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爸是朱棣!by春有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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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听到禀报,愣了好半天,像是幻听了一样。
跪在下首的宦官被冰冷威压吓得面无人色,直到头顶传来沉沉一声,“你说谁死了?”
“回皇上,是,是曹国公病逝了。”小宦官也是进来传话的,接到下面递来的消息他就苦了脸,这可不是好差事啊。
果然,朱元璋反应过来就是暴怒,一把掀翻案桌,“荒唐!不过是一点小病,怎么就死了,敢假传消息欺君罔上,朕饶不了你。”
“皇...皇上息怒,奴婢该死,奴婢不敢欺君啊。”
朱元璋双眼涨红,怒吼一声,抬脚就踹开挡路的小宦官,径直步出大殿,看向跪在殿外的传信人。
这是李文忠府上的亲兵。
面对犹如恶鬼修罗的朱元璋,亲兵心中害怕却还是亲口禀报了曹国公病逝一事。
话音落下,朱元璋身形遽然一震,即便不愿相信也不行了。
过了一会儿,朱元璋忽然眼露凶光,语气阴狠道:“叫蒋瓛来见朕。”
闻言,王太监眼神狠狠一动,恭敬俯身道:“奴婢遵命。”
不多久,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就来到了谨身殿面圣,朱元璋不信李文忠死得这么突然,他要锦衣卫去细查,看背后是否有阴谋。
锦衣卫办事效率高,没多久朱元璋案台上就多了一份锦衣卫秘奏。
事情真相当然还没完全调查清楚,曹国公是否真的是病逝也有待商榷,但是,蒋指挥使还是选择在这个模糊时候,递上一份秘折。
至于还要不要深查下去,就看洪武帝的意思了。
朱元璋看完秘奏,半天没有说话,只有一张脸布满了恐怖黑色。终于,他用力一扫,满桌东西尽数落地,茶盏碎掉,水渍染脏了纸张。
北平府这边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大半个月之后了,朱棣还在军营练兵,他也觉得此事太过突然,正要让人去细问怎么回事,没多久,又有老爹朱元璋因为此事大发雷霆,把给李文忠看病的太医,连淮安侯华中一家都赐死了。
说是淮安侯华中下毒,毒杀了曹国公。
朱棣下意识拧眉,觉得此事有蹊跷。
出于避嫌,他就藩后没有私下和李文忠联系过,但他以前在京中也没听说过淮安侯与李文忠有仇。
应该说,两家交集都不多,怎么就会下毒呢?
到底是从小熟识,还教过他不少兵法的亲表兄,朱棣也不想他死得不明不白,到底真是病逝,还是说有人迫害,朱棣打算暗中派人调查一下。
但朱棣的人并没调查到什么,比起淮安侯下毒,倒更像是因病去世的。朱棣也听说去年,曹国公就大病过一场。
那他老爹突然发难,莫不是....针对故意针对淮安侯,或是淮安侯背后的利益?
朱棣有些摸不到线索,回到燕王府,他就此事和徐妙云讨论了一下。徐妙云听完也觉得不对劲儿。
终于,朱棣犹豫道:“你说,会不会是老爹.....”
徐妙云闻言立刻抬眸朝朱棣看去,朱棣表情晦涩,眼皮垂下看着地面,“曹国公没有反心啊,还是他亲侄儿。”
“王爷说的没错,所以,绝不是父皇所为。”徐妙云语气有些笃定道。
朱棣唰一下抬起眼皮,怔怔看向她。
徐妙云:“就算曹国公几次三番惹怒父皇,父皇只要不是气得失去理智的当下要了他的命,事后是绝不可能要他命的。”
朱元璋气性上头,用鞭子抽死他都有可能,私下里再下毒,不会。
亲侄儿什么的,朱元璋可能还不算放在心上。
但曹国公是国之栋梁,又正值壮年,即便脾性刚直,但他对大明对朱家是忠心耿耿的。
朱元璋正是知道这点,才只是罚曹国公闭门思过。
这样的人,肯定是要留给朱标的。
经徐妙云这么一说,朱棣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个理,很快他又拧眉道:“那是为什么?”
徐妙云暂时也想不清楚,不过.....
她抬手倒了两杯茶,自己碰了一杯在手上,暖了暖掌心说:“不急,父皇的用意慢慢就知道了。”
就像他花了那么多时间和胡惟庸纠缠一样。
总归他的目的会慢慢显露出来的。
朱棣也没时间花在曹国公一事上,冬季还没完全过去,在草原上艰难熬了大半个冬天的草原人民终于受不了了。
与其在这鬼天气里受折磨,挨冻等死,还不如到明朝边境抢掠一番,死了当解脱了,给部落省口粮,抢到手就是赚了,能给部落一个喘息。
开平卫惨状并没给草原人民带来多大阴影,真到了生存艰难时刻,没有什么阴影能让他们止住凶残本性。
抢掠,是他们在天然的厮杀环境中学会的生存技能。
这是农耕文明和游牧文明的碰撞。
大明再如何强大,一时半会地也无法灭杀草原骑兵的生存天性。
朱棣领兵出塞,追杀胆敢侵犯大明的草原部落。
朱棣这一出去就是半个多月,直到把草原部落杀得东奔西逃,看着这些溜得比泥鳅还快的草原部落,朱棣咬牙,郁闷不已,只能下令收兵。收兵后他也没急着回北平,而是在各个边塞卫所巡视了一番,督促城防建设和练兵,等回到北平已经是两个月后了。
冬去春来,白雪逐渐融化,北平府又露出它原本模样。
虽然春天到了,但气温还是偏低,人们穿得棉袄子还没脱下,时不时的还有小雪飘落。
也就是这个时候,朱元璋密旨召秦王回京。
等秦王到了京师,朱元璋也没召他进宫觐见,反而是亲自去了一趟秦王府,那天,发生了什么只有跟随朱元璋去秦王府的朱标和王太监知道,等到朱元璋回宫,秦王府闭门谢客一个多月,而秦王也在京城待了将近两月才返回藩地。
朝中官员对此有不少猜测,奈何老朱和朱标兄弟都看不出啥异样,难不成真是想念就藩的儿子,喊回来看看?
不,应该不是如此简单。
只有少数‘嗅觉’敏锐的像是明白点什么,但又不敢深想,只能装作人傻眼瞎,什么都不知道不清楚。
北平府。
朱棣收到秦王回京的消息,是他带兵回到北平那一日。
几乎是同时,他抬眸看向徐妙云,正好徐妙云也看着他,两口子不用多说,只用眼神交流就知道了。
原来如此。
是秦王。
第68章 第68章 群狼环伺
秦王入京时就知道要面临什么, 但他还是理直气壮地来了,就算是要承受老爹朱元璋的怒火,他依然是有底气在的。
在朱元璋面无表情盯着他,视线锐利得似乎要穿透他内心深处时, 秦王依然一脸桀骜, 跪在地上。
“李文忠屡次和父皇唱反调, 骂父皇不仁不慈,儿子早看他不顺眼。”秦王眼神阴鸷, 跪得笔直,腮帮子咬得死紧,颇有些同仇敌忾的样子,“父皇当他是亲侄儿, 次次开恩免罪, 可儿子听说他非但不感恩,还找人编排父皇, 骂父皇是暴君, 李文忠这样的逆臣贼子就该死。”
秦王骂完,浑身煞气四溢。
朱元璋依然没啥反应地盯着他, 跟着一起来的朱标看着不知悔改还振振有词的秦王, 难得来了脾气, 指着他训道:“荒唐!你自己做错了事还理直气壮骂曹国公是逆臣贼子, 曹国公是你亲表兄, 是为大明做出多少贡献的开国功勋, 父皇心中有数, 用得着你来仗义执剑?你不过是心胸狭隘,借机报复!”
骂着骂着,只见朱标胸膛高低起伏, 喘气都有些不匀了。
秦王可不单单是谋害,他还有陷害,在曹国公闭门思过期间找儒士论学谈道,私下多有不敬之言,这些也都是秦王令人散播出来的。
“曹国公和你有多大仇恨,你——”朱标痛心疾首地指着秦王。
秦王冷冷一扯脸皮,抬起阴沉狠厉的眼眸,“大哥,虽然我和他是有些私仇,但我一开始可没想要他命,不过是给他些教训,你真以为他私下没抱怨我朱家不公,骂父皇不慈吗?李文忠居功自傲,连父皇都不放在眼里,他以后会对大明忠心,对大哥你忠心吗?”
朱标怒睁双眼,“你——”
长鞭如蛇,狠狠咬了秦王一口,登时右脸出现大大一条血痕。
朱元璋废话不多说,一鞭子一鞭子抽在秦王身上,没多久秦王跪都跪不住,身形摇摇欲坠,他又握拳挺住,口中泛血,恶狠狠道:“儿子没错,父皇就是打死儿子,儿子也没错。”
闻言朱元璋眯了眯眼,鞭子抽打的力道更凶狠了。
房间里被鞭风带到的东西碎了满地,秦王没多久就血淋淋的,朱标一开始还闭嘴不说话,因为秦王这次做得过线了,不给些教训他下次还会更嚣张跋扈。
不过在秦王被一鞭子抽倒地上,人也晕死过去时,朱标到底不忍心,闭了闭眼就上前一步拦住朱元璋。
“父皇别打了,再打人没了。”
总不能真让秦王赔命吧。
朱元璋有分寸,他并没有气到失去理智,看人已经晕死,伤痕累累,他鞭子一收,因为抽了太久,此刻也喘气粗急,看着倒地的秦王,只冷冷丢下一句叫太医就转身大步离去。
秦王这次伤得不轻,足足养了一个月才算好,要不是有太医及时治疗,说不定还要留下病根。
但养好伤之后,秦王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隔三差五进宫给朱元璋请安,之前挨揍一直嘴硬不认错,倒是一顿揍挨完了,知道在朱元璋跟前伏低做小,做出知错的样子。
朱元璋看着曾经让他骄傲炫耀过的儿子,冷了一段时间后,到底还是没硬下心肠,在秦王离京回藩地前日,沉声叮嘱道:“这次的事就算了,不过老二你要记住,以后再敢如此张狂行事,朕决不轻饶。”
秦王跪地磕头,“儿子明白,父皇保重。”
朱元璋低头凝视良久,最终一摆手,“去吧。”
等人退出大殿,朱元璋才叹出缠绕在心底的那一口气。
离京之前秦王还去祭拜了马皇后,一切妥当这才领着亲兵护卫返回藩国。
待到出城,秦王骑在高头大马上,一拉缰绳,回首望向繁华热闹的京师,他眼底阴鸷逐渐扩散至整张脸上。
终有一天....
秦王冷冷收回目光,扬起马鞭,“驾!”
回到藩国西安,秦王一如往常地衙门、王府两头跑,练兵、巡防、和属下商谈处理下边传来的军务,看起来忙得很。
直到半个多月后,他才骑马来到城里一座古寺中。寺庙年份悠久,住持大师也是一名高僧,历经元、明两朝,擅长谈经论佛。
但秦王来找的可不是这位住持大师,而是一位借住古寺的青年和尚。说是青年也不准确,只看那双眼睛就能知道,他年纪应该不小,这人有种矛盾的既年轻又年老的感觉。
大概是经历的太多,见过的凡尘苦难也太多,所以在那双平和的慈悲双目深处,总有种令人看不真切的雾霭萦绕。
秦王一到古寺,吩咐亲兵守在院中,一把推开禅房的门,就见和尚坐在蒲团上,闭目念经。
听到动静,微阖的双目睁开,与秦王阴沉目光对上,和尚微微一扯嘴角,“王爷此行可还顺利。”
闻言秦王嗤了一声,径直坐在靠窗的木椅上,拿起茶壶倒了杯水,“老头子再气,我也是他亲儿子,难道他还真会为了别人打死我。”
语气里有些不屑,还有些讥讽。
“王爷此举还是过激了些,一不注意容易打草惊蛇。”和尚微微一叹,敛下眼皮,念了声阿弥陀佛,端得一个慈悲为怀,只有秦王看着脸上讥讽之意更甚。
这和尚要真是个安分的出家人,怎么会到他身边做谋士。
“不是你说,留下李文忠是个大隐患吗。”秦王似笑非笑地看着假慈悲的和尚。
针对李文忠的陷害诸事,还是这和尚提议的,本来以为能遭到老爹厌弃,在神不知鬼不觉利用病情要了他的命。
谁知道....
秦王一双布满阴鸷的眼眸闪过浓浓不甘之色。
老头子倒是什么好的都想留给太子,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太子不用开口要什么,他就把所有好的一一喂给太子。
老头子想得好,要培养出一个完美的继承人,可却养出一个文文弱弱的书生,被那些儒家大道理给洗了脑,假仁假义,优柔寡断,为了维护那些文官一次次站在老头子对立面。
老头子是不是也后悔把儿子养得太好了?
呵呵,太子慈和?说得好听,看他差点被打死不也在旁边装聋作哑,等到时机差不多才站出来做个好人。
这种满嘴道德仁义的伪君子,为的还不是那群读书人嘴里的名声。
秦王真是厌烦了朱标那副嘴脸,不过是生得早了点,就理所当然得到所有好的资源,得到所有偏爱,所以才能做出什么都不计较的大度姿态,反正,他不用说,老头子也会给他扫清所有障碍,他们这些儿子连争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秦王嘴角勾出一抹阴冷残酷的弧度,这个世上只有靠自己争取才有机会。
看着秦王燃烧着勃勃野心的眼神,和尚轻敛平和眼眸,那一闪而逝的雾霾也随之藏于深处,只有那天生微微上翘一分的嘴角,仿佛是在说心情不错。
“静安,接下来又该如何做?”秦王一口喝完手中冷茶,斜斜看向打坐的人。
和尚又闭上双目,手指拨动一串木质光滑的佛珠,“不急,王爷现在该把手头上的事做好,一张一弛,您既然惹了皇上不高兴,也要做些让他高兴满意的事。”
本来朱元璋派秦王就藩西安,也是因为有重要的军事任务交到他身上。
....
北平府。
随着朱三宝、朱四宝百岁宴落幕,徐妙云身体也调养得差不多了。如今面色红润,身形也没有发胖臃肿,步伐轻盈有力,精神气儿十足。
这都要多亏柳冉和沈良两人。
柳冉在药膳一道又精进一些,她在沈良返回开平卫前一有空就找他交流医术,府中一开始有流言生起,徐妙云把多嘴多舌的惩治一番,很快流言就散去了。
被徐妙云如此护着,柳冉嘴上没说什么,伺候起来却更用心了。她从小经
历太多,心中总是防备更多,可自从阴差阳错来了燕王府,日子就一天比一天好,她能在医术一道钻研,没有徐妙云支持是走不到这里的。
天气逐渐暖和,沈良也启程回开平卫了。
小奶娃一天一个样,燕王府也一日比一日热闹,似乎外面的风风雨雨根本飘不进来。
朱高炽一颗心暂时扑在家里人身上,也没太关注外面的事。有些事即便是他知道了,也很难改变。
如果是身边亲近之人,毫无条件信任他的人,也许还能勉力试上一下。
比如,梦中画面闪过的洪武十八年即将发生的‘洪武四大案之一’的郭桓贪污案。
朱高炽不是为难自己的人,他做不到的事就不会刻意给自己压力。
皇爷爷不是他现在的亲爹朱棣,对他做梦啊、心声啊、生而知之什么的瞎话统统接受,一点不大惊小怪,还能抱着他揉来揉去。
“哈哈哈哈哈我儿果然是仙童转世投胎。”
朱高炽:“……”
如果不是朱棣无条件的信任,朱高炽一开始就不敢弄什么火器改造、现代练兵法。
可有的话他能说,有的话不能说,有的事儿能管,有的事儿管了就是越界了。
除非....
他不顾及家人,凭一股热血莽劲儿往前冲。
除了多出前世记忆,能在一些地方为大明提前做些贡献,朱高炽并不觉得自己就比现在的人厉害到哪儿去。
尤其是在治理一国之政上。
大明的彪悍自不用说,能存在两百多年的一个帝国,有朱元璋很大的功劳。
很多事情后世自有评说,但论当下,洪武帝做的是对是错,却要看他想得到什么。能达到洪武帝想要的目的,那在他眼中就不是错。
而且一切皆在他的棋盘上。
棋子不听话,下场绝不会好。
所以朱高炽才觉得当皇帝真的麻烦,好好的一家人就因为那个位置你争我夺,互相残杀。
平民百姓还因为家产继承闹来闹去,何况是皇权。
欲望权势能改变一个人。
看着二宝、四宝两个弟弟稚嫩脸庞,他更不愿出现梦中那一幕了。
这一世,绝对不能造反!
即便走投无路,真要接下这个烫手山芋,那也不能走上造反的路。
朱棣累了一天,从军营回到府上,刚一进门就见到他乖儿子坐在院子里,双手捧着小脸,一脸严肃。
听到他的脚步声,儿子转头看过来。
父子两就这么四目相对了。
【我爹要当皇帝可以,但不能造反。】
朱棣脚下一个踉跄,就差点跪下去。
儿砸这个真不能随便说啊。
他朱老四早没了那么大的梦想,这辈子做个能在草原逞威风的将军就够了。
似乎是从他爹发苦的表情看出想法,朱高炽挑挑眉。
【不让你带兵,把你贬为庶人,关在府上失去自由,一家子任人宰割,那你也不造反吗?】
朱棣:“......”
听说了曹国公病逝的消息,朱高炽想法又变了变,生在这个位置上,有了家人亲情羁绊,那就不是他想置身事外就可以的。如刚才跟他爹说的那样。
朱高炽也决不允许自己和家人变成他人手中待宰的羔羊。
如果真要走到那一步,不如早点打算。
失败了.....
大不了,坐船逃到海外去。
他这点底气还是有的!
朱棣:“......”
不是,儿砸你别整天想着去海外流浪啊。
第69章 第69章 老爹啊,我穷啊
儿子从小就会做些稀奇古怪的梦, 朱棣早就清楚。后面这些梦还变成了预知梦,有的就跟他梦里一样,但有的也不一样。
朱棣就觉得自己不可能嫌弃讨厌自己宝贝大儿啊。他嫌弃两个小的,都不可能嫌弃他家大宝。
大宝是自己第一个儿子, 让朱棣经历过初为人父的激动和喜悦, 担忧和害怕, 还有日常点滴相处中,给他带来的幸福和开心。
野心、不甘?
朱棣虽然早早认清现实, 放平心态,也愿意对大哥俯首称臣,但不代表他内心就没有一点不痛快。
然而这些小小的不甘和怨怒都在小家庭的幸福温情中消散了,或者说, 是把他心中时不时漏风的缺口给补上了。
朱棣是真的放平了心态, 他觉得老天爷对自己还是不薄的,有贤良大度的爱妻陪伴, 还有让他一颗硬汉心都能软成果泥的乖儿子。
人要懂得知足。
慈安那老秃驴说的, 索求太多,折损福报。
虽然朱棣讨厌故作高深(满嘴胡说八道)的和尚、道士, 但想一想, 那老秃驴说的也没错。
就看他大哥吧, 表面看着风光无限, 是一国储君, 是嫡长子, 从小身边就围满了关心讨好的人, 可如今活得倒还不如他自在。
心中装的都是大明、是文武百官、是天下百姓,整日殚精竭虑,操心不断。头上还压着一座五指山, 说是太子,是老爹最偏爱的儿子,却不得不在老爹的霸道专横下讨生活。
有什么意思呢?
还不如他策马草原,大冬天埋在雪地里练兵呢,像他儿子说那句话,□□上的辛苦比得上精神上的折磨吗。
再说他喜欢军事,喜欢带兵打仗,战场厮杀是残酷的,是冰冷的,然而鲜血是滚烫的,战胜敌军,征服对手。
真让他坐在庙堂之上,整日埋头案牍,那才要命了,跟读书一样头疼。
朱棣感觉自己越活越看得明白了。
大哥还真没啥好羡慕的。
尤其还失去了爱子.....
朱棣摇摇头,眼神晦涩了一瞬。
在大宝还有些排斥二胎的时候,朱棣嘴上没说,但他心里认真想过,觉得就一家三口这样生活也挺好的,私下里还问过大夫...咳....就那啥避孕之法。
谁知道老二还是来了,朱棣也不怀疑老大夫无能,他就是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能了点.......
老二来了,接着老三老四都来了。
家里人口多了,热闹是非常热闹,但朱棣没有偏爱老二的想法,朱二宝确实更像他,不止模样,就连那股胆大包天的虎劲儿也是。
如果没有大宝,朱棣觉得自己可能会比较喜欢更像自己的儿子。但有了小粘人精大宝后,朱棣看哪个儿子都不如大宝了。
他都理解老爹为何偏心了,人就是这么奇怪,放到自己身上了才知道,有些事真避免不了啊。
不过朱棣还是尽量做到一碗水端平,这一碗水却是在剩下三个子女之间。
他儿大宝是不一样的,端不平了,干脆不端,老子就是偏心了。
不过现在看来,朱棣感觉自己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两个奶娃子还不知道,但朱二宝那小东西明显更喜欢他哥,整天和他抢大宝,现在一看到他就炸毛,跟看仇家似的。
儿子生多了果然没用。
如今儿女都有了,朱棣已经很满足了,也不想徐妙云再冒着有损身体的风险生老五老六什么的。
但朱棣又对自己挺自信,他都没努力,一年里大半都在军营衙门忙碌,这老二老三老四还是接连出生,所以以防万一,他私下里秘密找来沈良。
现在朱棣都还清楚记得,沈良听到他说的话,那一脸见鬼的表情,还有‘你是不是中邪了’的眼神。
沈良晕晕乎乎地,用最稳妥不伤身的法子替朱棣解决‘烦恼’,朱棣都喝了半个月的药了,他才回神,用复杂的眼神问:“王爷,您真不后悔吗?不如您再想想,或者就此停药也可以了。”
再有几贴药下去,以后再想生育可就难了。
看着沈良一脸‘我死定了,我肯定没有好下场’的心如死灰,朱棣嘴角抽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喝药了呢。
朱棣端起碗,黑苦的药汁入喉,他咂咂嘴,嫌弃道:
沈良:“......”
王爷你到底有什么病?
亏不亏的能这么算吗?
直到朱棣一个月的药喝完,再次见到沈良,挑剔着眼神问:“你这玩意儿有没有保障,本王可不是一般人,之前也试过一些法子,还喝过府上大夫开的药,结果屁用没有,本王还是那么能,上回就大意了一下,双胎都有了。”
沈良:“......”
假装看不到燕王得意自信模样,低头开始掏药箱里的针灸盒,“草民治的马也不少,王爷不放心可以去打听打听,生多少草民不能保证,但让马儿不能生,草民手下还没失误过。”
“王爷毕竟身份尊贵,跟凡夫俗子不同,要不草民再给您来两针?”沈良一脸纯良道,手上金针闪着凛凛寒光。
朱棣:“......”
倒也不至于。
他只是不想再要老五老六,没打算把自己给那啥了啊,男人的尊严还是不能丢啊。
朱棣眯了眯眼,沈良默默把金针收了回去,眼神逐渐放空。
朱棣:“......”
“你放心,本王不是卸磨杀驴的。”
“.....谢王爷。”
“咳,那个,真没其他影响吧?”
“.......王爷放心。”
“过段时间就送你回开平卫,沈良医不愧是良医啊,本王很看好你哈哈哈哈。”朱棣说完就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留下沈良在原地出神,好一会儿摇头晃脑地叹气:给皇家做事就是提心吊胆的,还是给马看病自在。
此时看宝贝儿子绷着小脸,仿佛做了某种重大决定的严肃模样,朱棣眼底微微闪烁一下,忽地一把抱起儿子。
朱高炽习惯被亲爹举高高了,小手下意识圈住他胳膊,稳稳坐在朱棣肩头。
朱棣哈哈大笑:“放心,天塌下来还有你爹顶着呢,爹心里有数,不会让你四处流浪的。”
现在看来,预知梦什么的,跟未来也不一定完全挂钩,是可以改变的。
朱棣不是胆小怕事的,就像他儿子说的,真到了那个地步,他朱棣宁愿站着死也不愿跪着生,他的家人更不可能成为别人随意宰杀的羔羊。
这个人不管是他大哥还是.....他大哥的儿子,都不行!
任人宰割从来不是他朱棣的生存准则,强者为尊,适者生存。
大哥能顺利登基最好,就算最后还是他儿子上位,他朱棣都要成为皇帝不敢轻动的强大藩王。
大不了....
真走上造反的路。
他怕的从来不是大哥或秦王这些兄弟,他只是怕老爹朱元璋,也愿意服朱标而已。
朱高炽还不知他爹心中有了‘造反’的苗子,他被举高高,呼吸间空气清新,只觉胸中开阔,神智清明。
北平府的蓝天白云,就如他一扫阴霾和烦恼的心情。
....
洪武十八年夏,北平府进入最炎热的时候,草场的马儿却精神抖擞,被人伺候得舒舒服服,骑兵们看着自己的宝贝马儿,比伺候老母还伺候得精心。
在洪武帝借着户部侍郎贪污一案,又把朝廷上下换了一遍血,破坏力逐渐蔓延到百姓中产之家,地方小豪强小地主皆受影响之时,北平行都司的小兵小将却忙着训练,整日累成狗了,哪还有精力关注上头的腥风血雨。
再说了,真刮大风也跟他们基层小兵没关系,勤恳训练,争取被燕王选入特战营才是值得关注的大事。
洪武十六年初,燕王殿下在燕山三护卫里选拔了两千人做什么特殊训练,听说是要练一支精锐部队出来。
一开始军中上下看好戏的多,有徐达在前,那些中高层武将没几个看好朱棣搞得这什么特训的。
论练兵,大明朝这么多大将,徐达称第二,没几个敢称第一。
在你老丈人跟前班门弄斧,燕王殿下您是不是也太心急了点?
害,年轻人嘛,不莽几回怎么算年轻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