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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爸是朱棣!by春有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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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标终于忍不住双膝跪地,捂着眼睛无声痛哭。
宫人们早已识趣退去一边,前来送最后一程的吕氏也悄悄离远了一点,她看着朱标身影,再转头看向一片灰烬,半晌后,眼皮下垂。
好几日,宫中都陷入一片沉寂压抑气氛中。
直到朱元璋毫无预兆又开始下令杀人。
朝臣人心惶惶,以为朱元璋是因为长孙去世才杀人发泄满心悲愤,但没多久,又传出那些人是胡惟庸同党。
就在朝臣们缩着脖子小心做事的时候,朱元璋又连下几道旨意。那几日发生农民暴动的区域,参与暴动的杀无赦。还有发生疫情如今已经控制下来的小县城,大小官吏全部处死。
朱元璋内心暴戾不停翻涌,他忍不住滔天杀意。如果不是还顾忌马皇后和朱标,这么一点人平息不了他胸中嗜血之念。
他的人果然查出,有白莲教身影。
但这些东西藏得很深,又隐匿在民间,这次也不过是些蛛丝马迹,让朱元璋捕捉到了联想到它身上。
朱元璋是造反出身,他知道,这东西背后没有钱财支持是很难扩大运作的。他前前后后清剿数次,还有人逃出,暗中兴风作浪,没有人帮不可能。
上次跟着朱雄英出宫的宦官宫人,从疫病中活下来的还有三人。陈砚几乎和朱雄英同时发病,没有好药吊着,他早早死去。
活下来的有一个宦官,两个宫女。
此刻也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即便没被疫病夺取生命,他们也活不了。百官都闻之色变,堪称活阎罗的刑部尚书开济,看着两个断掉气息的宫女,他擦了擦手,不用吩咐就有手下进来处理。
还剩一个宦官,叫王瑾。
开济折磨人的手段可不少,少有人能坚持住,忍不住痛苦认下罪名的更是多不胜数。刚才那两个宫女到后面都是开济说啥,她们承认啥。
但那不是开济想要的。
开济也明白,两个宫女是无辜不知情的,但入了他这牢狱,注定她们不能活着出去。
倒是这个小宦官让开济多看了一眼,王瑾。
撑了这么久,是个硬皮子,他倒是说了点有用的东西,还按着他说的顺着查下去,查到一些白莲逆贼的身影。
不过这小宦官说的是陈砚有问题,就是那个比皇长孙还先死的小宦官,按常理来说,陈砚有问题是必然的,他下手最容易,而且他和朱雄英几乎同时发病。
开济直觉这个小宦官更有问题。
没证据,但他就是觉得。
不过这个王瑾可是当初皇长孙一时善心,从秦王长子手下救出来的。如果真对皇长孙不利,那就是恩将仇报,罪加一等。
真如此,就算他一家人早已死光,皇上怕也要把他们一一找出来挫骨扬灰。
开济让人查过,刚有消息传来,王瑾一家在逃荒中存活下来的家人是被秦王泄愤杀了。
消息自然传不到宫中小宦官王瑾耳朵里,即便王瑾知道,要恨也是恨秦王才对。
可惜开济不能看透眼前人心中所想。
王瑾恨秦王吗?
当然恨了。
但他恨所有这些高高在上的权贵,把他们百姓当蝼蚁一样践踏的权贵。
呵呵,大师果然没说错,这些人都该死。
王瑾当初被选入秦王府,他也发誓要混出头,赚了钱给家中幼弟读书,以后也能成为人上人,不再受人欺凌。
原本当初家中要送入宫当内侍的是幼弟,但王瑾主动站出来,替换幼弟。
逃荒路上,他差点病死,是大师救了他。
大师说如果不想一直被人踩在脚下,那就要往上爬。
那一刻王瑾心中被种下一枚野心勃勃的种子。
在秦王府,他好不容易成了朱尚炳贴身内侍,虽然经常挨打,但比起他想要的,吃点苦头不算什么。
朱尚炳脾气暴躁残忍,但他知道怎么活下来。
偏偏这些高高在上的人,以为施舍他就是对他大恩大德。
他从未求朱雄英救他!
如果不是朱雄英他一家不会惨遭秦王杀害,他幼弟还好好的,等他混出头,有了钱有了人脉,弟弟当官,一家人再也不用挨饿受冻。
此刻王瑾也是奄奄一息,血水几乎模糊了他的面容,但开济一直紧紧盯着他,所以没错过他嘴角轻轻牵动的弧度。
开济眉心突突一跳,那点弧度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就算看见了,也可能以为是脸部抽搐引起的。
但开济就是感觉不是。
他眼神转向一旁的大夫,让大夫救人,也许还能撬开点什么,但大夫刚走上前,王瑾透过模糊血腥的视线看了开济一眼,随即脑袋一垂,彻底没了气息。
老大夫刻板面容毫无波动,检查一番,回头冲开济道:“没救了。”
开济冰冷目光扫过血肉模糊的人,丢下擦手的帕子,转身走出阴冷黑暗的牢房,他知道,不管是不是这个王瑾,洪武帝都不在乎,是,挫骨扬灰,不是,照样要死。
背后罪魁祸首,不是一个小小宦
....
朱高炽后来还是和徐妙云一起到了京师,祭奠完朱雄英,母子两也没急着回北平。因为马皇后身体状况不太好。
天气一日日变冷,笼罩皇城的气氛似乎也变得清冷。
过年的时候,马皇后精神好了些,看起来已经从伤痛中缓过来了。但朱高炽看着她骤然多生的白发,深刻很多的皱纹,心中多还未发生的事多了点准备。
生老病死,不是人力可为。
如果马皇后还年轻,没有早些年累出的病痛,那朱高炽还会再强留一下她,和阎王爷抢一抢人。
不过,宫中聚集的是这个时候医术顶尖的一批大夫,就算民间还藏着一些医术高明的,也不一定就比太医们强悍。
据他所知,他皇爷爷朱元璋当初可是派军队全国搜寻过一遍大夫了。
剩下的漏网之鱼应该不多。
太医们束手无策,民间大夫又能如何。
朱高炽叹气,走在熟悉的京师街头,心境却与以前有了不同。走着走着,朱高炽脚步一顿,他居然又走到之前的小馄饨摊子了。
更没想到,刑部尚书开济也在。
两人眼神一接触,各自颔首致意,朱高炽脚步一转,继续朝皇宫走,身后视线跟了一会儿就收回去了。
朱高炽走到宫城脚下,小身子一顿,抬头看着巍峨皇城,眼神轻轻一晃,无声念道:大明啊,朱家啊。
第63章 第63章 送别马皇后
过完年, 春风裹挟着寒气拂过应天府,路过的人都要哆嗦一下,嘀嘀咕咕一句,今年也太冷了吧。
然而比起天气, 宫里的气氛还要冷上几分。
因为马皇后身子情况反反复复, 一直不见好, 甚至每况日下,就连太医院的都愁坏了。
朱元璋看着虚弱的马皇后, 不知为何也怕了,本来举起的屠刀又缓缓放下,不敢做出大举动,怕刺激马皇后。
前朝都因此陷入一种诡异的平静中, 平静得让人产生有点岁月静好的错觉, 可满朝文武还记得几个月前朱元璋因皇长孙一事杀的人,血腥的阴影似乎又要笼罩下来, 然而大家战战兢兢小心做人, 突然发现阴影暂停了。
不是消失,就是暂停了。
他们直觉就是如此!
宫人、护卫、平民还有官吏, 被牵连获罪的不少, 但文武百官怕的是朱元璋要重启‘胡党’一案。
而朱元璋为什么暂停, 朝堂众人也明白过来, 多半是因为马皇后。如今马皇后的身体安康否深深牵动着满朝文武的心。
要说最不希望马皇后出事的就是这些当官的了, 他们连想都不愿意想哪一天马皇后不在了, 等待他们的将是如何残酷压抑的职场生活。
现在的官场生活已经够压力山大了, 如果可以,有的人都想辞官归隐,守着几亩田地, 做个闲散田家翁。
但辞官是不可能的,进了他朱元璋的碗,那就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应天府城郊的护国寺最近香火大盛,每天都有城内的夫人小姐坐马车出城上香祈福,为谁?当然是为了马皇后。
大家面上不会这么说,路上碰到了就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压下彼此心中的沉重。
家中在朝为官的男人整天担惊受怕,女眷们也没办法,只能用上香祈福的方式为他们分解烦忧。有的家中还摆上了菩萨或道家法相,官员每日出门前都要拜拜,祈求马皇后身体安康,长命百岁。
官员们私下这点小动作,全被朱元璋看在眼里,但朱元璋坐在金銮椅上,半边脸被阴翳覆盖,透着点可怖之色,他垂下眼皮,眼中冰冷戾气浮动。
朱元璋觉得这点监视力度还不够!
在这种诡异气氛中,空气中终于有了点春天的气息,百花逐渐盛放,微风都含着点暖香气息。
许久未曾精力大好的马皇后,这两日忽地面色红润不少,整个人也像是重新换发了生机,皱纹似乎都被抚平,看着年轻了很多。
但马皇后情况转好,周围人的心情反而更沉重了。
徐妙云回京后就常常进宫陪伴,和朱高炽一直没回北平。马皇后倒是劝过一回不用陪着她,母子两都说不急,北平那边也没啥事,后面马皇后叹叹气没说什么了。
有徐妙云和朱高炽时常进宫陪伴,马皇后心情更开怀些,所以朱元璋觉得这样挺好。
朱老四敢有意见?那就是欠揍。
已经有大半年没见过儿子媳妇的朱棣,哪敢有意见啊,况且,朱棣也知道,他母后身子怕是坚持不了太久。
儿子应该察觉到什么,不然不会这么久不回北平。
这两日马皇后精力大好,还能被徐妙云扶着在御花园散散步,看一下盛开的花朵。朱高炽也陪在她身边,小嘴说个不停,一听,原来是在给马皇后说街上的热闹和北平府的趣事。
马皇后也知道,老四父子两常常写信。
“唉,我爹多大的人了,还跟二宝计较。”朱高炽叹气,小手一背,颇像个成熟小大人,“他还说要揍二宝,一岁多的奶娃娃他也揍,当爹的可不能这样哇。”
眼前穿着繁花纹锦袍的小豆丁,也不过五岁多点,那一本正经的样子看得周围人忍俊不禁。
马皇后也眼中带笑,在扫见朱高炽表情时她眼神又微微一闪,有些失神。
徐妙云没有这父子两写信勤,朱棣写给儿子的信,她大多时候也不看,倒是不知道二宝怎么又惹了朱棣生气。
不过二宝那倔脾气,跟朱棣如出一辙,两个倔的凑一块不闹事才怪了。
大宝怕这么久没见,二宝会忘了哥哥和娘亲,所以就编了些睡前小故事,说哥哥和娘亲去冒险拯救小动物了,让他乖乖在家等着。
这些睡前小故事还让朱棣念给二宝听。
朱棣念过一次就没耐心了,他就发现,二宝有点傻,还特别难带。听不懂他要闹,话都说不明白就踢腿捶床,小虎眼瞪得圆溜溜,小拳头握得紧紧的,敢跟朱棣叫板。
朱棣:“.......”气笑了。
老子累一天回来还要给你念个屁的睡前故事,你自己笨听不懂还撒泼,老子是给你脸了是吧。
于是朱棣也横眉怒目,土匪气质大开,就这样和自己一岁多的儿子玩起了瞪眼游戏,父子两谁都不服输,眼睛都不眨一下。
一旁隐身的奶娘:“.......”
其实奶娘很想冒死说上一句,燕王殿下您讲故事水平真的很烂。
小殿下才一岁啊,不是十岁啊,您讲慢一点嘛,而且,您也别觉得故事幼稚就省略一大半,眨眼间就跳到结尾啊。
别说小殿下了,她一个大人都听不懂燕王殿下您在讲什么了,要不是提前看过世子写的小故事,她也是一头雾水。
哪有讲故事是这样的....
砰,遇上两只狼,唰,两只狼死了,嗖,你哥和娘亲赢了,兔子活下来了。
要不然就是砰砰砰,你哥打赢了,让你早点睡觉。
奶娘嘴角抽搐不停。
您这都不是敷衍了,您这是在挑战一岁奶娃的智商和耐心。
而朱二宝聪不聪明先不说,他是肯定没啥耐心的,听他爹讲了两个睡前故事就开始捶床闹脾气了。
父子两瞪眼瞪半天,还是年纪小忍不住眨眼睛的朱高煦输了,小手揉了揉眼皮。
朱棣得意一笑,“就你?还想跟老子斗,等你能站着撒尿了再说。”
奶娘:“.......”
朱高煦虽然年纪小,但他也能感受到来自亲爹的满满嘲讽,于是他怒了,犹如一头小虎崽子径直撞向朱棣,然而命运是残酷的,他爹只是简单一伸手,大掌轻而易举罩住他的小脸。
朱棣狞笑一声,看着被他牵制住还一个劲儿扑腾的朱二宝,说:“想跟你老子干架,你还嫩了点。”
朱高煦不服输,朱棣也一点没有慈父爱。
虽然被亲爹压制得死死的,朱高煦也没哭,急得嗷嗷怒叫,真跟一头小虎崽子似
的,小眼神毫不遮掩一股凶劲儿。
朱棣挑挑眉,冷哼一声,抛下累得直喘气的儿子,转身大步嚣张离开。
父子两的第一次睡前故事交流就在‘小虎崽子挑战老爹武力值,败了’中结束。
奶娘低垂着脑袋,恭送燕王,等到脚步声远去她才抬脚走到床边,本来要哄哄朱高煦,没成想小人儿四仰八叉地躺着,眨眼就睡着了,还扯起了小呼噜。
奶娘眼底闪过无奈笑意,也不知该说自家小殿下是心大还是虎。
但奶娘没想到,父子两的‘仇’就此结下了。
两个倔脾气从此就看对方不顺眼,朱高煦每次见了他爹回府就跟小炮弹一样冲上去,不是迎接,而是挑战。
直到一次朱高煦急得咬了朱棣一口,被朱棣一把捞住,对着小屁股就是一巴掌上去,打得朱高煦一懵,随即一口咬住朱棣的手背,有种不死不休的狠劲儿。
朱棣都疼得倒抽一口冷气,怒斥:“放开,你再不放开老子要揍你了啊!”
但小崽子咬死不松口,半天甩不开,要不是朱棣顾忌这是自己亲儿子,绝对要下狠手了。
从那之后父子两关系更差了,也就是朱棣整日都在军营和衙门忙,要不然北平燕王府还不知是怎么个鸡飞狗跳。
朱棣也常常写信给亲亲大儿诉苦抱怨,信上都是朱二宝那小东西的错,他这个当爹的实在太委屈,需要大儿子抱抱安慰。
也就是欺负朱二宝年纪小,还不会写信给亲哥告状。
朱高炽看多了也觉得有些无语和头疼。
他也没想到爹爹和二宝关系会变成这样。
明明梦里画面,他爹很喜欢二宝,尤其那股子虎劲儿,深得朱棣心意,大赞不愧是吾儿,虎父无犬子什么的。
怎么现在就这般嫌弃,恨不得把二宝一天三顿揍了呢?
马皇后自然不知道这么多,朱高炽只挑了一些讲给她听,就当逗趣儿了,不过他是真觉得亲爹跟一个小奶娃太较劲儿了。
“老四那牛脾气,从小就不知道让人,没想到连儿子都不让。”马皇后笑着摇摇头,“我还以为他当爹之后变了很多呢。”
看来,只是因为儿子是大宝,所以才显得朱老四像个慈父。
不过有大宝这样贴心讨喜的儿子,谁不宠着惯着些呢,马皇后也眼神慈和地看着朱高炽,抬手摸摸他的脑袋。
“皇奶奶是不是走累了?”朱高炽乖乖让她摸头,仰着脖子问,因为马皇后神情有些疲惫。
马皇后颔首,“是有些乏了,大宝陪皇奶奶回去休息好不好?”
朱高炽点点头,伸手牵住马皇后的手,感受着掌心的大手粗糙触感,朱高炽扭头,鼻子微微泛酸。
年轻时吃的苦太多了。
这一路走来到底多不容易,也只有相互扶持的朱元璋两口子知道。
想到朱元璋,他这辈子的皇爷爷,朱高炽微抬下颌望向皇城上空,最近皇爷爷很贴心,有时候还要抱着折子来坤宁宫处理,要不是马皇后嫌他烦,可能办公地点都要挪到坤宁宫。
朱高炽忽然轻轻叹一口气。
对于马皇后身体状况,众人就是心照不宣。终于,那一天还是到来了,才精神了三天的马皇后状态急速下降,已经不能下床。
太医们早已束手无策,不过是用药吊着马皇后一口气。
见到马皇后脸色苍白泛青,隐有枯木之相,忍了多日的朱元璋再也控制不住内心不安和暴戾。
“给朕治!”朱元璋一双眼好似布上血色,宛如地狱恶鬼,眼神一一扫过在场所有太医,语气平静得近乎诡异道:“皇后要是出事,你们,还有你们的家人,都要给皇后陪葬。”
太医:“!”
每一个人都面如死灰,比马皇后脸色好不到哪里去。
本来在昏迷中的马皇后忽然嘤咛一声,朱元璋猛地回身,疾步来到床边,“妹子,你醒了。”
朱元璋心脏跳得很乱,很用力,仿佛要跳出胸腔,这么强烈的跳动感还是他当年走投无路,一摔碗决定加入造反队伍时才出现过。
多年过去,哪怕是最艰难的时刻,刀架在脖子上了,朱元璋都没怕过。
马皇后没啥力气说话,嘴唇动了好几下才勉强出声,“重八,放过太医。”
朱元璋红着眼睛,刚才的凶神恶煞变成了故作凶狠,和马皇后呛道:“你自己都啥情况了,还管别人。”
“重八。”马皇后的手被朱元璋握住,她废力地掀起眼皮看向他,“让我走的安心些。”
话音一落,这位命运多舛,经历了太多太多无能为力的皇帝,又变成当年家人饿死自己毫无办法的朱重八,喉咙仿佛堵着一块大石头,呼吸不畅,只能徒劳地发出哽咽声。
朱重八忽然低头埋在马皇后手上。
没多久,马皇后手指轻轻一颤,她感觉一滴滴滚烫的湿意落在手背皮肤上。
洪武十五年,拖着病体坚持了好几个月的马皇后,最终还是走了。
丧钟敲响,从皇城上空一直蔓延开去,就连在城外护国寺上香的人都若有所觉地睁开眼,看着面露慈悲的菩萨,心中砰砰一跳。
马皇后出殡的画面,朱高炽不是太陌生,他在梦里见过。
但亲眼看,比起模糊的梦还是不一样的。
尤其是百官悲怆哭声,几乎掩盖了高僧作法念经的声音,他们每个人都是真情实感地哭泣,比家中老母老妻去世还要难过悲伤。
除了这些官员,快马赶回京中奔丧的秦王、晋王、周王、楚王还有他爹朱棣,也跪在灵堂前。
朱标跪在最前头,似乎是连续送走两个至亲之人耗尽了他的心力,眼眶除了红,连眼泪都流不出了。
马皇后生育五子,此刻哭嚎声最大最痛的居然是晋王。
一路快马赶回京,到了京城连回府换身衣裳的功夫都没有,晋王直奔宫中,看见闭眼躺在棺柩中的马皇后,痛哭失声。
到了马皇后下葬这天,晋王胡子拉碴,情绪又崩溃了。哭得像个无措的孩子,涕泗横流,与他相比,秦王就显得冷静许多,他除了那一身丧服,阴沉气息,似乎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
“母后——母后你走了,我怎么活呀——”
“母后———啊啊啊啊啊——”
不过与晋王一比,其他儿子都显得要平静很多。
朱济喜拿着帕子给他父王擦眼泪鼻涕,晋王转头就抱着儿子继续嚎,眼泪鼻涕也全部擦在朱济喜身上。
送走马皇后,这些天的疲惫终于一股脑地涌过来。
朱高炽回到府上正要蒙头大睡,在路过庭院时,余光扫见他爹娘朝大堂走去,想了想,朱高炽还是往那边走去。
与梦里有些相似的场景,徐妙云最近也脸色不好,守丧并不轻松,她喝了一口热茶,心中积郁被热气抚过,呼吸都畅快一些。
朱棣也并不好受,只是他见多生死,即便是马皇后离世也不能让他情绪崩溃。他坐近一点,轻拍着徐妙云后背。
“别太伤心,母后也不想你因为她劳神伤身。”
徐妙云闭了闭眼,轻轻靠在朱棣肩头,放松地叹出一口气,“嗯,我知道,我只是还有些不习惯母后离开。”
能陪着马皇后走过最后的几个月,徐妙云已经少了很多遗憾。
生老病死,这是每个人都避不开的,如果能活着,就好好活,但如果有一天亲人朋友走了,她也不会一直困在伤心难过的情绪中。
想到什么,徐妙云忽然说:“如果哪一天我先走,朱棣,你不要太难过。”
朱棣皱眉,轻斥一声,“胡说八道,你怎么可能先走,本王不准。”然后朱棣下意识紧了紧搂在她腰间的手。
朱棣不由想到他老爹,从母后去
世那天起,他老爹就很平静,平静得诡异。整天把自己关在谨身殿处理政务,听大哥说已有好些天没休息过了,累极了就闭着眼睛在椅子上小憩。
“我就是说如果。”徐妙云拉住朱棣一根手指,在他粗糙的指节轻抚,“当然了,如果我们两都挺能活,一直到白发苍苍,儿孙遍地跑,那也不错。”
朱棣忽然低头,在她发间轻轻一吻,然后嗯了声。
这些日子徐妙云太累,靠着他肩膀居然就睡着了,等朱棣反应过来,低头一看,人都睡沉了,他无奈摇摇头,正要起身抱人回房休息,余光忽地一动,他转头看去,大柱子后已经没了儿子身影。
朱高炽就站在那看爹娘柔情蜜意,这与梦中画面有些不一样。他没打扰两人,很快就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回到房间,朱高炽躺在床上,精神很疲惫,眼皮却迟迟没有合上。他想起皇奶奶刚去世没两天,皇爷爷大发雷霆,突然下旨要太医院为马皇后看诊的太医陪葬。
似乎忘了马皇后生前恳求。
朱高炽当时在宫中,想到什么就去坤宁宫找了一件东西然后径直去谨身殿见了朱元璋一面。
爷孙两在紧闭的大殿独处了好几个时辰,只有王太监守在殿外,也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后面王太监又让宫人和护卫都站远一点。
等到朱高炽离开后,王太监再进殿伺候,小心用余光瞄过上首的朱元璋,又快速垂眸,掩去眼中讶异,同时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
总觉得燕王世子来过后,皇上身上少了那让人心惊的疯感。
朱高炽还记得当年演武比赛,皇爷爷答应他三个要求。
聊了聊马皇后生前一些事,朱高炽就趁机提出自己的第一个要求,放过那些太医和他们家人。
朱高炽:“这是我答应皇奶奶的,她走了,我会替她看着您,不让您为难太医。她说,就知道您要骗她。”
也不知是小孩清澈坚定的眸光太亮了,还是哪一句话刺到他了,朱元璋最终没忍住,突然抱着自己小孙子,放肆大哭了一场。
那哭声....
比晋王的动静还大。
京中事务差不多弄好,朱高炽也要跟着爹娘一起回北平了。离开前,朱高炽和朱济喜见了一面,两人都跟着亲爹就藩,也有些时日没见了。
如今再见,明明年岁都还小,却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两人约在城中一茶楼,他们不喝茶,但这里视野好,包厢窗户打开能看到应天府大半风景。
两小孩在外叙旧,东宫,也有人掩人耳目,在一间书房谈话。
书房是朱允炆之前用的,后面他习惯跟着朱雄英读书,这边也就空置了,周围环境清幽安静,是个很好的谈话场合。
吕氏坐在桌前,看向站在门前,神色慎重的吕本,也就是她亲生父亲。要是朱标在这,就会惊奇地发现吕本另一张面貌,不是什么老实本分谨小慎微的读书人,更不是什么清风道骨的儒师。
“娘娘有什么话就快说。”吕本眉宇微皱,显然对吕氏突然把他叫到这谈话有些不满。
东宫如今虽然都在吕氏掌控下,但小心驶得万年船,没有急事父女两最好不要私下见面,就算要说点什么,也能等过几月后,他会成为朱允炆的老师,到时候也能找到机会说上话。
吕氏紧紧盯着她生父的眼睛,音色绵软,语气却有些咄咄逼人,“父亲,您做事可否想过女儿和您的外孙,太子如果出事,您又打算如何。”
吕本眼神一变,眯了眯眼后又缓和了神色,“事前不是给你传讯准备了,只要防范得当,不会有事。”
“父亲!”吕氏声音忽然尖利了些,就像一朵无害菟丝花突然伸出利齿,“意外不是人力可控的,即便这次失去机会,以后还有,你们为何要用.....”
“行了,这件事休要再提。”吕本扭头朝外看看,门外虽然没人,院子里还有吕氏心腹守着,但他依然不放心。
“再说,事情没闹大,你母子三人也没事,不要再无理取闹,因为这种小事把我叫来谈话。”
说完吕本就拉开门,一脚踏出时又顿了顿,扭头看向吕氏,“宫中行事要小心,行差踏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吕本眼神微厉,临了又安抚一句,温声道:“你是我亲女儿,我怎么会做出对你不利的事,父亲跟你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门又轻轻合上,院子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直到彻底安静。
桌前吕氏忽然拔下头上的发簪,尖锐一头在桌面狠狠划过,发出令人耳颤的难听声音,而吕氏一双眼比吕本刚才还要冷漠。
等吕氏情绪稳定,红木桌面早已不能看了。
她莲步轻移,走出房间,吩咐宫人把那张桌子收拾了,换一张新的,宫人来来回回,手脚麻利地处理好,很快,这间偏僻小院就恢复安静,再也没有脚步声来回。
书房书架后面,一两米多高的书柜,底层一排柜子有一扇柜门轻轻动了下,又过了很久,一只小手拨开了柜门,不知什么时候躲在里面的人慢慢走了出来。
....
这天,朱高炽跟着爹娘一起回北平了。
出了城,他脑袋探出马车,回望渐渐远去的京城高大城墙,最后在飞扬的尘土中,他收回视线,重新坐回车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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