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社恐但有毒by又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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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云城里,最不缺的就是木匠!一块匾落下去能砸死七八个,你们要找木匠,那可有得找了。”
岁舍张大了嘴巴。
“城里聚集这么多木匠,都是因为太息羽?”
“是啊。”
岁舍表示难以理解,但也算是认识到太息羽在城内的影响力究竟有多大了。
喝了一会儿茶,和齐家姐弟互留传讯符,约定有消息联系后,两人便离开了茶楼,边在街上闲逛,边打听线索。
晚云城内,街道整洁,井然有序,街旁都是木制连楼,家家户户门屋檐下都有鸟巢,燕子飞来飞去,啾啾鸟鸣,声声入耳,俨然成了城内一道特殊风景。
走了一阵,岁舍犹豫着问:“师兄,你是不是要突破了?”
“嗯。”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突破啊?”
从人阶到地阶,乃是修行路上一道大坎。真的突破到地阶,师兄去其他宗门做个长老都不在话下,破境也并不容易,需要扛过九九雷劫。
但这对师兄来说,应该不是难事。
他疑惑的是,师兄不仅没有突破的打算,反而在刻意压制修为,难道他不打算突破了吗?这可是多少修士求之不得的地阶!
有人修到垂垂老矣,坚持数百年,都触碰不到地阶的门槛,师兄年纪轻轻就要突破了,谁会在这种时候压制修为?
要是换了别人,他一定会说一句“疯了吧!”
“时机未到。”荆饮月沉默片刻后回答。
早在井中对战人形兵甲时,他就已经摸到突破契机,被他生生压了下来。
虽然师父和院长都说没问题,但他对自己这颗道心依然心存疑虑,他担心突破之后,引来无情道心更猛烈的反扑,现在只是冰封他的身体和情绪,突破后道心的力量也会随之增强,到时会发生什么?
他担心自己会忘情,甚至忘了游溪。
他心有疑虑,岁舍却想到了别的地方,他看得出师兄和游师妹关系更进一步,师兄不突破,莫非是决心放弃无情道了吗?
之前他还曾劝说过师兄,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又有些不忍了。
弃道重修,根基尚浅时损伤不大,师兄已经人阶九境,必将经历道心破碎、修为尽失、形同废人的阶段,而后靠着漫长的苦修重塑道心。
这过程的折磨不亚于轮回投胎,再来一次,而且道心残破的痛苦,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岁舍当时嘴上逞能,说得轻巧,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成了替师兄犹豫的那个,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师兄都要突破地阶了,也能说放弃就放弃吗?
但师兄如果下定决心要跟游师妹在一起,这无情道心,又能稳固多久呢?
别说师兄,连他都愁得想抓头发。
“此事我已有打算。”见他在旁边愁眉苦脸,荆饮月猜都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哦。”
“师兄打算告诉游师妹吗?”
“……”
荆饮月微微垂眸,他没有理由不对游溪坦诚一切,他也已经想好了,放弃此道,从头再修。
只是,不是现在。
游溪现在需要他,她必须要争取到太息羽得帮助,回妖族救出父亲,这种时候他不能失去修为,他不可能让她独自回妖族冒险。
这种时候,更不能为她再添一份负担,让她为自己的道心异动而担忧。
他已经想好了,去一趟妖族,帮游溪救出父亲之后,他就回宗门向院长、师父禀明实情,一切后果他皆自行承担。
两人一路走一路打听,没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倒是吹捧太息羽的好话听了一箩筐,岁舍越发意识到太息羽对于晚云城的居民来说,就是神一样的存在,是他得罪不起的人物。
一路走过繁华大街,岁舍发现师兄一路都在仔细观察路人,完全没有放松下来,好好享受一下晚云城风光的意思。
他眼珠一转,叹了口气:“好无聊,也不知道游师妹这时候在干什么。”
荆饮月看了他一眼。
岁舍:“太息羽在晚云城这么有影响力,他的洞府想必相当奢华吧!那宴请的排场,不知是何等气派,要是他一时高兴,给师妹安排十几个美男服侍怎么办?”
荆饮月:“?”
岁舍道:“师兄,你就一点不担心吗?”
荆饮月:“为何要担心?”
说话间,一对夫妻从旁边经过,男子道:“娘子,你今天真好看。”
女子道:“哪里好看了?”
男子道:“这新买的蝴蝶发簪,配上娘子的脸,真是国色天香,温婉多情。”
女子道:“夫君今日也格外意气风发,俊朗轩昂。”
男子哈哈一笑:“夫人谬赞了。”
两人手挽着手走远了,岁舍用手肘撞了撞他:“师兄,这感情呢,是需要经营的,不是两个人在一起了就万事大吉了。”
“什么意思?”
“平时送送礼物,说些甜言蜜语,才能增进感情嘛。”见师兄若有所思的表情,岁舍问,“师兄,你平时夸过师妹吗?给师妹买过东西吗?”
“……”
“这样可不行啊,师兄!”岁舍说着,拉着他往前面书摊走了过去。
太息府上,有客上门。
太息羽的府邸典雅奢华,庭院游廊曲折深复,布置雅致,奇花异草簇拥庭院中,家仆引着两人穿过重重回廊,来到一处露天平台,宴席已经备好,陆续有下人端上菜肴,光看菜色,已是十足丰盛。
时间正是午后,看着满桌子美食,酒菜飘香,游溪也有些饿了。
家仆道:“两位请在此稍座,我家主人马上就来。”
李青岫道:“有劳。”
正欲退下时,家仆迟疑了一下,又道:“还有件事要告知两位,家主今日请了不止您二位客人。既然来了,都是客人,有什么恩怨也请暂时放下,我家主人不喜欢吵闹。若是惹怒了主人,恕小人只好将两人请走了。”
他这么一说,游溪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果然,就见回廊处,两道身影走了过来。
一身华服的乌九明,挽着芳玲的手,一起走了进来。碧树高耸,花丛掩映,乌九明不知说了一句什么,芳玲在花丛间低头含笑,一副娇羞模样。
如果不是芳玲一抬头看到游溪,立刻就变了脸色,连脚步都踏错了,表面上两人看起来还是像一对恩爱情侣的。
相比之下,游溪就淡定多了。
她很不想看到这两人,但是她看过天书剧情,知道乌九明一定会来,因而也不觉得意外。
按照剧情,乌九明准备了重礼来拜访,他送的礼物投其所好,打动了太息羽,得到宴请的机会。宴会上,太息羽的仇人前来寻仇,他在场为其解围,不久后更是彻底化解了两人之间的仇怨,因而得到了太息羽的支持。
而原剧情里的自己,就是在他们化解矛盾时,闹出了跳崖事件,摔断了四肢,成了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废人。
她已经知道一切都是乌九明捣鬼,自然不可能让他如愿,如今双方对彼此的目的都心知肚明,就看谁更棋高一着了。
只是,她必须想办法克服天尺玉的影响,如果还像上次那样,她不一定还有最后关头清醒的运气。
而且,太息羽这个仇人,也不是一般的来历……
乌九明落座时,感到一阵令他遍体生寒的杀意。
他拿扇子的动作一滞,杀意旋即收敛无形,宴席上一片祥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乌九明知道,那阵杀意来自李青岫。
这是她的警告,若不是身在太息羽宅邸,她已经对自己动手了。
乌九明一瞬凝滞后,神色转为淡然,一个五十年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救不出自己夫君的女人,对他能有什么威胁?
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芳玲安静坐在他身旁,连呼吸都放得轻轻的。
自从上次在密室中被乌九明打了,她从一开始的愤怒不可置信,到后来的伤心欲绝,乌九明冷待了她一段时间,她又忍不住想,当时的情况,她被吓坏了,不该一直尖叫,打断九明破阵思路,使得两人在密室中被困了那么久。
但心中的悔意难以这样就自我说服,她无数次梦到天机院的一切,梦到爹总是一脸严肃,却在她试炼受伤时,在她门口放上好几瓶伤药,梦到那些簇拥在她身边的朋友们,谁也舍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
可现在,她什么都没有了。
每到夜里,她总会被悔恨的眼泪惊醒,第二天又忍不住小心翼翼讨好乌九明,她怀揣着那一丝微薄的希望,只要她再懂事一些、听话一些,九明一定回心转意,像以前那样对她好的。
她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对面的游溪,游溪今日穿着一身湖蓝色罗裙,衬得肌肤莹白如雪,乌黑长发半挽,青碧色流水发簪挽在发间,桃腮杏眸,清灵漂亮。
相比之下,她知道自己描了厚厚的妆,也遮不住脸上的憔悴。
曾几何时,她才是众人视线的焦点,可现在一切都变了,她成了乌九明身边可有可无的陪衬,被她看不起的游溪,却一步步稳扎稳打,越来越展露光彩。
她就像一面镜子,照出自己的境遇反差。
所以面对游溪时,芳玲忍不住内心刺痛,难抑心中的酸意。
众人落座不久后,太息羽缓步而来。
他穿着繁复的红色宽袍,广袖窄腰,风流华丽,怀中抱着的木偶和他穿着同款红衣,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对深情不分离的情人。
芳玲之前让密室中的木偶吓出阴影来了,乍见这男人抱着木雕,脸就不由一白。
太息羽扫视一眼,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玩味一笑。
坐下后,他客套寒暄两句,便自顾自开始夹菜,他不仅自己吃,边吃还边喂身边的木偶,轻声哄道:“夫人,不要跟我闹脾气,吃一点好吗?”
木偶静静躺在他怀里,毫无反应。
他锲而不舍的哄着,“这是你最爱吃的羊蹄炖豆腐,我特意让厨子炖了好几个时辰,蹄筋都软烂了,你尝尝。”
席上一片安静,他一人在演独角戏。
芳玲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了一句“变态”,她心情不佳,精致好的美食也索然无味,太息羽还在不停说话,更吃不下去了。
她吃不下去,游溪反而吃得很香,一来是真的饿了,二来,席上没有一个陌生人,乌九明两人对她而言等于空气,唯一的压力来源太息羽又忙着照顾“夫人”,没人关注她,她食欲大涨。
席至一半,太息羽终于放下了木偶,开口道:“在南洲,想求我办事的人很多。”
至今为止,想见他的人,不是想与他结交,就是有求于他,眼前这几人显然也是。
他扫视在座四人,“你们之中,若有人能帮我做到一件事,我便答应你们一个要求。”
游溪放下筷子,心道:来了。
这段剧情,是她在假天书上看到的最后一段剧情,也是细节最模糊的。没看到乌九明是如何化解太息羽的仇怨,记忆中只有剧情中的游溪变成废人后,躺在床上自怨自艾的描写:
【一连过去数日,游溪躺在破旧小屋内,无人照料,她四肢筋脉尽断,疼痛如不停歇的浪潮,一阵高过一阵,冷汗湿透了衣衫,狼狈不已,没人管她的死活。
因为对乌九明死缠烂打,她在玉山宗声名狼藉,道藏院早已不认她这个弟子。如今她摔下山崖,彻底变成了废人,就算回到妖族,等着她的只有对她百般厌恶的游氏夫妻,她的下场只会比现在还凄惨。
游溪心中仍然残存着一丝希望,她盼着乌九明来看自己一眼,看看她凄惨的模样,也许能动一动恻隐之心,想起幼时一起长大的情谊,将她接回羽族。
从早到晚,游溪依然没有等来她想等的人,眼泪已经流干,枕巾湿透,太阳逐渐西沉,她眼睛中最后一丝光彩渐渐熄灭……】
以前她看到这段剧情,心想神族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写出这种东西,现在她知道这些东西是乌九明写的,更让她认识到这个男人内里的猥琐和不堪,他通过这种手段,践踏别人的人生,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简直可恨!
“我有一个仇人,与我仇怨颇深,前几日听说她出关了,料定不久以后,她就会来晚云城找我。”太息羽道,“谁能化解我与她的仇怨,谁就是我太息府上的座上宾。”
“前辈,不知您的仇人是谁?”芳玲好奇问。
说话间,一阵狂风席卷,吹落花叶纷纷。
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气,转眼乌云压顶,天色骤暗。
云层中,有人冷笑了一声,“太息羽,你可真是阴沟里的老鼠,怕我怕到这个地步,听说我出关,就忙不迭找人来对付我?”
“香雪君,你才是阴魂不散,缠着我不放,一桩小事记上几百年,心眼比针尖还小!”
“呵,一桩小事?”云层中弹指一响,一道雷光落下,正中座中的太息羽!
众人一惊。
转眼风雷皆散,阳光普照,云中人来无影去无踪,杳然无痕。
宴席上,太息羽安然无恙,但他怀中的“夫人”,让那一道惊雷劈了个粉碎,木屑碎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焦味。
席上一时安静极了,谁也没敢说话,太息羽脸色阴沉,盯着满地木屑,不知道在想什么。
芳玲暗暗心惊,太息羽口中的仇人竟然如此厉害!从云中传来的威压,让她透不过气来,这人修为起码在地阶中境,甚至更高!难怪太息羽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且香雪君这个名号,怎么有点耳熟?
众人都不说话,她有心替乌九明争取印象分,见太息羽如此看重“夫人”,悲戚出声:“前辈别太难过,木像有灵,夫人的魂魄一定还在周围,只要收捡完整,定能重塑夫人之身。”
说着,主动蹲下身拾捡周围的木屑。
太息羽盯着她看了半天,唇角挑起一抹古怪笑意,“好啊,那就麻烦你了。”
席散时,他还叫了个小厮在旁帮忙,这满地的木屑,还有一些落到花丛泥土中,捡到明天早上都不一定能捡完。
芳玲回头看了一眼,乌九明没有半点要帮忙的意思,径直走了。
游溪和李青岫更不会多看她一眼,家仆在前引路,带两人去厢房歇息。
游溪便问娘亲,“娘,你认识香雪君吗?”
她觉得,刚才听到香雪君名号时,娘的反应有些奇怪。
“有过数面之缘。”李青岫道,“她恐怕比太息羽更不好惹。”
“那是。”家仆接话道,“这位妖君来头不小,又记仇,我家主人为此头疼几百年了。”
“他们之间具体有何仇怨?”
“哈。”家仆尬笑一声,“这小人可不敢乱说。”
游溪心道,看来这似乎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连假天书的剧情里也没有记载。
她客气发问:“前辈的夫人已经仙逝很久了么?”
家仆愣了一下:“什么夫人?”
“前辈每日抱着的木雕,不是夫人的雕像吗?”游溪道:“我看前辈一片深情,似乎对夫人的离去难以割舍。”
家仆尴尬一笑:“我家主人并未娶妻,也无夫人,他只是有点——”
游溪明白了,回以微笑,猜他想说的词不是“坏心眼”,就是“表演狂”。
看来太息羽是故意在人前装深情,想到现在还在花坛里捡碎片的芳玲,看来她这马屁注定要拍在马腿上了。
片刻后,小厮引着两人到了一处安静院落,“两位请在此安歇,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小人。”
“有劳。”
这一处小院雅静,秋风里,桂花暗香袭人。
李青岫回厢房休息,游溪正要回自己房间,身后传来脚步声。
乌九明站在院外一棵花树下,温柔唤她:“小溪。”
游溪转身就走。
刚刚回顾了一遍恶心人的剧情,现在更不想看到这张脸了。
“等等。”乌九明道:“小溪,能听我说句话吗?我们之间,有太多误会,希望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你想解释什么?”
“我爹做的那些事情,我之前并不知情。如果我知道他派人追杀你,我一定会阻止,调换天书,也是他的计划——”
游溪冷笑一声,这父子两要不说是一家人,屎盆子只往对方身上扣,一句不知道就想把所有事都遮掩过去,实则各自都没安好心,还想借此来哄骗她。
“既然你说都是他干的,让你在全族面前指认他吗,你敢吗?”
乌九明脸色一白,“他毕竟是我爹。”
顿了一下,他又道,“小溪,我虽然不能明面上与他作对,但我可以私底下帮你,只要你还愿意相信我。”
“还记得吗?年幼时我们遭遇妖蝠,我们差点就死在妖蝠手中,靠着彼此扶持,才坚持到羽族的人来救我们,那时你信任过我,如今,你愿意再相信我一次吗?”
他的语气诚恳,边说边走上前,想靠近她。
一道凛冽剑气划破夜空,生生将他逼退了数步。
玄衣剑修落在游溪身边,冷冷眼风扫过,“滚。”
乌九明眼神转暗,怒火难抑:“荆、饮、月。”
那语气,恨不能将对方生吞活剥。
游溪先是惊喜于师兄竟然来了,转头看了一眼乌九明,“我说过了,不用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说完,拉着荆饮月进了房间。
关上门的瞬间,乌九明的脸色骤然变得十分可怖,一掌拍断了身边粗壮的桂花树,怒极拂袖而去。
他走后,院子安静下来。
房间里,游溪拉着荆饮月,满眼欢喜:“师兄,你怎么来了?”
荆饮月如实道:“翻墙进来的。”
她有些惊讶,“这可是太息羽的府邸,墙上没有机关吗?”
“没有。”
“看来府上的机关,都藏在真正要紧的地方……”游溪若有所思。
荆饮月心里此时可装不下什么机关,他难得觉得师弟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果然,就算彼此告白了心意,也不能放松警惕,要多陪着师妹才对。
“师兄,你在想什么?”见他沉思,游溪不禁发问。
“没什么,给你带了好吃的。”他怀中揣着一包刚出锅的糖炒栗子,热烘烘的,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油纸包拿出来时,一时没注意,袖中啪掉出了一本书册。
“咦,这是什么?”游溪眼疾手快,将那本薄薄的书捡了起来。
师兄的表情一下僵住了。
“《恋爱大全之甜言蜜语一百句》?”游溪对着书名发笑,“师兄,这书从哪来的?”
“岁舍买的。”他立刻说。
“哦?”游溪眼珠一转,“不知岁师兄喜欢上了哪家姑娘,还要看这种书?”
荆饮月移开视线,有些窘迫。
游溪见他耳根都泛上了一层浅浅的红,不忍心再逗他了,走上前,缓缓靠近他。
晚风轻暖,烛火摇曳。
两人投在窗上的影子亲昵相贴。
“师兄,不用学这些。”游溪踮起脚,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现在这样就很好。”
游溪主动的一吻, 荆饮月更加窘迫,找了个借口离开,窗外很快没了他的踪影。
留下一袋还冒着热气的糖炒栗子, 晚上游溪吃着栗子,想到岁舍撺掇师兄买书的情形, 忍不住笑出声。
没想到师兄也有这样可爱的一面。
翌日一早, 游溪早早起来了。
出了房间,便听到几个下人在议论昨天的事,听说芳玲在院子里捡了一夜的木屑, 临近天亮时才捡完。
芳玲满怀希望,请人给太息羽送去,从那人口中得知家主没有夫人的事, 当场脸都白了, 摇摇欲坠, 差点倒下,最后失魂落魄回房间进去了。
游溪当热闹听了,连胃口都变好了不少。
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她正准备出门,一个灰衣小厮从她身边经过, 游溪看了他一眼, “等等。”
那小厮脚步一顿, 回身低首:“贵客有何吩咐?”
游溪又将他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也不说话。
直到对方有些沉不住气,开口道:“客人,小人正要去马厩办差——”
“木鸢。”游溪直接打断了他。
那人骤然抬起头,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惊愕道:“客人, 你说什么?”
“你果然隐藏身份潜回太息羽身边了。”游溪道,“毕生心血毁于一旦,你恨他吗?你想报复他吗?”
小厮吞了口唾沫,低头道:“小人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游溪垂眸:“你的鞋大了半寸。”
“小人前日才来府上,衣服鞋袜来不及定做,都是穿别人的。”
“是么?”游溪轻声道,“你手上有茧子,但皮肤细嫩,不像是做经常重活的人,反而是像做一些精细活计,比如,制作机关。”
小厮将手往身后一藏,“这是因为小人之前是做木雕的,靠雕一些小玩意谋生,客人初来乍到,不知道我们晚云城最多的就是木匠——”
“你怎么知道我初来乍到?”游溪打断了他的话。
小厮一僵,笑道:“自然是听旁人说的,听说府上昨日来了几位外地来的客人。”
游溪还想问他,那你又是如何确定我就是他们口中的客人呢?你可是说过自己才刚来府上没几天,就听一旁假山后有人笑道,“我看你还是别说了,说得越多,错得越多。”
小厮慌张回过头,见到来人,面如死灰:“太、太息羽……”
太息羽换了一身浅色广袖长袍,玉簪斜挽,人长得华丽,穿什么显得都张扬,即使是出言讽刺,那双桃花眼带着笑,也让人讨厌不起来。
“错了,你应该叫我家主。”他笑着说。
小厮瑟瑟发抖不敢回话。
他俯下身,想将对方扶起来,谁知小厮吓得连滚带爬,往林子里钻。太息羽直起身,双手抱臂,叹气道:“你还是这么胆小啊,木鸢。”
听到这两个字从对方口中说出来,小厮终于装不下去了,他像是被点穴一样僵在原地,一瞬之后,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恨意,袖中滑出两颗小球,“太息羽,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他声嘶力竭,几乎要扯破喉咙,将那两颗小球猛地从手中扔出!
游溪一看这东西就简单,看似朴实无华,生死之际能拿出来的,肯定威力惊人,赶紧往太息羽身后一躲。
见她动作,太息羽挑唇轻笑,只一抬手,袖中伸出两根机关手,长长的手臂精准将空中的小球稳稳抓住,精妙的机关手指动作了几下,转眼将两颗密不透风的金属球拆成了一堆鸡零狗碎的零件。
太息羽捏着机关手递过来的黑色炸药粉末,看着对方绝望的表情:“都说了你永远都不可能超过我,你怎么就不信呢?”
木鸢眼中血丝弥漫:“不、不可能——”
他精心设计的机关爆弹,严丝合缝,结构精巧,他为此苦苦研究了十几年,怎么可能三两下就被对方给拆了!!
太息羽居高临下俯视着他,日光将他的影子投入林中,他就像一块永远笼罩在自己头上的阴影,他用了几百年,到头来证明对方依然是不可超越的!
为什么?
他明明已是万中无一的天才!他才应该是被众人仰望、夸赞的对象,上天给了他绝佳的天赋,为什么偏偏又生出一个太息羽来压他一头!
“你觉得自己是天才?”太息羽踢了一脚地上的零件,“在我眼里,连初学者都不如的废物罢了,起码初学者知道自己水平不行,而你自我感觉不是一般良好啊。”
倒在地上的木鸢气血上涌,猛吐出一口血来。
钻研几百年,被曾经的师父评价为初学者都不如,他气到想死,双眼都通红了。
太息羽双手收在袖中,并未再多看他一眼,对赶来的家仆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将人拖走。
“等等!”游溪赶紧跑出来,凑到木鸢跟前问,“之前在溪水镇,你有没有见过一只厉害的冥鬼?”
木鸢冷冷看了她一眼,他可没忘,是这女子识破了他,他才会暴露了身份。
“你是不是真的傻呀。”游溪道,“要不是冥鬼破坏了聚灵地,你的兵甲怎么会失控?兵甲不失控,你也用不着逃跑呀,那鬼将害了你,你还要帮他隐瞒身份?”
再次被说傻,木鸢心梗了一下,不情不愿道:“我不知他是谁,只在密道中看到过一道背影,那人一晃而过,转眼就不见了。”
“那人穿着什么衣服?身材如何?”
“像是流仙宗的门服。”
流仙宗……游溪陷入沉思。
木鸢也回忆不起更多了,几个仆人七手八脚将他押了下去。
太息羽轻笑出声:“你操心的事倒不少。”
游溪听出他语气里的调侃,但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弯唇笑了笑。
对方倒是不甚介意,从袖子里取出一本卷巴巴的书册,“既然你帮我解决了一大麻烦,这书就送你了。”
游溪将卷得跟菜叶子一样的封面捋平,将上面潦草写着四个大字——“机关十论”。
太息羽道,“读懂这本书,机关一道,你便入门了。”
游溪张大嘴,心知他的入门和别人理解的入门可不是一个概念,造出兵甲的木鸢在他眼中,也就是“刚入门”罢了。
凭这一本书,她就能有木鸢的水平?
太息羽轻笑一声,示意她看扉页的作者,“小姑娘,天资不错,好好加油吧。”
说着,人已走远了。
翻开扉页,见上面写着一行大字:【天下第一机关师·太息羽著】。
游溪忍不住笑了笑,将书收入储物袋中,出门去了。
花丛后,芳玲生生将树上的树皮扣下来一块,指甲溢出了血也浑然不觉,她辛辛苦苦一整夜,太息羽不屑一顾,连一个眼神也欠奉,游溪随便抓住一个有问题的家仆,就是逃亡已久的木鸢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