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尊她知道得太多by不问参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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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行渊像是被蛊惑一般在溯宁面?前抬起手,那滴泪于是坠在了他?掌心,带来灼烫温度。被惊醒的南明行渊匆匆收回手,垂目敛去眼中神?光。
溯宁似没有注意到他?的失态,指尖触过石壁上斑驳文字,神?情恍惚,就在这?一刻,耀目光华自石壁上乍然亮起。
缕缕流光自壁画中分散,回旋在洞窟中,最?终在上方汇聚。
南明行渊回过神?,抬头向上望去,心中震动难以?言说。
这?是……
在如今天?地?道则外,新?生出?的道则——
他?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动作,就算这?道法则尚且残缺不全,但祂的确超脱于现有道则之外。
在构筑天?地?万物的道则外,世间仍可再生新?的法则。
原来天?道是公平的。
祂给了神?魔天?赋强大的力量,也给了生而羸弱的人族希望。
泛着灿金光辉的道则映在眼中,南明行渊终于知道,他?要如何才能渡过归墟。
道则之下,他?对上溯宁的目光,像是对一切都已经了然:“你我所寻,原来皆是如此。”
他?们所寻求的希望,原来在昔年窃火的人族身上。
随着南明行渊话音落下,洞窟中忽而地?动山摇,像是有什么?在塌毁。
虞渊主?城中,那尊屹立在此数千载的玉碑上有裂痕蔓延,随着裂痕扩散,加诸神?族帝玺的碑石不堪重负,终于轰然倒下。
恍若惊雷般炸响在城池中,令无数人族为之震悚。
身在城中的修士都向碑林方向投去视线,神?情多?有怔忪。
这?个方向……是碑林所在?!
事关重大,不过数息间,数名仙君已经尽数赶来。以?轩辕长秋为首的十二部族长原本正在议事,察觉动静后也立刻前往。
自上而下望去,当看到玉碑塌落时,在场人族脸上都有一瞬空白,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这?尊为神?族降下,昭示虞渊人族罪名的碑石,竟然倒塌了?!
玉碑有神?族玺印加持,昊天?氏的力量下,便是神?族也不能将其毁去。
不等他?们将事情想明,塌毁的玉碑废墟中,隐于地?下数千载的洞窟终于得现天?光之下。
察觉了溯宁和南明行渊身影,百余人族不敢轻忽,先后围落在他?们身旁,戒备地?投来目光。
他?们是何身份,又因何出?现在这?里?
玉碑塌落,可是与他?们有关?
当对上溯宁灿金灼灼的双目时,在场人族仙君心下都不由为之一紧。
神?族?!
神?族怎么?会前来虞渊?
轩辕长秋与众人交换过眼神?,心下转过诸多?念头,神?情紧绷。
废墟中,溯宁在数道目光注视下,取出?诸天?殿所授玉简。
“昔年虞渊十万人族随我应苍离天?大劫,血战而死,如今,我来履约。”
她答应过他?们,会让他?们的族人重回八荒故土。
“得诸天?殿正名,今释虞渊十二部,重归八荒——”
第一百一十一章 谢明光君——(有感情……
随着?溯宁话?音落下,碑林中?忽地?静了下来,只听得或轻或重的呼吸声。
玉碑塌落的废墟上,百余赶来查探情形的人族怔怔看着?溯宁,许久不?能回神,似乎并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得神族赦令,重归八荒故土,是虞渊十二部人族数千载来日夜所求之事,为此甚至不?惜孤注一掷,将族中?有生力量尽数推上注定牺牲的战场。
虞渊人族翘首以盼,但等来的是什么?
自虞渊征发的十万修士,最终无一人得归,却还被?神族定以怯战之名,以战功换来赦令的希望就此破灭。
此后三?千余载,虞渊十二部再未能得见任何为神族免去?罪名的可能。漫长的等待下,他们已经被?消磨尽期待,不?愿再寄望于神族会否降下的怜悯。
比起等待神族宽恕,虞渊人族选择用自己的方式,以鲜血和白骨,为后辈族人铺就重归八荒的路。
当他们已经决定破釜沉舟时,溯宁却持诸天殿敕令出现在此,让这些人族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神族曾轻易地?抹去?虞渊人族的付出,为何会在三?千余年后,愿意赦除他们的罪名?这实在难以不?令人心?中?生疑,在场人族看向溯宁,神色各异,不?见多少夙愿得偿的狂喜。
但溯宁的确是神族不?错——
一众人族以眼神交流,不?知在想什么。
暗潮汹涌中?,溯宁并未多作解释,那?卷玉简自她手中?浮起,落在了站在最前的轩辕长秋手中?。
玉简灵光明灭,在他的注视下徐徐展开,轩辕长秋逐字逐句看过玉简所书?,屏住了呼吸,似怕惊扰了什么。
他的视线最终停在神族昊天氏的玺印上,迟迟不?能挪开。
这的确,是来自诸天殿的敕令……
能让他们,光明正?大地?重归八荒——
轩辕长秋心?下涌起诸般难言情绪,虞渊人族夙愿得偿,他却不?知为何,喜极而悲,双目酸涩。
玉简在众多人族手中?传阅,直到亲自辨别过真假后,他们才敢相信溯宁所言并不?作伪。
应劫而死的虞渊人族得以正?名,他们用自己的性?命,为无数族人换得了迟来三?千多年的自由。
在场能修得仙君境的人族活的年岁都已经不?短,寻常都能做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但在此时,神情也难以自持。悲喜交加间,他们眼中?混杂着?太多不?能诉诸于口的复杂情绪。
得神族敕令的狂喜退却,终于有人族注意到了玉碑塌毁后显露出的洞窟。
埋藏数千年的壁画再见天光,女子凝神望去?,看清壁上所绘,神情不?受控制地?流露出震动之色:“这是……”
因为她的话?,不?少人随之看向了废墟中?的壁画,看到了那?两行有些凌乱的字迹。
虞渊十二部的族人,也是此时方知,他们的先祖为神族帝君定下窃法?罪名背后,原来还有这样的真相。
心?中?震动之余,女子下意识看向了溯宁。壁画所载,涉及神族昊天氏帝君,她便不?免担心?溯宁反应。
但在人族注视下,溯宁什么也没有说,她只是抬起手,掌心?灵光亮起,磅礴力量直冲云霄。
风云变幻,城池上方狂暴的灵气翻卷,在风暴中?形成幽深旋涡。
这是通往八荒的出口。
虞渊之内,无数人族若有所感,抬头望向了天际。
下方,轩辕长秋自天际收回目光,再看向溯宁,抬手向她施以一礼:“谢明光君。”
谢她为虞渊人族正?名,让他们能重归故土。
从玉简敕令和溯宁话?中?,已经足以他推断出她的身份。
“谢明光君——”
碑林中?,数名人族仙君抬手,深深向溯宁拜下。
溯宁的目光自垂首的人族身上掠过,神情看不?出有任何情绪,抬步向碑林外行去?,南明行渊也随之跟上。
在他们身后,风声回旋在林立的石碑间,像是奏起一曲挽歌,其间像是忽有恸哭声响起,夹杂着?的,不?知是怨忿还是释然。
无论虞渊十二部的人族如何看待先祖所为,但也正?是因为他们,人族有了兵执戈反抗的余力,不?再只能做献给神魔的祭品。
不?过半日,便有数队人族乘骑兽自虞渊主城而出,不?分昼夜,奉命向周围各部城池前去?。
旌旗猎猎,将诸天殿的敕令传遍虞渊人族聚居之地?。
五日后,褚岩城外,在夕阳西沉前,燧人翎终于拖着?那?头比她身量大上不少的凶兽及时赶了回来。
右腿血流不?止,已经浸湿了包扎伤口的布料,她却好像没有感觉,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一瘸一拐地?进了城。
她今日猎的这头凶兽力量特殊,伤口虽不?深,但以她如今掌握的术法?,却难以令伤势立时复原。
眼见白昼将尽,燧人翎便只能草草包扎了伤口,先赶回城中?再作打算。
有这头凶兽,她接下来数日修行所需的灵玉便有着?落了。
如今还是先去?将伤势治好,不?能叫阿兄看见,否则他又该担心?了……
就在燧人翎心?下默默盘算之际,却见城中?修士聚集,议论声此起彼伏,无论身份如何,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难以抑制的欢喜之色。
眼见此景,燧人翎眼中?不?由现出些微茫然之色。
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她觉得莫名时,正?与三?五少年人兴高采烈说着?什么的少女注意到她,连忙奔了来,面色因激动微微发红:“阿翎,主城传来消息,神族有敕令传下,迁我等重归八荒!”
重归八荒——
燧人翎怔愣站在原地?,讷讷道:“……什么?”
少女捧住她的脸,认真再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阿翎,我们可以离开虞渊了。”少女笑着?,注意到燧人翎腿上伤势,话?音隐有几分哽咽。
八荒之地?没有虞渊这样多横行的凶兽,灵气中?也不?曾夹杂凶煞之意,不?必再担心?有煞气爆体之虞。
“真的么?”燧人翎似还不?敢相信。
“当然是真的!”少女再回道,“族中?传令,命我们尽快赶回主城,准备迁离虞渊!”
燧人翎少有表情的脸上蓦地?显露出鲜活喜色,她顾不?得再说什么,将凶兽交给少女,回身跑去?。
“阿翎,你的伤——”少女看着?她腿上还是流血的伤口,忍不?住提醒道。
“没关系,只是小伤!”燧人翎扬声回道,已经将这点痛楚完全抛之脑后。
“阿兄!”
还未回到家?中?,便在穿过坊市时遇上来寻她的燧人衍,他显然也已经得知从主城传来的消息。
燧人翎扑进了他怀中?:“阿兄,太好了……”
说着?,已是泪盈于睫。
燧人衍心?中?百般感受交杂,最多的却是庆幸,原来不?过数日,他们所处的困境便迎来了转机。他在不?期然间又想起了褚岩城外,南明行渊曾对他说的话?。
难道他早已知道此事?
燧人衍难以求得答案,不?过这似乎也不?重要了。
夜色下,褚岩城中?燃起篝火,无数人族举杯共饮,待天明后,他们便要赶赴主城。
不?止褚岩城,随着?使者将消息传到,十二部族大小城池中?,无数人族在城中?属官主持下,陆续动身。
曜日将沉,在接近主城时,已经能看到天幕上形成的旋涡,神农部人族抬头望去?,眼底难掩激动向往之色,有序前来的车队中?顿时有哗然声响起。
在各自部族的安排下,诸多仙君护持着?老弱登上云舟,乘风而起,没入了旋涡之中?。
就算虞渊凶险,人族的生命力却堪称顽强,轩辕部等十二部族经数千年繁衍,族人已有近百万之数,要将其从虞渊内尽迁回八荒,显然不?是三?五日间便能解决的事。
神族赦令传开后,经紧密筹谋,又花了近两月时间,虞渊十二部才陆续将族人迁出。
身为轩辕部族长,轩辕长秋与其余十数仙君留到了最后。为长远计,部族这些年间积累下的资源,包括先人留下的石碑,当然都要带回八荒。
乘云而起,回望已经空置的城池,他心?下不?免生出许多感慨。
没入旋涡的刹那?,轩辕长秋眼前景象骤然变幻,就在这一刻,虚空撕裂的界隙中?,女子缓步近前,衣裙迤逦。
轩辕长秋见她,正?想说什么,女子却以指尖掩唇,示意他缄声。
在神魔也不?能窥探的罅隙中?,她的声音响起,缥缈空灵,眼底映出灿金纹印。
她说:“我要虞渊十二部,帮我做一件事。”
九天,西极之巅,烛龙阖目,盘绕在山体上,呼吸成云。
虞渊人族得以自由,他却仍为昊天氏道则所缚,困守在此。八荒之地?的另一面,也还镇压着?无数上古大妖。
在人族自虞渊尽数迁往东荒的十万大山后,溯宁方与南明行渊离开。
夜幕低垂,先行一步的南明行渊落在云海之上,回首望去?,只见溯宁踏过云霄,裙袂飘然,渺茫如同烟霭。
朦胧月色为她披上一重薄纱,南明行渊认真地?看着?她,许久没有移开目光。
“你在看什么?”
溯宁落在他面前,相对而立,在他专注目光下,心?下未免觉出些微说不?清的怪异。
南明行渊神情与寻常无异,闻言含笑回道:“在看星星。”
溯宁转头,却只见夜色中?月明星稀,于是狐疑地?看着?他:“何处?”
“怎么没有?”南明行渊理直气壮地?回道,抬手为她指明方向,溯宁顺势望去?,还是什么都没看见。
“魔君可是年岁见长,眼神也不?好使了?”
“本君年纪,正?好与明光君相当,如何就是我的眼神不?好使?”南明行渊负手,与溯宁同去?,口中?不?肯落于下风。
很多年前,他孤身登临北地?雪峰,举目望去?,只见星河璀璨。很多年后,他在她眼中?,又见粲然星辉。
九天,勾陈氏中。
云海翻腾,水榭之上,琢玉凭栏而立,眺望着远处烟霭,周身?都显出冷然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青年自后方行来,身?形从无到有,没有发出丝毫异样响动。他着锦绣袍服,顾自行至琢玉身?旁,眉目透出难言阴鸷,左眼?的瞳孔淡得近乎无色。
“距诸天殿令下两?月有余,听闻虞渊人?族,如今已得尽迁东荒。”青年面上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开口打破了水榭沉寂。
既是如此,持诸天殿敕令前往虞渊的溯宁,便也该重归九天。
琢玉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却未曾加以理会。
“琢玉上神在她手上失了如此大的颜面,难道不想找回来么?”青年不疾不徐又道。
明光妙曦的生辰宴上,先有藏七山十二泽的珍珑局奉上为礼,出手欲夺的琢玉后又在众目睽睽下败于溯宁之手,不仅她自己颜面折损,勾陈氏也因此事为九天仙神所暗笑。
近千年来,勾陈氏声势渐盛,又何曾吃过?这样的亏,总该设法讨回来才是。
与他合作,于勾陈氏无疑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但琢玉的态度却并不如青年所愿,她冷声开口:“昊天旻,你想做什么,自去做便是,别想将勾陈氏当做手中刀。”
“就凭你,尚且还?没有资格驱策我?勾陈氏。”
她的语气堪称刻薄,昊天旻虽还?笑着,眼?中却幽深许多?,神情越显阴鸷:“那勾陈氏效忠于谁,鸿苍么?”
“可惜,他已经死了。”他一字一句道,话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恶意。
昔年勾陈氏有意以琢玉为帝子妃,她少时长居苍穹殿,与鸿苍关系亲近。不过?未等?勾陈氏谋划成真,鸿苍便已陨落在章尾。
作为昊天氏族裔,昊天旻也清楚此事,是以才会故意提起鸿苍。
听了这话,一直没有正眼?看他的琢玉终于将目光落在他身?上,漠然道:“就算鸿苍兄长已经不在,你也没有资格坐上他的位置。”
她的话像是携冰冷刀锋,轻易便将昊天旻心中隐秘挑破,让他几乎维持不住之前那副淡然神情。
昊天氏帝君只有鸿苍这一个儿?子,他战死后,其?余昊天氏族裔难免会生出些别的想法。帝君之位不容觊觎,但苍穹殿曾掌握的权柄,他们未尝不能取而代之,昊天旻便也是作此想。
得昊天氏中上神扶持,数千年间他培植势力,在诸天殿俨然已经有了不小的话语权。
但琢玉又何须畏惧他。
她已是上神,无论昊天旻掌如何权势,只要他一日没有晋位上神,便没有资格在琢玉面前自恃身?份。
要入上神境,资质与机缘缺一不可。
琢玉清楚昊天旻为何要处心积虑地对付溯宁——他那只左眼?,便是因溯宁而瞎。
昊天旻原本以为,溯宁已经随鸿苍战死在苍离天那场大劫中,没想到三?千多?年后,她不仅活着回到了九天,还?晋位上神。
溯宁既然活着,昊天旻又如何有不报仇的道理。当年有鸿苍在,他没能杀得了她,如今鸿苍已死,便没有谁还?能阻止他。
为这件事,他做了诸多?筹谋,原以为琢玉和勾陈氏,在此事上能与他达成一致,不想她待他的态度仍如旧时那般不假辞色。
“你难道不想为自己的兄长报仇?”昊天旻再次开口。
琢玉同母的兄长,正死在溯宁手中。
眼?底闪过?刺痛之色,她没有说话,拂袖将昊天旻挥退,来不及再说什么,他的身?形便已消失在原地。
他尚未晋位上神,自不会是琢玉对手。
也是在昊天旻离开后,风吹动帷幔,着青衣的勾陈氏族老?现身?于水榭上,他佝偻着腰背,有气无力地向琢玉道:“神尊为何不肯答应他?”
“本尊如何行事,何须你们来过?问??”琢玉冷声反问?,对眼?前年岁比自己更长的勾陈氏族老?并不如何客气。
勾陈氏族老?像是看不出她心绪不佳,自顾自又道:“难道神尊还?惦念着与明光溯宁的师友之情?”
昔年琢玉在苍穹殿时,因鸿苍身?为神族帝子,诸事繁杂,便派尚且还?不是苍穹殿掌御令的溯宁来教?习琢玉术法。
于琢玉而言,溯宁亦师亦友。
不过?,这也是过?去的事了。
上神的威压骤然落在勾陈氏族老?身?上,让他的身?形几不可见地晃了晃,琢玉看着他,沉声开门:“如今的勾陈氏,已经轮不到你们来做主。”
如今执掌勾陈氏的,是她。
勾陈氏在溯宁之事上有何立场,轮不到他们来决定。这些陈腐又自以为是的族老?,早已没有资格左右她。
“不要做多?余的事。”琢玉抬步自他身?旁走过?,月白裙袂带起烟云,渺渺茫茫,她眼?中无悲无喜,难以窥得更多?情绪。
水榭上再度陷入沉寂,勾陈氏族老?低下头,风自湖面而来,漾出深深浅浅的涟漪。
便如昊天旻所预料,在虞渊人?族尽迁于东荒后,溯宁与南明行渊也自西极之巅而出。
离开西极之巅时正逢昼夜相交,天幕寸寸褪去暗色,抬目望去,只见金乌自东而升,脱出云海,将云海染成赤金。
溯宁驻足,南明行渊站在她身?旁,并肩在云端上看过这场日出。
在浩荡天地前,神魔也不免显得微渺了。
如今南明行渊神智恢复,便也没有再跟在溯宁身边的理由。
他打算先回酆都道,借宫城中所藏,尽早令修为重回全?盛之时。无论如何危险,他势必都会再入归墟。
心下浮起诸多?思绪,南明行渊看向溯宁,正想说什么,却忽然收了声,向云中望去。
溯宁似也有所察觉,没有多?言,身?形闪动,转瞬出现在千里外,抬手握住了那缕飞掠的流光。
南明行渊自后方向她走近,目光落在她手中流光上,微微皱起了眉:“这是神族一缕残魂?”
神魂破碎到如此地步,却还?生机不陨,足以证明其?修为之强大。
溯宁看着掌心残魂,怔然良久,开口回道:“是……这应当是……鸿苍的残魂。”
语气听起来有些渺茫。
神族昊天氏帝子,鸿苍——
就算南明行渊是魔族,对鸿苍名姓也很清楚,神族帝子,竟然还?有残魂未散?
他将神识探过?,这缕残魂竟只是鸿苍神魂的万中之一。破碎到如此地步,换作寻常神族,或许早已归于寂灭,但鸿苍残魂却生机尚存,经三?千余载不陨。
生机不绝,便可重聚神魂,南明行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溯宁也意识到这一点,这么多?年过?去,想来九天神族中,不会只有她对此事有所察觉。
倘若昊天氏和苍穹殿麾下知道鸿苍神魂并未彻底消散,而是破碎为无数残魂游荡在天地间,会怎么做?
溯宁心下隐约有了答案,如此一来,她便有必要再去一次苍穹殿。
已经衰落的苍穹殿中,或许藏有她上次匆匆离开时未能察觉的秘密。
经虞渊一行,对大劫下苍离天战场种?种?,溯宁已经记起大概。但她识海中封印记忆的禁制,至今还?未解开。
神族史载,鸿苍与苍穹殿麾下战死于章尾,溯宁也率人?族残兵前往章尾增援,但关于章尾战事的详尽情形,她却至今仍不清楚。
倘若连鸿苍都身?死,那修为不及他的溯宁为何能活下来,又为何会在销声匿迹三?千多?年后,出现在北荒澜沧海的裂隙之下?
溯宁如今还?没有头绪,或许在苍穹殿中,能有线索。
关于鸿苍残魂的事,溯宁没有再与南明行渊多?说什么,他也没有提出同行。
苍穹殿是神族帝子曾经的宫阙,便是败落,也并非魔族能随意踏入的地方,何况南明行渊还?有酆都道魔君的身?份。
不过?在分别前,他抬手,为溯宁身?周撑起禁制,强买强卖道:“如此,便算你欠我?一个人?情。”
深渊对溯宁步步紧逼,石中火破碎,有这道禁制在,能令她神识多?三?分清明。
溯宁从南明行渊背影上收回目光,感知到身?周禁制,微垂下眸,将手中残魂收起,向方仪氏传讯。
轩辕等?十二部人?族长处虞渊,为煞气所苦,就算得以重归八荒,体内煞气也不会就此消弭。
棠若如今借居玄度洞府,她的医术传自瀛州,少有仙神能及,或许对人?族情形能有解决办法。
溯宁原本要去寻她,但得鸿苍这缕残魂后,便打算先前往苍穹殿。
只是才入琼华天,却有数名花木化形的侍女乘白鹤向她而来。
“明光君!”
白鹤自天际飞掠,却难以企及上神速度,为首女子只能扬声唤道。
溯宁自白鹤辨出了这些侍女的身?份,停在云上。
这些鹤,出自雷泽。
白鹤浮空,数名侍女纷纷起身?,向溯宁施以一礼:“我?等?见过?明光君。”
主动报上了身?份,她们是凌霄仙身?边侍奉的仙灵。
为首者双目泛红,口中道:“仙主生机将尽,特遣我?等?前来,请明光君前往雷泽一叙。”
随着她的话出口,其?余雷泽侍女面上都显出哀恸之色,不似作伪。
她们生于雷泽,多?年来都靠凌霄仙庇护,如今她寿尽将陨,这些与她相伴多?年的仙灵自是悲戚不已。
何况九天一向也是强者为尊,一旦凌霄仙不在,雷泽当如何,她们又当何去何从,都成了未知之事,如何能不感到彷徨。
听完雷泽侍女所言,溯宁神情看不出有什么波澜,她抬眸,没有看她们,而是望向远处,在两?息沉默后,冷声道:“带路。”
‘告诉你个秘密。’
‘只要不离开雷泽,我?就不会死。’
第一百一十三章 帝君也会因此感到畏惧……
雷泽在琼华天中,四?时都有草木葳蕤,自云端向?下望去,只见楼阁依林木而筑,翠藓堆蓝,藤萝缠树而上,开出幽芳异花。
白鹤翅翼掠过云端,向?雷泽中落去,风吹鼓溯宁袍袖,她神情与常无异。
很多年前,凌霄仙便?告诉过溯宁,她是先天生灵,只要雷泽不枯,身在其中,她便?不会消亡。
便?是侍奉在凌霄仙身边多年的草木仙灵,也不知此事。在鸿苍陨落后,这世上或许就只剩溯宁清楚这个秘密。
所?以?,当雷泽侍女的话出口,溯宁便?知道这是个陷阱。
但明知这是陷阱,她还?是来了。
在她踏入雷泽的那一刹,煌煌威压侵袭,九重浮屠悬于前方,力量所?及,不明情形的雷泽侍女什么都来不及反应,便?已经随鹤坠下。
神族昊天氏帝君掌镇魔塔,浮屠之下,神魔仙妖俱伏。
渺茫云烟缠绕在溯宁身周,瞬息将?她摄入塔中。
藤蔓交错,在树屋水镜中看到这一幕,凌霄仙的眼睫颤动,身形就此僵滞在了原地。
她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昊天旻,语气中隐有几分不可置信:“你竟敢私取镇魔塔?!”
镇魔塔是神族昊天氏帝君的法器,如今趁他闭关悟道,昊天旻竟然私自取来,以?借此对付溯宁。
“你便?不怕为帝君问罪?”凌霄仙沉声道,袖中的手不受控制地收紧。连曾经的血海魔君宿殷,在镇魔塔下也要败退,溯宁保全性命的希望,实在微渺。
“这便?不劳凌霄仙子?费心。”昊天旻不疾不徐地开口,望向?水镜中,右眼闪着势在必得的冰冷杀意。
若非取来镇魔塔,他又怎么有把握对付得了溯宁,毕竟,连身为重阳宫之主的青商都败在了她手中。
既然出手,便?要做到一击必杀。为此,他不惜冒着为帝君降罪的风险启用镇魔塔。
如果能?如愿达到目的,便?是为诸天殿所?惩也是值得的,私取镇魔塔的罪,还?不至要他以?性命相偿。
昊天旻看向?凌霄仙,薄纱下,她的神情不甚分明,他饶有兴味地开口:“怎么,凌霄仙子?如今觉得后悔了?”
凌霄仙没有说话,凝望着水镜中,不知在看什么。
她已经提醒过溯宁,将?选择交到了她手中。
她原本可以?不来。
如今,是她自己的选择。
真的是这样么?凌霄仙眼底噙着难以?言喻的哀恸,她分明知道,以?阿宁的性情,就算意识到了问题,也还?是会来的。
毕竟,她是她在这世上为数不多的朋友了。
你分明知道她会怎么做,又怎么还?能?自欺欺人,这只是她的选择。
面纱下,凌霄仙扬起凄凉笑?意,心中木然想到,事到如今,她又如何还?有后悔的余地。
她咽下泪意,没有看昊天旻,只是冷声道:“我已经将?阿宁引入雷泽,如今,你理应将?殿下的残魂交还?给我了。”
经数千载奔波,如今鸿苍残魂已然聚齐大半,只要再找回分毫,就足以?达到为他复生所?需。
但六界之内已遍寻不得更多残魂,直到昊天旻出现,凌霄仙才知,竟有一缕残魂为他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