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璧—— by靡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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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田挣扎着爬起来,朝箱垛后奔去。可哪里还有傅承勖和宋绮年的身影?
人不会凭空消失,他们肯定是从另外一个矿洞逃走了。广田让人搬开箱子,果真又发现了一个走矿车的矿道。
“把那些真金子带出去。其余的人,跟我来!”广田咬牙切齿,双目赤红,“杀了他们!我要让他们死无全尸!”
傅承勖和宋绮年沿着矿道铁轨狂奔。
矿道复杂,一个岔路接着一个岔路,在大山深处组成了一个迷宫。
每到一个岔路口,傅承勖都会用手电在洞壁上照一照,寻找到一个小小的小箭头。
“这边!”
直到跑出很长一段路,身后没有动静了,两人才停下来稍微歇息。
“还好吗?”傅承勖将宋绮年拉到跟前,仔细打量她,“有没有伤着?”
宋绮年摇头,扒拉着傅承勖的衣服:“你呢?你刚才中了弹……”
傅承勖的衬衣下穿了一件防弹衣,胸口的位置有个弹孔。
“没击穿。”傅承勖龇牙,“有些痛,但没什么大碍。”
宋绮年松了一口气,伸手搂住了他的腰。傅承勖立刻将她紧紧拥住。
其实两人都很狼狈,身上的气味也不好闻,可劫后余生的激动还是让他们迫不及待地想同对方亲近片刻。
宋绮年听到傅承勖急促的心跳声,胸膛里涌出一片暖意。
傅承勖从背包掏出坚果饼干和水壶,递给宋绮年。他们都没有吃晚饭,接下来还有一番逃亡,必须补充一下体力。
“还有多久能出山?”宋绮年问。
傅承勖估算了一下:“一个多钟头吧。害怕吗?”
“你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有什么怕的?”宋绮年笑。
“但每次都会出点岔子。”
“呸呸呸!乌鸦嘴!”
傅承勖笑着,揽着宋绮年的后脑,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南京那边,郭总长他们应该已经行动了。”宋绮年看手表,“希望他们能顺利把宝珠救回来。”
傅承勖道:“他们人手多,又有警方作为后盾,一定能成功的!”
宋绮年呢喃:“漂流在外的国宝都能回家,我也能回家,小宝珠也一定能。”
傅承勖当初安慰宋绮年时曾说过类似的话。简简单单,却直触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当初答应和这个男人合作的时候,宋绮年哪里知道,这男人策划了一场跨越数年的大戏,只为和她重逢?哪里知道自已会因此寻找到回家的路?
她是幸运的,童年的一段邂逅,带给了她一个珍宝般的伴侣。
南京,空气中充斥着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江映月朝着绑匪走去,目光一直定定地注视着小宝珠。
所有人都紧张得满头大汗,只有江映月镇定如常。她甚至连脚步都还是如平常一样轻盈优美。
还有两步之遥时,副驾喝道:“站住。递过来!”
江映月照着做了。
司机接过注射器,将药水打进了小宝珠的胳膊里。
所有人都默默松了一口气。
副驾又喝:“退下!”
江映月举起双手,慢慢后退。
退了一半,远处突然传来一道细微的咔嚓异响。
江映月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一个男手下已冲了出来,将她飞身扑倒。
连串的子弹落下,射在江映月方才站立的位置。
远方高处竟然有人架起了一台机关枪,对着下方放肆扫射!
“躲避!”郭仲恺大吼。
众人纷纷闪躲,寻找掩护。
机关枪的子弹又狠又密,冰雹一般砸下来,打得大伙儿抬不起头。
袁康冒着弹雨和纷飞的碎屑,钻到一根柱子后,望见了远处黑暗中不断喷火的那一处。
小武用衣服包着一块砖,用火点燃。
“准备——”他大吼,用力将这团火丢了出去。
子弹果真被火光吸引了过去。
就这一瞬,袁康起身,举枪朝着机关枪喷火的枪口后方疯狂连扣扳机。
这么黑,他根本看不清枪手的具体位置,一切只有靠直觉。
远处传来重物从房顶上掉落下来的声音——袁康的直觉对了!
江映月最先翻身爬起来,一身鲜血,但动作利索。
血不是她的。
那手下从江映月身上滑落,软软地倒在地上。这个忠心的下属至少身中四五枪,已经咽了气,可双目还睁着。
江映月深吸了一口气,从男人怀里掏出他备用的枪,朝着副驾和司机逃跑的方向追去。
郭仲恺紧随其后。
司机和副驾慌不择路,朝楼上跑去。见江映月他们追过来了,副驾抓着小宝珠先行,司机断后。
司机居高临下,子弹压得江映月困在楼梯口,寸步难进。
好在郭仲恺赶来,趁着对方的注意力放在江映月身上时,抬手一枪将其击中。
男人沿着楼梯滚下来,不住痛呼。
江映月拔腿往楼上冲去,路过时还顺手朝着男人的额头来了一枪,将他送上西天。
“等等!”郭仲恺忙喊。
可江映月已杀红了眼,如一头盛怒的母虎,扑向那个抓走自已幼崽的男人。
山洞里,宋傅两人缓过了气,沿着矿洞继续前行。
“这里是你什么时候布置好的?”宋绮年问。
“好几年前了。”傅承勖道,“我当时也是一时兴起,冒出一个模糊的预感,便派人过来。勘察了矿洞,清理了矿道,还做了标记。没想到这次就用上了。”
宋绮年道:“我在一本科学杂志上看到过一篇文章,说人们的预感其实都源自经验的总结,只是脑子跳过分析直接得出了结论,人们便认为这是预感。”
“可见,我们的过去决定了我们会选择什么样的未来。”傅承勖有感而发。
宋绮年忽而问:“怎么这里的山洞上没有金子?”
傅承勖笑。
宋绮年一听便知道这里也有故事。
傅承勖道:“世人对金矿总有误解,以为里面就像水晶洞一样结满了金子。其实并不是。金子主要都是用矿石冶炼出来的。肉眼就算能看到金子,也往往只有沙砾般的一点点。”
“那之前满山洞的金子是怎么来的?”
傅承勖笑得很是奸猾。
“阿宽他们弄的。只需要把金子熔了铸成子弹头,再用霰弹枪对着洞壁射击。弹头炸开,就在岩石上留下了痕迹,看着好像满洞都是金子了。只花了我两根金条,就制造出了非常逼真的效果,很划算。”
宋绮年啼笑皆非。
同傅承勖在一起,时常有新鲜事让你惊喜,相信他对自已也有同样的感觉。
这便是两人能走到一起的原因。
他们是隐藏于红尘的江湖儿女,他们安于稳定平静的生活,但骨子里都保留着对冒险的热衷,和对新鲜、刺激事物的向往。
矿道的一头传来隐隐的声音,两个人立刻警觉。
矿道这么复杂,广田他们又不熟悉地形,能追上来的概率微乎其微。
可世上的事,谁又说得准?
两人加快了脚步。
没想到傅承勖的乌鸦嘴竟然真的应验了。
走了没一会儿,前方的矿道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人声。广田他们东绕西绕的,竟然从对面走了过来。
傅承勖和宋绮年立刻顺着原路返回,躲开敌人。
“能绕过他们吗?”宋绮年悄声问。
傅承勖在脑中研究了一下地图,摇头:“两个出口都在他们走过来的方向。”
他带着宋绮年钻进另一条岔路里,藏在一块凸起的岩石后。
广田一行很快从外面经过,见有岔路,便派手下走进来打探。
这条矿道是一条死胡同,不过十来米长,手电筒的灯一照就能看到底。
那人一步步走到岩石旁边,灯光逐一扫荡着洞壁。
他显然不是在找人,而是在找金子。
傅承勖身材高大,藏在阴影里十分不容易,身体必须尽可能地贴着洞壁。
偏偏那人对这矿洞研究个没完,还有继续往里走的意思。
宋绮年伸手摸向腰间的枪。傅承勖将她摁住,另一只手握着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
千钧一发之际,洞外有人喊:“好了没?大伙儿都去前头了!”
“好了,好了!”这人忙转身跑了出去。
黑暗中,宋绮年和傅承勖对视,齐声轻吁。
听着脚步声远去,他们轻轻自岩石后出来。
可走出矿洞,一道光突然亮起,照在两人身上。
“在这里!”方才探洞的那人狂呼,“他们在这……”
宋绮年举枪将他击倒。
“走!”
宋绮年和傅承勖拔腿狂奔。
数道灯光自身后照来,伴随着广田的吼叫。子弹紧随而至,射中洞壁,弹头乱弹,碎石飞溅。
奔到一个岔路口,两人本该朝右而去。可后方的子弹密集射来,截断了他们的去路。
突然,一枚子弹击中了宋绮年的背包,她踉跄朝前扑倒。
“绮年!”傅承勖目眦欲裂。
“没事!”
宋绮年就地一滚,借着一处岩石遮挡站起来。
傅承勖这才松了一口气。
眼看没法去右边,广田他们又还有数十米就追上来了。傅承勖拉着宋绮年跑进了左边的矿道里。
“这里通往备用的出口。”傅承勖道,“有一处地下暗河能出去。但是最近下过雨,地下河水暴涨,风险非常大。”
“死马当作活马医吧。”宋绮年道,“淹死也好过被日本人弄死。”
一番狂奔,前方传来水声。两人大喜。
穿过一段狭窄的通道,前方又豁然开朗,是一个天然的小岩洞。
洁白的钟乳石悬在上方,脚下一汪清潭,河水正翻滚着,顺着地下河道流向山外。
宋绮年从背包里翻出了董秀琼给他们俩准备的氧气罐,随即发现了不对劲。
方才那一枪没有打伤她,却是打坏了氧气罐的吸气口。这氧气罐没有爆炸简直是老天爷保佑,但肯定不能用了。
傅承勖将自已的氧气罐塞进宋绮年的手里:“你先出去!”
他拿起一样东西就朝着矿道口走。
宋绮年看清他手里那物,头皮登时一紧。
那是一包炸药!
“你要做什么?”宋绮年将傅承勖一把拉住。
“炸洞口。”傅承勖出奇地冷静,将炸药包塞进洞口的一处石缝里,展开引线。
“我就没打算让广田这群人再出去!”
这群歹徒所犯的罪恶早就让他们死不足惜,放他们出去,他们不仅会报复傅承勖和宋绮年,还会继续祸害百姓。
“这没问题。”宋绮年不反对,“但是如果要留下来和日本人同归于尽,也要算上我一个!”
矿道那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傅承勖怒道:“氧气罐不一定够我们两个人用。”
“不试试怎么知道?”宋绮年满不在乎,“大不了我们俩一起淹死,做一对水鬼,下了黄泉也不寂寞。”
广田的怒吼声已经清晰可闻。
傅承勖急得怒火中烧,永远从容的他也露出了狰狞的脸色。可这下轮到宋绮年镇定自若了。
她直直地望着傅承勖,手电筒照着水,水光又在她的眼中荡漾。
那光芒如火般热烈,又有着不顾一切的倔强。
“好……”傅承勖终于投降,“好!”
他的表情悲怆、感动、无奈,又充满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爱。
广田他们已钻入了那段狭窄的通道,朝里面胡乱开枪。
傅宋二人敏捷躲闪。
“你们跑不掉了!”广田看清前方是个洞窟,发出狂笑。
傅承勖划燃了火柴,火光照亮他英朗冷峻的脸。
在广田惊愕的目光中,傅承勖将引线点燃。
广田一愣,猛地转身:“回去!快!快——”
可后面的人不明就里,非但不退,还一个劲往前冲。广田硬生生被后面的人推了出来。
引线烧到了尽头,火花没入炸药包里。
傅承勖将宋绮年一把抱进怀里,双双坠入河之中。
冰冷的地下河水将两人包裹住。
紧接着,河面上迸射出橙红色的火光,瑰丽而又致命。
山洞剧烈震动,岩石崩塌中,乳石块块断裂,将人们绝望的惨叫淹没。
傅承勖和宋绮年奋力划着水,躲开落入水中的石块,潜入黑漆漆的河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