火,眼前的景象辉煌而壮美。
“天啊,真美啊——”宁欢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壮美的一幕,还是难以抑制地发出惊叹的声音。
皇帝看着她,声音低柔地问道:“喜欢吗?”
“喜欢。”宁欢先是看着漫天的煌煌灯火点头,而后又看向皇帝再重复了一遍:“喜欢。”
皇帝弯起唇角:“喜欢便好。”
“宝儿,以此贺你千秋之喜,愿你平安康健,长乐无忧。”他神色柔和地看着她,声音也温柔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身后身旁便是众多嫔妃,可他还是这样毫不遮掩地就唤了她“宝儿”。
可这是因为他爱她啊,而且他也不屑于遮掩。
宁欢这次没有羞恼了,她也直直地看着他,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在漫天灯火映照下明艳灿烂极了。
“多谢您。”她道。
嫔妃们就这样听着皇上这样怜爱地唤令贵妃“宝儿”,看着皇上这样温柔地祝贺令贵妃千秋之喜,一时皆是怔然。
宝儿……
虽然她们去年为皇上侍疾时偶然听见过皇上梦中呓语这样称呼令贵妃,可她们从未如此清晰地直面过皇上这样同令贵妃说话。
皇上唤令贵妃的语气是那样温柔,那样宠溺,她们从未见过这样的皇上。皇上待她们虽然温和,却从来疏离,何时用这样宠溺柔软的语气和她们说过话。
必定是无比珍爱的才能被称之为宝,这个称呼虽然让人听着便觉羞怯,可是谁又不想疏冷端方的皇上也这样温柔而爱怜地这般唤自己呢。
嫔妃们神色各异地眺望着天际的漫天的灯火,心下亦是复杂难解。
掩在灯火明灭处,皇贵妃的面色阴沉得难看。
但是她低眉看着身上明黄的吉服,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她是皇贵妃,是皇上的二妻,她和令贵妃那个妃妾是不同的!
皇贵妃深深地掐住自己的手心,极力忍住心中的嫉恨和不甘。
林贵人失神地看着皇帝的背影,心下更是酸涩不已。
皇上何止叫令贵妃“宝儿”啊,他是真的将令贵妃当做明珠珍宝来爱护的。
看令贵妃方才惊异的模样,似也不知道皇上今日还为她准备了天灯。
可林贵人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也是令贵妃千秋那日,令贵妃被皇上背着,曾随口和皇上提起昔年在宫外她喜欢去城外放天灯的事。
令贵妃当时不过是随口一夸天灯的美丽,怕是连她自己都忘了还说过这样的话。可是皇上记得,皇上还为令贵妃记得她的随口一提啊。
皇上待令贵妃真是若呵护掌上珍宝般的娇宠。能为令贵妃做到这种程度,又岂止是宠爱,这只能是皇上的真心!哪怕帝王的真心只有几分,也足够令贵妃荣宠不衰,一生无憾了。
林贵人微微闭了闭眼。
婉嫔正和柔惠那贵人一起观赏着这壮美的奇景。
比起其他嫔妃,她们三人是最不受影响的,都和宁欢一般沉浸在美景之中。
总归她们早就知道宁欢在皇上心中是何地位,皇上待宁欢的心意和宠爱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好,这也不算什么。
但是婉嫔的目光不经意落到林贵人身上时,唇畔的笑意到底收敛了些。
看着林贵人怔怔望着皇上和宁欢的模样,婉嫔心下轻叹一声,心道改日还是要好好同她聊一聊。
宁欢看够了灯景,又问皇帝:“我能自己放一个吗?”
皇帝含笑道:“当然。”
同宁欢说完,皇帝又看向太后道:“皇额娘,御花园中也备了天灯,儿子和令贵妃陪您去放一盏以作祈福可好?”
听着“和令贵妃”四字,皇贵妃的脸色还是难以抑制地阴沉了一瞬。
和令贵妃……那她这个名正言顺的二妻皇贵妃算什么!皇上实在偏爱令贵妃!
太后自然毫无疑义。
皇帝便又转身朝着众人道:“你们若是有意,便也去放一个,也祈福祝祷一番。”
众嫔妃笑意婉然地福身:“臣妾(嫔妾)谢皇上恩典。”
皇帝又领着众人走下延晖阁。
等宁欢写下愿景,他便和宁欢一同将天灯放飞。
宁欢仰头望着夜空,天灯渐渐高飞汇入天际万千灯火中。
她轻笑:“这个真的有用吗?”
皇帝温和而笃定道:“当然有用。”
天灯实现不了的愿望,他来替她实现便是。
宁欢看着他,眉眼盈盈地笑起来。
纯贵妃放了一盏天灯,下意识朝皇上的方向看去,便看见皇上和令贵妃一同放飞了一盏天灯。
她有一瞬的失神。
这么多年来,纯贵妃还是没见过皇上会为后宫哪个嫔妃将一个生辰庆贺得这样隆重。
那直逼皇后规格的千秋宴便不说了,这些宫灯、天灯却更是代表了皇上的一片心意啊。这宫里,有人想求在人前的体面荣光,有人想要帝王的真心,可是令贵妃似乎什么都有了,权势、尊荣、帝王的爱护和心意,她都有了。
纯贵妃看着前面令贵妃笑意嫣然的模样,心中难免怅惘。
看着此时的种种,再想到方才见到令贵妃一身金黄吉服高坐皇上身侧的场景,她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清醒。
纯贵妃无比清楚地知道,自己此生是到了头了。她不仅是如今被令贵妃这个后入宫的女子压了一头,更是此生都不可能再比得上令贵妃。
但是除了怅惘,纯贵妃也再没有旁的想法了。经过永璋一事,她更是不会再去妄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她不会去再去争什么了。
况且本也争不过,又有什么必要去争呢,纯贵妃心中一哂。
只是,也不知皇上会为令贵妃做到哪一步呢,令贵妃将来会成为皇贵妃吗?
看着前面站着的辉发那拉皇贵妃,纯贵妃心中默默自问。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么么~
天高云淡的秋日,阳光明媚,秋风拂过时带起桂花馥郁的芬芳,也吹落一地金黄。
宁欢在养心殿陪着皇帝,皇帝在批阅奏折,宁欢就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练字。
写完一张,宁欢又看看皇帝。
皇帝没看她,低眉批着奏折,他道:“等我看完这几本奏折。”
宁欢弯了弯唇角:“好。”
又等了他一会儿,皇帝终于批完手边的奏折。
看着宁欢兴致勃勃的模样,皇帝好笑又无奈。
宁欢摸了摸发髻边的鸾凤衔珠步摇,忽然问皇帝:“我要不要重新打扮一番?”
也不知道到底是那位容贵人更美,还是她更美,宁欢心中没羞没臊地想。
皇帝也碰了碰她髻上的金凤步摇,他道:“一个贵人罢了,贵妃能亲自到她宫中去已是她的福气,何必还要这般看重。”他的语气很是温和,说出的话却没有这样温和客气。
宁欢霎时嗔了他一眼。
皇帝笑了笑,又柔声道:“况且我的宝儿国色无双,谁都不会比得过你。”
宁欢微抬下颌,骄矜道:“你知道就好,这可是你的福气。”
看着她这般骄矜惹人爱的模样,皇帝的脸上便不禁浮上笑意,他含笑握住她的手:“是,是我的福气。”
他还挺认真,宁欢到底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收拾一下,咱们走吧。”宁欢催促他。
“好。”皇帝温声应了。
他们准备去栖霜阁。
栖霜阁是和卓部送入宫中的那位贵人所住的地方。
前几日,和卓氏终于入宫,皇帝下旨封其为贵人,封号为容。
令后宫嫔妃们意外的是,容贵人并没有住在东西六宫任何一宫,反而去了紫禁城东路的栖霜阁,这是临近御花园和钟粹宫的一座轩阁。
虽然不是所有嫔妃都会住东西六宫,但这十二宫总归是离养心殿更近的,而容贵人若真如传言所说,怎么看都该是一位会得宠的新人,却没想到她竟连十二宫都没住进去。
如此便罢了,更让嫔妃们惊讶的是,皇上竟也一直没有召幸这位传闻中美若天仙的容贵人,哪怕容贵人入宫已经好几日了,皇上仍是一直召令贵妃侍寝,他似乎对这位容贵人也没多大兴趣。
如此一来,嫔妃们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失落了。不过也是如今皇上还没有召幸过容贵人,召幸后容贵人如何还是未知的。但嫔妃们还是很迫不及待想见一见这位容贵人,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传闻中那般花容月貌。
宁欢也想知道,所以矜持几日后,今日便要皇帝带她去栖霜阁看看。
栖霜阁。
养心殿有人先来知会了容贵人一声。
“容贵人,素闻您善舞,一会儿皇上便要来您这处,还望您先准备准备。”
他在暗示容贵人一会儿主动为皇上献舞。
容贵人霎时捏紧了手中的绣帕,但还是抿唇点头:“多谢公公。”她的汉话说得还不算太好,语调总有些别扭。
但除了语调和长相,容贵人在其他方面都很快融入大清的紫禁城中,她看了侍女古日娜一眼。
古日娜会意地朝小太监递了一袋银子。
小太监心中暗叹容贵人的上道,但也没敢收:“多谢容贵人,但这个奴才不敢收,您好生准备着便是。”
他又看了这位传闻中貌美善舞的容贵人一眼。容贵人的确是名副其实的美人,但或许是有和卓部人的特点,容贵人除了传统美人的清冷柔丽,还犹带几分独特的风情。后宫诸位娘娘们美得各有千秋,但容贵人之美又和她们有些许的区别,的确很独特。
但小太监想了想他们养心殿的贵妃主子,仍是觉得容贵人这样的还不至于威胁到他们小主子的地位。这位容贵人的样貌在后宫的娘娘们中的确算是出挑的,但小太监还是觉得她还美不过贵妃主子。
况且贵妃主子不仅是生得天姿国色,更是得皇上放肆纵容地宠爱了这么多年,贵妃主子在皇上心中、在养心殿的地位从来都是独一无二的,后宫从来没有哪位主子能比得上,容贵人固然还算貌美,但也仍是无法和贵妃主子相比。
这不仅是小太监的想法,也更是养心殿所有宫人的想法,自小主子当年住进养心殿起,他们便比任何人都清楚小主子到底是何等超然的地位,小太监心中暗暗自豪,这可是只有他们养心殿的宫人才知道的秘密。
养心殿的小太监走了。
容贵人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看着镜中陌生打扮的女子,她微微抿了抿唇。
古日娜让室内的宫人们都退下。
人都出去,古日娜才低低地唤了一声:“小姐。”
容贵人这才回过神来,她怔怔道:“古日娜,我该怎么办,我好像还是无法接受。”
她本就虔诚地信仰着回教,按理说连嫁人都不该嫁给外族人的。但是为了和卓部的安稳,她不得不进了大清皇帝的后宫,不得不尽量融入这个于她们回教徒而言很多都是犯戒忌讳的大清后宫。有朝一日,或许还要背弃她虔诚的信仰。
不,不是她背弃啊,而是她不配再成为天神的信徒。
容贵人不想侍寝,可她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大清的皇帝对她不那么感兴趣,甚至……不要碰她。
实在不是她自负,她这张脸自幼便会为她招惹来许多纷争。大清的皇帝也是男人,她又是大清皇帝名正言顺的嫔妃,容贵人想,大清的皇帝大抵是不会对这张脸无动于衷的。
她自己心中不愿接受,可是如果若因为抗拒而惹怒了大清的皇帝,她自己是生是死她不在意,可她不得不为和卓部考虑。
看着铜镜中的那张清冷美丽的面容,容贵人苦涩一笑。
为了和卓部千千万万的族人,她不得不牺牲自己的信仰。
虽然早有准备,但真的到这个时候,容贵人还是没法坦然面对。
她抗拒,她厌恶,但却不得不顺从。
古日娜也心疼小姐,可是她也惦记远在千里之外的族人们。
此刻她便只能柔声劝道:“小姐,这是咱们的命,咱们总要想着族人们。”
容贵人沉默片刻,才喃喃道:“是啊,为了和卓部。”
她闭了闭眼:“为我梳妆吧。”
古日娜连忙应了。
不久后,宁欢和皇帝也到了栖霜阁。
外面响起长长的通传声:“皇上驾到——令贵妃娘娘驾到——”
古日娜一惊,低声道:“令贵妃?”
既是要入大清后宫,在来的路上和入宫后,大清送来的嬷嬷不仅教导了容贵人一切礼仪规矩,也为她们介绍过后宫的诸位娘娘。容贵人和古日娜对这位令贵妃都很有印象,听说她是大清后宫中最得宠的妃子。
却没想到此刻皇上竟还带着令贵妃来了,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古日娜心下疑惑。
容贵人却是眸光一亮,令贵妃也来了,有令贵妃在,皇上今日必定不会召幸她了,她悄然松了一口气,面上的神色愈发端庄舒缓。
皇帝带着宁欢进了庭院。
容贵人带着宫人们蹲身行礼:“参见皇上、令贵妃娘娘,皇上、令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听着那有些别扭的语调,宁欢眉梢轻挑,她略带几分好奇地朝容贵人的方向看去。
皇帝淡声道:“免礼吧。”
容贵人谢过皇帝后便起身恭敬地垂首站着,不敢多看不敢多说。
礼仪学得还算不错,皇帝心中稍稍满意。
宁欢看了一眼默默垂首的容贵人,温言笑道:“容贵人不妨抬起头来,不必害怕。”
容贵人知道令贵妃此言劝慰是假,想看她的脸是真。她不知道这位令贵妃到底是怎样的性子,也不知道令贵妃想做什么,可是她的身份也容不得她傲气忤逆。
容贵人轻轻呼吸一口,缓缓抬起头来,她道:“是。”
容贵人果真生得如传言所说般的貌美,臻首娥眉,眸似秋水,芙蓉面清冷美丽,她穿的大约是和卓部的服饰,一身白色裙装亭亭玉立,更是如月亮一般的高洁出尘。
虽然不是宁欢想象的那种完全的异域风情,但容贵人的五官仍是比常人深邃些,这几分秾丽又为她的清冷出尘添了几分独特的风情。
宁欢微微弯唇,的确是位花容月貌的美人,而且,容贵人似乎真的身怀异香。
闻着鼻尖那似有似无的淡香,宁欢若有所思地想着。
容贵人抬首,亦是不可避免地看到令贵妃的模样。
看着眼前这个妍姿无双,明艳昳丽的女子,容贵人心下亦是惊叹。
这世间竟有如此貌美的女子,仅仅是站在那儿就仿佛映得满堂生辉,美得明艳张扬,灿若明珠。
容贵人没敢看令贵妃身旁的皇上,但如今亲眼得见令贵妃,她却是放下心来。
有令贵妃这样艳冠群芳的女子侍奉在侧,想来皇上也不会对自己多感兴趣。
宁欢道:“容贵人果真生得花容月貌。”
容贵人恭声道:“令贵妃娘娘国色之姿,嫔妾愧不敢当。”
闻言,皇帝还认同地点了点头。
宁欢睨了他一眼,又轻笑道:“容贵人的嘴也很甜呢。”
容贵人抿唇一笑,心下也宽慰许多。这位令贵妃娘娘似乎并不是个娇横跋扈的性子。
宁欢不再说话,皇帝也没兴趣开口,庭院中一时沉寂下来。
宁欢心中哼笑一声,她又看了皇帝一眼,用眼神暗示他。
皇帝心下好笑。
但他到底看向容贵人,直白道:“听闻你素来善舞?”
容贵人会意,知道皇上是带令贵妃来看舞的,她又恭敬回道:“嫔妾自幼学习舞艺,皇上和令贵妃娘娘若是不嫌弃,嫔妾愿为皇上和娘娘献上一舞。”
宁欢脸上霎时扬起笑来,皇帝见她这样高兴,不禁摇头失笑。
他道:“也好,这庭院正好宽敞,你便在此处献舞一支吧。”
容贵人低眉应了:“嫔妾遵旨。”
养心殿跟来的宫人们去为皇上和贵妃主子打理好休息的地方。
不仅是桌椅用具,还有一道带过来的茶水点心。
栖霜阁的宫人们看见这架势,心下都有些奇怪。
这样子,仿佛皇上是带着令贵妃专门来此处赏舞似的,半分不像是驾临嫔妃殿阁的模样。不过话说回来,皇上若是驾临嫔妃的宫殿,又岂会还带着另一位宠妃。
但这样一想,宫人们的心中只觉更怪了。
一切准备妥当后,容贵人开始献舞。
她跳的应当也是和卓部的舞,广袖和裙摆上挂满了叮当作响的银铃,发髻并未尽数挽起,水袖一甩一扬间,裙裾飘飞,乌黑如瀑的青丝亦是随之飘洒。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回身举步间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身上的银铃随着她的舞动而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水袖翩然间,她的身姿开始旋转,转动得越来越快,银丝滚边的白色裙摆随着身姿的舞动而翻飞,仿佛是一朵纯白的花幽然绽放开来。
宁欢看得赞叹:“不愧是和卓部最出众的女儿,貌美善舞,没有一样是夸大的。”
容贵人跳的舞也实在合她的胃口,宫中的软舞看多了,偶尔来两支独特的舞也会让人眼前一亮。
关键是这位容贵人似乎也很有分寸,从来没有多看过皇帝几眼,就算是看过来,也都是朝着宁欢笑,人美舞也美,还会懂事地朝着自己嫣然而笑,宁欢越看越觉得满意。
因为宁欢说话,皇帝便朝容贵人的方向看了两眼,没什么兴趣,还不如宁欢细白柔嫩的手对他有吸引力。
皇帝捏着宁欢的手,不大在意地嗯了一声:“你喜欢便好。”
宁欢睨他一眼,到底弯了弯唇角。
随着容贵人的旋转,四周那股清雅馥郁的馨香似乎也更浓烈了些。
宁欢鼻尖微动,凑到皇帝身边问道:“这就是容贵人身上的异香?”
皇帝却微微凝眉,除了宁欢身上的香味儿,这些乱七八糟的味道他一向都不喜欢。
“不知道,或许是吧。”他也不大感兴趣。
看着他这般疏淡平静的神色,宁欢又好气又好笑。
但是轻嗅到鼻尖这似有似无的香味,宁欢又想到什么似的。
看了正在翩然起舞的容贵人一眼,又看向皇帝:“她这么香,真的能引来蝴蝶吗?”宁欢饶有兴致地问皇帝。
皇帝淡淡一笑:“蝴蝶不知道,但若是香味太浓,说不定会招来蜂子。”
实在太煞风景了,宁欢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
皇帝含笑受了她的嗔恼,神色还很是愉悦,比起看这些无趣的舞,他还是更乐意和宁欢说话。
无论是骂他还是夸他,只要是和宁欢说话,他都喜欢。
容贵人抬眸时难免便会看到皇帝和宁欢。
看着皇上和令贵妃笑意盈盈说着什么的模样,容贵人心中也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