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尊她知道得太多by不问参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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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如此?,妖庭倾覆得才会那么快,毫无?挽回余地,自?此?妖族传承断绝,彻底沦落。
好在南明行渊并非妖族,便是?得知此?中内情,也并不会为此?感到如何惊怒。
溯宁的神识为虚空所斥,眼?前画面骤然破碎,凌乱回忆夹杂着幻象席卷而来,让溯宁难以辨出真伪。
她微抬起头,目光不知落向何方,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这样的沉默,让心下本就紧绷的燕王更觉压力。
他已经?许多年?没有?向人低过头。
北燕国力强盛,身为燕国国君,放眼?北荒,都没有?人敢将他视若无?物,否则北燕铁骑之下,一切都将化作飞灰。
但在神族玄女使面前,除俯首请罪外,他别无?选择。毕竟连封离氏的权柄都来自?神族,来自?这位玄女使。
纵使燕王如何不甘,也不可能改变这一点。
未得溯宁回应,诸多世族公?卿也迟迟不敢起身,心中作数度思量。时隔数千年?,玄女使因?何再现身北燕?
更重要的是?,她会如何处置冒犯于?她的北燕?
神族的强大在他们心中根深蒂固,甚至生不出反抗之念。
溯宁收回目光,却?没有?看?燕王,而是?看?向了?持枪勉强支撑身形的长缨。
“还能走么?”
意识到她在同自?己说话,长缨怔然两息后开口回道:“能。”
溯宁抬手,逝川落入掌心,她转过身,抬步向前。
长缨抹去?嘴角鲜血,踉跄而坚定地跟上了她的脚步。
玄女使现身,就只是?为了?带走她么?以余光偷偷觑着长缨身影,许多人心中不明,玄女使何以如此?厚待区区庶民?
“神上!”
眼?见长缨跟在溯宁身后,一步步向凤池台下行去?,有?封离氏宗室终于?忍不住开口。
“她刺杀了我北燕的太子啊!”
如果让她这么离开,封离氏威严置于何地!
须发皆白的老者跪了下来,重重向溯宁叩首,额头触地,发出沉闷响声。
“北燕的太子害死她的亲友,她又?如何不能杀北燕的太子。”
溯宁的目光落向他,语气中不见有?什么起伏,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但这句话落在在场公?卿世族耳中,却?如同平地惊雷,他们抬起头,面上神情不知因?何显出几分空白。
连长缨也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
“区区庶民,如何能与我封离氏的太子相提并论?!”垂垂老矣的封离氏宗室抬起头,额上已然青紫一片。
他高抬起双手,眼?中深切悲戚不似作伪:“我封离氏是?为天命选中的王族,统御北燕之地,血脉尊贵,如何是?微如草芥的庶民可比!”
便是?数万庶民性命,又?如何及得上封离氏太子贵重!
不仅是?他,在场世族又?如何不是?作此?想。他们的命,当然都比庶民奴隶来得贵重。
“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天命。”无?数道视线聚集在她身上,溯宁平静开口,“昔年?我传封离氏道法,不过是?因?为尔等先祖,是?第一个遇见我的人。”
从来都没有?什么天命为王,更没有?谁的血脉生来就比谁高贵。
燕王抬头看?向溯宁,难以控制起伏的情绪,也顾不得对她身份的忌惮,怒声道:“不可能!”
绝不可能!
如果天命为王是?假,难道这天下,谁都能为王么?!
无?论世族,庶民,还是?奴隶——
不仅燕王,在场邺都世族仿佛也意识到这一点,只是?不敢诉诸于?口,失神地看?向溯宁,讷讷不语。
最不能接受溯宁所言的,莫过于?封离氏众人,此?时有?宗室大臣声嘶力竭道:“你?不是?玄女使!”
“休想动摇我北燕社稷!”
灵光亮起,他不顾一切地冲向溯宁,但还未近前,便被无?形力量反震开,重重摔在地上,头破血流,连再爬起身的余力也不剩。
头脑发热的封离氏等人似乎这才想起,她有?如何力量,不得不冷静下来,只能悲愤莫名地看?向溯宁。
飞落的大雪中,她立于?凤池台的石阶上,灿金双眸俯瞰世人:“昔年?封离氏先祖,也不过是?北荒白狼部中牧羊的奴隶。”
封离氏的血脉又?何曾比庶民尊贵。
在溯宁身后,那尊高有?数十丈的神像轰然倒塌,就如封离氏分崩离析的权威。
“神上,你?为何要如此?对封离氏?!”燕王衣冠歪倒,仿佛泣血一般道。
北燕世代供奉于?她,她何以要对封离氏如此?无?情!
在他声泪俱下中,溯宁的反应显得异常冷漠,封离氏所供奉的玄女使,不过是?他们心中的神像,加固他们权柄的木雕泥塑。
神像崩毁塌落,所有?人都仰头看?着这一幕,神色各自?不一,久久不能回神。
她亲手毁去?了?自?己的神像。
若是?南明行渊身有?实体,此?时大约也会露出意外之色。
他没想到溯宁会这么做。
她与南明行渊印象中的神族实在大为不同,或许是?因?为她体内终究流着人族的血,她和他一样,也都曾身处微贱境地。
庶民奴隶,何以不能为王?
低阶魔物,何以不能为君?
半神,又?如何不能有?凌驾于?诸神之上的力量——
人族与神魔的共通之处,大约正在于?此?。
于?无?数人注视下,溯宁身后碎石坠地,有?如天倾。
望着她走下凤池台,北燕公?卿世族惶恐以对,但无?论心中作何想,都不敢对她加以阻拦。
似无?法接受眼?前惊变,燕王望着溯宁背影,口中鲜血喷溅,染红了?衮服衣襟。
“王上?!”
宫城之外,檀沁手中传讯令符灵光明灭,即便没有?资格列于?凤池台下,对宫城中发生什么,她也并非一无?所知。
只是?她谋算过许多,也未曾想过溯宁会有?如此?身份。
当神像崩塌之时,檀沁终于?无?法再安坐于?车辇中。
她行下车辇,抬头望着自?高处塌落的神像,一时面露怔然。
冬日凛冽的寒风拂动额发,她披着厚重狐裘,但转瞬,忽然不能自?已地大笑起来,因?寒意侵袭而更显苍白的面色也泛起潮红。
封离氏先祖,原来也不过是?个牧羊的奴隶——
檀沁心中本是?有?几分得意的,即便她出身檀氏旁支,身份无?足轻重,生来便注定?无?法修行,也能搅动邺都局势,连封离氏的太子都落于?罗网之中,她如何能不感到得意。
但到此?时,在听得溯宁的话后,她却?陡然发现自?己从前所思虑尚且不足。
在身旁侍从莫名的目光下,她停住了?笑,眼?底却?燃起炽烈野火。
收回目光时,她看?到了?站在宫门外的长缨。
四目相对,周围陷入了?静默,只听得风声回旋。
“檀姐姐。”长缨像是?对檀沁会出现在这里并不意外,漫天飘零的雪花中,她突然开口,轻声问道,“后丘村背后的真相,是?你?刻意让我知道的么?”
檀沁自?始至终都不曾亲自?出面,更没有?向长缨亲口提过半个字,但长缨还是?凭直觉猜到了?。
所以她来向檀沁求一个答案。
檀沁温和地看?着她,一如往常,在默然许久后,轻叹道:“你?做得比我预想中更好。”
这便是?默认了?。
檀沁没想过长缨能杀得了?封离成,她原本只是?想借此?事动摇太子的声威。在荆望身上,她忽地意识到,原来微贱庶民,也不是?不可用。
她只是?将真相告诉了?长缨,一切都是?长缨自?己的选择,檀沁不曾逼她做过什么。
但她最为高明的地方,也正在于?此?。
“我为东阳君门客,自?当为公?子晟谋算。”檀沁的声音散在风中,似有?几分叹息。
姜云来回到邺都,便是?她向东阳君的投名状,从那时起,她就成为了?东阳君的门客。
但只是?做东阳君的门客又?怎么够?
既然姜云来有?封离氏的血脉,那他如何不能为王?就算燕王已立太子,也并非不可取而代之!
檀沁一向温和的面容在此?时显露出赤裸野心,便她只是?檀氏旁支族女,也同样可以在邺都搅动风云,连王族也落入罗网。
长缨还想再问什么,但话到了?嘴边,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她笑了?笑,鼻尖有?些发酸,压下哽咽语声,抬手向檀沁拜别:“檀姐姐,如今你?我所求,皆如愿。”
但从此?之后,她们不会再是?朋友。
长缨握着枪,抬步向前,再也没有?回头。
邺都于?她,已经?不是?可留之处。她要先回陵安,为师门亲友殓骨。
檀沁看?着她的背影,神情中有?一瞬怅惘,但转瞬便已将之摒去?。
她并不为自?己的决定?而后悔,这世上,想得到什么,总要舍弃些什么。仰望着宫城,檀沁眼?中幽深难言。
风雪中,溯宁与她错身而过。
“你?的话,好像点燃了?她的野心。”南明行渊开口道。
溯宁的身形没入风雪,她说:“那也不错。”
九天以西,栖梧州。
五色灵光自宫阙上方暴涨,涌动着映明天际,让栖梧州内无数羽族都抬头?望去。
“是君上!”
“君上要出?关了——”
“看这灵光,君上修为又有了精进啊。”
灵光愈盛,栖梧州内诸多?羽族像是受到血脉感召一般,纷纷化作原形,振翅破空。
沐浴在五色灵光中?,雀鸟口中?发出?轻快啁啾,羽翼在天光下熠熠生辉。
披着灿烂彩羽的凤影自宫阙中?冲天而起?,在他的翅羽映衬下,空中?盘旋的羽族俱都显得黯淡无光,难以企及半分。
凤影发出?一声清唳,引得栖梧州中?无数羽族相应和,响遏行云。
凤影消散后又过数刻,天边灵光才终于消弭,众多?羽族自空中?落地,面上难掩激动之色。
感知?到凤君出?关,凤族数名长?老立时都向栖梧州中?心赶来。
宫阙中?,一道赤影落入殿内,凤君眉目秾艳,负手而立,举止间自有威仪。
在他出?现之时,殿中?侍奉的众多?羽族侍女?皆向他躬身?,口唤君上。
等在殿内的灵霜也抬手向他行礼,鸣微颔首,示意他们都起?身?。
他与灵霜一前一后向内殿行去,口中?道:“我闭关之时,凤族诸多?事务劳你费心。”
“这原是我分内之事。”灵霜自后方抬目,望着他的背影,睫羽颤了颤,语气中?泄露出?些微不自知?的欢欣。
她是凤族巫祭,理应于凤君不在时代掌族中?诸事。
“我闭关这数年间,九天之中?可有何大事?”鸣微又问?。
“帝君仍在闭关,至今未现人前,九天诸事因此皆由昊天氏数位神君裁决。”灵霜不疾不徐道,凤族与神族交好,处境比起?其他妖族便要好上许多?。
她简单几句话便将数年间有关六界局势的大事如数道出?,鸣微出?关,族中?长?老立时便会赶来,在此之前,她需将他这个凤君应当知?道的事先作告知?。
经数日,鸣微才将凤族中?积压下,待他来决断的事都作处置。也在此之后,他方得余暇关注其他。
澜沧海龙君生辰,在九天之上原本算不上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毕竟澜沧海只是北海白龙族下辖一方并非如何紧要的海域。但因为昌黎氏族女?降临澜沧海,却被斩去法相化身?,颇得了些关注。
鸣微于来访旧友中?闻知?此事时,面上神色骤变,失了所有从容。
他蓦地起?身?,任盏中?醴泉打湿衣袍,喃喃道:“你说,是谁斩去了昌黎妙音的法相?”
见他如此失态,与鸣微相对而坐的青年现出?几分莫名,但还是道:“是个自称为瀛州门下的半神,似乎唤作溯宁……”
溯宁……
鸣微眼?中?情绪翻涌,神色似喜似悲,他什么也没有说,身?形一闪便已消失,徒留青年坐在原地。
“鸣微,你干什么去?!”他扬声问?,尚且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鸣微未作回答,一心只向他方才提及的北荒澜沧海而去,还没等出?了栖梧州,便已为灵霜拦下。
“君上,你分明清楚,出?现在澜沧海的半神,不可能是那个你所识得的明光溯宁。”灵霜挡在他面前,高空的风卷起?袍袖,她轻声道。
当年她陪着他,从山陵到湖泽,踏遍了数万里章尾之地,连她一缕残魂都未能找回。
明光溯宁早已同鸿苍帝子殁于章尾,神魂俱湮。为何这么多?年过去,只要涉及她,他还是会失了应有的冷静?
灵霜是少有还识得溯宁的凤族,许多?话,在这数千年间,鸣微也只能向她说起?。此时他看着面前女?子,声音艰涩:“可我总要去看看。”
就?算明知?不可能,心中?不免还是怀有微末希冀。
对上他的目光,灵霜失语片刻,叹息道:“澜沧海龙君生辰,已是数月前的事,那半神早已离开澜沧海,昌黎氏并重?华宫都在寻她,但至今未有所获。”
昌黎妙音被斩去法相,修为跌损大半,昌黎氏和重?华宫如何肯善罢甘休。鸣微不该为了一个身?份尚且不明的半神,见弃于神族两方势力。
“这也是为凤族计。”灵霜以凤族巫祭的身?份劝谏道。
他既为凤君,行事便不可能只凭自己心意。
鸣微知?她所言有理,心下闪过诸般念头?,最终还是没有往澜沧海去,只是下命六界羽族,寻访溯宁踪迹。
溯宁尚且不知?,九天上竟有如此多?的妖与神正苦心寻觅自己踪迹,循玄元灵鉴所引,她已脱离北燕疆域。
以她的修为,自北燕都城邺都离开北荒,也不过朝夕之事。若非顾及玄云,大约还能更快上几分。
昆吾墟中?曾有建木,联通天地,借其枝叶可踏破虚空往四海八荒,九天十地。
玄元灵鉴得建木树心一缕精魄铸成,也有跨越虚空之能,因其与建木的联系,以之为引,便可寻得破碎后在虚空中游荡的昆吾墟。
这事并不算难,却着实需要几分耐心。
虚空无边无际,昆吾墟的位置也在不断变化,只有在其与八荒相接时打破界隙,方能进入昆吾墟。
不过当中?最麻烦的,却是——
“我就?说过我很有用吧……”玄元灵鉴在溯宁身?周飞上飞下,灵光明灭,语气很是得意,一路上竟然就?没歇过嘴。
这方玄元灵鉴,真是太吵了。
玄云微妙地看着它?,他活了这些年,还没见过话如此多?的器灵。玄云敢肯定,如果不是它?如今有用,溯宁已经用最简单的方式让它?闭嘴。
南明行渊扒在伞面下,心情比溯宁倒是更强上几分,如今终于不止他在忍受这方聒噪不休的灵鉴了。
数日后,东荒绵延数万里的山林上空,溯宁执伞而立,袍袖在高空呼啸的风声中?猎猎作响,她抬起?另一只手,掌心灵力涌动,前方空间便如水波一般漾开。
天地灵气向她身?周汇集,风浪中?,玄元灵鉴浮空,光芒大作,在她面前投射出?一道扭曲界隙。
界隙逐渐扩大,虚空混乱而狂暴的气息自其中?泄露,令人不寒而栗。
风拂动溯宁垂落长?发,她向玄云道:“你留在这里。”
虚空乱流能损神魂,即便仙君,也不敢轻易于虚空中?来往,何况玄云这等修为。
但这一次,他却未从溯宁之命,而是向她躬身?请求:“神上,请容我也往昆吾墟一探。”
或许在魔君宿殷的埋骨之地,他能得更进一步的机缘。无论如何凶险,他都想一试。
玄云自觉,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既然他自己愿往,溯宁也没有阻拦之意,只道:“随你。”
逝川转动,她握住玄元灵鉴,自虚空而来的风像是要将伞下黑雾吹散,她的身?形转瞬没入裂隙,玄云紧随其后。
将两道身?影吞没后,狭长?裂隙在空中?闪动,最终消弭于无痕。
形如幼犬的魔物蜷缩在草丛中?,奄奄一息。他毛发打结,脏乱得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身?上多?处都沾染上血迹,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
‘这是……魔族?’来自神族的目光不经意间投下,话中?似有惊讶意味。
他还没见过这么弱的魔族。
‘这是在血海魔气中?诞生的低等魔物。’
与生而强大的深渊魔族不同,这样的低等魔物,神族随手就?能抹杀。
‘他怎么会出?现在瀛州?’
少女?的声音响起?:‘听外来的妖族说,他是来瀛州求道的。’
‘区区低等魔物,也配在瀛州求道?’少年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高高在上地看了眼?蜷缩的魔物,语气透出?不加掩饰的轻蔑意味。
自上古以来,也不是没有过魔族入瀛州求道的先例,不过在名义上,他们并非瀛州弟子。
但这些魔族无不都是身?怀深渊血脉的强大存在,一只低等魔物,怎么敢有如此妄想。
诸多?仙神从他身?边走过,偶或投来含着怜悯的轻蔑一瞥,目光却不曾多?作停留。
谁会在意低等魔物的生死。
很多?年前,在南明行渊尚且还不是南明行渊的时候,有神君自十地血海过,见到海中?捕鱼的低等魔物被浪头?打翻又一次次爬起?身?,大约是觉得有趣,便对他笑言,他是瀛州神君,若是这低等魔物能至瀛州,他便收他为弟子。
于神君而言,自血海到九天,不过心念一动便可至,但对这样的低等魔物,要从血海去往九天瀛州,诸多?艰险可想而知?。
当他真的历尽艰难,登上瀛州时,他才知?道瀛州没有这样一位神君,更不会让他这样的低等魔物入门下。
他所以为的承诺,原来只是句戏谑谎话,他却当了真。
不知?过了多?久,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有道身?影撑伞停在他面前。
“原来你从前,生得如此模样。”
她抬手,将他抱了起?来。
被雨水淋得很是狼狈的魔物抬起?头?,对上灿金双眸。
周围幻境瞬息破碎,在溯宁出?现的瞬间,南明行渊便记起?了自己是谁,如今又要做什么。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想起?过从前的事,没想到在进入虚空后,分魂会为乱流唤起?回忆。
巴掌大的幼兽在溯宁手中?变作了巨大白犬,比她身?形更大上两圈,但她还是轻易就?将这团毛茸举了起?来。
他果然很讨厌神族!
再次在溯宁面前现出?原形,被她从头?摸到尾的南明行渊面无表情地想,不过尾巴倒是摇得还算欢快。
浮在她身?旁的玄元灵鉴飘上前,见此,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感慨:“好胖的狗……啊!”
话还没说完,便已经被拍飞出?数丈外,被溯宁抱起?的南明行渊冷笑着收回爪。
第六十五章 神上,我等先祖的罪,可赎……
虚空昏暗无光,罡风卷起的乱流交错,轻易便能损及仙君神魂。乱流中,无数废墟碎片自溯宁与南明行渊身?周纷纷而落,依稀能拼凑出宫阙楼阁之?形。
昆吾墟曾是人族聚居之?地,因生有建木,无数仙妖神魔经?此来往六界,成为八荒昔年最为繁盛之?地。不过如今也只能从虚空飘荡的废墟,方可窥得?几分当年恢弘。
虚空凶险自不是作假,即便神魔前来,也会堕入幻象。
不过对于为深渊所窥视的溯宁,这?等幻象已然不算什么,在她出现?在自己面前后,南明行渊也得?以挣脱了?幻象。
周围不见玄云踪迹,他与溯宁只相?差了?瞬息进入界隙,便因此在虚空中分散。他既求机缘,便不可能避过凶险。
溯宁手中抱起巨大白犬,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周围,南明行渊试图挣扎,却没见有什么作用,眼中不由流露出几分郁卒。
这?只是他一缕分魂,当然不可能与溯宁的力量相?抗衡。
“你所寻之?物,便在宿殷身?上?”
“若无意外,当是如此。”说起正事,南明行渊也就忘了?作无谓挣扎。
魔族帝玺为宿殷所掌,后来也随着?他的陨落埋藏于昆吾墟,南明行渊颇费周折,便是为了?寻这?方帝玺。
但?神族昊天?氏帝君,大约不会乐见魔族帝玺重现?于世——这?方帝玺,从来不只是魔君权力的象征。
因此南明行渊方以分魂降临八荒,诸多小心。如今身?在虚空,却是可以暂且放下此虞。
溯宁望向前方不见尽头的墟渊,宿殷埋骨于昆吾墟不错,但?昆吾墟却广有数十万里。
虚空中神识受限,加以乱流肆虐,便是溯宁如今神识,也不可能在此便将数十万里废墟勘察清楚。
看来要寻到宿殷埋骨之?处,便只能一寸寸找过去了?。
乱流翻卷,楼阙的残骸向溯宁砸落,她终于放下南明行渊,避过乱流中的残骸,径直前往深处。
南明行渊紧随其后,晕头转向的玄元灵鉴也连忙跟上。
越往前,废墟残骸越加密集,其中也能见破碎得?不至太严重的山陵地块,其上草木腐朽,不见半分生机。
能在虚空中经?数千年罡风洗礼还未朽化成灰的,都是寻常难得?一见的仙草灵木。
昆吾墟的残骸在虚空中游移,毫无规律。随着?深入其内,乱流出现?得?也愈加频繁,凶险更甚,残骸自不同方向卷向溯宁。玄元灵鉴飘在她身?旁,时不时发出惊恐尖叫,声?音就没停过。
逝川飞旋,所过之?处,废墟残骸尽数归于湮灭,在前方强行开辟出一条通路。
昔年大战残留的杀念与余影交织袭来,溯宁神情不见有变,在越发凶险的境况中,她指尖割裂出细小伤口,滴落混杂着?灿金的血液,又转瞬愈合。
溯宁垂眸看了?眼指尖,虚空死寂,一切似乎并不见有什么差错,但?她与南明行渊对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相?似的猜测。
逝川自空中掠过,回到溯宁手中,她右手并指,指尖力量凝聚,径直落在了?身?侧浮动的玄元灵鉴上。
镜面瞬间四?分五裂,破碎为数片,与玄元灵鉴相?同,其中却分明带着?几分癫狂的笑声?于虚空深处响起:“你是何时发现?的?”
方才暗流,果真是被刻意引来他们?身?周。
既然已被察觉,想借此消磨溯宁力量的谋划便落了?空,幕后存在似也失了?耐心,乱流挟裹着?废墟残骸形成风暴,冲散了?溯宁和南明行渊。
混乱中,神念凝结成的锁链交缠着?向溯宁而来。
她张开手,身?周力量震荡,将神魔大战遗留下的遗骸与残念俱都湮灭,但?赤色锁链却破开乱流缠住她的脚踝,拖拽着?她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
神木百仞无枝,只在最顶端可见九条弯曲树枝,此时却从中断绝,伏倒在地,枝上已不见有叶片长?出,生机凋零。
这?是,建木——
盘错的树根连接着?近百里丘陵之?地,在虚空中游荡,纠缠溯宁的神念锁链正是自丘陵中延伸而出。
溯宁心下闪过数念,不退反进,落在了?这?片遗落的土地上。逝川浮在肩头,赤红锁链如灵蛇盘旋在她身?周,缓缓收紧,溯宁眸中灿金流转,无边风浪扩散,锁链在她的神力下破碎。
建木前半跪着?一尊神族残躯,头颅垂下,双目紧阖,手中握着?柄断刃。
在他身?周横有无数神魔尸骨,残留的杀伐之?意如有实质,似要将任何有生息的活物都湮灭。
随着?溯宁神力横扫而过,这?具神族残躯与丘陵上的尸骨都化作齑粉,他们?早已在数千年前的大战中陨落,留下的只是还未风化的躯壳。
所以真正的危险,来自于——
自建木树根下再次伸展出数条神念锁链,令这?片失落之?地都为之?晃动起来,如同渴望饮血的蛇,从不同方向撕咬向溯宁。
他战死于建木前,于是借建木断绝前的最后一缕生机凝聚起将溢散的神魂,也是因此随昆吾墟没入虚空。
遗留在建木中的神族残魂喟叹道?:“虽只是半神,但?也聊胜于无。”
能随神族昊天?氏帝君迎战魔君宿殷,他的实力便在神族中也少有能及者,看不上体内流着?人族血脉的溯宁似也不奇怪。
不过他实在等了?太久,便也没有再多做挑剔的余地,只要夺了?这?副躯壳,便可自这?无尽虚空中脱身?!
溯宁旋身?,足尖落在锁链上,心中道?,怪不得?那方灵鉴的话如此之?多,原来是憋了?几千年无处说。
就方才那具神族残躯来看,他在陨落前已有上神之?境。
昆吾墟一战,虽令魔君宿殷陨落,神族也为此付出了?并不下于魔族的代价。
逝川脱手,她的身?形自交错的锁链中穿过,即便面对上神残魂,神情也不见见什么慌乱之?色。
谁强谁弱,总要动过手才知。
杀意撕裂翻飞袍袖,鲛人族所制法衣当然抵挡不了?这?样的杀意。汹涌恶念侵袭于她意识中,逝川飞旋不停,溯宁感知所见数度变化,好在此处是虚空之?中,令她暂时不必顾及深渊窥视。
瞬间爆发的力量将近身?的神念锁链尽数湮灭,破碎的神念碎片如血雨飘落,她避无可避,身?周留下细小伤口。
神族残魂不免为溯宁所展露的力量而意外,之?前虽得?借玄元灵鉴窥探外界之?事,却未曾得?见她真正出手。
也是在此时,溯宁来势未止,径直向建木而去。
数条神念锁链汇聚成血色莲花,与她在建木前相?撞,庞大力量下,建木树根下的土地自外崩解,散落在虚空中。
一缕缕微弱得?近乎于无的赤色自她身?周细小伤口没入,数息间,溯宁脚下骤然也开出血色莲花。
神族后稷氏道?则展露,不属于她的意识试图强行侵入识海,以本源之?力吞噬她的神魂。
重重幻象中,溯宁双目灿金流转,将侵入体内的气息抹去,下方血色莲花倏而爆裂,化作无尽赤雾飘散在周围,其中恶念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