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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璧—— by靡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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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曹操,曹操到。
“劳烦各位久等了!”
随着一道冷静清澈声音,一个身段削瘦的女子走进了书房里。
二十七八的年纪,素净端庄的面孔,嘴唇习惯性严肃地抿着,正是许家大小姐许磐。
“我已经听管家说了情况。”许磐步履稳重地走了过来,“确实不是什么大事。舍弟将两位客人这样扣下,实在是……”
傅承勖转过身去,同许磐四目相接。许磐的话戛然而止。
一股微妙的气氛霎时从两人之间弥漫开。
傅承勖露出一个平静柔和的浅笑。而许磐明显吃了一惊,复杂的情绪从眼底掠过。
这气氛十分明显,屋内众人都感受到了。场面安静了下来。
许磐很快镇定了下来。
“雷蒙德。”她称呼着傅承勖的英文名,语气柔软如呢喃,“好久不见了。”
两人原来认识。
“是的,很久了。”傅承勖点了点头,“令堂的病好些了吗?”
袁康朝宋绮年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
宋绮年的表情却同旁人没什么区别,正好奇地竖着耳朵听那两人交谈。
“多谢关心。”许磐在管家的服侍下脱下大衣,“最近每天都能在报纸上看到你的新闻,真让我大开眼界。同过去比,你变化可真大。”
“我们都长大了。”傅承勖感慨,“很抱歉在这样的情况下拜访你家。因为涉事的那位宋小姐是我的朋友。”
许磐随着傅承勖朝宋绮年望了过来。
两位女土之前因定做衣服的关系见过一面,但彼此给对方留下的印象都不算深刻。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又多了傅承勖这一层关系在,让两人都下意识认真地重新审视对方。
宋绮年朝许磐点头致意:“许小姐,给您添麻烦了,我非常过意不去。”
不同于弟弟,许磐是个颇有教养的大家闺秀。她亦以客气的口气道:“不过一桩小事罢了。如果我的管家对你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请你多担待——就是这个花瓶吗?”
许磐朝桌子上的碎瓷片望去。
“我记得它是家父的一个朋友送的。家父曾请过一位很有名望的专家来鉴定过。好像姓郑……”
“郑开鸣先生?”陈教授放下了放大镜,“许小姐,您是说,当初是郑老给这花瓶做的鉴定?”
“正是他。”许磐点头。
“郑老鉴定它是真品?”陈教授问。
“是的。”许磐肯定道,“当时我也在场。记得郑老还说,这花瓶本是一对。拥有另外一只花瓶的人一直很想将它们凑齐。但家父舍不得卖。”
陈教授眉头紧锁,继续研究瓷瓶碎片。
“我们先说另一件事。”傅承勖不去打搅陈教授,将矛头指向管家,“你说是宋小姐打碎了花瓶?她是怎么打碎的?”
许家管家答:“宋小姐把瓶子跌在了地上!”
宋绮年气呼呼地要开口,被傅承勖一道温和的目光阻止。
“就跌在了那里?”傅承勖指着地上一处。那里还散布着大大小小的碎瓷片。
管家点头。
“明白了。”傅承勖微笑着,请许磐走过来。
“许小姐,不知道您怎么看。可我看这碎片的分布形状,像是有人站在这里——”傅承勖朝旁边走了半步,“——把花瓶朝那边扔了过去。花瓶被砸碎后,碎片朝着前面飞溅了出去。那块空白处,应该就是宋小姐当时站着的位子吧?”
宋绮年点头。
傅承勖继而道:“而我想宋小姐就算腿脚再好,也不大可能在扔出花瓶后,还能赶在花瓶落地前跑过去。”
许磐不是瞎子,这么明显的证据和浅显的道理,不用傅承勖分析她都能明白。
“刚才站在这里的是谁?”她严厉地问管家。
管家额角直冒冷汗,目光朝袁康望去。
迎着众人尖锐的目光,袁康不以为然地耸肩一笑。
“方先生,栽赃可真不是君子所为。”傅承勖笑容依旧,目光却冷了下来,“况且这花瓶价值连城,是珍贵的古董,你怎么狠得下心将其损坏?”
袁康还未答,陈教授突然道:“价值连城倒未必。”
众人的目光又聚集在了这位学者身上。
陈教授推了推眼镜,道:“我信任郑老,如果他当初鉴定花瓶是真品,那他当初鉴定的那个花瓶肯定是真品。但这个——”
陈教授指着桌上几个大块碎瓷片,摇头:“——绝对是赝品!”
这话一出,众人皆惊。
宋绮年飞速扫了袁康一眼,将他此刻的表情收在眼底。
“假的?”许磐蹙眉,“您确定?”
陈教授郑重点头:“因为我不仅认得出造假师傅的手法,我还找到了他的私人印记!”
他拿起一块碎片,连着放大镜一同递给许磐。
“许小姐请看。右下角那个捧着寿山石的内侍,衣服的花纹能组成两个字:‘子川’。”
这个名字对混道上的人来说并不陌生。宋绮年和袁康听闻后都神色微变。但许磐对古玩却不大了解。
“‘子川’是谁?”
“最近这些年在古玩界享有盛誉的一位大师。”傅承勖道,“各类古董书画、器皿的赝品制造,他都非常精通——尤其擅制瓷器。他的作品颇能以假乱真,有不少鉴定专家都曾败在他的作品上。所以,还有不少人收藏‘子川’做的赝品,将价钱炒得有些高。”
“那这个花瓶值多少钱?”许公子急忙问。
许磐严厉的目光朝弟弟扫去。
陈教授道:“虽然是‘子川’的作品,但这个花瓶有明显的瑕疵。这一处的釉面有裂纹。这种残次品,哪怕是子川的真品,也就值个几十块吧。”
“才几十块?”许公子大失所望。
“许公子就不纳闷真品去了哪里了吗?”宋绮年忍不住讥讽道。
许公子好似被敲了一记闷棍,恶狠狠地瞪向宋绮年。
“你——”
傅承勖一步迈出去,挡在了宋绮年的前面。
男人磅礴雄浑、带着薄怒的气场如如来佛祖的五指山,瞬间就将许公子镇压住。
“雷蒙德,”许磐低声唤着,带着恳求的意味。
而用英文名称呼傅承勖,也让两人有一种和旁人无关的亲昵。
傅承勖略微收敛,道:“既然宋小姐被扣是因为贵府怀疑她打坏了古董。现在既然古董不是她打坏的,甚至这花瓶还是个赝品。那宋小姐应该可以走了吧?”
许磐深深地注视了傅承勖一眼,又看了看被他护在身后的宋绮年,点了头。
“宋小姐,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我非常抱歉。”许磐落落大方,“我会让管家给你送礼赔罪。还请你能原谅我们的过失。”
“这事本是一个误会,许小姐根本无需自责。”宋绮年也十分客气,“您英明果决,还我清白,我还对您感激不尽呢。”
两人互相抬轿子,都对对方的识趣和大度十分满意。
“至于方先生。”许磐对袁康的态度就没那么热忱了,“我们家不再欢迎你作客。请你们公司另外派一个职员和我接洽吧。”
袁康一笑,掏出皮夹:“即便花瓶是假的,终究也是我打碎的。我会赔偿的……”
“不过几十块,方先生还是留着给自已买烟吧。”许磐冷喝,“送客——”
虽说许小姐只是赶袁康走,可宋绮年他们也当即提出告辞,不好意思再在人家家里赖下去。
等司机把车开来的时候,宋绮年真挚地向陈教授道谢。
“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劳烦您老大老远跑一趟,我实在过意不去。”
陈教授也颇为感慨地打量着宋绮年:“我和宋小姐还真有缘分呀,又因为一件古董而见面了。”
宋绮年不免讪笑。
经过上次他们同袁康争抢唐伯虎的画一事,如今不论宋绮年如何解释,陈教授都不会相信她只是一个普通的裁缝了。可这事说来话长,更不便随便对陈教授透露实情。
宋绮年只好转移了话题:“我前些天看到报纸上说,唐伯虎的一幅画被匿名人土捐赠给了故宫博物院。我倍感欣慰。当时选择把画交付给您,没有做错。”
陈教授谦虚道:“这件国宝能被追回来,除了我之外,还有很多人默默地付出了努力。我不敢独揽功劳。那幅画也并不是我捐赠的。它本属于一位美国华侨。我拿到画后联系了对方,对方委托我捐赠给了博物馆。”
傅承勖此刻正和许磐在交谈着,宋绮年以眼角飞快扫了他一眼,问陈教授:“这位华侨还给博物馆捐赠了别的东西吗?”
“捐赠了不少呢!”陈教授感慨,“同画一起捐出来的,还有一卷敦煌的佛经,和一块古玉,都极其珍贵。尤其那一卷佛经,相当有研究价值!”
“这人怎么称呼?”宋绮年顺着问。
没承想陈教授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可您不是和他有联系吗?”
“这些事都是由他家族的慈善基金操办的。”陈教授解释,“基金会的名称叫‘志爱慈善基金会’,在上海有一个办事处。我只是和基金会的负责人有联系。说到这个基金会,他们不光给博物馆捐赠艺术品,还在国内开设了妇幼庇护所,给妇幼医院捐款。不论这位先生是谁,都是一位大慈善家呢。”
说到这里,陈教授也忍不住朝傅承勖望了一眼。
“我听说,傅先生在美国人脉很广,不仅替好几个大家族管理着信托基金,还为他们办一些事。也许他能打听到一些消息。”
这是对傅承勖的身份有所怀疑,旁敲侧击在打听了。
“如果您想的话,我回头可以和傅先生提一下。”宋绮年道。
“算了。”陈教授笑着摆手。“对方既然不想露面,自有他的道理,我还是尊重人家的意愿的好。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珍贵的古董能够被寻找回来更重要了。”
陈教授眼角的鱼尾纹深深地散开,面孔沧桑,眼眸却清澈明亮,文人铮铮风骨在其中闪耀。
宋绮年对这位学者本就有天然的好感,接触得多了,更对他人品和思想境界敬佩不已。
许家的司机将车开了过来,送陈教授回学校。宋绮年同陈教授道别。
袁康双手抄在裤口袋里,慢悠悠地走到了宋绮年的身边。
“你的那个新搭档,”袁康朝还在和许磐交谈的傅承勖瞥了一眼,“红颜知已挺多的嘛。”
宋绮年转头盯住袁康:“你知道那个青花瓷是假的!”
袁康正要开口辩解,又被宋绮年打断。
“别想忽悠我,狼哥!”宋绮年目光凌厉,“我看得懂你所有的表情。你知道它是假的,至少有所怀疑。所以陈教授得出鉴定结论的时候,你有一种隐隐的得意。”
“我不过是在庆幸罢了。”袁康笑嘻嘻,“你不也松了一口气吗?”
宋绮年冷声道:“我要是你,我会去弄清楚这次的委托人是谁,免得自已被卷进了什么破事里。你不是一个人,你还肩负着整个门派。”
袁康一脸傲慢:“我不用你这个叛徒说教!”
这时,阿宽将那辆凯迪拉克开了过来。
“宋小姐,我送你回去吧。”傅承勖辞别了许磐,走了过来。
宋绮年恶狠狠地朝袁康丢下最后一句话:“这事儿没完!”
做任务途中被打断的恼怒,被栽赃污蔑的耻辱,以及突如其来的挑战,都让宋绮年确定,这一场较量才刚刚开始。
傅承勖拉开了车门,宋绮年带着一身斗志钻进了车里。
傅承勖朝袁康点了点头,绕向车另一侧。
“傅先生。”袁康将傅承勖唤住,“借一步说话?”
傅承勖走了过去,彬彬有礼:“请讲。”
袁康毫不客气道:“你装模作样的,或许能忽悠住阿狸,但忽悠不了我。不论你对阿狸打的是什么主意,你都给我记住。她或许不再是千影门的人,但她永远是我师妹。而我不会让任何人利用她,占她的便宜!如果让我知道你让她受了伤,不论你躲到哪里,哪怕躲到美国的什么犄角旮旯里。我也都会找到你,然后一条条地算账!”
傅承勖很有耐心地听完了这一番话,随和一笑。
“我很高兴在这世上有另外一个人和我一样关心宋小姐。我对宋小姐只有尊敬和爱护,但我想袁掌门现在是不会相信我的。希望我以后能通过实际行动证明我的诚意。倒是袁掌门,请不要再做出有损宋小姐名誉的事。否则,我会很难对你保持礼貌。这样又会让宋小姐陷入两难的境地。而我真的,很不想,让她为难。”
说着严厉且带着威胁的话,傅承勖却始终维持着浅笑,维持着名流绅土的儒雅风范。
“再会,袁掌门。”
袁康紧咬牙关,追问:“你和她到底什么关系?”
傅承勖想了想,道:“天使投资人,兼……法律顾问?”
袁康:“……”
“天下就没有这么巧的事!”
轿车穿行在正午时分热闹的大马路上,车厢里飘荡着宋绮年愤慨的声音。
“先是和我们抢唐伯虎的画,今天又来抢乾隆青花瓷。你一共就丢了九个古董,他就想抢两个,这概率可不低了。”
“我很同意。”傅承勖温言道,“所以现在有两个问题:一是袁康背后的委托人是谁?二是,真的青花瓷瓶去哪里了?你觉得会是袁康事先偷换了吗?”
“可能性不大。”宋绮年摇头,“我觉得他今天和我一样,都是来踩点的,没计划动手。而他背后的委托人很有可能告诉过他,书房里的花瓶是假的,所以他才敢砸。他就是故意栽赃我的!”
说到这里,宋绮年再度咬牙切齿:“我一定要杀了袁康!”
傅承勖讪笑:“宋小姐,这就大可不……”
“然后把他扒光了倒挂在钟楼上!”
“……”
“再把他捆在石头上沉在东海里喂鱼!”
“……”傅承勖软声道,“我理解你……”
“没人——”宋绮年伸出食指,一脸凶悍,“——没人能把我推到水里还撒腿跑了的!没人!”
傅承勖深谙当女人发火的时候男人最好闭嘴的真理。他老老实实地一言不发。
“你等着瞧吧。”宋绮年咬牙冷笑,“我一定会把这一局找回来的!”
“……我会拭目以待的。”傅承勖赶忙安抚,把话题转移开,“调查真花瓶的下落是当务之急。不知道你怎么看,但我觉得可以从许公子入手。”
“他的反应确实不对劲。”宋绮年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你不是说他好赌吗?这种偷偷变卖家里古董换赌资的衙内,我见得太多了。”
“从许小姐的反应来看,她也觉得她弟弟嫌疑重大。”
一提到许磐,宋绮年朝傅承勖斜睨而去。
“你从没说过你和许大小姐认识。”
语气很平常,甚至带着点不悦。可宋绮年天生一双妩媚的猫儿眼,这么斜眼一挑,眼波几乎可算风流。
傅承勖的心克制不住地一颤,似有根细针在他背上扎了一下。
不疼,反而有点痒。
他的嗓音不自觉放得更低:“因为我觉得我和她的关系对我们的行动影响不大。”
宋绮年却不这么认为。
“我负责前线工作,她又是我行动中会直接接触到的人物。影响大不大,应该由我来判断。傅先生不这么觉得吗?”
“你说得对。”傅承勖道,“我不该瞒着你。对不起。”
男人道歉得太利索,反而让宋绮年有些不好意思了。
明明是傅承勖没把事情处理好,怎么显得她在闹小性子似的?
这么一来,车内反而陷入了沉默,直到车停在了宋家附近。
“谢谢傅先生为了我专门走这一趟。”宋绮年这时才又开口,“想必耽搁了你不少时间。”
“这是我应该做的。”傅承勖柔声道,“你是为了我们的事才受困的。”
宋绮年浅笑了一下,推开车门。
“宋小姐……”傅承勖突然唤道。
宋绮年回头,一眼望进男人如浩瀚深海般的双眼里。
这个一向从容果决的男人露出犹豫之色。他抿了抿唇,才道:“许磐是我早年在牛津念书时认识的一个朋友。她的前夫,当初的未婚夫,是我的同学。”
傅承勖的嗓音十分低沉,很显然,谈论这件事让他有些不大自在。
“我们当年交情不错,但后来各奔东西,近十年没有联系了。这次我也本没有计划和她见面的。而且我向你保证,宋小姐。我和许磐的关系,绝对不会影响到我们的行动,或者波及你的生活。”
宋绮年缓缓地点了点头,下车而去。
傅承勖透过车窗望着宋绮年远去的背影,目光十分复杂。
“三爷,”阿宽轻声道,“您应该把那件事告诉她的。如果她从别人那里听到些只言片语,对你有什么误会,反而不好。”
“现在还不是时候。”傅承勖摇起了车窗。
家里,迎接宋绮年的,是柳姨绵绵不绝的抱怨。
“古人说得对哟!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还‘诗礼人家’?我呸!以前我觉得张俊生懦弱无能,可和他爹娘一比,他简直是鸡窝里生出来的凤凰!”
“不是让你直接找傅先生的吗?你去张家干吗?”宋绮年一边脱着大衣,苦笑道,“那两个老祖宗,一个自私自利,一个毫无主见,你这不是自取其辱?”
“我傻呗!”柳姨嚷嚷,“我还不是想着,张先生既然都求了婚,那如果张家能帮忙,正好把两家的关系拉得更近一些。哪里知道,张家夫妇根本就不知道求婚这事。你说张先生这什么意思?”
四秀道:“我觉得,张先生准是觉得父母不会同意,想先斩后奏。”
“怎么斩?”柳姨问,“他爹娘不同意,他和我们绮年偷偷结婚?我知道大清早亡了,可年轻人结婚没有父母同意,外头还是管这个叫私奔!”
“但只要办理了结婚证,这婚事就是合法的。”四秀识字后看了许多书,见识已比过去多了许多倍。
“好啦!”宋绮年安抚着一老一少,“什么结婚私奔的?我都还没答应这求婚呢,你们扯那么远做什么?”
“绝对不能答应!”柳姨激动不已,“绮年,听我老人家一句话,张俊生嫁不得!买猪都要看圈。张家就是一个烂猪圈!给他家做儿媳,就等于做一头母牛。劳苦一辈子,老了还要杀了你卖皮吃肉。”
“就是!”四秀使劲点头,“还有,喜欢张先生的小姐们很多,一个个都盛气凌人的,瞧不起小姐您。小姐,您一定要找个更好的,比张先生好一百一千倍,让她们瞧瞧!”
“比张俊生好千百倍?”宋绮年啼笑皆非,“那我得上昆仑山找个神仙了。”
“可是,”四秀不服,“那些小姐除了会投胎之外,有哪点比您强?您难道就不想出这口恶气?”
“整天就想着怎么出气,我是个开水壶吗?”宋绮年朝楼上走去。
“说的也是。”柳姨跟随其后,“嫁人好比买鞋子,可不能尽照着贵的、花里胡哨的选,自已穿着舒服才是最重要的。”
宋绮年有些意外:“柳姨,你在这事上倒是通情达理。”
柳姨白了宋绮年一眼:“怎么?我在你心里就是个迂腐的老妈子?”
“哪儿有呀!”宋绮年忙哄她,“只是,我知道你一直替我觉得委屈,估计也希望我嫁进高门大户,好在张家人面前耀武扬威。”
“我才不那么糊涂呢!”柳姨叹道,“我家那死鬼在外人看来,又没模样又没钱,命还很短。但和他在一起的那些年,我过得很开心,一点儿遗憾都没有。所以我最清楚,结婚过日子,自已的感受最重要。外头的人怎么看,都和你不相干。”
“人是活在自已的生活里的,不是活在别人的嘴里的。”宋绮年十分欣慰。
她虽不是真宋绮年,可她早已将柳姨和四秀视作真的家人。没有什么比家人的理解和支持更让人觉得欣慰和被爱了。
“所以,你慢慢找,不着急。”柳姨慈爱地摸着宋绮年的脸颊,“我们绮年这么漂亮能干,老天爷一定会给你一个人人都羡慕的好姻缘的。”
宋绮年用力搂了搂柳姨。
等柳姨离去,宋绮年走进了浴室。
洗手台的镜子里映出女子思绪复杂的面孔。宋绮年在镜中女子的眼睛里看出困惑、迷惘,也看出坚定与自信。
世界这么大,生活这么复杂,而她又还这么年轻。
有太多经历需要她去体验,太多事物等着她去摸索和学习。
感情和生意不同。
生意靠的是谋略和运气,感情靠的是缘分。
缘分乃是天注定的。
况且,宋绮年想在生命里达成很多个成就:事业、学识、社会贡献……感情成就仅仅是其中之一。

深夜的赌场后巷,污水横流,佝偻的人影如鬼魅在阴暗的角落里忽隐忽现。
后门突然被打开,一个年轻男子被丢了出来。
这情景每天不知道上演多少次。路人一看就知道这又是个被扫地出门的穷赌鬼。连贼都绕着这个男人走。
青年蜷缩在地上唉唉呼痛,不等缓过来,又被拎起来,送进了一辆大黑车里。
一张散发着高级古龙水味的手帕丢在青年脸上,伴随着一个有些熟悉的男声。
“许公子,怎么才半日不见,你就成这样了?”
许公子用力睁着那只没被打肿的眼睛:“你……傅老板?你怎么……”
“凑巧路过。”傅承勖笑容亲切,“我送你回家吧。你姐姐正在到处找你呢。”
“我姐才不管我的死活呢!”许公子擦着嘴角的血,“我娘生病,我爹不管事,我姐现在掌管了家里的大权,一分钱都不肯给我!她巴不得我死在外头,她就可以霸占整个家业了。”
“一家人,哪里有隔夜仇?”傅承勖做了一回和事佬,“我想你姐姐也是为你赌博这事发愁罢了。”
“你和她是老相好,你当然替她说话!”
“那就换个话题吧。”傅承勖跷着长腿,“我今天打听了一下,得知许公子手头拮据已有一段时日了,但你前一阵子突然还清了一笔赌债。我想,这和你家今天被打碎的那个假花瓶应该有关系吧?”
“怎么你也在打听这个事?”许公子顿时紧张起来,“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停车!把我放下!”
可傅承勖不发话,车继续行驶在深夜空无一人的马路上。
“许老弟,别紧张。”傅承勖亲切地在许公子肩上拍了拍,“要不这样?你只要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为你解决一点燃眉之急,如何?”
说着,傅承勖掏出厚厚一叠大面额的钞票,哗啦啦地拨弄着。
许公子的眼珠子紧随着翻动的钞票转动,鸡啄米似的点了头。
“你问!你只管问!”
傅承勖摆弄着钞票,问:“你家那个青花瓷瓶,是你拿去卖了吧?”
虽然不大情愿,许公子还是点头承认:“算……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傅承勖微微皱眉。
许公子犹豫。
傅承勖把钞票往怀里揣。
“别别!我说!”许公子忙道,“前阵子我手头紧,有个人找到我,说只要我能把我爹那个花瓶偷出来,他就给我一笔钱。我最初没答应,因为我爹很喜欢这个花瓶,没事还会拿放大镜看。可那个人给了我一个一模一样的瓶子,说用这个替换了真的,保管我爹看不出来。”
“那个人是谁?”
“我不认识!真的!”许公子举手发誓,“我后来还打听过他,想着……万一再缺钱,还可以找他帮忙。但我什么都没打听到。”
“那人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
许公子一脸茫然:“我听别人叫他五爷。四十来岁,和我差不多高,有胡子和头发,宁波口音……”
对上傅承勖不满的目光,许公子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我其实也没怎么仔细看他……”
就许公子这又酗酒又抽大烟的生活习性,他每日里清醒的时间想必极少,没看清那人的长相估计是实话。
傅承勖只好转而问:“之前找你打听这件事的,是些什么人?”
“一男一女,像兄妹俩。嘿,那小姑娘长得可真俊……”
听起来,对方应该是袁康的两个得力徒弟,大双和小双了。
傅承勖将那一沓钞票丢给了许公子。许公子如获至宝。
“停车吧。”傅承勖漠然道,“我想许公子还赶着去别的地方,就不耽搁你了。”
赌徒手里有了钱,就好像战场上的土兵拿到了枪,不去大战一番简直会要了他们的命。
许公子连道别的场面话都没有说,转眼就跑得不见了人影。
许磐克已复礼、庄静自爱,却偏偏有这么一个下三滥的弟弟。可见人什么都可以选,唯独不能选亲戚。
黑色轿车继续向前行驶。
傅承勖摇下车窗,试图散一散许公子残留在车厢内的酒气和酸臭。
“三爷,袁康比我们提前一步。”阿宽道,“我这就让弟兄们去找那个‘五爷’。”
“这么一点线索不够用的。”傅承勖嫌恶地将许公子用过的帕子丢出了窗外,“回家吧。我知道有个人可以帮我们找到这个‘五爷’。”
时间已不早了,可傅公馆的配楼里,董秀琼的工作室依旧灯火通明。
收音机里放着音乐,董秀琼正专心致志地在瓷坯上描绘花纹。小武则躺在沙发里,津津有味地看着一本武侠连环画。
“还没歇息吗?”
傅承勖微笑着走进了工作室,身后的管事端着一盘茶点。
“三爷。”董秀琼和小武都放下手里的东西,站了起来。
“歇一会儿。”傅承勖示意他们坐下,“小武的腿怎么样了?”
“早就没事了!”小武蹦蹦跳跳,“您看,利索着呢。您就派我出去吧!小琼姐天天大鱼大肉地使劲儿塞我,我都胖了一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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