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光她只想夺权by元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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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来个官员里,出身寒门的仅有两三个。
而这两三个官员,无一例外,官职都很低。
如今还能留在了兵部的,自然都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
因为官职低,他们寻常也不爱往施元夕的跟前凑,在整个兵部内,瞧着都没什么太大的存在感。
施元夕这些时日,除去了带着他们制作东西外,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观察这些官员了。
她此次引动几方混战,兵部必定要出现一番大乱。
而她的目的,就是打算在这满场的混乱中,往兵部安插自己人。
这事说来是天方夜谭,她一个没有什么根基,甚至连实际性官职都没有的国子监生,往兵部埋人?
说出去,别人只怕都会以为她这是疯了。
偏她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且经过了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和打量后,她如今还有了个非常不错的人选。
时间紧迫,在此时去慢慢挖掘,或者去培养一个完全的自己人,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而且难度太高,需要弄一个可以信任的,且对兵部有所了解的官员,在那四方势力的眼皮子底下,安插进了兵部。
这件事不说能不能办成,此刻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异常头大了。
所以施元夕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这么去做。
与其自己培养,不如摘别人的果实。
朝中势力都这么混乱了,兵部又能好到了哪里去?
但不管如何,施元夕始终都相信,这朝中必定存在了不少实干派官员的。
……若都是魏昌宏及他手底下孙侍郎那样的人,大梁都用不着北越来入侵,只怕早就已经成了一棵腐木。
衰败是早晚的事。
但事实并非如此。
大梁这几年来,除了魏家越发膨胀的野心驱使下,做出来的某些恶劣之事,绝大部分还是较为正常的。
甚至在先帝登基以后,也一度出现了繁盛姿态。
眼下的颓废,只是因为奸佞当道,整个大梁的朝堂,并非无药可救。
否则的话,施元夕从越州回京,这一路上就不该是一派平和,而是饿殍千里,混乱不堪。
若真是那样,她又何必费劲进入朝堂,直接揭竿起义不是更好?
一切,不过是因为腐败与正义同生,忠臣与奸佞对弈。
朝上如是,兵部也如是。
她悉心观察,加上影三那边通过郑奇明等人传递得来的消息,大概了解了目前兵部的境况。
本朝六部中,都是两位侍郎,唯有兵部前些年处置了一位,此后便只剩下了孙侍郎。
孙侍郎落马后,由钱侍郎补上,另外一个侍郎之位,至今都是空缺着的。
影三道:“……主子放出消息后,这空缺的侍郎之位,只怕不日便会补上吧?”
施元夕却综合了所有的消息,随后目光落在了一个人的名字上。
她伸手轻点了一下那个名字,缓声道:“若我是他们,必定率先对此人动手。”
影三抬头看了后,心头咯噔一声:“苗易?”
苗易,便是如今的兵部尚书。
说来,制造火铳和子弹的事情这般紧要,施元夕进入兵部后,却只见过了苗易几面。
这倒并非是苗易拿乔,而是兵部管辖的事务众多,军械只是其中一个很重要的部分,并非全部。
如今还起了战事,除研制军械外,兵部的事务也格外繁杂。
苗易忙得不可开交,自然顾不上他们。
影三很快反应过来,道:“苗易此人,是魏昌宏的心腹。”
“在魏家一派里,占据了重要地位,便与那柴平差不多。”
“只是,此人行事谨慎,不比那柴平,我们这边得到的消息实在有限,唯一能知晓的……”影三微顿:“就是此人格外贪花好、色。”
“他府中有着二十多房姬妾,还是京中烟花柳巷的常客。”
施元夕微不可觉地勾起了唇角:“知道这个就够了。”
她神色平静,不大情绪地道:“自来好、色之徒,都离不开贪财。”
“尤其他府中养着这么多的姬妾,还有不少是豪掷千金得来的。”
“你说,这么多的银子,他是从何处得来?”
影三神色微变:“您的意思是……”
施元夕轻叩了下桌面:“此人必定用某种方式,笼络了大批的银钱。”
但不同于孙侍郎,这个苗易行事谨慎许多。
他们手里也没有明确的证据,施元夕也只是一个猜测罢了。
不管如何,奢靡的生活做不得假。
苗易家中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产业,坐在这样重要的位置上,那就只有一个来钱的手段了。
“他既是行事谨慎,想要抓到了他的马脚,只怕不容易。”影三道。
“无妨。”施元夕神色平缓:“这些事情,咱们不必去查,自会有人将他抖出来。”
而且,施元夕也并不打算通过这个方式来问苗易的罪。
此前,徐京何直接拿到了柴平的错处,用尚方宝剑将柴平问斩后,魏昌宏迅速补上了一员大将的事情,让施元夕记忆深刻。
这些贪墨敛财的蛀虫,在魏家,或者说是魏昌宏的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大错。
从魏青行的事情不难得出,魏家自己都在做这等事。
魏昌宏又怎么会对这些蛀虫过分苛责呢?
他便是要这般养大了这些人的胃口,才能让这些人更好地为他所用。
揭露苗易贪墨之事,只能从明面上将此人拿下。
当然,贪墨事大,只要人进了大理寺,必定会拔出萝卜带出泥,祸不及魏昌宏,但波及几个兵部官员,是无可避免的。
这些事情,自有其他人去办。
对施元夕来说,更重要的,是如何在这个过程中,将她选定的人给补上去。
她思虑了几日,到底是得出了个法子。
施元夕出神之时,殿上的小皇帝和太后也到了,殿试已经正式开始。
今次的殿试试题很难,整个大殿上的官员,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殿试之上,唯有站在了施元夕不远处的一名官员,神色幽沉。
施元夕一早就站在了他的身后,瞥见他不断攥紧自己的手,目光格外幽沉,便轻声道:“罗主事。”
听到她声音的官员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恍惚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神色古怪地看着她,问道:“施小姐有何事?”
“我突然想到,昨日的零件,还有几处需要改动。”施元夕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可以让边上的钱侍郎听得清楚。
“稍后殿试结束了,还请罗主事随同我一起,将改动落实。”
罗明正在兵部内,只是一名小小的主事。
官职低,不受重视。
在此之前,也不过是掌管着兵部的进出册子罢了。
莫说是在魏昌宏的眼中,就是在钱侍郎那边,也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官。
可施元夕入兵部后,却发觉此人颇有才干。
不仅是对军械格外了解,而且在兵部的事务上也尤其熟稔,见解独到。
他年纪也不小了,施元夕看过兵部的名册,罗明正今年已经四十有七。
钱侍郎比他小了十来岁,已官至侍郎,他却仍旧只是个主事。
多年来不受重用,人也尤为沉默,在兵部内一惯都没什么存在感。
施元夕原本在他和另一位寒门出身的官员上,还颇有犹豫。
巧的是,前日晚间,她无意中发觉了些事情。
罗明正平日嘴拙,官员们凑在了一起的时候,几乎不发言。
但若问及哪一年,哪一月,兵部出具了多少兵马之事,他必定是最先回答上来的那一个。
施元夕总是听与魏家关系颇深的那几个官员,在私底下嘲弄他行事愚钝笨拙,为了能不出错,居然用这种蠢办法把东西记了下来。
他们闲话聊天,施元夕却记在了心里。
她从听到罗明正对这些东西了如指掌后,心底就有了些猜测。
于是这几日里,她总是有意无意地提及兵马,军晌之类的事。
有趣的是,罗明正自那以后均未搭腔,甚至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事情里边,似乎对这些事没有半点关心。
而施元夕却在登记造册的册子上,看到了罗明正的笔迹。
那天晚上,她回去得很晚。
因为用到了特殊工具,还有火药,怕不小心引发爆炸,所以和她一起留下来的官员,只有两三个。
罗明正那日未当值,不在其中。
可施元夕却在最后研制结束,打算回府之前,看到了罗明正在规整档案。
他做得很小心,很快就离开了。
施元夕一直等到他走以后,才去到了刚才他站的位置,从中抽出了他找的那本册子。
上面记录的东西很是寻常,就是一些今岁军饷的支出,以及登记在册,送往边疆的军械罢了,整体进出合规合理,没有半点异常。
所以,即便是有其他人看到了罗明正的举动,也只会当他在寻常整理档案,并不会往心里去。
偏施元夕在那日之前,已经根据影三给出的消息,得出了苗易贪墨之事。
两项连在了一起,她几乎立刻就知道了这个罗明正在做什么了。
发往边疆的军械还有军饷,很大可能被苗易贪墨了大半。
或者说,不止苗易一个人参与其中。
罗明正管理档案,且还尤其擅长军械,他很大可能从中发现了些什么。
并且,将那些证据保存了下来。
他在这个位置上待了这么久,自然知道魏昌宏及苗易是个什么样的人,可一直都隐而不发,便是因为此前的事情,还没有太过火。
亦或者,也是明哲保身。
但这次不同。
如今举朝皆知,魏昌宏在年前就知晓了北越集结兵马之事。
而就在这等情况下,苗易仍旧动了歪心思。
军械、甲胄在战场上,就是将士的第二条性命。
罗明正这些时日的沉默寡言,还心事重重的模样,就是因为这件事情也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那边,罗明正神色幽沉,不断攥紧着袖中的东西,在提醒着自己。
他仍在犹豫,袖中这份东西一旦呈交了出去,魏昌宏派人彻查兵部,他必定是逃脱不了的。
可让他就这么冷眼旁观,他又实在是做不到。
原本,他以为苗易就算是再如何放肆,也不会在战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可他实在低估了这些人的贪心程度。
苗易贪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一直以来,还都做得非常的谨慎。
不过是甲胄短了两三寸,所用的军械替换成了更便宜的材质,他一直都很小心,也掌握着分寸。
这么长时间都没人发觉,如今又怎么会有人知晓?
而且第一次严广海传消息回京时,也就是这些东西发放下去之前,北越也还没有大肆进攻的意图。
当时这道消息,也是打算至少隐瞒三个月以上。
三个月时间,加上北越若真发兵,朝中必定还要再次送出一批军械,苗易觉得,只要第二批不出现问题,便不会有任何问题。
何况,一直以来都是如此,突然增加或者改变了材质,说不准还更容易让人发觉。
所以他仍旧保持着原样,持续从这些东西上搜刮银钱。
而正是他这般理所当然的态度,才让罗明正觉得忍无可忍。
他为了不被身边人同化,已经尽量做到了麻木,这般不违背本心,在兵部中,只能做最底层。
如此,他也认了。
可如今大战在前,他如若再忍耐下去,午夜梦回见到了列祖列宗时,都不敢说自己是大梁人!
罗明正下定了决心,他放在了袖中的手,攥得骨节发白。
好容易挨到了殿试彻底结束,朝上的小皇帝,在太后的示意下,点了状元榜眼探花。
在满朝热烈的氛围下,罗明正终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抬头,用力地看向了某一个方向。
施元夕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便对上了徐京何的目光。
……这罗明正确实不是个蠢人,在多方势力角逐下,选到的人,倒确实是会和魏家对抗到底的。
不过,有这等能耐,为了求得一份正义,而直接舍生取义,未免也太过惨烈。
是以,殿试结束那一刻,在罗明正抬步,打算往徐京何那边走之前,施元夕直接开口,叫住了他。
“罗主事。”
罗明正回头,敷衍道:“改动之事,我稍后便去配合施小姐,我眼下……”
“有事,是吗?”施元夕意有所指地看了他一眼,道:“罗主事做事向来用心,前几天我走得晚了些,整个兵部的官员大半都离开了,罗主事却还在忙。”
罗明正面色微变,他骤然抬头看向了施元夕。
钱侍郎将他们二人的话听得分明,闻言也不觉得有问题,只吩咐罗明正记得去协助施元夕,便先行离开,将这几日的研制成果,呈递上去给魏昌宏看。
他走以后,罗明正站着没动。
在兵部其他几名官员的催促下,这才抬步,跟着他们一起去了兵部中。
整个下午,他都忍不住抬头,看向了施元夕。
施元夕却好像没有察觉到了一般,只专心做自己的事。
一直到改动结束,周遭的官员皆是起身休息,三五聚集到了一块,施元夕才走到了僻静处坐下。
她刚坐下,身后的窗户便打开了。
施元夕没有回头,也知道对方是谁,她低 头喝了口茶,缓声道:“我知道你要做些什么。”
“奉劝你一句,最好别做。”施元夕抬头,微不可觉地扫了眼兵部。
罗明正当然知道,兵部内有不少魏家和苗易的眼线。
可他既已有了赴死的决心,便没有惧怕过后果。
“施小姐想如何,以此事要挟我?还是胁迫我做些什么?”
施元夕闻言,轻笑,她骤然回头,对上了屋内的人深沉无光的眼眸,道:“你以为,苗易所做的事情,魏昌宏不知道?”
“至少此刻,他会为此付出代价。”
“然后呢?”施元夕眼里没什么情绪,带着几分冷凉看着他:“他死了,魏家再补上一个他的替代品?”
面前的人闻言,直接沉默了。
翰林院里的事,朝中之人都知道。
施元夕将头转了过来。
她坐着的方向,能让人清楚地看见她是一个人。
又有手里的茶盏作为遮挡,旁人只要没有走到了她的面前,就无法得知她其实是在跟身后的人说话。
“柴平死了,会有无数个柴平,苗易死了,就不会有无数个苗易了?”施元夕垂眸吹了吹茶盏里的茶:“倒是罗大人。”
“今日你若死了,这兵部内,只怕便不会再有第二个你了。”
罗明正先是气恼,随后微怔。
施元夕进入兵部的细则,他们都是清楚的,在此之前,他与她来往也不多。
对她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她在火铳上极其难得的天赋。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今生还能够听见这么一番话,而且,竟是从她的口中听到的。
身后一片沉默,施元夕却在此刻缓声道:“要肃清这样的事,你的死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该死的另有其人。”施元夕微顿,声音里不带任何情绪地道:“我有个法子,可以让魏昌宏亲自出手杀了他。”
“你想知道吗?”
施元夕低头,将茶盏里的冷茶喝光。
明面上看,她是依附于魏家才进入的兵部,如今她却在这个时候向罗明正提出了这等建议,若她是罗明正,也一定会对她有所怀疑。
只是,事情紧迫,施元夕确实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向他证明自己的立场了。
但有一件事情,她倒是可以在此时给他明确的回答。
“你不必急着回答我,我给你时间。”施元夕说罢,看着不远处有几个官员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她直接起身,声色平缓地道:“但最迟,也只能到明日早朝以后。”
她今日已经在那三方势力面前同时放出去了消息,明天早朝时,必然会有人有所行动。
不过眼下施元夕也无法判定,那三方势力会通过什么样的方式来动手,所以她也不好给出断言。
但不论如何,明天的早朝必定极为精彩。
通过将要发生的事情,罗明正应当也能明白今日她出手阻拦他的用意了。
施元夕做事,习惯给自己留下些许退路。
她将自己的立场表明,却没有报出了她身后的周瑛。这也是无形中对罗明正的一种考验,毕竟,她今日所说的话一旦泄露出去,第一个要她命的人,就是魏昌宏。
不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就算是他临场倒戈,她也仍旧还有退路。
施元夕说罢,也没再回头去看他,只端着茶盏,离开了这边。
待那几个兵部的官员走近了以后,所看到的,就只有一扇紧闭着的窗户罢了。
劳累了一天,回到了府中,施元夕还是打起精神看了近两个时辰的书,才熄灯睡下。
眼下的京中局势动荡,但越是这个时候,便越得要放平稳心态。
进入甲三级以后,她与同窗们皆是站在了同一起跑线上,她白日里还需要分出大部分的精力应付兵部的事,若晚间不努力,便很难追赶得上进度。
不管如何,她都不能放弃国子监的学业。
这将会是她日后得以出仕的最主要途径,且在这乱局之下,更不存在什么英雄不问出处。
她在朝中本就是异类,想要站稳脚跟,她这个出仕的起点,就必须得要稳扎稳打才是。
次日一早,施元夕已经知道了今日早朝会十分精彩。
她却没有选择去兵部,而是去了国子监中。
今日讲堂内是邱学正授课,讲的就是施元夕最弱的策论。
她听得认真,时间过得很快,等回过神来时,已经到了午间散学时间。
施元夕刚起身,准备去饭堂里用饭,兵部就已经派了官员来叫她。
来的官员神色无比紧绷,一看见她,张口就道:“朝上出了大事,苗尚书今日遭到了多位御史弹劾,兵部中已经乱成了一团,钱侍郎让我等先行回到兵部,将所有和改制火铳、子弹相关的东西收起来。”
施元夕微顿。
别的不说,关键时刻,这三个人倒是真的挺有用的。
比她预想的动作还要快,而且上来就直接王炸,矛头对准了那苗易。
苗易在毫无准备之下,遭到了这么多的弹劾,朝上的魏昌宏多少也需得要给个明确的表态才是。
她闻言,当下毫不犹豫地跟这官员一起,往兵部中去了。
去的路上,他们身边还跟了不少的京畿营将士,便是为保护施元夕安全来的。
眼下这个局面,施元夕的重要程度远胜于苗易,朝上一有异动,魏家先行派人在她身边,不论是保护还是监视,都是较为方便的。
施元夕也没什么异议,只上了马车后,才问道:“那苗尚书如今怎么样了?”
官员脸色并不好看:“御史不知从何处得来了兵部的采买账册,列举了多项苗尚书贪墨受贿的证据。”
“苗尚书拒不承受,谢郁维谢大人便要求兵部当场进行核验。”那官员说到了这里,停顿了片刻,才复又道:“广郡王亲自带人闯入了兵部,找到了登记的册子进行核对。”
接下来的话,不需要他来说,施元夕也清楚了。
御史手里的那个东西真假与否,旁人并不清楚,但这兵部内记载的,必然是真实的。
拿了这个册子以后,都不需要跟御史手里的进行对比,只需要从兵部现在筹备的军械中,随意抽查一件,就能发觉端倪。
苗易这贪墨受贿的罪名,是跑不掉的了。
“……太后下令,已将苗尚书打入了刑部天牢,容后进行审问。”
施元夕听到了刑部二字后,眉头轻挑。
大梁律令,官员犯罪,应当交由大理寺审讯处理才对。
此番苗易贪墨之事,却交由了刑部来处理。
可见,魏家还是极力想要保住这苗易的。
刑部有魏家的人,更方便办事不说,人还不会像之前柴平那样,在魏昌宏还没有反应过来以前,就被徐京何拿着尚方宝剑给斩了。
死了人,魏昌宏是能再补,可真正有能耐还忠于魏家的人,却是不太好找。
何况那苗易跟着魏昌宏这么多年,手里不知过了多少魏家见不得光的脏事,魏昌宏保他,倒也在情理之中。
马车一路疾行,很快抵达兵部。
施元夕下了马车后,第一时间往这几日工作的地方赶。
她人刚进了门,一直关注着这边的罗明正,当即站起了身来。
他抬起了头来,目光灼灼地看向了施元夕。
施元夕朝他轻颔首,随后快步进了兵部中。
在整理里间的东西时,罗明正给施元夕打下手,一边帮她传递着东西,一边神色复杂地道:
“多谢施小姐。”
昨日若非施元夕阻拦,他已经不管不顾地将东西交上去了。
今日御史呈递的证据是采买的账册,采买之事与他无关,也查不到了他的身上去。
罗明正虽不清楚那出面的御史,跟施元夕有没有关系,却清楚她昨日的举动,是救了他的命。
他在兵部多年,也知道朝中局势越发紧张了。
几方势力割据的情况下,似他这样的人,即便拿着证据投诚,对方也未必会留他性命。
说到底,他只是权力争端下,一颗无足轻重的棋子罢了。
手中无权势,朝上无地位,一个兵部的六品小官而已,这样的争斗下,像他这般的官员,不知道要死多少个。
他也早已习惯被这般对待。
而施元夕……
虽不知她底细如何,有一点罗明正心底却是明白的。
至少,她将他的性命看在了眼里。
会这般做的人,便与那魏昌宏,有着最根本的差别。
所以,罗明正此刻再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开口道:“施小姐可有什么吩咐的?”
这便是同意了施元夕昨日的提议。
施元夕垂眸,神色不明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今晚我会派人给你送信。”
罗明正轻声应下。
因为苗易的事,整个兵部忙得人仰马翻,他们二人短暂地碰头说了几句话的事,压根就没人注意到。
这番动乱一直持续到了傍晚时分,钱侍郎将所有重要的物件都清点了一遍,确认无误后,直接派了禁军看守,这才放所有人离开。
入夜,施元夕让影三给罗明正传递了消息,她则留在了府中继续温书。
一直等到了影三去而复返,她才熄灯睡下。
翌日,天明时分,施元夕刚起身,就收到了兵部传来的消息。
今日需得要向朝上汇报研制的进展,因而,传施元夕同去早朝。
她得了个兵部历事之名,此番却是第一次参与早朝。
施元夕神色却尤其平静。
原因无他,这汇报进度之事,什么时候都能做。
魏昌宏早不叫她,晚不叫她,偏偏在苗易出事后叫她上朝。
就是让她去堵那些御史的嘴。
苗易有天大的错,也架不住施元夕目前所做的事情更重要。
这可关系到了整个大梁,在前线无比紧张的情况下,会有人不长眼地去阻拦她吗?
简单地说,就是拿她去堵枪口了。
施元夕倒也不在乎,只换了身衣服,直接去了宫中。
她今日穿的,就是上次去参加殿试时的那身衣裙。
那衣裙的材质与官袍类似,就算是身处朝中,也不算突兀。
不过,饶是如此,待她真正出现在了议事殿时,还是引来了所有官员的注意。
一群头戴乌纱帽,身穿红色官袍的男人中,出现了一个女子,想也知道会有多么扎眼。
施元夕却还算镇定,只轻垂眼皮,跟兵部的官员站在了一块,并不与谁多来往。
一直到早朝开始。
施元夕眼瞧着穿着龙袍的小皇帝,被魏太后牵着,一步步走上了那殿上的龙椅中坐下。
魏太后则步入了后方的垂帘中,帘子遮掩住了她的表情和神色,隔得远,看得不是太过真切。
早朝开始。
朝中官员先是例行汇报了些事务。
刚开始的气氛,倒还算得上平和,但在短暂的几瞬后,争端便开始了。
上首的御史率先发难,开口就是苗易犯下重罪,恳请朝上的小皇帝将他给处置了。
接着,便有兵部的官员跳了出来,力证苗易这些年一直兢兢业业,行事周全。
那御史当即冷笑:“照吴大人这么说,只要有过功劳,便是天大的罪名也能就此抹去了,是吗?”
“张御史慎言!启禀皇上,臣绝无此意,是张御史妄加揣测,企图往臣的头上扣下罪名!”
场面之热闹,堪比东门的菜市场。
那是你方唱吧我方登场,来来回回,多方混战。
施元夕正看得津津有味,猝不及防地就被点了名。
她轻抬头,看向了殿上那道模糊的身影。
“行了,都消停些吧。”魏太后不堪其扰地道,她目光落在了施元夕身上:“哀家见今日施元夕也在,边疆战事才是如今最为紧要的事。”
“刑部审讯尚未结束,便是真定了他的罪,也不必急于一时。”魏太后冷声道:“倒是改制火铳之事,眼下进展如何了?”
众目睽睽之下,施元夕自队列中走出。
她生得一张芙蓉面,又着这般浓烈的颜色,行走时,裙摆轻轻晃动。
这身打扮和长相,无一彰显着她与这朝中臣子的不同。
一经出现,是整个大殿内都安静了三分。
施元夕立于朝上,轻躬身,开口道:“改制火铳之事进展顺利,子弹目前也已有雏形。”
“是吗?”魏太后声色淡淡:“距离完全制成,还需要多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