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尊她知道得太多by不问参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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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族不曾留下史传?”溯宁指尖按在额前,神情看起来不算太妙。
尖锐的痛苦贯穿意识,像是要将神魂都撕裂,也在警告她不要再试图强行找回自己的记忆。
她的记忆究竟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有的……”对于溯宁的问题,贺楼潮不太确定地道,“或许龙族有?”
所以这件事最终还是落在了澜沧龙宫上。
距龙君寿辰还有十日左右,贺礼已提前备好,若非原崇山突然出现,贺楼潮本该着手安排前往龙宫的事宜。
他虽不算聪明,但还不至于连这点眼色都没有,立刻便道:“我这便去安排,最迟两日后,一定能启程!”
对他这个答案,溯宁还算满意。
在她不清楚澜沧海龙君实力,更重要的是不太清楚自己的实力究竟处于何种程度时,随贺楼部进入澜沧龙宫显然是更为稳妥的决定。
她阖眸,似乎不打算再说什么。
贺楼潮看了看还在自己手中的玉简,又看了看溯宁,试探着开口:“尊者,这卷烛龙书当如何……”
话还没说完,溯宁便已开口:“随你。”
她语气冷淡,隐有几分不耐,听在贺楼潮耳中却如同天籁。
他没听错吧,这是将这卷道法给他了的意思?
这可是上古烛龙传下的道法!
哪怕只是半卷残简,也足以在妖族中掀起轩然大波,就算是龙族,也不可能对此无动于衷。
贺楼潮的心脏猛烈跳动起来,脸上浮现起混杂着欣喜与不敢相信的复杂神情,这已经是他尽力维持平静后的结果。
如贺楼部这样的小族,族中鲛人修行所用依靠代代相传的粗略法门甚至根本不能顺畅成文,称为功法。
而现在,他手中却是传自烛龙的道法,哪怕只是残卷,也足以让贺楼潮到达从前想也不敢想的境界。
他甚至不必为此付出任何代价,若真要算,也就是千余尺海陵绡。
这样的事,就算说出去,大约也不会有妖族相信吧。
这也不能怪他没见过世面,贺楼潮心想,就算是北海白龙族,也没见过这样的世面啊。
连烛龙传下的道法,都能随口给了谁,就像这只是什么路边不值钱的碎石一般,她究竟是何等身份?
贺楼潮望向溯宁的目光已经比对祖宗还真心了,就算她现在让他去死……呃,这还是要犹豫一下的,还是留着他的命鞍前马后更划算不是?
双手捧着玉简,贺楼潮维持着躬身俯首的姿势,小心翼翼地向后挪去,看起来颇为可笑,不过在他自己看来,如此方能显示他的敬意。
退出静室前,贺楼潮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犹豫两息,他还是试探着开口问道:“敢问尊者,云珠如今何在?”
他和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素未谋面,当然谈不上有什么感情,不过他总觉得还是应该问上一句。
溯宁不可能是云珠,贺楼潮觉得,她恰好和云珠生得全无分别的可能也实在太小。
不过她既然以云珠的相貌出现,或许她曾经见过她?
溯宁睁开眼,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情绪:“她的生死与你有关?”
“倒也说不上……”贺楼潮神情讪讪,他顿了顿,“但好像也是有点关系的……”
溯宁对他这番话未置可否,只冷声道:“海底裂隙下,重伤濒死,以鲛丹作换转交血珊瑚。”
她果真是为取血珊瑚,被卷入了海底裂隙中。
贺楼潮微觉怅然,他甚至不识得云珠,便也很难为此感到如何伤心,不过在确定她身陨后,他还是不由在心中叹息了一声。
依照贺楼部的习俗,族中有鲛人陨落后,他的亲眷便会在城外礁石暗窟中点亮一盏照月烛。
贺楼潮擎着一盏照月烛,望向自城池中驶出的灵族车驾,旌旗飘扬,如来时一样声势浩荡。
不过这些在澜沧海中横行无忌的灵族,如今只剩骑在海兽上全无气息的躯壳,薄纱后,原崇山的面色一片灰白。车驾灵光闪动,掩盖了浓重死气。
贺楼部中不明内情的鲛人还都在为原崇山的离开欢呼雀跃,可算是把这所谓的神族灵使给送走了,以后千万别再来了!
数名长老混在灵族车驾中,驭使着海兽向海底裂隙的方向而去。
当灵族的旌旗彻底消失在眼前,贺楼潮才收回目光,游进礁石形成的洞窟。
他将光辉柔和的烛火放入洞窟壁龛中,但这盏照月烛上却并无名姓。
贺楼潮不知溯宁为何会以云珠的样貌示人,也不敢贸然将她来历不同寻常的事再告知旁人,是以便不好在烛火上留下云珠名姓,只能等日后补全。
“贺楼少主。”
身后传来飞絮的声音,吓得贺楼潮一哆嗦,险些将以灵力点亮的照月烛灭去。好在他反应过来,及时收回了手。
他转头看向突然出现在此的飞絮,显然有些意外,其中还夹杂着几分难以分说清楚的心虚。
未得溯宁允准,他不敢贸然将云珠身死之事告诉飞絮,何况,他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她开口。
对眼前蚌妖少女而言,这个消息似乎太过残忍了。
不过她来这里,难道是察觉了什么?
这他倒是猜错了。
飞絮向他屈身一礼,随后才轻声问道:“听闻此番为龙君贺寿,阿姐也会去……”
她抬眸看向贺楼潮,眼中带着几分祈求:“我能跟在阿姐身边么?”
她不愿和自己相依为命长大的姐姐分开,贺楼潮当然能理解,但溯宁不是她的阿姐……
他心中叹了口气,还是答应了飞絮的请求,这本就是件小事,他只需吩咐一句即可。
两日后,在溯宁面前表过态的贺楼潮已经极有行动力地将前往龙宫的事宜都安排妥当。
贺楼骁也得贺楼部众多长老相助,联手破开了密库禁制,重获自由。除了颜面受到重创,他倒是没受什么其他伤。
在自溯宁手中得了半卷烛龙书后,贺楼潮也并没有隐瞒贺楼骁和一众族老,在族中掀起一阵巨大风浪。
贺楼部中因烛龙书生出的动荡并未搅扰到溯宁半分,直到两日后,将一切都安排妥当的贺楼潮才小心地游进静室,请示她的意思。
龙君寿辰这等场面,身为贺楼部族长的贺楼骁理应前往,但因参悟烛龙书之故,他久无寸进的境界竟然有了突破的契机。
贺楼骁闭关,此番前往龙宫献礼的鲛人便以贺楼潮为首,临行前,众多鲛人长老对他再三叮嘱,一定要低调行事。
贺楼潮嘴上应着,心中却无奈道,这事儿好像也不是他能决定的。
海舟自城池中缓缓上浮,分水破浪,驶向澜沧龙宫的位置。
第十三章 我看上去很好招惹么?……
与贺楼部城池相比,澜沧海龙宫自然还要恢弘许多,宫墙彷如琼玉铸就,宝光流转,连周围游弋而过的鱼群似乎也蒙上了一重朦胧光晕。
一株几有遮天蔽日之势的珊瑚自龙宫下方生长,分出无数枝干伸展向上,将大半座澜沧龙宫都荫蔽在内。蓝紫色的珊瑚叶飘落在海水中,其上溢散出点点星芒。
随着龙宫渐近,贺楼部的海舟放缓了速度,泊停在宫墙外。
负责接引的龙宫侍从与贺楼潮有些交情,见是他,游上前同他熟稔地打了个招呼:“今年你们来得倒早。”
“不过来得最早的还是蛟族。”青年一面为众多鲛人换了接引的令牌,以免向贺楼潮挤了挤眼,“这回蛟族族长可是将自己那两个为了少主之位斗得不可开交的儿子都带了来,说不准这些时日能有好戏看了。”
贺楼潮闻言有几分怔然,云珠之前便是在蛟族为婢……
没等他说什么,青年又凑上前,压低声音提醒道:“此番龙君寿辰,神族昌黎氏也遣使前来观礼,等你们进了龙宫,可要千万小心,别招惹上了这些灵族。”
在天下各族中,灵族的名声都算不上太好。
贺楼潮呼吸一滞,面上笑意多了几分勉强。
见此,负责接引的青年撞了撞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记得绕着这些灵族走便是,何况还有龙君在呢。”
昌黎氏与北海白龙族交好,灵族奉命前来观礼,若是行事太过,回了九天后他们也难以交代。
说到这里,青年又想起一件事来:“听闻这次神族任命了两名使者来观礼,正使倒是早几日就已经到了,就是那副使不知为何迟迟未至,那些灵族正要让君上下令去寻来着。”
贺楼潮为这句话心跳骤停,他脑中一瞬间转过无数念头,面上却没有显露分毫,语气如常道:“若说那位神族副使,我倒是见过。之前他们途经贺楼部,暂留了两日。”
当日原崇山大张旗鼓地来了贺楼部,此事绝难隐瞒,不如由他主动开口告知,才不会显得心虚。
青年眼中露出意外之色:“原来那位副使是去了贺楼部……不过既然你们都到了,他怎么还不见踪影?”
贺楼潮已想好了说辞,口中只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他们在贺楼部只留了两日罢了,我可不敢去探问堂堂灵使的行踪。”
“不过,”他状似回忆般想了想,又道,“我麾下有鲛人听他身边护卫谈论,这位副使好像打算往海底裂隙一探……”
“海底裂隙?!”听了这话,周围龙宫侍从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那可是海底裂隙啊!
这么多年来,他们还从没听说过有谁进了海底裂隙还能活着出来的,这些灵族也不怕丢了性命?!
“大约是有神族赐下的宝物护身吧。”贺楼潮轻描淡写道,“澜沧海无甚珍奇,听那些灵族护卫的口风,他应该是想自海底裂隙中寻些难见之物带回九天,献给昌黎神族。”
这话听起来倒是颇为符合灵族做派,周围妖族啧啧感慨,见他们没有怀疑自己的说法,贺楼潮悬起的心终于微微放下了些。
便在他和龙宫侍从攀谈时,贺楼部的鲛人已经自海舟上取下贺礼,备好进入龙宫的车辇。
贺楼潮见此,也顾不得再和这些妖叙旧,亲自从海舟中将溯宁迎上车辇,还不忘在她坐下前整了整软枕,态度极为殷勤周到。
“这是贺楼部族长新找回的那个女儿?”
从贺楼部鲛人口中得知溯宁目前的身份,龙宫妖族不由面面相觑。
即便是妖族,也不会少了看热闹的心,有些消息传得比什么都快,连澜沧海龙宫的妖族都听说了贺楼骁找回了自己流落在外的女儿。
但贺楼潮的态度看起来哪像是对妹妹?分明就是在伺候祖宗。
贺楼潮没在意这些诧异莫名的视线,就算是贺楼部的祖宗,也不可能拿出半卷烛龙书来,所以他将她当祖宗供着也是应当。
他殷勤地跟在车辇旁,带着贺楼部众多鲛人步入龙宫大门。
龙君寿辰将至,各处都以色彩绚丽的贝类珊瑚为饰,龙宫中侍奉的妖族来往其间,颇为忙碌。
刚进龙宫,上方便有一道阴影掠过,贺楼潮原本没当回事,但没想到车辇竟突然折返,绕过堆积的礁石向下,径直挡在了贺楼部车队前。
贺楼潮皱起眉,这多少带了几分故意了,他抬头看去,只见车驾中的青年眉目桀骜,嘴边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也正向他们看来。
“成嚣?你什么意思?”贺楼潮的口气不太好。
眼前车驾中的青年,正是如今澜沧海蛟族族长第三子,成嚣。
蛟族同贺楼部的关系一向还算不错,所以贺楼潮不知道成嚣抽了什么疯,竟然在龙宫大门内堵他们的路。
“这不是贺楼少主么?”成嚣拖长了声音,语气不阴不阳。
他将目光从贺楼潮身上移开,投向车辇中的溯宁,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就是贺楼族长新近找回的女儿?没想到贺楼少主对同父异母的妹妹也如此上心,跟在身边鞍前马后。”
贺楼潮看了眼闭目敛息的溯宁,又看向成嚣,眼底是掩不住的惊异,他难道是想针对她?
他没事儿吧?
贺楼潮的目光中已经要控制不住地冒出一点怜悯了。
成嚣被他看得有些莫名,这是什么眼神?
不过贺楼潮的反常并没有让成嚣打消原本的主意,他口中继续道:“谁能想到,我七弟身边的侍女,原来是贺楼部族长的女儿。”
成嚣的七弟,蛟族族长第七子,名唤长恒。
“兄长慎言。”
另一驾车辇也随之赶至。
成嚣与长恒原是奉父命去拜见龙宫中一位前辈,没想到途中正好撞上了贺楼部入龙宫,成嚣心下一动,便令驾车的妖族转了回来。
开口说话的是长恒,他端坐在车辇中,相貌与成嚣有五分相似,气度却大相径庭。妖族多野性不驯,他眉目间却是一片沉静,不像妖族,倒有些仙神的风度。
这也是成嚣最看不惯他的地方。
不过他看不惯的也不止这一处,长恒身上,就没有几处他看得惯的地方。
与贺楼部不同,蛟族族长至今没有确认自己的继任者。
原本成嚣以为蛟族下一任族长的位置非自己莫属,他母族颇有势力,自己的修为在族中年轻一辈也少有能及者,他不做族长谁来做?
作为蛟族族长幼子,长恒与成嚣的年纪差了不少,他原本没将这个异母弟弟放在眼中,但在长恒成年后,有蛟族族长有意无意的扶持下,逐渐开始展露锋芒。
他没有成嚣强势的母族,但在修行上的天赋却胜过成嚣许多,加上他行事周全更甚,蛟族逐渐有了不少要立他为少主的声音。
到了这时,一直没当上少主的成嚣终于坐不住了,开始处处打压、针对长恒。
数月前长恒重伤,虽无证据,但蛟族上下都清楚,其中必定有成嚣的手笔。
所以他此时截停贺楼部的车辇,不是因为和贺楼部有什么龃龉,而是因为替长恒取回了血珊瑚的云珠。
长恒重伤后,成嚣便将蛟族中仅存的几株血珊瑚取走,本以为他这次必死无疑,没想到云珠不顾自己生死,真在海底裂隙为他取来一株新的血珊瑚。
因此在长恒开口阻止后,成嚣非但没有闭嘴,反而继续道:“贺楼少主,你这个妹妹对我七弟可是情义深重,前日若非是她舍生忘死取回血珊瑚,如今他也没命坐在这里了。”
贺楼潮看着蛟族这两兄弟,成嚣当然欠揍得紧,长恒那张脸也不怎么让他觉得顺眼。
成嚣话说了不少,坐在车辇中的溯宁却仍是闭目敛息,半分回应也没有,让他颇觉憋屈。
“回了贺楼部,便连从前学过的礼数全都忘了吗?”成嚣面色沉了下来,他目光扫过长恒,似乎想到什么,冷笑一声,又看向溯宁,微抬起下颌,“如今旧主在前,你还不起身问安?”
听着这句话,贺楼潮下意识望向了溯宁,她终于睁开了眼,面上表情倒是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不过在贺楼潮看来时,溯宁也恰好转头看向了他,轻飘飘地问了一句:“我看上去很好招惹么?”
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贺楼潮已经疯狂摇起头来,她若是也算好招惹,那栽在贺楼部的原崇山要死不瞑目了。
那怎么还有不长眼的在此聒噪不停?
溯宁的目光落在了成嚣身上,他被看得后背莫名一寒,随即又觉异常羞恼,不过是只卑贱鲛人罢了,有何可惧!
长恒起身,正当他要出言向贺楼潮道歉时,溯宁指尖微屈,成嚣所乘的车驾便在一声轰然巨响后四分五裂。
珠石飞溅,他挑衅的神情还残留在脸上,下一刻已经四脚朝天。
贺楼潮抬手望着在海水中飞远的成嚣,发出一声感慨,嚯,还挺能飞啊。
第十四章 看来,此番前来澜沧龙宫的不……
龙宫中来往的妖族在听得一声巨响后,纷纷循声望来,这是怎么了?
长恒将要出口的话顿住,他目光扫过一众贺楼部鲛人,神情若有所思。
方才是谁出的手?他竟没有察觉到任何灵力动用的痕迹,也是因为如此,成嚣才会连躲都来不及。
贺楼部一行中气息最为强盛的莫过于贺楼潮,但长恒的修为并不比他弱上多少,以贺楼潮的实力,还做不到将灵力运用到如此地步。
周围经由此过的妖族都望了过来,交头接耳中,一时竟都不急着离开了。
这样的热闹可是难得一见,怎么能轻易错过了。
或高或低的议论声传入耳中,成嚣整张脸涨得通红,双目也在暴怒下不受控制地化作竖瞳。脸侧玄黑鳞片冒出,他瞬间化出了原形,鱼身蛇尾,自远处冲将过来。
黑蛟来势汹汹,长尾一甩,携千钧之力落向最前方溯宁所在车辇。
见此,贺楼部不少鲛人不由露出慌乱之色,贺楼潮神情倒是不见有什么变化,不但没有让他们躲开,反而示意族人都向车辇靠近。
车辇前方垂落的薄纱在海水中婆娑摇曳,溯宁张开手,掌心现出禁制纹印。比起鲛人的血脉天赋,于她而言,还是这些禁制术法用起来更为得心应手。
蛟尾将要落下之际,由繁复纹路汇成的禁制浮现在车辇上方,黑蛟长尾落在灵光闪动的禁制纹印上,难以再向下半寸。
两股力量相抗,在海水中激起数丈狂澜,围观妖族连忙向后退去,以免被余波殃及。
长恒运转灵力,化解了自身周拍过的海水,带着几分探究的目光落向贺楼部的车辇中。那张脸与他记忆中似乎并无分别,周身却透着彻骨漠然,与从前没有任何任何相似之处。
这不该是云珠能有的力量,至少,不是他识得的那个云珠。
她是自何处学来的古怪术法?!难以攻破禁制的黑蛟发出一声愤怒咆哮,大张的兽口中獠牙狰狞,但无论他如何用力,也无法打破溯宁手中结出的禁制。
禁制缓缓转动,在越来越强盛的力量下,黑蛟终于难以再与之相抗,被震得倒飞了出去,重重撞进了礁石堆中。
还没等他挣扎起身,周围海水已经翻腾着化作锁链,将他从头至尾捆得结结实实,连嘴都被堵上了,只能在地上徒劳地打着滚。
贺楼潮对这一幕丝毫不觉得意外,他心道,看别人挨打果然比自己挨打有意思多了。
“那是谁?”
宫阙以廊桥相连,女子站在廊桥上,衣饰与澜沧海中妖族大有不同。眼见这一幕,她冷声开口,向身后跟随的龙宫侍女问道。
侍女向下方望了一眼,小心答复道:“回大人,仿佛是贺楼部的鲛人……”
即便只是灵族使者身边的护卫,他们也需小心侍奉,敬称一句大人。
女子面色沉凝,不过一介鲛人,如何习得了神族禁制术法?!
此事定要禀告主上,请她定夺!
思及此,女子反身,快步向来的方向回转。几名龙族侍女对视,都觉得不明所以,但也不敢多问,只能匆匆跟上前去。
下方,听到动静赶来的龙宫守卫厉声喝道:“是谁敢在澜沧龙宫作乱?!”
面对疾言厉色的龙宫守卫,贺楼潮并不心虚,先挑起事端的可不是他们。
长恒敛下心中诸多思虑,主动上前,向龙宫守卫分说清事情始末。以他和成嚣的关系,也没有理由要为成嚣掩饰什么。
他也并没有因为从前与云珠的主仆关系而自矜,远远向溯宁深施一礼,温声道:“兄长行事无状,言语冒犯之处,还望贺楼部见谅。”
这位长恒大人,倒是比他兄长有气度得多,见他这番举动,周围不少妖族都在心中暗自感慨。
可惜无论他礼数如何周全,都没能得到溯宁半分回应。
车辇上垂落的薄纱掩住她的脸,在水中显得有些模糊,她自车中抬眸,看向了金玉砌就的宫阙殿顶。
贺楼潮见溯宁不语,看了一眼长恒,也不敢对他这番话有什么表示,这可不是自己说见谅就能见谅的。
既然是成嚣先出言不逊,又实力不济被贺楼部教训了,那便是他自找的,龙宫守卫显然没有为了他为难贺楼部的意思。
贺楼潮示意族中鲛人动身向前,现下当不必担心再有谁拦路了。
没得到半句回应的长恒放下手,神色仍是一片坦然,并未因此生出什么不满来。
倒是随行的蛟族侍从为他感到不平:“从前主君待云珠甚厚,她却如此不知感恩,见了主君,连起身回礼也不愿!”
她生母重病之时,可是主君赐药,才为那蚌妖又续命数月。后来也是主君安排,她那个天生体弱的妹妹才能得了侍弄花草的轻松差使。
长恒抬手止住他的话:“得她取来血珊瑚,我才能保住性命,真要论起来,也该是她对我的恩情更重。”
侍从只能忿忿闭嘴。
车驾从身旁经过,在一众鲛人中,长恒看到了飞絮的身影。
少女咬着唇,抬手向他一礼,长恒也颔首回应。
或许,她能为自己解几分疑惑。
急得满头大汗也没能解开成嚣周身桎梏的侍从只能求助龙宫护卫,不过便是他们,也不知如何破解溯宁术法,只能拿出枪戟,试试能不能斩断锁链。
在身上挨了不知多少下后,成嚣终于重获自由,他踉跄着化为人形,一张脸青紫交加,很是精彩。
也亏他皮糙肉厚,否则现在就不是鼻青脸肿那么简单了。
听着四下隐约传来的窃笑声,成嚣心中郁气难平,他还从来没有丢过这么大的脸!
但他就是再蠢,也不会在知道自己不是溯宁对手后,还要冲上去找死。
森寒的目光自贺楼部鲛人身上收回,成嚣看向长恒,眼底浮上不加掩饰的恶意。
纵然他从前的婢女成了贺楼部族长的女儿,他也不会让他从贺楼部得到什么助益。
成嚣今日所为,并不全是因云珠寻回血珊瑚的不满,更是一种试探。
尽管当中有了些偏差,但从贺楼部的态度来看,他们并不打算支持长恒。也对,于贺楼部而言,族长的女儿曾在蛟族为婢,传出去可不算好听。
而长恒从前的侍女,似乎也不打算承认他这个旧主。
成嚣向长恒冷笑一声,带着随行蛟族,拂袖化作一道遁光。
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贺楼潮自是不知,见溯宁一直望着同一个方向,不由也循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却只看到在海水中光辉熠熠的殿顶。
青年的面目掩在玄黑斗篷下,让人看不分明,他靠在垂脊上,不知看了多久热闹。
但不管是龙宫之内行走的众多妖族,还是正望向这里的贺楼潮,都没能察觉他的存在。
似是察觉了溯宁的注视,青年起身,玄黑斗篷在海水中扬起一角,下一刻,他的身形已经消失在原地。
什么也没看见的贺楼潮收回目光,茫然地看着溯宁,她在看什么?
溯宁并没有向他解释的意思,在青年的身影消失后,缓缓阖上了眼。
看来,此番前来澜沧龙宫的不速之客,并不止她。
她的目的是龙冢,那么他呢?
第十五章 鲛人?人族?
如龙族这等生灵,即便只剩一副遗骨,于天下各族而言,也是不可多得的至宝。为免受觊觎,龙族往往会选择埋骨在自己的封海龙宫近处,以便后代看守,不致被盗取。
这无疑也是看守龙冢最好的办法,天下能有实力与龙族正面抗衡的生灵着实不多。
龙宫北殿中,溯宁站在回廊下,手中握着的正是进出龙宫的信物。若无信物在身,便会为澜沧龙宫的宫墙拒之于外。
溯宁垂眸,蓝紫色的珊瑚叶剔透如玉,对着光时甚至能看清其中叶脉走向。符文隐匿在叶脉下,随着她将灵力灌注,浮现出幽幽光华。
在她身后,对她此行目的还一无所知的贺楼潮正忙得团团转,除了清点将要献给龙君的贺礼外,还需安排备礼拜见龙宫中与贺楼部交好的大妖。
不必问也知,澜沧海龙冢所在,以他身份绝无知道的可能。
溯宁要去龙冢,要么自己设法确定具体所在,要么直接寻了澜沧海龙君问。
介于她意识中不曾止息的幻象,后者看起来可行性更高,至少不必她费太多心思。
唯一的问题,就是她还不清楚澜沧海龙君实力如何。
失了记忆的弊端便在于此,溯宁连自己的实力是何种程度都不太清楚。
不过,自进入龙宫后一路所遇妖族,就算其中气息最为强盛的龙宫守卫,于她也只是随手就能抹杀的存在。
这样看来,她应该不算弱。
只是和澜沧海龙君相比,不知谁会更强。
就在溯宁考虑去寻这座宫阙的主人时,海水中忽起了一阵浪潮,在海域中,这算是常事。
延伸至北殿庭中的珊瑚枝干被海水卷落几枚叶片,溯宁伸出手,接住一枚向她飘来的叶片。
除了缺失烙印下的符文外,这片珊瑚叶和龙宫进出的信物便没有什么分别了。
她将神识向下探出,不过片刻,龙宫下方的珊瑚树根便被纳入感知,其上遍布妖族符文,晦涩难言。
这株近乎遮天蔽日的珊瑚与澜沧龙宫共生,以其为根基形成了浑然一体的防护禁制,即便是溯宁,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设计颇为巧妙。
在她以感知参悟拆解树根上的妖族符文时,北殿庭中现出符文痕迹,乍现的灵光引来了不少鲛人注目。
但还没等他们看清,符文便一闪即逝,溯宁抬步,沿着树根生长的源头而去,脚步落下,她的身形已经出现数十丈外。
刚忙完手边诸事来寻她的贺楼潮找了一圈也没见她的踪影,心下顿觉不妙?
她这是去干什么了?
还没等他琢磨出个所以然来,有鲛人拿着礼单游上前:“少主,辟水犀角的数目好像不太对得上……”
怎么会?贺楼潮连忙自他手中接过玉简,一时也顾不上溯宁的去向了。
不过以她的实力,实在也轮不到他来担心。
算了,无论她想做什么,自己其实也拦不了,不如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好了,贺楼潮掩耳盗铃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