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社恐但有毒by又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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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饮月将蛇蛋安置在袋子里,自己抱元守一,凝神静气,在洞口入定了好几天。再醒来时,那妖兽走了,他从袋子里翻找半天,不见蛇蛋,一条瑟瑟发抖的小蛇爬进了他的掌心。
冰凉的触感让他动作一滞。
没想到蛇蛋竟然自己孵化了。
他入定时气息微弱,跟死人无异,小蛇蜷缩在袋子里一动不动好几天,似乎吓坏了,一黏上他的手,就用自己细小的尾巴费力缠住他的手指,大有一副死也不下来的架势。
他忍不住弯了弯唇角,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意。
带着小蛇走出洞穴,洞外的阳光正好,照着他苍白的掌心,小蛇是淡青色的,淡烟疏雨般的色泽,鳞片柔和漂亮,蜿蜒在手上时,像是一道清清溪流。
他心中忽然冒出两个字。
小蛇抬起圆圆的脑袋看着他,小小的眼眸里,映出他的倒影。
那一刻,它好像看懂了他的心思。
风吹散了雪花,荆饮月在山道上静静站了许久。
他想起和游溪刚认识时,两人一起掉进山洞中,她说她怕黑,她还是蛇蛋时,有人把她从爹娘身边偷走,关在一间黑屋子里好几天,后来一个人族剑客救了她,将她送回了族中。
原来是这样。
是自己救了她。
也是自己,将她“关在黑屋子里好几天”,虽然他并非故意,却让她落下了怕黑的毛病。
原来他们早就相识。
那个时候,他们就欠下了彼此一份因果,从此命数纠缠,再也分不开。
他心中冰冷的寒意,又散去不少。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快走到山顶了,雪越发厚重,刚迈出脚步,脚边忽然冒出一堆灵体,这些小雪人大小的灵体数量众多,前前后后包围了他,费劲扯着他的衣摆。
“呀,是仙君!”
“仙君回来了!”
“仙君,我们好想你啊!你离开天极峰好久好久了!”
一个小雪人掰着指头算着,“一、二……哎呀,头好晕,算不清了。”
另一个胖乎乎的小雪人挤过来:“笨啊,是九百年!仙君离开九百年了!”
众雪人动作一致,嘴都张圆乎了。
居然、已经这么久了!
看着眼前呆滞的雪人们,荆饮月唇角泛起浅笑,这些都是天极峰天生地养的生灵,是冰雪之精。
作为灵体,它们本来没有固定的样子,只因有一日他随手堆了一个雪人,它们有样学样,都变成了小雪人,还一只比一只更胖。
原本只有几只,如今竟然有了这么一大家子,挨挨挤挤在他面前,让他连路都走不了了。
“咦,仙君好像有些不一样了。”一个雪人围着他转了一圈。
“哪里不一样?”荆饮月低头,长睫上落了几片雪花。
“仙君……有温度了!”雪人费力想着形容词,“就像、就像蜡烛,暖乎乎的哦。”
“才不是,蜡烛在风雪里,一会儿就灭了!”
“对哦。”
“那像什么?”
“不知道。”
“这么说,我以前没有温度?”他问。
“以前仙君就像是这山间的风雪,冷冰冰的。”雪人说,“还好我们都不怕冻,不然早就被冻死了!”
“仙君,你怎么做到的呢?”
“大概是因为,有人点燃了我心中的烛火吧。”他柔声道。
“好厉害。”众雪人纷纷鼓掌。
一阵热闹后,有人问:“仙君,你这次回来了,还会离开吗?”
雪人们眨巴着眼睛,万分期待地看着他。
风雪中传来脚步声,一只十分漂亮的灵鹿踱着步,走到了荆饮月面前,它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衔起他的袖子,拉着他往前走。
它想拉他上山顶去。
荆饮月愣了一下,扯出衣袖,抬头看向山顶。
天极峰顶,几乎与天穹相接,触目可及的峰顶处,一道金光自天穹投射而下,将皑皑白雪染成了灿灿金色。
前所未有的庞然灵气自金光中散逸,形成奔涌的灵气流,震撼了在场所有小雪人。
“那是什么?”有人呆呆问。
“是大道金光。”荆饮月道。
“是……来接仙君的吗?”
“是不是跨过了那道光,就能成仙呀?”雪人们懵懵懂懂。
天地孕化的精灵,拥有着敏锐的感知,它们感觉地没有错,那正是天道降下的登仙之路。
九世轮回,坎坷磨难,历劫苦修。
终得大道认可。
为了这一刻,他勤修不缀,从不懈怠。
年月历历,不是九天,不是九年,而是整整九百年。
那道金光,如今触手可及。
灵鹿目光流露哀求,想让他走上山顶,登仙道,羽化升仙。
荆饮月低下头,掌心的温度让一瓣雪花悄然融化。
他弯起唇,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而后迈步,头也不回走向下山的路。
雪人们挨挨挤挤,呆呆看着他。
眼看着他要走远了,它们回过神来,齐声大喊:“仙君,你要去哪啊?”
他的声音隔着风雪传来——
“去接一条怕黑的小蛇回家。”
第59章 怀抱
地道内, 巴道天用强悍的身躯支撑起机关,将母女两人送走,狂风吹过, 身后又落下一道石门,彻底隔绝了那道伟岸的身影。
游溪只能强忍着不掉眼泪, 李青岫拍了拍她的肩膀:“小溪, 加快脚步。”
只有尽快救出晚风,从地道中出去,才能回头来救出巴道天。
游溪用力点点头:“嗯。”
跨过缓坡, 前方是一处开阔平台,刚踏上平台,立刻有一群羽族围了上来, 这些羽族披着黑色长袍, 隐约露出袍子下方五颜六色的羽毛。
在乌羽族, 羽色越鲜艳的鸟妖地位越低,这些低等的鸟妖出现在这里,分明是被当炮灰使。李青岫唤出毒灵珠, 毒气弥漫,大批鸟妖还未靠近被死于毒雾之中。
然而周围还有源源不断的鸟族冲进来, 游溪紧紧皱起眉, 乌烬难道不知道派出这些低等羽族只是送死?
还是说, 他单纯想要消耗她们的气力?
可这也太多了……他身为族长, 对族民就没有一点怜悯之心吗?
足足半个时辰,平台上已堆满了鸟族尸体,李青岫手中的毒灵珠,光芒都暗淡了几分,眼前尸体堆叠, 几乎无处下脚。
“小溪,走。”
“走?呵呵。”
通道处传来阴沉笑声,一道高挑黑影缓步走了出来,他身披大氅,手执人骨杖,每走一步,骨杖上的骨环哗啦作响。
随着骨环摇动,地上的尸体尽数化作乌黑的怨气,被骨杖吸收,人骨杖肉眼可见的晶莹饱满起来。
“又见面了,李青岫。”羽族地乙首领玄冥笑声低沉,目光微移,“还有你,小蛇妖。”
游溪脸色微微一白。
原来献祭这么多鸟妖,只是为了壮大他人骨杖的力量!
“上次交手未能分出胜负,令我遗憾至今,如今,终于可以分出胜负了。”他沙哑着嗓音,低笑不止,“有我在,你们不可能救出游晚风!”
不多言,他骨杖一扬,诡异的黑雾自周围涌起,李青岫眼神一凛,操纵毒灵珠与之周旋起来。
但玄冥以逸待劳,李青岫历战已疲,双方一交手,玄冥就占上风。
他那骨杖上的气息诡谲,不似妖气,不跟灵气沾边,更像是一种从未接触过的力量,伴随着杖舞回旋,灰雾色的咒毒在周围流转,稍有不慎沾上一点,就是皮肉腐烂,鲜血淋漓的下场。
压制住对手,他阴恻恻笑道:“李青岫,五十年的东躲西藏,早磨平了你的锋芒,昔日蛇族第一战士,如今也老了,不是我的对手了!”
李青岫神色不变,“或许我是老了,你难道不是一样?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你怎么知道,我这些年只有失,没有得呢?”
话音落,她身后游溪念动妖诀,操纵水流拦截人骨杖的攻击,几束水流被她操纵得如臂指使,流畅自如。
自从娘告诉她,那些妖诀都在她记忆中后,她就像是打通了关窍,再复杂的妖诀都难不倒她,用起来熟稔于心。
控水之能更是进步飞速,那一日她在林间的河里畅游,感觉到水流就像是她自己身体的一部分,随心所欲,精妙无比。
玄冥的咒语每每念到一半,骨杖挥动间,每到关键时刻就被水流冲散,那些雾气不再能聚拢成型,造成的威胁减轻了不少。
母女配合无间,李青岫重新占据主动,毒灵珠将玄冥打得吐出一口血来,“现在该知道,谁不是对手了吧?”
玄冥擦干唇角的血迹,这才正视起她身边的游溪。当时在客栈时,她戏耍了地乙部的一群长老,那时玄冥认为她不过有点小聪明罢了,这才多久没见,她对妖诀的掌控就比之前熟练了不止一个档次。
在李青岫身边,她的成长速度太惊人了。
可惜——
“确认令人印象深刻。”他眸光一寒,骨杖生风,“可你别忘了,这里是谁的地盘!”
他舍弃了念咒,将人骨杖当成长枪,一枪横扫过来,枪风烈烈,李青岫带着游溪连忙退避,却不防背后墙面骤然一空!
墙壁之后,戴着兜帽,披着银黑色披风的身影一闪而过,泛着孔雀蓝的几片夺命羽刃连成一道细线,疾射而出!
这家伙又出现了!
李青岫精神瞬间紧绷到了极点,她瞬间明白过来,玄冥只是一个幌子,真正暗藏的杀招是他!
天甲是乌羽族最神秘的刺客,和其他羽族十一部庞大的长老团不同,天甲只有一个人,他以“天甲”为名,拥有羽族最强的暗杀术,无影无踪,难以捉摸。
他的妖力高深,接近人族地阶圆满的修为,他的暗杀术能瞬间刺破空间,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出现,达到杀人于无形的效果。
极限躲开飞来的几道羽刃,李青岫额头已冒汗,更担心他对游溪出手,这地道内的有限空间,太适合他发挥了!
她余光一动,看到游溪对她眨了眨眼。
玄冥抓住机会,骨杖挥舞,一道黑雾想将李青岫锁喉,游溪操纵水流化为锁链,将那道黑雾牢牢锁住。
玄冥脸色漆黑,再念咒语,那黑雾瞬间壮大,眼看就要挣断缠绕的水链,却不妨更多的水链飞来,将他的膝盖、脚踝和腰部牢牢锁住。
玄冥意识到不妙时,三颗毒灵珠已经飞到眼前!
母女两人的默契无间,在玄冥以为李青岫的注意力被天甲引走时,其实她们两已决定先除掉自己。
这是何其大胆的决定!
玄冥惊呼失策,三颗飞旋的灵珠转瞬将他的心、肺、丹田同时击穿,大量妖血喷溅而出。
他睁着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只因一时大意,就这样死在了两人手中。
“不!”
“吾族大业……未成……”
“我不想——啊!”
李青岫没等他将遗言说完,抬手将灵珠收回,玄冥惨叫一声,吐血倒地,灵珠的毒性猛烈,他的尸身立时僵硬如铁,动也不动了。
堂堂羽族的地乙首领,就这样死在了地道之中,人鬼杖落地,化为一堆灰烬。
“奇怪……”游溪多看了他一眼,“为何他死后不会化为原形?”
“有些妖要死后很久才会化为原形,大约是体质不一的缘故,此人估计是练了什么功法……”李青岫道。
骤然间,背后一冷。
不及细思,天甲的杀招又到,这冷血杀手对同族之死毫无反应,出手杀招依然精准,冷血夺命。
李青岫带着游溪躲开羽刃,脚下又骤然一空。
来不及反应,两人坠入水中!
这地道变幻无穷,落水之后,上方迅速升起几层石板,将出水的路堵死了。
这石板大约跟压制巴道天的落石同样材质,妖术打上去毫无反应,两人只能往水中下潜,越是下沉,游溪越觉得不对劲。
她的皮肤一阵刺痛,手上冒出细小的血点,这水中分明有毒,而且好强的腐蚀性!
游溪虽是毒蛇,但也不是万毒不侵,这种腐毒与毒蛇的毒性截然不同,正飞速侵蚀她的皮肤和五脏,恐怕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化为一滩血水!
乌烬真是好阴毒!
游溪沉在毒水之中,眼睛被刺激得通红,难以视物,感觉被无限放大了,她感觉自己的皮肤在融化,说不出的麻痒和疼痛传遍全身。
正难以忍受时,手心传来温热触感,娘亲稳稳牵住了她。随着水流一阵搅动,她好像进入了某个管道中,哐当一声闸门落下,她费力睁开眼睛,看到娘亲被锁在闸门那头,以口型对她说:“走!”
那一刻,游溪心都碎了。
她眼睛痛得泪水直流,眼泪融入毒水中,找不到一丝痕迹。她化为青蛇,飞速沿着管道游了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湿淋淋爬上了岸。
四下一片漆黑,只有她上岸时带上来的水声。上岸后,她一下软倒在地上,浑身发抖,眼泪无声地流。
只哭了一会儿,游溪哆嗦着站了起来,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必须坚强起来,她要救出爹,再回来救娘亲和义兄。
他们都在等着自己。
她一定可以做到的。
纵然身上还残留着毒水带来的痛感,她跌跌撞撞往前走。
这时,游溪已完全失去了方向感,身后是那汪毒水,前方漆黑死寂,像是所有的光都被吸走,只剩下墨一般浓稠的黑暗。
她摸了摸腰间,空空如也。
心顿时一沉,刚才落水时,储物袋估计也掉在水里了,现在手边连照明用的东西都没有。她只能凭着感知,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看不见让她提心吊胆,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
而且她还要提防着天甲突然出现,他既然启动了地面的机关,为了确保她们都被困死在暗河里,他一定会到暗河的这一头来查看情况,机关的那一头,应该有不止一条通道,只是当时玄冥突然出现,她来不及仔细查探。
现在想也没用了,必须得赶紧找到出路。
黑暗中,游溪承受着巨大的恐惧,摸索前行。
再一次碰壁。
过了暗河,竟然是一个地下迷宫。
她失去了方向感,在迷宫中彻底迷失了。
不知自己走了多久,走到她双腿酸软,疲累至极。
迷宫中,只有漆黑和死寂。
游溪靠着一面墙壁,缓缓滑了下来,咬牙的坚持崩溃,心中被绝望淹没。
其实她很害怕。
她怕黑,还怕藏在黑暗中的杀手。
她寸步难行。
义兄和娘亲用性命救她,将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可她根本什么都做不到,她辜负了他们。
她痛恨自己的无力。
恨自己是个没用的胆小鬼。
黑暗中,少女靠着墙壁,蜷缩成一团,头深深埋进臂弯里,咬住唇无声流泪,她甚至不敢哭得太大声,怕引来了杀手,冰凉的眼泪将袖子浸湿成一片。
像是独自舔舐伤口的幼兽,孤单又无助。
不知过了多久,身旁传来脚步声。
“小溪。”
熟悉的声音让她浑身一颤,她抬起头来,却什么也看不见。
有人将她扶起来,紧紧抱进了怀里。
清浅的松香味沁入鼻端,熟悉而温暖的怀抱,让她冰冷的身体一点点回温,好像重新回到了人间。
荆饮月抱着怀中不断轻颤的小蛇妖,心疼得无以复加,低声道,“小溪,我来了,别害怕。”
一句话,驱散了她所有的恐惧。
她霎时心中酸软,眼眶通红,暖流涌遍四肢百骸。
一开始是压抑的哭,到后来忍不住放声大哭,把所有压抑的情绪全都倾泻了出来,鼻涕眼泪糊了师兄一身。
感受着胸前洇湿,荆饮月无奈又心疼,抱紧了怀中的小姑娘,任由她发泄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游溪终于哭够了,带着哭腔问:“师兄,我是回光返照了吗?我是不是要死了?”
如果不是她出现了幻觉,怎么会看到师兄出现在这里,还对她这么温柔呢?
她那么害怕,既怕师兄是假的,又怕他还没恢复,刚刚对她这么温柔,过会儿还会变成冷冰冰的样子。
可就算是飞蛾扑火,她也不会犹豫。
这是她最喜欢的师兄啊。
荆饮月心中一痛。
他握着游溪的手,让她触摸自己的脸颊,“小溪,是我,不是幻觉。”
游溪认真掐了掐,才确定是真实的触感。
但仍然感觉像做梦一样。
“师兄,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慌忙摸他的心口,“你的无情道心怎么样了?”
“都没事了。”他按住那只在自己身上作乱的小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以后,我不会再被无情道影响了。”
边说边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处,让她感知自己身上的温度,还有那颗怦怦跳动为她跳动的心脏,此时此刻,他的情绪,如此鲜明。
游溪既高兴又感慨,但心中又冒出一丝小小的疑惑。
她感觉到师兄恢复了,变成了她熟悉的样子,但师兄说放弃无情道,不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吗?
为何感觉师兄的气息沉稳,和以前有些不同,但她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同,好像是……变得更厉害了?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正想着,眼前忽然亮起了微光,周身也温暖起来,她惊喜:“火晶石?”
荆饮月将烘干的储物袋递给她:“我在水下捡到的。”
她有些惊喜地接过来,要说仙门出品的储物袋果然质量好,除了外皮有点斑驳,里面的东西竟然都好好保存着。
这里的宝贝可不少,还有她娘送她的珍贵菜谱呢。
想到娘亲,她又是鼻头一酸。
“别担心,你哥和你娘都没事。”荆饮月安慰道,“我赶来落月山,收到岁舍的消息和他汇合,他告诉我你们进了暗道。我循路进来,在路上救下了巴道天和李前辈,只是他们状态看起来都不太好,我让岁舍将他们先接出去了。”
游溪呆呆看着他,火晶石的微光下,师兄的轮廓越发俊美出尘,更让她惊讶的是他说的话,“你怎么做到的?”
那让他们束手无策的千钧巨石,腐蚀毒水,都没拦住他,反而让他把人救出来了?
“我回宗一趟,有些领悟。”
“师兄,你真是天才。”
游溪窝在他怀里,这会儿才有些真实感了,师兄是真的来找她了,而且还是恢复正常的师兄,她漂浮不定的心像是终于有了依托,缓缓闭上眼睛,享受这一刻。
荆饮月搂着她,一直没有松手。
片刻后,她忽然支起脑袋:“天甲呢?天甲怎么没出现?”
“他被我打伤了。”
“……”
游溪沉默半晌,说不出话来。
难怪她在这迷宫中转了半天,天甲都没来找她,她还以为是自己运气好!
可天甲分明是地阶圆满修为,能被师兄打伤,师兄现在是什么境界?放弃无情道的副作用怎么消失了?
真的有人短短一个月提升这么快吗?
还是说……因为师兄找回了前世的记忆?转世之前的师兄,一定很厉害吧?她很是好奇,可眼下又不是深究的时候。
她眼巴巴看向荆饮月:“师兄,你现在这么厉害,这个迷宫一定难不住你吧?”
火晶石照向前方交错的岔口,那些岔路处,空气隐隐有一种扭曲感,荆饮月一眼看出这不是简单的迷宫,这里的岔路恐怕是随时会变化的。
游溪本就是阵法高手,能把她困住的迷宫,定不简单。
“地下分辨不了方向,没有参照物。”游溪道,“我找不到迷宫变化的规律。”
“小溪,破解阵法迷宫,我不如你。”
两人面面相觑,意识到他们被困住了。
正发愁时,游溪手中的储物袋忽然发出一阵微光,她翻找一阵,找出了被压在底下的,道藏院专用传讯符。
“游师妹?”
“师妹?小溪?听得到吗?”
“花师兄、云师姐?!”她捧着传讯符,惊喜万分。
道藏院的传讯符特殊在,可以无视阵法结界传音,不受环境阻碍,但它有一个致命弱点,那就是有距离限制,相距太远,就无法传讯。
它在这时候生效,说明师兄师姐离自己很近了!
师兄和师姐一定是跟着进攻落月山的玉山宗门人一起来的,难道……外面妖族和人族已经打起来了?
这密道之中,什么动静都听不到。
她问出心中疑问,听到回应,花云二人又惊又喜,抢着说话。
“师妹,太好了,终于联系到你了!”
“之前听他们说你是妖,我们就想着来妖族找你,可一直都没有机会——”
“也不知道你遇到什么难处了,怎么就不跟我们说呢?”
“这次可算是被我们逮到机会了。”
“我们是跟着大部队混进来的,院长他们都来了!你不知道,外面正剑拔弩张呢,刺激死了,我们两反正是不想跟妖族打,找了个机会就溜了——”
“主要是来找你。”
“担心你在妖族被欺负,你脾气那么软,没有师兄师姐为你撑腰怎么行?”
他们两个人生生制造了七八个人的动静,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游溪却听得津津有味,脸上笑容就没停下来过。
其实她也好想师兄师姐啊!
听到他们竟然是专门为找自己而来的,她内心又感动又温暖。
她曾惶恐担心师兄师姐知道了她的身份后会怪她欺骗,如今才知道自己完全是杞人忧天,他们是这样温柔。
“师兄、师姐,你们现在在哪?”她问。
“在哪?我们也不知道啊。”云芜捏着传讯符,边跟游溪说话,边注意找地方躲藏。
她和花任酒从未来过落月山,离开大部队后就一头钻进了山林子里,靠着隐匿符隐藏气息,也是他们运气好,再加上大部分妖族都去正面战场了,后方空虚,竟然真让他们给摸了进来。
两人走了一段林间小路,毫无师妹的线索,看到前方的建筑群,就想抓个小妖问问情况,没想到这个时候,传讯符忽然有了感应。
他们便知游溪就在附近,赶紧跟她联系。
“我面前有一座小楼,叫‘乘风楼’。啧,这妖族的建筑修得还挺气派的。”
“对面有一座塔,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师妹,你在哪啊?”
那头的游溪沉默片刻,道:“我想,我应该在你们脚底下。”
云芜一惊,赶紧抬起脚,弯腰仔细看。
她光听说游溪是妖族,也不知道她是什么妖,听她这么一说,还以为她真身是蚂蚁什么的,自己一脚把她给踩着了!
她甚至把鞋脱了,看了半天鞋底,只看到黏在鞋底的一片枯叶。
“我觉得,师妹应该是说,她在下面的地道里。”花任酒幽幽道,有时候真不想承认自己认识她。
“下面有地道吗?”云芜穿好鞋子,不解问。
“嗯。”游溪软软应了一声,“师姐,我和师兄被困在下方的地道迷宫中……你刚才提醒我了,迷宫的变化依据的是地上建筑的位置!”
“我没猜错的话,师姐你现在应该在羽族族地的西北侧,那座塔是他们的瞭望塔——”
“师兄?哪个师兄?”她说了一堆,云芜只抓住了这一个重点。
“荆师兄……”
“我就知道!”云芜撸起了袖子,“当初就看出这家伙心怀不轨,现在还黏着师妹不放——”
“云师姐。”传讯符那头,传来了荆饮月冷淡的声音。
云芜一顿,语气颇有些外强中干:“干嘛?”
“我和小溪在一起了。”
花任酒:“你们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吗?”
云芜:???
这家伙几个意思,他的声音带着浅浅笑意,分明是故意说这句话,跟师妹在一起了很得意是吧!还要故意炫耀一下?
“先别说这些了。”当着师兄师姐说这件事,还是让游溪脸颊发烫,“我们先想办法从这里出去。”
“师姐,劳烦你看看周围还有什么建筑。”
她住在羽族时年纪还小,过去几十年没有踏足羽族领地,不知地形和建筑是否有变化。
“好。”
“羽族擅长从高处监视,你们小心。”
“放心吧,这领地之内四肢健全的鸟妖都去正面打架去了,剩下的老弱病残还有一些小喽啰都让我们给吓走了。”
云芜抓起手中羽毛鲜艳的大鹦鹉,“给师妹叫一声。”
鹦鹉妖哑着嗓子的喊:“羽族败了!羽族败了!”
这鹦鹉妖是他们潜入领地时抓到的,当时它在一根树枝上放哨,被云芜用弹弓打下来了,叽叽喳喳着想跑,云芜把它的脚绑住,让它一路喊话,这些剩下的羽族不明情况,全都被吓跑了。
“怎么样,云师姐我聪明吧?”
“明明是我想的主意。”花任酒小声道。
“厉害。”传讯符那头,游溪忍不住笑起来。
正说话间,正面战场那边忽然传来惊天动地一声巨响,一股奇异的黑雾自战场中心扩散开来,天色迅速变暗了。
云芜手中的鹦鹉像被人扼住了脖子,嘎了一声,倒地而死。
她根本无暇注意这只鸟,因为头顶的天变了,烈日被黑暗一点点蚕食,仅剩下一圈灿灿的金边。
黑金色日弧从空中降下,如同一只倒扣的巨碗,将远处的战场完全笼罩其中。战场中,灵光冲击,妖气升腾,无可言述的剧变正在发生。
“我滴个乖乖。”云芜望着那头的情况,完全失去了语言能力。
“师妹,你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花任酒也呆呆望着那头,“疯了,都疯了!”
“老天,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落月山, 正面战场。
玉山宗地峰峰主问寒仙君带队,联合三峰十大长老,七院莫含光、藏玉等院长, 带领玉山宗一众精英弟子,连同通明、玄虚等宗门乌泱泱近万人攻打落月峰, 阵型排开, 灵威降下,声势赫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