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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妹社恐但有毒by又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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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时候你就已经怨气入体了。”
“阿月,你不能怪我。”鬼王道,“我只是接受了自己鬼王的身份,所以站在鬼族的立场上做事。你对我防备至极,还是不相信我根本不想伤害你吗?”
“我可以向你保证,日后鬼族昌盛,三界称王之时,我亦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事,你依然可以追求你的长生大道,你重视的人,我一个都不会伤害。”
荆饮月抬眸看他。
他急声道,“我将你困在这里,只是不希望你阻碍我的计划,等过段时间,一切稳定下来,我自然会将你放出去。”
“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鬼王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他:“天地之间,清者为灵气、浊者为怨气。清浊平衡,方能生生不息,灵气产生于各洲大大小小的聚灵地,这些聚灵地共同组合成一个天地聚灵大阵,因此能源源不断产生灵气,平衡怨气。”
荆饮月心头一跳。
“以天地为阵局来看,只要破坏掉其中一些关键位置的聚灵阵,就可以使这大阵失效,灵气消减,怨气暴涨。”
“从此以后,鬼族将成为三界最强盛的种族,现有的灵山、灵脉都将逐渐枯萎,三界的秩序将会改变,从前凡人依附仙门,往后仙门将衰落减少,鬼族将统治人族。”
他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对人族赶尽杀绝,只是让三界换一个主宰罢了,势力兴衰,本也是天道循环的一部分。”
他说完,荆饮月陷入良久的沉默。
鬼王以为他终于听进去了自己的话,松了口气,就听他问:“你的灵识为何没有被吞噬?”
他眸光蓦地一跳。
“你的心魔已经强悍无匹,成了众鬼之王,为何还要留下你这道可笑的灵识?”
“冥鬼生于蛮荒,根本不懂阵法,它怎么知道该破坏哪些聚灵地?”
荆饮月锐利冷眸望向他,如一道冰冷的剑气,令他感觉到切肤之寒。
“因为,你向它臣服了。”
“你发现打败不了它,就跪在它脚下投诚,为了让它承认你的价值,你出卖三界,绘制聚灵地的地图,你为它出谋划策,教它怎样一步步蚕食人界,到头来,你还要说一句,你做这一切都是不得已!”
“我——”
他还要狡辩,但荆饮月语气愈冷,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你美化自己,推卸责任,说出的话全是扭曲事实,哪有一句真?”
“你抛妻弃子,对孩子不闻不问,让一个女人疯疯癫癫几十年,但你是个好父亲;你心魔横生,酿下大祸,枯竭灵池,但你是个好宗主;你投降鬼族,背叛人族,亲自定下毁灭人族的计划,但你是都是被逼的。”
他逼视着面前眼神闪躲的男人,语气冷到了极点,“你自私、懦弱、歹毒,还要用深情、负责、不得已来伪装自己,你虚伪得令人恶心。”
“你自己跪服在鬼王的淫威下,还要我来认同你,天底下可有你这样的父亲!”
“荆饮月!”
他厉喝一声,那虚伪的面具戴久了,自己也以为是真的,认为自己是不得已的,他跟心魔抗争了几百年,他努力过了,不能怪他!
如今真相被他血淋淋戳开,叫他如何不刺痛?那一句父亲,更令他双眼发红,身后的影子倏然拉长变大,恐怖的怨气充斥着整间房间,蜡烛瞬间湮灭,那影子才是真正的鬼王,他从房顶俯视着依附自己的男人,他是如此渺小,根本不在他眼内。
影子倏然凑近荆饮月,抬手,狠狠掐在了他脖颈上!
“不!”玉郎惊呼道:“别杀他!”
“闭嘴。”
阴沉的喝声响起,玉郎脸色发白,颓然倒在地上。
那锐利的鬼爪扼住了荆饮月的咽喉,白皙修长的脖颈上瞬间出现可怖的青紫淤痕,他脸上褪去了血色。
从未感受过这样浓烈的怨气,仿佛被灭顶的海水倒灌,他艰难呼吸,说不出一个字来,唯有一一双眼睛,还能冷冷看着行凶的恶鬼,眸光一丝不颤。
夺命的鬼爪松开,他被狠狠掼倒在地上。
“哼。”鬼王的声音回荡在房间,“该毁的聚灵地已毁,灵气衰退只是时间问题,本尊要做的,只是等待。”
“等人族解决了落月山的金乌,转头想对付吾族之时,一切都已经晚了——本尊暂且留着你这条命,到时让你亲眼看看,人族衰落,鬼族崛起,那将是何等的盛景!”
那浓烈怨气散去,缓缓收拢回玉郎身上。
荆玉郎看了一眼倒地的儿子,脖子上印着骇人的青痕,犹豫片刻,终是没有去扶他,劝道:“阿月,你也听到了,如今一切已经没了转圜的余地,你就不要再生事了,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吧。”
荆饮月抬眸。
他的眸光太寒太利,如同一弯清冷的月,荆玉郎不敢看他,回身往外走。房门打开,门外传来鬼将惊慌失措的声音:“吾王,不好了,人间的太阳消失了,金乌死了!”
鬼王一怔。
他身后荆饮月闻言,眸中泛起一丝骄傲,是小溪,她做到了。
得到消息,鬼王匆匆离去。
荆饮月从地上爬起来,轻抚过脖子上伤处,这伤口伴随着鬼王怨气,一碰就刺痛非常,他眉心微蹙,乌九明死了,不知小溪现在怎样了?有没有受伤?
忍过那阵痛意,他忽然觉得,脚下的地面有些松动。
荆饮月微微诧异,站起身挪开了几步,地下的动静越来越大,片刻后,嘭一声轻响,一颗猪头从挖开的地洞探出头来。
猪头和他对视半晌,忽然开口:“师兄。”
荆饮月:?
那声音有些发闷,是从地下传来的。
荆饮月意识到不是猪在说话,而是有人在下面。
他沉默地看着那头野猪被拱开,洞口探出一颗人脑袋,岁舍顶着一张乌漆麻黑的脸,惊喜道,“师兄,可算找到你了!”
荆饮月:……
岁舍从地洞中一跃而出,打量着囚室外的禁制,得意道:“果然,走地下永远是最有效的,鬼王也防不住地道!”
荆饮月:“你怎么找来的?”
岁舍拍了拍身边的猪妖,“全靠它,寻路挖洞小能手!就算远隔百里,它也能闻到师兄的气味!”
猪妖昂起头,得意的哼哼两声。
岁舍道:“师兄,你可不要小看它,瑞兽族长跟我说,猪妖一族是瑞兽各族中智商最高的,这只猪妖虽然还没化形,但族长说它很有潜力!要不是它跟我一样聪明,怎么会这么快找到师兄?”
荆饮月看看猪,又看看他,点头道,“确实挺像。”
岁舍:?
好像哪里不对?
“这回可真是赶上了,我刚黄泉村,就听巴道天说你被鬼王给抓走了,他四处找人来救你,恰好我又碰上了瑞兽族长,她借了这只猪妖来帮我们,要不然我们进了冥界就得迷路——”
荆饮月眉一皱:“其他人呢?”
岁舍道:“在城外面等着呢,地道中容不下太多人。”
见师兄眉心皱得更紧了,他问:“师兄,有什么问题吗?”
“鬼王刚刚离开,听说金乌之死,估计会出城查探情况。”
要是他们撞上了鬼王……
“赶紧走。”
“好!”
岁舍闻言,赶紧钻回地道。
刚下去,又听荆饮月问:“小溪情况如何了?”
“不清楚诶。”他挠头,“我是从玉山直接来了黄泉村,只听说乌九明死了……但想想她应该没事吧,师姐说院长带着她还有玉山众人正往这边赶,要跟鬼王决战呢!大家就想着决战之前先把你救出来。”
“嗯。”
“师兄,你的脖子——”其实岁舍注意他脖子上的伤半天了,就是没找到机会开口。
“先走再说。”
“好!”
两人带着猪妖离开地道,从鬼王城外一处隐秘的荒草堆里出来,巴道天他们早已等在那里了,正焦急的在草丛边转圈。
见他出来,巴道天眼睛一亮:“妹夫!”
视线上上下下将他扫了一遍,还好,人还是完整的,没有缺胳膊少腿,他终于放下心来,这下总算是可以跟小溪交差了!
他这一嗓子,喊得玉山弟子纷纷侧目。
荆饮月神色平静,接过巴道天递来的法袍,刚要披上,身后骤然传来一阵冷意,他猛回归头——
一只漆黑的鬼将从城墙的墙角弹射而来,像一团泥巴一样,飞溅出无数怨气雨点,向着众人兜头而来!
离开那间摆着毒花的房间,荆饮月的修为正逐渐恢复,他反应极快,照月在手,剑似寒芒,驱散怨气,一剑将鬼将切成了两半!
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只见漆黑的城墙上落下一团团密密麻麻的泥巴,在地上蠕动着,变成了一只只裹着怨气的冥鬼。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这一面鬼王城的城墙,竟然是由冥鬼组成的!
他们早就暴露了!
冥界之内到处都是怨气,他们根本无从察觉。
随着墙面消失,密密麻麻的冥鬼分开一条路,一脸阴沉的鬼王走了出来,“阿月,你为何就是不听我的话?”
荆饮月握紧了剑,示意众人退后。
气氛一阵冷沉。
鬼王的气势摆出来实在压人,连最活泼的岁舍也紧张起来,拉着猪妖默默后退,掌心沁出冷汗。
本以为救到了人可以悄无声息离开,没想到中了对方埋伏,这下可怎么办?!
巴道天更是急得不行,如果再让荆饮月断后,那他们来救人有什么意义?
可是不等他说话,荆饮月已提剑而上,剑气直指鬼王面门!
明白他是想将自己拉上贼船,双方已没了谈话余地,荆饮月知道只有将真正的鬼王打退,才有离开的机会,否则鬼王一怒,众人难逃一死。
他也正想借此时机,探知鬼王的虚实。
“好、好得很!”荆玉郎那副慈父嘴脸终于装不下去了,抬手剑来,战意攀升,父子二人同为剑修,转眼战至一处。
招来式往,剑意缭乱。
顶尖剑修的对决,剑气一阵阵直冲云霄,半空中只见两道残影,他们的动作太快,根本看不清是如何出剑的。
下方的人都看傻了眼,这简直是一场旷世对决!
然而,鬼王身上的气息却有些奇怪,一半是仙灵圣气,一半冥河怨气,二者纠缠在一起,不分彼此,形成了一团浓郁的混沌。
他明明是天阶修为,和荆饮月剑气交锋,却隐隐落于下风。
岁舍忍不住道:“不是说宗主离飞升只差临门一脚了吗?怎么感觉他是个假天阶?”
“岁师兄,你还叫他宗主?明明是鬼王!”同门道:“瞧他怨气缠身,修为肯定跌落了!”
“这么说来,鬼王也不过如此?”
众人欢欣鼓舞,没想到鬼王只是个虚张声势的,这下离开有望了!
“听说宗主是师兄的亲爹,那师兄到底是人族还是鬼族呢?”稍微放松下来,岁舍就忍不住思维发散。
“应该是人族吧,他身上半点怨气也没有,不是说宗主是天阶后才变成鬼王的么?”
“也是……”
“等等,怎么有点不对劲?”
原本荆饮月已经压制住了鬼王,占据了上风,可渐渐地,鬼王身上的怨气越来越浓,原本的那点灵气逐渐消退,升腾而起的黑雾渐渐将他身躯包裹。
这是什么情况?
众人心中升起一股不妙预感。
“阿月,你这是在逼我。”荆玉郎咬牙道,“你可知将他逼出来,有什么后果!难道你还没见识到他的力量?”
他选择臣服鬼王之日,鬼王就成了这具身体的主人,他想出现就出现。平时鬼王都以影子的状态存在,由他来处理冥界事务,但一旦他被激怒,他就会夺取身体控制权。
自心魔产生以来,他的修为境界就已跌落,而心魔与日增强,身在冥界,怨气就是他的力量来源,鬼王是不可战胜的。
唯有荆玉郎知道他的恐怖。
“快住手,阿月!”
然而荆饮月剑势不停,逼得他连连败退。
他猛地明白过来,“你想试探出他的实力,这根本不可能——”
话音未落,身后影子猛然钻进荆玉郎体内,他脸上青筋暴涨,身躯变高变大,四肢拉得粗张,青筋暴起,渐渐失去了人的模样。
黑雾升腾,怨气暴涨。
怨气消散后,露出了怨气凝结成的躯体,头顶生出两道盘曲的怨气之角,头似虎,尾如龙,却有着人的身体和四肢,身形高大无比,威势赫赫,一双赤红魔瞳睥睨天下。
身后的鬼王城和他比起来,竟显得如同玩具渺小。
这才是真正的鬼王之躯!
众冥鬼瑟瑟跪服,在鬼王真身面前,一动也不敢动,只要他一抬掌,数以万计的冥鬼都只是他的食物。
他自高空俯瞰众人,只是一声怒哼,如闷雷滚滚,冥河为之暴涨,连冥界的地面都在发抖。
这是真正能动摇天地的力量,下方的岁舍等人腿都在发软,要不是靠着一口气强撑着,他们就跟那些冥族一样跪下了。
原来宗主只是幌子,这个才是……鬼王。
众人心中恐惧蔓延,这样的存在,真的是能战胜的吗?
在他庞然身躯面前,荆饮月显得如此渺小,然而他手中的剑不减灵光,剑指向天,一道巨大的银剑虚影当空斩下!
“呵。”
“找死!”
只见他一抬手,那锐利剑芒竟被他生生握在掌中,弥天剑气被捏碎,另一掌凌空挥出,那无可匹敌的力量当头罩下,一掌将荆饮月打入冥河之中!
漆黑的水花溅起,转瞬将人吞没。
“师兄!”
岁舍等人都吓傻了,甚至来不及反应。
巴道天匆忙奔到冥河边,然而他连一朵水花都来不及抓住,作势就要往里跳。
其他人连忙拉住他:“别犯傻啊!这可是冥河,跳下去必死无疑!”
巴道天吼道:“那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他死?!”
死字一出口,众人纷纷陷入沉默。
他们都知道,落入冥河,绝无生还可能。
一旁的猪妖同情的嗷了一声,连它也知道,那人凶多吉少了。
岁舍道:“先冷静,别自乱阵脚,冷静、冷静……”
同门沉声道,“岁师兄,你说该怎么办?”
“赶紧摇人!”岁舍道,“把你们的师父祖师、院长族长全都摇来,人多力量大,一定能想出办法的!”
“对!峰主修为高深,在冥河中撑得比一般人久,一定能撑到大家来救他!”
这是病急乱投医,但总比没办法好,几人纷纷行动起来。
王城前,鬼王冷眼看着这一幕。
“很好,把他们都叫来……”他道,“听说金乌已死,他们要将矛头指向本尊。本尊便让三界看看,冥界之内,何为无敌!”
城墙边瑟瑟发抖的冥鬼被他随手吸收,怨气如浪涌,高空中,回荡着王者威严的声音——
“来多少,本尊便杀多少!”
冥河冰冷刺骨,寒意从骨头缝里直抵灵魂深处。
荆饮月在水中费力睁开眼睛,他听到水波在耳边涌动,点点萤火般的灵魂在上方闪烁,像一片浮动的星子。
他的发冠散了,漆黑的长发如水藻起伏,冰冷的河水冻得他浑身发痛,他感觉自己的生机在逐渐流失。
视力、听觉、感知都在逐渐变得模糊。
缓缓来临的死亡如同一场凌迟,钝刀子割肉般磨人。
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那个大雪夜,幼年的他冲出春芳楼,将自己埋在雪地里,希望大雪能将他彻底埋葬,不在这世间留下一点痕迹。
他的心曾在大雪中一点点冰冷。
在这幽冷深寂的河水中,他又一次体会到了这种滋味,可这一次,他不想死,不想消失。
他看到那眉眼弯弯的少女冲着他盈盈一笑,她的眼睛亮如星辰,照亮了他的世界。
她声音清甜,轻声叫他,“师兄。”
小溪……
好想见你。
冥河冲刷,意识朦胧。
水流淌过掌心,恍惚间,他拾起了轮回中又一段记忆。
六百年前,东洲。
树木高低错落,灌木丛生,刚下过一场雨,山路泥泞不堪,却有人脚步从容,进入茂林深处。
他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衣,腰窄腿长,容貌俊美,腰间别着一块小小的木牌,是捉妖师的身份象征。
东洲之地多丘陵矮山,蛇虫之类,多不胜数。修士高高在上,不关心普通人疾苦,捉妖师家传之业,能对付一些普通妖兽。
荆饮月这次上山,是为了抓一只厉害的蛇妖。这蛇妖以人为食,连着吞了好几个人,村民凑钱请他除妖。
他独行于山林间,因常年捉妖,身上煞气深重,一些弱小妖兽见了他避之不及,要找到这蛇妖,还要费一番功夫。
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他站定,有什么东西跟了他一路了。
妖气浅浅。
估计是什么小妖兽。
他不出声,本以为对方会识趣离开,弱小的妖兽无害人之能,他也懒得管,没想到这小妖竟然不走。
他猛回过身,落叶堆中,一条青色小蛇来不及躲避,被他看了个正着。
她身形纤纤,青色鳞片被雨水浸过,温润漂亮,一双眼睛更是灵气逼人,满是被发现的慌乱,慌忙伏地,想藏进落叶中。
可她和一般的小蛇不同,她头顶上有一对小小的角,不过半指长,似龙非龙,稚嫩可爱。
蛇身藏进去,一对小角和半双眼睛还漏在外面,不断偷看他。
荆饮月不由笑了。
他抓妖这么久,还没见过这样,傻得有些……可爱的小妖。
若无聊还能逗逗她,但现在有事在身,他转身就走。
身后声音又响起起来。
这次他回身,直截了当问:“跟着我干什么?”
小蛇被吓了一跳,怯生生探头,见他没动,小心翼翼游到他身边,她也不会说话,就竖起上半身看着他,可怜兮兮。
荆饮月:……
他抬脚刚要走,余光注意到她身上有许多伤痕,尤其是靠近腹部位置,鳞片脱落,露出白肉,她经过的落叶堆,留下了点点血迹。
他目光一凝。
受伤了?
还跟了自己这么久?
看这伤口,竟像是同族的毒牙所伤。
这样弱小的妖,放着不管,恐怕会死。
“我是捉妖师。”他冷声说,“不杀你已是我的仁慈,还想让我救你?你找错人了。”
小蛇却不肯离开。
“别跟着我,我从不救妖。”他再次驱赶。
“……”
片刻后,林下石头边。
荆饮月冷着脸,拿着药粉,一点点抹在小蛇的伤口处。
小蛇似乎懂得他在做什么,十分配合,药洒在伤处,明明很痛,也忍着不乱动。
他神色冷凝,洒药的却多了几分小心。
“你怎么会弄成这样?”处理完伤口,耗费了他半瓶宝贵的伤药。
他打量着小蛇,若有所思,“因为多长了两只角,所以被其他蛇妖排挤?”
小蛇可怜兮兮,点了点头。
“一群没见识的东西。”他冷嘲。
小蛇把脑袋贴上来,冰冷的蛇鳞贴上他的手背,他动作一顿,“我不是在帮你说话。”
蛇信轻轻吞吐。
好像在说:我懂。
荆饮月不自在的别开视线,避开她清亮的眼睛。
过了会儿,他回头问,“你可知莽山黑蛇的老巢在何处?”
小蛇灵活的蛇尾拨弄地上树叶,用叶尖为他指了方向。
他起身,刚要走,鬼使神差又回过头,小蛇还在乖巧的看着他。
“给你,算是答谢。”
这次,他是真的走了。
一颗果子咕噜噜滚到小蛇面前,她好奇打量,小心翼翼伸出毒牙啃了一口,滋味鲜甜。
“这是仙杏果王,十亩果林才有一颗果王,便宜你了。”林中遥遥传来他的声音。
小蛇如获至宝,围着果子转了两圈,才慢慢将果子吞了。
之后,她看向男人离开的方向,犹豫片刻,跟了上去。
山洞口。
一场激战过后,荆饮月踉跄倒在了洞口。
他捂着腹部撕裂的伤口,轻轻喘气。
黑蛇已被他杀死,他没想到,没死于蛇妖之手,却要死于自己人的算计。
从洞口出来时,有人暗中放了一道冷箭,他防不胜防,箭毒入骨,令他动弹不得。因为天资优越,捉妖师同行嫉妒他的不少,他们得知消息,竟然来此埋伏他,是他大意了。
意识逐渐迷蒙。
想起不久前才救了一条濒死的小蛇,转眼就轮到自己要死了。
忽然间,他又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费力睁开眼睛,他看到那条青色小蛇爬到了自己身上,她身上还带着自己药粉的气味,眼睛里带着明晃晃的关心。
“走。”
“里面……还有很多蛇。”
他试着推开她。
这是黑蛇的老巢,也是一处蛇窟,里面聚集着大大小小几千条蛇,那些蛇已被惊动,正不断往外爬。
她这样弱小,留在这里一定会被其他蛇咬死的。
“可惜……”他已经睁不开眼睛,只能抬起手指,轻轻蹭了蹭她的蛇鳞,“看不到你化龙的样子……”
周围的声音杂乱,比她弄出的动静粗粝的多。
他意识到,是群蛇出来了。
“快走……”他说出最后一句。
然而,嘴唇轻动的瞬间,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贴了上来。
他霍然睁开眼睛。
回光返照,看到他怀中的青蛇化作少女,柔软的唇瓣贴着自己的唇,源源不断的生机之力,从她口中渡过来。
这是——
是龙丹。
她将龙丹的力量赠与了自己。
可这样一来,她就不能化龙了啊……
荆饮月眼眶发热,睁开眼睛,视线一片模糊,只有冥河的潮波在耳侧涌动。
他以为他和游溪相遇在她还是一颗蛇蛋之时,原来在更早以前,他们就已经相遇。
因为他,一条小蛇失去了化龙的机遇。
后来,他为她放弃了天极峰顶的升仙大道。
原来兜兜转转,是命数交织,无法分离。
河面上那些闪烁的魂火光芒暗淡遥远,他已经沉得很深了。
在冥河的最深处,他的想念如水纹漫开。
能不能再让他见一次,他最爱的姑娘?
恍惚间,漆黑的河面变得很亮。
他隐隐看到了映在河上飞舟的轮廓,一团青光自飞舟上一跃而下,河水扰动,无数气泡升起。
一条漂亮纤细的青色沧龙,穿过幽暗的河水,来到他身边。
沧龙化为少女,拉起了他的手。
“小溪……”他张口,声音化为一串气泡,窒息感随之而来。
昏暗河水中,游溪贴近了他,一如五百年前一样,轻轻吻在他唇上。
两人在冥河之底紧紧相拥,她渡过来香甜的空气,而龙丹的力量,终于自他身上脱离,回到了主人身上。
荆饮月体力不支,倒在她臂弯之间。
游溪带着他,向着河面游去。
清冷的月弧倒映在河面上,随着水波摇摇晃晃。
她在冥河之底,也捞起了一轮月亮。

哗啦啦水声扰动, 冥河上掀起一朵浪花。
游溪带着荆饮月游到河面,她恢复成人形,逆着水流, 带着他往岸边游去。
冥河水冰冷刺骨,哪怕她天生善游, 也被冻得够呛, 浑身瑟瑟发抖,怨气冲刷之下,生机飞速流逝。
幸亏师兄修为深厚, 靠着修为撑到了她来,不然……
游溪看着他苍白脸色,浓睫沾满了水珠, 心中难免一阵后怕, 加快速度往岸边游去, 动作间,忽然感觉腰间一轻。
低头一看,储物袋被河水腐蚀出一个大洞, 里面的东西全都浮上河面,顺着河水冲刷往下游飘去。
没想到在巫烬的毒池里都没泡坏的储物袋, 也扛不住冥河的怨气。
她赶忙伸手去捞, 储物袋中的符纸、灵石、晶石一类小玩意有灵气托着, 不会下沉, 但飘走的速度却很快。
她一手托着师兄,一手用妖气聚拢这些零碎的东西,一时有些手忙脚乱。
短暂昏迷后的荆饮月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在水中掐诀, 帮着游溪把东西都收拢在一起,激起肺中一阵刺痛,不由发出一阵轻咳。
“师兄!”
游溪察觉他醒了,顾不上收拾东西,赶紧带着他上了岸。
月光寂寂,他们上岸的位置离之前落水处已经很远,龙丹力量回归,她周身环绕着沧龙之气,附近的低等冥鬼不敢靠近,远远就绕开了他们。
浅滩上长着一丛丛灰色芦苇和不知名的白色小花,游溪安置好荆饮月,见他开始闭目调息,这才开始收拾捞上岸的东西。
好在落水的时间很短,东西都还没坏,只有娘给的那本菜谱,泡了个湿透,书封都皱了,看来是要不了了。
她心道可惜,拿起菜谱,小心翼翼翻开一页,意外发现内页竟然是干的,映入眼帘四个大字——《落月天书》。
游溪:?!
四字显现一刻,破旧的菜谱漾起一阵濛濛白光,彻底变了模样。
一本雪白的、薄薄的书册落入手中,带着和天尺玉同样的淡淡神息,手中这本竟然是真的天书!
当年爹娘保下天书,她以为真天书被娘安置在妥善的地方
,没想到娘竟然把天书交给了自己。 之前她也翻阅过这本菜谱很多次,可天书从未有过反应,为何这时突然恢复了原样?难道要冥河水泡一泡才行?
她怀着震惊的心情,翻开了一页。
娘说天书上什么内容也没有,她也没指望自己能看到什么,当第二页的字迹映入眼帘时,还愣了一下。
“鬼王出,三界危……”身边传来清冷动人的声音。
“师兄,你也看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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