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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璧—— by靡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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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报纸对江映月却不怎么客气。
尤其是那些不正规的小报,为了博取读者眼球,捕风捉影,添油加醋,站在孙家人的立场上,把江映月描述成了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张老先生抖着早报,愤愤道:“真是世风日下,文人墨客整天追逐这种低俗报道!不过是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哪里配占用报纸这么多版面?说起来,宋绮年怎么会和这种女人来往?”
“江映月只是绮年的一个顾客而已。”张俊生解释,“那天事发突然,绮年看江小姐可怜,才暂时收留了她。”
这日覃凤娇正好替母亲给罗太太送阿胶,顺便在张家用早饭。
覃凤娇虽然不再爱张俊生,可仍然对宋绮年满怀敌意。听到张俊生维护宋绮年,她就反射性地要挖苦几句。
“宋小姐想必和江映月很谈得来吧。”
这话放男人的耳朵里,并没什么不对。
但罗太太当即冷笑:“和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有什么好谈的?我们这样正经人家的女人,看到那种女人都要远远绕路!”
覃凤娇笑:“俊生不是说了?江映月是客人。宋小姐就是做有钱太太的生意的,哪能把客人往外赶?”
罗太太连连叹息:“为了赚钱,什么人的生意都做。女孩子家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已的名声?宋小姐以前多乖巧懂事呀。可自打做起了生意,整个人都变市侩了……”
张俊生知道自已替宋绮年说话会引起覃凤娇的不满,可实在忍不住:“妈妈,我们自家就是做生意的,就少说别人吧。”
罗太太没了声儿。
张老先生咳了咳,转了话题:“这个孙开胜也是,说起来也是世家子弟,竟然如此没有德行!君子动口不动手。小妾出墙,休了便是。现在好了,落得一个被女人毒杀的身后名,儿孙都跟着丢脸。”
张俊生放下筷子:“我吃好了。先走了。”
覃凤娇把张俊生唤住:“俊生,我要你陪我去一趟我二舅母家。”
“我上午有课。两节。”张俊生耐着性子道,“还有,我下午和晚上也没空。我在上财务和商贸的成人课,我告诉过你的。”
“偶尔一天不去上课有什么大不了的。”
覃凤娇拿起了手袋朝外走,张俊生不得不跟在她身后。
张老先生和妻子对视了一眼,都满脸别扭。
尤其是罗太太。她虽盼望覃凤娇做儿媳,可见她对儿子如此颐指气使,心里不免窝着一团火。
“你还想凤娇做儿媳?”张老先生对妻子道,“还没进门就这样,等进了门,我们老两口都要看儿媳的脸色过日子了。”
罗太太讷讷无言。
“你不妨还是多考虑一下宋绮年那姑娘。”张老先生道,“她多少有些嫁妆,又能干,又不会摆架子。”
“她不是立志要做个名裁缝的吗?”罗太太问。
“那不过是小姑娘家闹着玩的。”张老先生不屑,“做裁缝能有什么出息?她要是真有本事,正好可以帮着俊生把咱们的生意重新撑起来。娶妇娶贤,而不是娶钱。会下金鸡蛋的母鸡远胜过金鸡蛋。”
罗太太顺着丈夫的话去思考,又渐渐想起宋绮年的好。
比如她漂亮,会来事儿,这样的儿媳妇带出去很有面子。
又比如她父母双亡,只能依靠夫家,不会去补贴娘家。
虽然这姑娘如今心有些野,行事鲁莽张扬,但应该是缺乏长辈教导的关系。等娶进来后,自已好好教导她就是。

那一头,张俊生无精打采地把覃凤娇送到了马路边,等覃家司机把车开过来。
覃凤娇还在抱怨着:“你那钢琴课,一节课才赚五块钱,不够下一次馆子的。我早就劝你别去了。”
“我早就不下馆子了。”张俊生努力保持着耐心,“五块钱够我家两天的吃用了。我家还欠着外债的,你不会忘了吧?”
“钱钱钱!”覃凤娇先不耐烦了,“你现在怎么张口闭口就是钱,变得和宋绮年一样市侩了?”
“因为我们都是需要赚钱养家糊口的人!”张俊生硬邦邦道,“我家破产了,你还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覃凤娇怒喝,“还是我去傅老板面前求他救你的!是我家借钱给你家应急的!我现在让你陪我出个门你都不肯,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往日把话说到这里,张俊生总会不情不愿地退让服软,继续任由覃凤娇差遣。
可今日,张俊生的耐性终于耗尽。
他注视着覃凤娇盛气凌人的脸,深切地意识到自已少年时对她的迷恋早就烟消云散。
也不知是覃凤娇变了,还是他对女人的审美成熟了。张俊生如今终于将覃凤娇傲慢娇纵、浅薄虚荣的本质清楚看在了眼里。
宋绮年建议张俊生尝试向覃凤娇求婚,换取她的拒绝。可求婚的前提是得假装心仪于对方。
张俊生的优点和缺点,都是纯真。
他做不来假。
这一瞬,张俊生作出了决定。
“凤娇,我们家是欠了你们家很多,你不用反反复复提醒我。我一定会努力,早日把钱还上的。至于你替我求情的这个恩情,今后不论你遇到什么困难,我也一定义不容辞前来帮忙。但是……”
张俊生掏出覃凤娇给他的车钥匙:“我工作和学习都十分繁忙,实在无法随时跟随在你左右。还请你体谅。”
覃凤娇气得浑身发抖。
“好你个张俊生!好个白眼狼!你去找那个到处招摇的宋绮年吧!当我覃凤娇没男人,就稀罕你?”
司机正好把车开过来。
覃凤娇气呼呼地上了车,重重甩上门,却没吩咐司机开车。
她还抱着希望,等张俊生如过去一样回心转意,给自已赔不是。
可等了片刻,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覃凤娇扭头望去,见张俊生竟然远远走开,上了一辆公交车。
张俊生曾是覃凤娇的追求者里最痴心的一个,覃凤娇自信一直把他牢牢捏在掌心里。他的反抗和挣脱不啻一颗地雷爆炸,掀翻了覃凤娇脚下的大地。
覃凤娇大受刺激,一时有些懵了。
之后一连三四日,案件调查都没有公布新的进展。舆论发酵却愈演愈烈。
因为挖掘不到案情新消息,记者们便去深挖孙开胜和江映月的隐私。
今天报道一则江映月在夜总会驻唱时的绯闻,明天发一则孙开胜曾虐待过哪位情人的内幕。你刊登一条江映月前男友的采访,我发一段孙开胜前情妇对他的控诉。
几日下来,所有人的底裤都被掀了出来。连孙大太太买妾供孙开胜殴打取乐,孙家还逼死过一个小妾的事也见了报。
茶坊酒馆,美发沙龙,电台里,人人都在讨论这桩案子。
报纸上更是就男性对女性施暴这一话题展开辩论,道德家,法学家,女权分子,争执得热火朝天。
郭仲恺真是沉得住气,又将手下管得颇好,没有一家报社能从办案人员嘴里撬出可用的新闻。
至于宋绮年,万幸,被波及的不多。
曾有小报记者想挖她的线索,居然被他找到了李高志。
李高志将宋绮年描述成了一个心机深沉、睚眦必报,性情又暴躁的女人,断言她绝对有能力协助江映月杀夫。
宋绮年看完报道,笑着把报纸丢进了炭盆里,继续忙手头的工作。
宋绮年和江映月虽不便见面,但每日都会打一通电话,互相问安。
“我的律师告诉我,孙开胜的律师会在葬礼结束后宣读遗嘱,通知我要到场。”江映月告诉宋绮年,“原来,遗嘱上还有我的名字。可想而知,大房那边现在不知道气成什么样。”
这件案子轰动全国,不少律师都觉得是个成名的好机会,跑去江映月那里毛遂自荐。江映月有了律师后,宋绮年也对她独自在外放心了许多。
“这么说,遗产有你的一份了。”宋绮年替江映月高兴,“你不算白吃了这一场苦。”
“不会有多少东西的。”江映月没那么乐观,“而且,能不能拿到手还两说。”
孙家财势滔天,想要欺负一个没靠山的女子易如反掌。
“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江映月将话题一转,“先施百货的服装展就在后天,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说起这事,宋绮年兴致高昂。
“一切都准备好了。我要展示三套衣服,一套常服,一套茶歇裙,一套晚礼服。”
“我看报纸上说,这次的服装展,会有一些名媛做模特。”
“那是大服装店才有的待遇。”宋绮年笑道,“比如凤翔这样的行业领头龙。我们这些小裁缝用的模特,大都是百货公司的售货员。”
“这样大规模的服装展,还是第一次举办呢。”江映月的叹息声中带着向往之情。
“我真希望你能来。”宋绮年亦叹了一声。
但她们都知道,案件调查还没个结果,江映月还是低调一些的好。
江映月道:“宋小姐,无论如何,都祝你展出成功。”
宋绮年刚放下电话,就见一位男客走了进来。竟然是赵明诚。
“明诚,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赵明诚的神色却是有点异样。他脱了手套,不安地搓着手,欲言又止。
宋绮年也不催促,给他倒茶,一边絮絮地闲谈。
“都这个点了,今天在我家吃晚饭吧。柳姨煮了羊肉汤呢。对了,服装展的邀请函你收到了吗?我可是费了好一番口舌才从主办方那里多要了几张。本来有两张是送给覃小姐和冷小姐的,她们俩已经有邀请函了。你可以带妹妹来……”
“绮年,”赵明诚终于开口,“我……有个事,我想和你谈谈。”
“什么事?”宋绮年好奇地注视着他。
对着女郎明亮又天生妩媚的双眼,赵明诚心跳加速,语速不自觉更慢。
“就是当初俊生被绑架那个事。”
“这事怎么了?”宋绮年不解。
赵明诚道:“我发现,这事可能有隐情。张家可能是被人算计了。”
“你得说具体一点。”宋绮年道,“难道张家没有欠钱,而是被人讹了?”
“不,张家确实欠了钱。”赵明诚道,“但张老先生会投资失败,有可能是被人诱导的。”
“这算什么被算计?”宋绮年松了一口气,“投资本就充满了风险。投十个项目有一个赚钱,就可以去烧高香了。对方都会把自已的项目吹得天花乱坠,就要看投资方是否有眼光和魄力了。当然,张老先生这么经验丰富的人,会失败得这么惨,确实很让人意外。”
听完这番话,赵明诚更犹豫了:“这话我很同意。就是……”
客厅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打断了赵明诚的话。
宋绮年拿起话筒:“你好。我是宋绮年。”
话筒里传出傅承勖低沉而简短的话语:“宋小姐,郭仲恺刚刚宣布将孙公馆解封。孙家人即将赶过去搬东西。你能在半个小时内赶到吗?”
取画的最佳时机,就是孙家人洗劫小公馆的时候。现场必然一片混乱,正适合浑水摸鱼。
宋绮年面带微笑:“您放心,我这就给您把衣服送过去,一定会及时赶到的。”
她搁下话筒,匆匆朝工作室走去。
“对不起,明诚,我得赶着去给客户送衣服。不能陪你了。”
“可是……”赵明诚起身,“这事很重要……”
“真对不起,我赶时间。”宋绮年抱着一个衣袋走了出来,“回头约你喝茶!”
她不顾赵明诚的挽留,快步走进了大门外的暮色之中。
孙家家族庞大,支系繁多,并非铁板一块。
孙开胜生前是孙家少壮派里的领头人,家族资源向他倾斜,让他这一房得了无数好处。其他各房无不眼热,尤其以孙开阳为最。
巡捕房要将被查封的屋子解封,需要办个手续,在公文上写明将房子交还给了谁。
孙开胜的遗嘱虽然还没公布,但孙家人发现,这栋小公馆是以公中的名义置办的。
作为接替孙开胜成为孙家新领头人的孙开阳当即表态:既然是公家的,那就该由公家收回去。
可孙大太太和儿女们不答应:买房子的钱是孙开胜出的,房子该归他们这一房所有。
两拨人为了小公馆的归属在巡捕房里吵了足足两天。
郭仲恺不胜其扰,于是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小公馆的房子归孙家公中,屋内物品归孙开胜遗孀及子女。
小公馆里其他东西不值钱,连房子都不算贵,但孙开胜收藏的古董却价值不菲。孙家人想要的其实都是这批古董。
孙大太太早就派了人手守在孙公馆门前。只等公文一到手,他们立刻扯开封条破门而入,大肆搜刮家什,宛如八国联军洗劫圆明园。
每个人手上都抱着点什么,连厨房里的锅碗瓢盆都有人抱着往外走。
孙大太太手下的几个老妈子得意洋洋地自楼上下来,收获颇丰。
有的已经把江映月的白狐裘穿在了身上,手里还抱着一大摞华服;有的则捧着首饰盒,准备去孙大太太跟前邀功。
一个不起眼的女仆穿过混乱的人群,伸脚一绊。
老妈子飞扑出去,首饰盒摔在了地上,亮晶晶的珠宝散落一地。
四周的人一静,继而疯了一般扑了过来。
“住手!都不许抢!”老妈子尖叫,“这些都是要给大太太的!”
“我们也是拿去给大太太的呀。”仆妇们笑嘻嘻,一边抓着珠宝往怀里塞。
之前那个女仆无声地游走在人群之中。擦肩错身之际,翡翠镯子、宝石项链、金表钻戒……全都悄无声息地进了她的怀中。
孙开胜的心腹管事如今已向孙大太太效忠,此刻正指挥着男仆将侧厅里的古董逐一装箱。
“仔细点!轻一点!装好后写上标签,然后到我这里来登记。”
男仆戴着手套,在管家的指挥下,小心翼翼地将唐寅的《仕女拜月图》放进画筒里。
在管家那里登记过后,男仆捧着画筒朝外走去。
小公馆外停着一辆货车,专门用来装运这些古董。
可男仆还没走出大门就被拦住。
“让路!让路!”两个男仆推着一个装满了箱子的小推车横冲直撞而来。
男仆躲避不及,被撞倒在地上。画筒咕噜噜地滚开。
“画!”男仆急了,“别踩着了!那是老爷的画!”
一个女仆将画筒捡了起来,转身四望。
“这里!把东西给我!”男仆急匆匆追了过去,一把将画筒夺了过来。
女仆低着头后退了两步,扭头跑走了。
男仆抱着画筒,长舒了一口气。
那个女仆的胳膊里挽着一件斗篷,从侧门走出了孙公馆,走到一条僻静的小路上,钻进了一辆等着她的小轿车里。
女仆把斗篷一掀,画筒就藏在臂弯里。
傅承勖将画筒盖子拧开,朝里面看了看。
“回去后让董小姐再鉴定一下。不过应该不会有错了。想不到之前我们踏破铁鞋无觅处,如今却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得感谢孙开胜死得正是时候。”宋绮年摘下假发。
“该感谢的是你们。”傅承勖道,“今天能顺利取回这幅画,全靠大伙齐心协力合作。”
他的手在画筒上轻轻拍了拍,像在安抚一个受惊的人,神情一时十分沉静温柔。
“放心,不会再把你弄丢了。”他对着一幅画低语。
宋绮年发觉,这件事对于自已,交易和赎罪是主要目的。可对于傅承勖,意义却非常重大且高贵。
那是他养父的遗愿,是他对故国的回馈,对根源的追溯,以及精神世界的升华。
傅承勖慎重对待每一个环节,怀着浪漫的激情,还不忘增加仪式感。
这些失窃的古董对他来说不是物件,而是一个个来自古代的灵魂。他能和它们交流,对它们有责任,为守护它们献上时间、精力和金钱。
他做这一切不为了名与利,只图精神上的愉悦。
宋绮年又从斗篷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黑色袋子,里面装着她偷来的珠宝。
“你打算怎么把这些东西交给江映月?”傅承勖问。
总不能说是她去偷回来的。
“还需要什么借口?”宋绮年道,“从窗户外丢进去便是了。”
“可这样一来,江映月就不知道是你帮了她。”
“施恩不图报。”宋绮年嫣然一笑,“老天爷知道我行了善就够了。”
路灯幽幽的暖黄色照进车厢里,女郎小巧秀丽的面孔像一朵白莲,让人想轻轻捧在掌中。
傅承勖浅笑依然,眸光温柔深邃。
车开到了宋家的巷子口时,天已全黑了。
正是晚饭时分,家家户户的窗户都透着温暖的光,留声机和孩童的笑闹依稀可闻。
了却了心头一桩大事,即便孙开胜的案子还没有定论,自已依旧被流言蜚语缠身,宋绮年的心情也十分愉悦。
“柳姨,我回来了。”宋绮年脚步轻快地走进家门,“还有晚饭吗?”
“都给你留着呢。还有——”柳姨朝工作室的房间使了个眼色,“赵先生还在等着你。”
赵明诚居然还没走?
宋绮年快步走进工作室:“明诚,真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
赵明诚正坐在书柜边的沙发里,手里捧着一本书,闻声抬头望过来。
他的脸色比先前还要怪异几分。
“怎么啦?”宋绮年更加纳闷。
赵明诚眼神闪烁了一下,不再如先前那么忧郁了。
他问:“绮年,那天在巡捕房,你的那个律师是你自已找的?”
宋绮年的脑中立刻响起警铃声。
“刘律师是我家熟人。他早年家贫,我爹给他付过学费。你怎么问这个?”
赵明诚不答,又问:“你认识傅承勖吗?”
宋绮年露出诧异之色:“你是说傅老板?救了俊生的那位?我当然知道他。”
赵明诚严肃道:“我是问,你和他是否认识?”
宋绮年镇定地摇头:“前阵子的慈善酒会上,我远远看见过他一眼,没能打招呼。俊生倒是同他聊了几句……”
“绮年,”赵明诚打断道,“刘律师有没有受你爹资助,我不清楚,但他所在的律所属于傅承勖的投资公司。如果这是巧合,那么你的这些书上,都有傅家的印章,又该怎么解释?”
赵明诚翻开书壳,将盖着蓝色印章的扉页亮在宋绮年面前。
章纹结合了中西印章的特色,既有汉字“傅”字,又有花草旌旗环绕。当初宋绮年翻书看到时,还觉得这印章很漂亮。
大户人家多半很讲究。宋绮年从傅承勖那里前前后后借了十来本书,每一本都有印章不说,书脊上还有编码。
“这一本上还有傅承勖的亲笔签名,这一本还有笔记,看样子也是傅承勖写的!”赵明诚哗哗地翻着书。
宋绮年沉默不语。
她的沉默让赵明诚确定了心中猜想。一股没来由的怒火熊熊燃烧,让他一时无法控制情绪。
“所以,你认识傅承勖,对吧?”赵明诚将一本书甩在桌子上,“你们暗中来往多久了?”
赵明诚虽爱慕宋绮年,可长久以来,他所看到的宋绮年,也只是“宋绮年”罢了。
玉狸是绝对不会容忍男人对自已大呼小叫,颐指气使的。尤其是在这种毫无理由发火的情形下。
宋绮年眯起了眼,一股怒气腾地跃上了脸。
“请控制一下你自已,明诚!”她压低了嗓音,“我的人际关系怎么样,和你无关。你没有立场质问我!”
赵明诚还不清楚轻重,只当宋绮年恼羞成怒,他也更加愤怒。
“怎么没有立场?我是站在俊生的立场上的。这傅承勖不是个好人!张家破产,他就是罪魁祸首!”
宋绮年沉默了几秒,以极冷静的声音道:“你把事情说清楚!”
赵明诚咬了咬舌尖,从头说起:“那天在巡捕房,我看到你的那个律师和傅承勖打招呼——傅承勖就坐在路对面的车里。我当时就纳闷,傅承勖怎么会插手你的事?我就去查了一下。你猜怎么着?害得张伯父破产那个庞氏骗局,把项目介绍给张伯父的那个经理人,曾在傅承勖的证券公司工作过。我老板告诉我,那人曾经投资失败,得傅承勖搭救才缓了过来,对傅承勖心怀感激,私下一直替傅承勖办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是!我知道这些证据不足以证明傅承勖就是害张家的人,但至少可以表示他有很大的嫌疑!而无冤无仇的,他为什么要害张家?绮年,为什么?”
赵明诚双目泛着血丝,直勾勾地注视着宋绮年:“现在,你能告诉我,你和傅承勖到底是什么关系?”
宋绮年面无表情,沉默了片刻,转身拿起大衣就朝外走。
“绮年!”赵明诚追了出去,将宋绮年抓住,“傅承勖这个人黑白两道都混,在旧金山还是最大的地头蛇之一。你不要看他长得好又有钱,就和他搅和在一起,听到没有?”
宋绮年耐着性子,抽回了手。
“谢谢,明诚。我会去求证的。在得出结论之前,我们先不要告诉俊生,以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她不顾赵明诚的呼唤,抽身离去。
赵明诚追出门,夜色里已没了宋绮年的身影。
傅公馆的主卧里,水声终于停了下来。
傅承勖穿着睡裤,肩膀上搭着浴巾,擦着头发走出了浴室。
卧室昏黄柔软的灯光照在他肌肉精悍结实的胸膛上,将小麦色的肌肤照得宛如抹了金粉。
他突然停下脚步,朝卧室对面望去。
宋绮年穿着一身黑衣,坐在窗边的沙发里,面色如水。
“啊,这下尴尬了……”傅承勖嘀咕,披上睡袍,“我通常不会就这样见客的。不过,宋小姐想必是有急事?”
宋绮年的语气很镇定:“傅先生,我们需要谈一谈。”
傅承勖拢了拢浴袍,在床尾凳上坐下。
纵使衣冠不整,头发还在滴着水珠,这男人的举止依旧从容且优雅。
宋绮年不同赵明诚那么磨叽,她开门见山道:“傅先生,张家投资失败破产一事,是否和你有关?”
傅承勖抿了抿唇,正要答,宋绮年又补了一句:“第一次见面时,你曾发誓同张俊生被绑架一事无关。但现在想来,你从没说过,我也没去想过,张老先生投资失败或许会和你有关系。”
傅承勖无声地笑了笑,道:“是。是我让人向张老先生推荐了那个投资项目。”
宋绮年的脸颊轻微抽搐。
他居然这么爽快地承认了!
“但我所做的,也仅限于此了。”傅承勖继续道,“参投和后期跟投的决定,都是张老先生自已做的。我从来都没胁迫他。”
“那是个空手套白狼的局,你欺骗了他!”宋绮年怒而拍案,桌上摆件一阵哗啦响。
下一秒,阿宽推门而入。但看清了屋内诡异的状态,他不由一愣。
傅承勖摆了摆手,阿宽又退了出去。
“你以为张老先生不知道那是个骗局?”傅承勖讥嘲,“他做了大半辈子生意,吃过的盐比别人走过的路还多,他怎么可能看不出那是骗局?那么高的利率,那种投资模式,摆明了就是一个庞氏骗局!”
宋绮年挣扎:“是你让人把项目介绍给他的……”
“你知道每天有多少人拿着项目找我投资吗,宋小姐?”傅承勖极难得地打断了宋绮年的话,“这些项目里有多少有可能是骗局?几乎每个都是!庞氏骗局玩的就是个对时局的把控。入局早,如果见好就收,那么即便这是个骗局,你也赚到了钱。可如果入局晚,或者如张老先生那样,该抽身时没有抽身,你就做了别人的送财童子。”
宋绮年一时哑口无言。
傅承勖乘胜追击:“你也知道,张老先生前头是赚了大钱的。可惜他被胜利冲晕了头,才导致一败涂地。他这样的人,即便没有遇到这个项目,也会亏在别的项目上……”
“那为什么不让他亏在别的项目上?”宋绮年找到了反击的点,“你为什么要横插一脚去干预?物竞天择。山林里的动物,是饿死病死还是被猛兽吃掉,都是它们的命。可你却做了猎人。”
傅承勖依旧维持着傲慢:“我可从未从那个项目里盈利。我没有拿走张家的一分钱。张老先生是输在了他自已的赌局上!”
“那为什么?”宋绮年终于问到了重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傅承勖注视着宋绮年。他幽深如渊的眸子对着女郎升腾着怒火的双眼。
“因为你。”傅承勖承认,“因为我想结识你,宋小姐。我需要用一个办法确保你能和我合作。”
呵的一声,宋绮年哂笑起来。
“所以,以防我拒绝你,你便使了一个诡计,让我倒过来求你?”
傅承勖以沉默代替了回答。
他确实是个猎人。他是最好的猎人。
他会让猎物心甘情愿地送上门!
宋绮年摇头:“傅先生,你的心机用在这事上,不觉得浪费吗?”
傅承勖轻叹:“宋小姐,这一切都不会改变我和你合作的诚意。我的出发点是好的……”
“你省省吧!”宋绮年大喝,压抑的怒火猛地爆发了出来,“傅承勖,你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傅承勖不自觉将语气放得更柔:“宋小姐……”
“你还根本不知道你做错了什么?”宋绮年唰然起身,“傅承勖,你在操控别人的人生!你操控了张家,你操控了我。你非但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甚至还沾沾自喜。是,你精明能干、有权有势,你有能力通过操控他人来达到自已的目的。我们是弱者,逃不掉被人操控利用的命运。但这不说明这么做是对的!”
傅承勖的眉心皱出一个深深的川字。
“你自诩正人君子,可你和孙开胜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宋绮年又丢出一把利刃,“他囚禁身体,你操控人生。你们都是拿着社会地位和男性特权为所欲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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