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璧—— by靡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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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背后的两人不约而同地轻吐了一口气。
傅承勖想要起身,宋绮年大惊,用力将他摁住。
就这时,已进了卧室的袁康突然杀了一个回马枪,探头朝起居室望过来。
假如傅承勖起了身,已经被他抓个正着了!
傅承勖不由朝宋绮年递去佩服的目光。
“阿健!”林小姐抱怨。
袁康这才走去林小姐的身边。
林小姐输入密码,打开了保险柜,得意洋洋地展示着里面的金银珠宝。
“这里的藏品不多,都是我大哥这次来中国顺便买的。我家在巴黎星形广场的宅子里,有一个好大的展览厅,里面陈列满了来自各国的收藏品……”
起居室里,宋绮年小心翼翼地自傅承勖身上挪开,远离了那一股让她面红耳燥的热度。
傅承勖指了指窗户,想赶紧逃走。
宋绮年摇头。
开窗后风会吹进来,袁康绝对会发觉。
宋绮年朝沙发另一侧指了指。
他们此刻位于一个低矮的贵妃榻后,而那边是高背长沙发,显然更适合藏身。
两人缓缓地朝那一头爬去。
那一处不光便于藏身,还正好能看到卧室内的情形。
林小姐正一样样地介绍着兄长的藏品,把那柄沉甸甸的金如意拿给袁康玩。
“这翡翠笔山可是‘子刚’大师的作品;这是一串乾隆年间的海蓝宝碧玺朝珠,我用它配过旗袍,居然还挺合适的。”
傅承勖朝茶几上的座钟指了指。宋绮年会意,将座钟拿了过来,调整时间。
现在离整点还有半个钟头,宋绮年将指针拨快。
“你再看这顶头冠,多漂亮。”林小姐将一顶光芒璀璨的钻石头冠戴上,“这些珠宝都是我前阵子从一群俄国旧贵族手里买的。也只有欧洲宫廷里流出来的玩意儿才有这么好的做工,这么大的宝石!”
“你戴这头冠真漂亮。”袁康赞道,“你今天就应该戴它的。”
林小姐十分高兴,又拿起一个小盒子,取出一个鸡蛋大的东西捧在手中。
“还有这个!你别看它不起眼,它可是我哥的宝贝。”
林小姐手里的,正是宋绮年他们此行的目标:汉代玉璧!
只是它同傅承勖的仿制品有些区别。它被嵌在了一个金子做的托里,被改造成了一枚胸针。
“听说它是从一座古墓里出来的。”林小姐道,“墓志铭的画像里,墓主人的手里就拿着它。所以它特别值钱。”
但袁康今日的目标并不是这玉璧。
他只随口一问:“令兄买它花了不少钱吧?”
“这是别人送给我哥的。”林小姐笑,“是我哥的生意伙伴。当时对方拿了好几样古董让我哥选,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呢。我觉得这玉璧正可以做一枚胸针,就让我哥选了它。”
说着,林小姐将玉璧别在了腰带上。
“怎么样?和我这裙子配不……”
话音未落,起居室里的座钟当当地响了起来。
林小姐很意外:“什么?这就到整点?”
趁她分神之际,袁康的手在一个珠宝盒子上一抹,一条鸽子蛋大的红宝石项链消失在了他的袖口。
这条项链正是他今日的目标。
宋绮年这下倒放松了许多。
既然已经得手,袁康必定会尽快撤离,才不会去纠结窗户为什么漏风这种容易节外生枝的事。
“别慌!”袁康安慰林小姐,“外头的钟不准,还早着呢。我们现在下楼,你正好可以准备敲钟仪式。”
林小姐松了一口气。
袁康帮着她将珍宝放回了保险柜里。林小姐心里惦记着敲钟仪式,也没注意到其中有个盒子已空。
袁康挽着林小姐朝外走去。就在经过起居室之际,他还是忍不住朝那微微拂动的窗帘瞥了一眼,视线继而落在茶几上那个走快了的座钟上。
他记性极好,又有进屋后第一时间观察一切的习惯。
他明明记得这个钟刚才是准的……
出门之际,袁康假装不经意地对门口的保安道:“小哥,里面有扇窗户没有关严,正一个劲儿灌风呢。”
保安十分警惕,立刻进屋检查,果真发现不仅窗户没有关牢,玻璃上还多了一个拳头大的洞!
保安推窗往下望,就见两道身影窜进了宅子的阴影里。
“有贼!有贼!”他用力吹响口哨,“往那边去了!”
整个花园霎时轰动。
狼狗狂吠,保安们一拥而上。
眼看来不及跑掉,傅承勖当机立断。
“你先走,我把人引开!”
“好!”
宋绮年极爽快地应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傅承勖的表情一时有些茫然。
下一刻,手电筒的光照在了他的脸上。
保安们冲了过来。
傅承勖抬手挡光,以懒洋洋的口吻抱怨:“哎!你们可真会扫兴!”
进入住宅里,迎接宋绮年的是响亮欢乐的舞曲和客人们的欢笑。
这群浑然忘我的客人们全然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略整衣裙,宋绮年又变回了一个不起眼的女仆。
林万良正从楼上奔下,一脸怒色地朝后门而去。一个女仆躲闪不及,同林万良撞在一起。
林万良气得破口大骂。保安忙将女仆拽去一边。
那一串保险柜的钥匙就在碰撞之际随着宋绮年的手放回了林万良的内袋里。
一个男仆出现在宋绮年身边。
尽管脸抹黑了一层,还戴了一个假鼻子,但这青年的脸庞轮廓依旧十分清秀。
宋绮年从男仆的托盘里拿起了一杯酒:“你们主子被抓了。”
青年有一双冷冰冰的、很漂亮的眼睛,此刻这双眼里迸射出火热的恼怒。
但青年克制着情绪,道:“三爷有吩咐,如果他出事了,让我们掩护你先撤退。”
“我不用人掩护。”宋绮年道,“你和阿宽去支援他吧。我还有活儿没有做完。”
青年不多费口舌,转身而去。
宋绮年将目光投向大厅。
林小姐和袁康出现在了舞池对面。那玉璧正别在林小姐的腰带上。
别说,黄金和碧玉同她那身湖绿的裙子还真挺搭的。
林小姐半边身子都紧贴着袁康,可宋绮年一看袁康那神色,就知道他正在寻找机会打算溜走。
刚刚被这家伙坑了一回,宋绮年才不会这么轻易就放他走掉!
宋绮年端起托盘朝前走去,没走两步,就“不小心”碰上了一位男客。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宋绮年连声赔罪。
见是个俏生生的女仆,男客把到嘴边的抱怨吞了回去,宽容一笑。
他目送女仆窈窕的背影远去,丝毫没察觉自已的钻石领夹已不翼而飞。
客人们大都已喝得醉醺醺,宋绮年游走其中,如游荡在一片无人看守的果园里。
男土们的手表、领夹,女土们的手链和胸针,接连不断落入她围裙的暗袋中。
靠近袁康之际,宋绮年还是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他们是一起长大的师兄妹,是并肩合作了十多年的搭档。他们之间已经形成了一股独特的感应,在对方靠近的时候,总能有所察觉。
果真,袁康忽然扭头望过来。
宋绮年躲在了一个高大的男客身后。
人群里突然爆出惊呼,转移了袁康的注意力。
“我的手链呢?我的手链怎么不见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客人们纷纷检查自已的珠宝,更多人发现自已被盗。
“我的手表哪里去了?”
“我的胸针也不见了!”
管事匆匆寻到林小姐:“小姐,咱们家好像进了贼了。”
“你和我说这个做什么?去通知大哥呀!”林小姐精专吃喝玩乐,全然不管家事。
“可先生有事……”
“那和我说也没用呀。”林小姐摆手,“我这里有客人呢……阿健?”
袁康已趁着林小姐分神之际逃之夭夭。
焦虑恐慌的情绪正在客人中飞速蔓延,袁康敏捷地穿梭在人群之中,朝大门溜去。
就在他同一位胖夫人错身而过之际,女方突然感觉胸脯被人摸了一把。她恼羞成怒,扬手就给了袁康一记耳光。
“臭流氓!”
这位女土满身横肉,掌如蒲扇,一巴掌扇得袁康这样的精壮男子都不禁踉跄一步。
只听哗啦一声,无数珠宝落在袁康脚下。
众人惊呼,纷纷后退。
“贼!”
“抓到贼了!”
袁康猛地转身,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眼角只捕捉到一抹黑色的身影隐没在人群里。
“贼在这里!”两个男客将袁康一把擒住。
袁康完全有能力挣脱,可转念一想,他放弃了抵抗。
管事带着保安冲了过来,转瞬就将袁康团团围住。
“阿健?”林小姐高喊着,朝这边挤过来。
宋绮年同林小姐撞了一下肩膀,手在她的腰侧一抹。玉璧别针就自林小姐的裙子上消失了。
林小姐毫无察觉,赶到了袁康身边。
“阿健,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袁康镇定一笑,“想必有人栽赃我。你一定要相信我!”
林小姐双眼迷蒙,眼看要点头,保安严肃道:“先生,我们要对你搜身,还请配合一下。”
“当然没问题。”
袁康极其配合,随保安走去一旁僻静处。
保安将他从上到下搜了一遍,都一无所获。
袁康一直保持着微笑:“都说了,我是被误会的。我估计呀,是那个贼发现事情败露,把赃物丢在了我的脚下,趁机逃走了。”
“阿健,你受委屈了。”林小姐巴不得相信男伴是无辜的,“喂!你们赶紧把人放了!”
保安们不敢忤逆,讪讪地退开。
袁康兴味索然:“既然没事了,那我可以走了吗?”
“你不等敲钟了?”林小姐急道。
“贵府出了事,我不便继续占用你的时间了。改日再会。”
说罢不顾林小姐的挽留,袁康捧起她的手利落一吻,转身翩然而去。
林小姐那表情,半副灵魂都随着他走了的样子。
袁康这下不再耽搁,脚步飞快,身影如魅。
路过走廊口一个小花台时,他不留痕迹地往花丛里一掏,随即愣住。
他明明将那串红宝石项链藏在花丛里的,可是……
袁康从花丛里掏出一块拳头大的玻璃片,正是从林万良套房的窗户上切下来的那一块。
袁康不怒反笑。
对方向他传递了一个信息:你坏我的事,我也坏你的事。大家扯平。
袁康将玻璃片丢回了花丛里,知道他不会再找到那条项链了。
第八章 完璧归赵
同主宅隔着一片草坪的一间车库里,傅承勖被反着手捆一张凳子上,数名保安站桩一般守在他身边。
林万良气急败坏地走了进来,就见自已的保安们全神戒备,傅承勖却很是悠闲。他的脚甚至跟着飘来的音乐轻轻摇晃。
“讲道理的人终于来了。”傅承勖朝林万良亲切一笑。
林万良不急着搭理此人,扭头问保安队长:“搜过了?”
“搜过了。只是……没搜出什么来……但他当时确实行踪诡异。”
林万良目光阴鸷地朝傅承勖望去:“你去我房间,到底想偷什么?”
傅承勖啧了一声,不悦道:“林兄,你就算喝糊涂了,也不至于问出这么蠢的话。我傅承勖是什么人?我就算要偷你,犯得着亲自动手,甚至大半夜地来爬你家的窗子?”
保安队长急道:“可我们明明抓到了你……”
“我刚才就和你们说了,我不过和贵府一个女仆在僻静的地方‘说说话’罢了。突然之间,你们的人牵着狗就扑了过来,还把人家姑娘给吓跑了。你说这是个什么事?”
“是哪个女仆?”林万良问。
“不认识。”傅承勖道,“没问名字。模样嘛……黑灯瞎火的,也记不大清。不过,我记得她身上的香气!”
傅承勖笑容轻浮:“如果再闻到,我一定能认出来。”
“良爷,”保安队长对林万良道,“我们不如把女仆们……”
“我们林家是窑子吗?”林万良破口大骂,“把女人叫到一块儿,让他一个个闻?这像什么样子?”
保安队长羞愧地埋着脑袋。
傅承勖反而来打圆场:“林兄,这事本是个误会。再说,捉贼见赃。又没赃物,这样扣着我不合适吧?”
林万良明白道理全在傅承勖那边,可又直觉此事和傅承勖脱不了干系。
他和傅承勖打过交道,知道此人诡计多端,涉足甚广,同各国黑白两道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以傅承勖的身份,确实不至于亲自动手,但万一他是个烟雾弹呢?
正思索着,负责给林万良守卧室的保安被带到了。
这人知道办砸了事,一进来就喊冤:“先生,都是小姐的意思。我不答应,她就骂我……”
“怎么又扯到小姐了?”林万良问,“给我从头说起!”
“是!是!刚才,小姐带了一个男客要进您的房间,我拦着不放行,小姐就骂我,然后带着那男客硬闯了进去……”
“胡闹!”林万良勃然大怒。
小保安不断鞠躬,连声道歉。
傅承勖笑眯眯地跷着二郎腿,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
林万良缓过一口气:“你就没跟着进去?”
“小姐不让。不过他们没有待多久就出来了,还是那男客提醒我里头窗户没关好。我一听不对,才发现是有贼来过了。我往楼下望,就见到墙角有两个黑影,然后吹响了哨子……”
屋漏偏逢连夜雨,一个保安急匆匆奔了进来:“良爷,前头出事了!”
“又怎么了?”林万良额角的血管全都爆了起来。
“舞会上进了贼,偷了客人的珠宝,连小姐的首饰都被偷了。后来一个男客人把赃物落到了地上,被我们抓到了!”
保安把一条红宝石项链递了过来:“这是在赃物里找到的。刘管家认得,说是咱们家的!”
林万良对这条项链有印象,它本应该放在楼上保险柜里的。
“那个男人呢?”
“小姐说是她的朋友,硬是要我们把他给放了……”
“混账!”林万良挥手将一个茶杯砸得粉碎,“把小姐给我叫过来!”
傅承勖翘起来的脚一晃一晃地,笑得越发幸灾乐祸。
林小姐一来便先声夺人:“大哥,我一直和那位郑少爷在一块儿。那些首饰根本就不是他偷的。是贼人故意丢到他身上,栽赃他的!”
林万良气不打一处来:“所以你就自已做主,放他走了?”
“不然呢?”林小姐理直气壮,“保安也搜过他了,什么都没搜出来……”
“糊涂!”林万良颤抖着手指着妹子的脸,“你从头到尾都被这个男人耍得团团转,被卖了还要给他数钱!你是从哪里认识这么个拆白党的?”
“就今天的舞会上呀。”林小姐不服气,“什么拆白党?人家可是‘明途鞋业’郑家的四少爷郑文健!还是你把他给请来的!”
林万良一时不知说什么的好,又舍不得打妹子。一个杀伐果断、一身血债的男人,被逼得原地团团转。
傅承勖这才清了清嗓子,道:“林兄,可否让我和令妹说说?”
“……说吧。”林万良也好奇傅承勖想说什么。
傅承勖道:“林小姐,‘明途鞋业’郑家确实有一位四少爷,也叫郑文健。不过,他比你兄长矮半个头,戴深度近视眼镜,有些胖……”
林小姐脸色已不对。
“……而且最关键的,我确定他最近都在南京谈生意,不在上海。”傅承勖道,“今天同您跳舞的这个郑少爷,不论是谁,都不可能是郑文健!”
林小姐朝后踉跄一步,一脸惨白。
“他……他难道是……”
“什么难道?他就是个贼!”林万良怒吼,把那串红宝石项链丢给妹妹,“你看看!这就是他从保险柜里偷出来的!”
林小姐深受重创,哇一声大哭出来,转头奔出了屋子。
林万良担心妹妹,想要追过去。
“林兄!”傅承勖将林万良唤住,“你现在可以放了我了吧?”
“老实待着!”林万良恶狠狠地瞪了傅承勖一眼,“我才不相信你和这事没关系!我一会儿回来再慢慢审你!”
林万良一走,屋内几个保安朝傅承勖聚过来,将他牢牢看守住。
傅承勖将交叠的双腿对换了一下,好整以暇地朝站在跟前的保安一笑。
“你东家给你开多少钱一个月?”
时钟正一分一秒地向午夜走去,大厅里的气氛沸腾且黏稠,好似一锅煮得开了花的粥。
大厅外的花园里。几名男仆正在摆弄着烟花筒。
“都给我警醒着点!”管事在一旁耳提面命,“还有五分钟就到整点了。到时候里头一敲钟,你们就立刻把烟花点着。记住,不能早了,也不能迟了!”
宋绮年揣着那一枚玉璧,正穿过半醉的人群,朝大门走去。
按照她和傅承勖的约定,她已完成了任务,只需安全撤离。至于傅承勖是否获救,甚至是否安全,都不是宋绮年需要考虑的问题。
那阿宽的身手明显比宋绮年要好多了,自然会去营救他的主子。
再说了,成员们各有所长,于是在行动中的分工也不同。
有放哨的,有做幌子的,有负责主要行动的,还有接应的。
让宋绮年去救人,万一弄巧成拙,把自已也陷了进去,不是功亏一篑了吗?
大门就在前方不远处,畅通无阻,可宋绮年还是停下了脚步。
舞曲声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清晰,那强劲、密集的节拍落在宋绮年的心坎上。催促着、敲打着,逼着她赶快下定决心。
宋绮年深吸了一口气,低骂了一句,毅然转身——
库房里,保安正对傅承勖的提议嗤之以鼻:“我们都是跟着良爷上过刀山,下过火海的人。不论你给多少钱,我们都不会跟你走的!”
傅承勖笑呵呵:“我很敬重你的忠诚。可我不过是打听一下你们这行的薪资罢了,没想挖你走。”
保安们一愣。
傅承勖讥嘲:“我手下众多。论忠心和身手,各个都远在你们之上!我何必找一些次等货?”
保安们顿时恼羞,一个个握紧了拳。要不是顾及林万良,他们早就冲过去把这男人一顿好揍了。
偏偏傅承勖不知见好就收,继续嘲讽:“手下都是一群乌合之众,看来林万良这些年是混得越发不行了,难怪随便一个小贼就能搅得他家宅不宁。”
保安们气得直瞪眼。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从库房的窗外晃过,只有傅承勖用眼角余光捕捉到了。
“你要是想激怒我们,就省省吧!”一个保安小头儿弯腰瞅着傅承勖,嗤道,“你有这功夫,还不如想一想待会儿怎么向良爷求饶。”
傅承勖半垂着眼帘,神态安详:“我倒是在想,当初训练你的人,没有教过你不要这样站在人面前吗?”
保安一愣。
说时迟那时快,不等他反应过来,傅承勖一脚重重踹在他的膝盖上。
只听咔嚓一声,保安惨叫,身体前倾。
宋绮年看人很准,傅承勖确实受过非常严格且精良的搏击训练。
他动作行云流水,快如闪电:双臂一挣摆脱了绳索,脑门狠撞对方的脸,起身的同时一拳狠狠捶中对方胃部。
短短两秒不到的功夫,傅承勖就将对方的战斗力彻底瓦解,并且夺枪在手!
等傅承勖拉开了保险栓,其余的保安这才反应过来,一拥而上。
傅承勖抓着那保安为肉盾,对准冲在最前方的人就是一个点射。对方大腿中枪,惨叫跌倒。
枪声和大门被撞开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阿宽冲了进来!
傅承勖如虎添翼,一枪一个人,只击大腿,不打躯干。
他枪法极其精准,毫不拖泥带水。在阿宽的协助下,不过十来秒,两人就将库房里五六个保安全部解决了。
傅承勖用枪托把作为人质的保安敲晕,将他丢在了地上。
“宋小姐呢?”
“应该已经走了。”阿宽道,“她已经得手了……”
外面传来砰然一声巨响,像是炸弹爆炸。可随即又有一道彩光自上空照在了窗户上。
傅承勖笑了:“不。她没走。”
半分钟前。
花园里,一个女仆一手提着一盏煤油灯,一手端着托盘,朝烟花筒旁的下人们走来。
“热茶来啦!”女仆高声道,“厨房让我送来给各位暖暖身子的。”
管事没多想,还很高兴:“总算想起我们这些在外头吹冷风的了。快端过来……”
话音落下的瞬间,女仆将托盘连着茶水一起拍在了管事脸上,同时将手一扬。
煤油灯咣当摔成一个火团,点燃了烟花筒的引线。
“你在做什么?你是什么人?”管事跳脚大叫,“啊——烟花!”
这时抢救已来不及了。
只听砰的一声,第一朵烟花带着尖啸冲上夜空,扎开一朵花。
“不!”管事惨叫,“不不不!还没到时间!”
可已点燃的烟花并不听他指挥。一朵接一朵的烟花冲上夜空中,灿烂绽放。
客人们被惊动,如潮水一般从大厅里涌了出来,欢呼鼓掌。
女仆趁机钻进了人群里。
“那边!”管事拉着保安,指着女仆消失的方向,“她进屋里去了,快追!”
不少客人正自屋内涌出来看烟花。宋绮年逆流而行,躲避着保安的追捕。
她步履从容,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口红,手指蹭了胭脂,抹在唇上。
然后她解下围裙,扯下领子和袖子。黑珍珠胸花被拆开,变成一条长项链,绕了两圈戴在脖子上。
用来划窗户的胸针则别在头发上,成了宝石发卡。两颗冰糖大的钻石拆了下来,成为耳坠。再从口袋里掏出一副绸缎长手套,穿戴上。
最后,宋绮年将身上最外层的黑色薄布一扯——暗扣解开,布料翻落而下,面子成为里子,流苏唰的落下,拂着她笔直修长的小腿。
那一袭流光璀璨的黑色晚装终于显出全貌!
前后不足十秒,一个不起眼的女仆便摇身变成了艳妆佳丽!
欢快的舞曲声中,宋绮年走到明亮之处。
水晶灯的光芒落在她的身上,照着她的雪肌红唇,也让她的裙子上的钉珠刺绣宛如一条璀璨星河。
保安还在人群里茫然地搜寻着一个女仆。他们的目光从宋绮年身上掠过,没有停留。
可是女郎的美貌却引来了另外一批狩猎者。
男客们惊艳又诧异——这么美貌的女郎,怎么之前没有看到?
不少人立刻将冲动变作行动,朝宋绮年走了过来。
宋绮年现在可没有工夫去应付这些猎艳客。可这些人从四面八方而来,将她的每一条去路都拦住了。
突然,一只大手放在了宋绮年的肩上。
她身躯骤然紧绷。可随即,一股熟悉的气息笼罩而来。
宋绮年放松了下来,任由傅承勖揽着自已的肩膀,把她带去了一旁的吧台。
男人气息磅礴浑厚,有一种无形的、却不容错辨的独占欲,向其他雄性发出凌厉的警告。
那些男人们纷纷不甘地止了步。
“两杯马蒂尼。”傅承勖吩咐完酒保,转头朝宋绮年和煦一笑,“多谢宋小姐协助我脱困。”
“不用谢。”宋绮年淡然道,“重出江湖做的第一个活儿,就让客户折在了里头,这对我的名声很不好。”
傅承勖的笑声爽朗而醇厚,像极了冬日里的一杯热红酒,让人很难不产生微醺的感觉。
“我听阿宽说你已得手了?”
宋绮年掏出那枚玉璧,有些感慨:“千年古物,就这么被人做成了一枚胸针,真是暴殄天物。”
她把玉璧放在吧台上,推向傅承勖:“完璧归赵。”
“多谢。”傅承勖将玉璧捧在手心。
宋绮年见他一脸珍重的模样,有些感慨。
“虽说物是死的,人是活的,以物适人很正常。可这古董听起来很有历史意义,不该被这么轻浮地对待。”
傅承勖将玉璧收在口袋里,朝宋绮年感激地微微欠身。
“宋小姐的这番话,我听着真高兴。看来我们虽然有诸多分歧,但在这事上,我们想的是一样的。”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林万良带着几名保安们正穿过人群,直奔吧台而来。
宋绮年和傅承勖对视了一眼。
“这应该是……”
“这是来找我的。”傅承勖含笑整了整衣服,俯身凑到宋绮年耳边。
似在同她吻别,其实是贴着她的耳朵低语了一句。
说完,傅承勖身如魅影,眨眼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林万良眼中冒火,狠狠推开挡路的宾客,直冲而来。
宋绮年就在这时扯断了项链。
林万良跌得四脚朝天还不算,前来扶他的保安们也跟着跌在了他的身上,烙饼似的一个叠一个,将林万良压得惨叫不止。
偏偏在这时,司仪的声音通过音箱传遍大厅每个角落,将这一头的喧闹牢牢地覆盖住。
“诸位宾客们——马上要进入新的一年了。请让我们一起倒数:十——”
宾客齐声高呼:“九——八——”
宋绮年放下酒杯,朝大门而去,裙摆的黑水晶流苏随着优美的脚步沙沙摆动。
“六——五——”
傅承勖已站在了门厅边,手里拎着宋绮年的狐裘大衣,眼中笑意温柔。
宋绮年走过去,男人很绅土地把大衣披在她的肩上。
“二——一!新年快乐——”
整间大宅充满了欢呼声,喜悦的气息自每一扇窗户迸射向寒冬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