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光她只想夺权by元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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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昌宏和方运走在了最后。
看到魏昌宏后,朝中不少被这道先帝遗诏冲昏了头脑的臣子,骤然冷静了下来。
王瑞平神色难看,目光环顾了一圈,发觉魏昌宏将大半个宫中的侍卫都调到了这边。
他想做什么?
众目睽睽之下,魏昌宏那阴鸷冷沉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了郑奇明手中的圣旨上。
他冷声道:“先帝既是留下了这么一道重要的圣旨,当初新帝登基前,为何不直接拿出来?”
这番话,犹如给这过热的殿内,直接浇下了一大盆冷水。
热潮散去,整个御书房变得安静非常。
“诸位莫不是忘记了,当初是我力排众议,与群臣一起劝说太后,太后才不得不站出来,同我等一起,将年幼的圣上扶持到了皇座之上!”
“遗诏?”魏昌宏嗤笑:“太后乃是先帝生母,与先帝母子情深。”
“先帝若有遗诏,怎会直接越过太后,将江山社稷托付给另外一人?”
“还是诸位觉得,周太妃与先帝的情谊,远胜太后?”
此言一出,满场俱静。
这等话,谁人敢说?
当初先帝登基后,魏家能够迅速坐大,就是因为先帝是魏太后的亲生儿子!
是以先帝骤然驾崩,魏太后的身份才显得那么地重要。
魏昌宏这番话说得不错,当初若无魏家扶持,那在宫中活得如同杂草一般的小皇子,如何能够登上皇位?
虽说当时的情况下,对大梁的官员来说,选择也并不多。
除了小皇帝,整个后宫上上下下,竟只有江太妃带在身边的广郡王了。
可从结论来说,便如魏昌宏所言,若真有这么一道遗诏,早就该掏出来了,何至于等到小皇帝已经成为了魏家的傀儡后,郑奇明才不慌不忙地拿出这道所谓的遗诏。
魏昌宏气势逼人,不远处的郑奇明轻垂下了眼皮,从面上看不出来情绪,只缓声道:
“先帝驾崩后,周太妃曾屡次想要进言,可太后伤心欲绝,不欲见人。太妃在宫中深入简出,也不能及时告知前朝。”
“等到太后终于肯见客后,前朝已颁布了新帝登基的旨意,此后,周太妃便生了急病,不得不离开了宫中。”
能够站在了这里的人,都是人精。
郑奇明这番话听着是陈述事实,可实际上却是在说,当初不是不想要将遗诏拿出来,是魏家为了拢权,不让周太妃说话。
这等行为,倒也符合魏家的行事作风。
魏昌宏却是冷下了面容,直接道:“生了急病?”
“周太妃便是这样告知你的?”
无数目光之下,魏昌宏神色冷冽,看着郑奇明的目光,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事已至此,太后也不必再为周太妃隐瞒,还请将当年的真相,告知所有人。”
朝中官员皆是回头,看向了殿中那个雍容华贵之人。
魏太后神色冷漠,目光轻抬,沉声道:“先帝骤然驾崩后,宫中丢失了许多的重要物件。”
“其中,就一道加盖了先帝私印的空白圣旨。”
当下,无数人神色巨变。
空白圣旨?
魏昌宏负手而立,目光冷沉地落在了那郑奇明的身上。
早前,施元夕在殿上大放厥词时,他们就已经怀疑到了周瑛的身上。
既是生了怀疑,又怎么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
“此物关系重大,圣上驾崩前,周太妃恰好就在他的身侧。”魏太后声色 冷沉地道:“为了朝中安定,哀家几次出面同她交涉,她都是一副半点都不知情的模样。”
“她到底是皇帝的生母,一言一行都代表了我大梁的颜面。”
“无奈之下,哀家只能将她送出宫中,只待她想通后,可以将东西还回朝中。”
“未料到……”魏太后往前走了几步,目光凌厉,带着极强的威势,看向那郑奇明:“她竟是暗中与你勾结,做出了这等事来!”
“哀家为找寻先帝旧物,曾将宫中各处都搜寻了遍,近两年时间,都未曾发觉有什么先帝遗诏,你倒好,竟是收买了宫中的宫人,做出了这等假传先帝遗诏的事来!”
郑奇明神色顿变,高声道:“臣从未做过这等事情,这道遗诏,乃是先帝亲笔所写,还请太后明鉴!”
魏太后却是冷笑:“你们倒是思虑周全,为了将戏做全,不惜找人仿造了先帝的笔迹。”
“行!”她轻点头,神色难看地道:“你既是这般不死心,还在说这是先帝的笔迹,那哀家便给你这个证明的机会。”
“来人,将御书房上下所有宫人,交由司礼监中,严刑拷问!哀家倒是要看看,是谁胆敢在这皇宫中,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
魏太后一声令下,宫中侍卫顿时闻风而动。
当下就将整个御书房的宫人,尽数扣押了下来。
殿中的不少朝臣,神色难看非常。
宫中的司礼监,还有皇城禁军,绝大部分都被掌握在了魏家的手里。
旁人压根就插不进去手。
且自来宫中之人,都是有宫规管制,没有牵涉到了其他事情,便是刑部、大理寺之流,也不能贸然插手。
王瑞平一颗心沉至谷底,他忍不住转过头去,看向郑奇明。
魏家今日明显是有所准备,在他看来,这东西便真的是周瑛的,也不该此时拿出来。
只是……他也清楚,在眼下的这种局面中,周瑛能够参与到了前朝的机会也并不多。
他们今日所为,也只是奋力一搏。
只希望,他们所用之人,此番并没有被魏家抓住马脚。
然而,这件事情的发展,远超朝中之人预料。
御书房的宫人,被押入司礼监中,仅过了四日时间,便有人扛不住刑罚,将郑奇明交代他的事情,全部吐露了出来。
这所谓的遗诏,竟然真的是郑奇明花了重金买通他,叫他偷偷藏匿在了牌匾之下的!
满朝哗然。
第五日早朝时分,郑奇明挺直着脊梁,站在了殿上,拒不认罪。
魏太后盛怒之下,直接命人将他打入了刑部天牢中。
与此同时,那素来人烟稀少,几乎无人登门造访的青云寺,也被官兵重重包围。
魏太后声称,先帝留下的东西众多,皆是被周瑛偷渡离宫,如今她还伙同郑奇明一起假传圣旨,罪不容赦。
派出去的人,把周瑛押解在了一旁,官兵一拥而上,将整个青云寺内翻了个底朝天。
王瑞平府邸中,几个在朝中均是中立,未明确站队的官员,今日都聚集在了一起。
听到了底下传来的消息后,王瑞平神色难看地道:“可有搜出了什么东西?”
那前去打探消息的护卫,只摇头道:“什么都没有……”
“何止是什么都没有!”旁边的李侍郎面色铁青:“那周太妃在青云寺过得尤其清贫。”
“魏家的人将青云寺糟蹋得一塌糊涂,却也不过搜出几个冷硬的馒头,半碗清粥!”
“魏太后人在宫中,连平日里用来擦手的绢帕,都是千金一尺的织金软缎。”
“周太妃可是圣上的生母!她竟是让人这般对待周太妃!”
旁边的官员亦是摇头道:“此前传闻并非作假,周太妃确实病得严重,加上……被赶出禅房时,据说纤瘦非常,遭旁边的官兵推搡了一把,便直接昏迷了过去。”
“这一昏迷,便是两日时光,据说到今晨人都未清醒过来,身旁只有一个名叫陶云的宫人守着,魏太后不让那宫人去找大夫,也不许宫中的御医前去诊治。”
“他们这是要将圣上的生母活活逼死。”这等场合,王恒之只能够坐在了屏风后边,和他一起的,还有李谓。
李谓见他气愤不已,一只手用力地锤在了桌上。
他深吸了口气,神色也格外难看。
他听着外边的说话声,问王恒之:“国子监那边呢?可有消息传来?”
王恒之摇头,神色郁闷地道:“天牢里的郑老不肯认罪,官兵已经将县主府包围了。”
没有直接冲进了国子监去拿人,是因为如今施元夕名声在外,整日都有百姓在国子监外流连,想要看看那位造出了改制火铳的传奇女子。
无论如何,施元夕造出火铳和子弹,都是极大的功劳。
便是魏家,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直接冲入了国子监去拿人。
不管是以什么罪名将她押解走,在百姓的眼中,都是对造出武器的功臣下手。
魏家便是再无所顾及,也不会在此刻动手。
要将施元夕捉拿归案,也只能等晋升考试结束。
“今日午时,晋升考试便结束了。”李谓算了下时辰,从早晨开始,他就已经派人到国子监外候着了。
只等施元夕一出来,就将这件事告知她。
其实到了这个时刻,她便是知道了,只怕也没什么办法应对。
魏家行事霸道,压根就没有给他们辩驳的机会。
别的不说,这几日里,他们都尤其担心郑奇明,怕他会不明不白地就这么死在了牢中。
此事,便从暂且不能定罪,彻底变成他畏罪自缢了。
李谓派去的人,在国子监外并没有等到施元夕。
施元夕是从后门离开的,在从前路星奕翻墙离开的那个小巷中,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里的影三看见她后,亦是长松了一口气,忙将所有的事情禀报给了她。
郑奇明如今在刑部天牢中,还算安全。
并非是其他的原因,而是在于魏家本身。
魏太后和魏昌宏只说周瑛拿走了东西,却没有在朝前提及先帝亲卫,也就是如今他们身边的影卫。
行事以前周瑛就明确告知过她,她知晓的事情太多,魏家轻易不会杀她。
郑奇明也是这个道理。
魏家在青云寺中,没有将周瑛身边的一干人等一网打尽,找不到这些影卫,人若是死了,周瑛所知道的隐秘便必定会外泄出去。
另有一点,便是因为她进去考试以前,直接让影卫使用了武器。
魏家不清楚他们手里究竟有多少改制火铳和子弹,便是想杀郑奇明,也一定会等到将她抓到手里后,再一起动手。
施元夕面色发沉。
魏家一共扣押了三波人,郑奇明、周瑛和宫中的宫人。
而唯独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的,便是宫中的宫人。
御书房内伺候的宫人,全都是魏家的亲信,岑嬷嬷亦是无法插手。
他们的人,其实是从小皇帝所在的寝宫内进去的。
小皇帝所住的寝宫,就是当年先帝的寝宫,寝宫内有一道暗门,直接通往御书房。
这道暗门,是当年先帝加设的。
他驾崩之前,曾经指向过那个位置,但没来得及说,是后续周瑛留在小皇帝身边的宫人逐渐摸索出来的。
所以从头到尾,魏家都没有抓他们安排的人。
那个所谓的宫人认罪,不过是魏家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其目的,就是为了毁掉他们手中的这道先帝遗诏。
而这件事情,其实他们之前也讨论过。
魏家绝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松口让权的人,这般行事,会让周瑛和郑奇明二人都处在了极端的危险之中。
所以施元夕一开始是不赞成的。
但周瑛却尤为坚持。
她没有对此事做出什么解释,施元夕便也没再多问。
既然选择了相信她,在这些决策上,他们就该共同进退。
所以他们还是选择了将那道圣旨披露了出来。
至于选在这个时候发难……也都是周瑛的安排。
原本施元夕的提议,都是在晋升考试以后再行事。
以免她人被隔在国子监内,触及不到。
周瑛却觉得,她触及不到,才能让事态发展到了最大。
而且她的声名,及国子监这处地方的特别之处,也能更好地保护她。
恰好谢郁维在考试开始以前同意了交易,施元夕在进入国子监前就猜到了,周瑛一定会在这七日内,将所有的事情发酵起来。
她在考场的这几日,只要停下来,心思必然有所浮动。
好在这场漫长的考试,眼下终于是结束了。
施元夕坐在了马车上,轻闭上了眼睛。
看守国子监的官兵,在放考之前撤离了。
魏家多少还是顾及了她当前的名声,没有在人最多的时候将她抓捕入狱。
但也仅限于此。
最多不超三日,魏家只要确定了影卫在她身边,一定会对她下手。
也就是说,她只有三日的时间可谋划。
施元夕倏地睁开了眼,缓声道:“改道,去镇北侯府。”
她手里的东西,对谢郁维有吸引力,对裴济西就更是如此了。
与她所想的一般无二,裴济西虽没想到她会突然登门,但在听完了她的来意后,几乎没有半点犹豫,便直接应下了。
裴济西和谢郁维不同,与谢郁维达成交易,需要一定的时机。
而裴济西这边,她有他最需要的东西。
离开镇北侯府后,影三轻声道:“后边的尾巴一直在跟着。”
准确地说,从施元夕走出国子监后,便一直都处在旁人的监视之中了。
施元夕闻言轻点头,只道:“去谢府。”
一天之内,她要将所有目前能够搭上关系的官员家中全都跑遍。
落在了魏家的眼中,这就是她在知晓了朝上发生的事情后,别无他法,只能上门求助他人。
甚至不惜求到了她那两个前未婚夫的府上去。
实际上,施元夕这次并不打算跟谢郁维合作。
周瑛已经走到了朝堂官员的面前,且他们还在朝上掏出了先帝遗诏那种东西来。
就算她手里再有什么好东西,谢郁维也未必会出手相帮了。
……也不是,若掏出了双管突击步枪,那不说谢郁维,只怕连目前恨不得她立即死亡的魏家,也能坐下来好好说话。
可那是施元夕目前的底牌,她也不会轻易将这等东西交到谢郁维的手里。
只是临离开前,谢郁维眼眸深沉地看着她,道:“你可愿来我身边?”
“周太妃能给的,我亦能给。”
而且他不会让她置身于这样的危险中。
没想到的是,这番话说出口后,施元夕只是淡笑了下,她甚至没有回头,直接转身离开了谢府。
她来谢府,只为兑现当日承诺的东西。
此后,施元夕又去了王恒之、李谓等人的府上,第一次郑重其事地拜见了王尚书和李侍郎。
一直忙活到了月上枝头,才回到了县主府中。
她倒头睡下后,一直到了次日上午才醒了过来。
刚梳洗完毕,就得到了外边影三传来的消息。
“洪大人到了。”
施元夕手上的动作微顿,随后道:“好。”
此前所有的谋划,俱是已经到位。
成与不成,便看今日了。
接近正午时分,施元夕才从县主府内出发,却一改昨日忙碌奔波的模样。
而是让阿拓驾驶着马车,直接朝青云寺驶去。
盯着施元夕的人,将消息传到了宫中,却并没有见到魏太后。
仔细询问后才知晓,魏太后竟也去了青云寺中。
不光是魏太后。
今日朝上沐休,却有大半的官员,都汇聚在了这青云寺外。
其主要原因,便在于眼前的老者。
青云寺外,一身穿着青色衣袍,身形佝偻,目光却格外清明的老者,身后携带着十来个做寻常百姓打扮的人,静站在了门外。
得到消息赶来的官员,看到对方后,皆是惊异非常。
“洪老?”有人惊声道。
洪明听到了声音,并未回头。
但他在朝中多年,是淮康帝时期最得宠信的臣子之一。
除此外,大部分人知晓他,是因为他曾是先帝的老师。
先帝登基后,洪明年迈,便在其坐稳龙椅的第三个月后致仕回乡。
此后也未参与到了任何的党争之中。
他膝下无子,又有帝师之名,往来的许多人都曾想拜入他的门下。
但都被他回绝了。
此后京中便几乎没了他的消息。
却没想到,时隔数年,他竟是再次出现在了京城。
且一回来,便是直接抵达了这青云寺。
因着这几日的事情,眼下谁人不知道青云寺里住着谁。
洪明突然出现在此处,必定不是个巧合。
更为重要的是……
来往的官员大多数都在看洪明,却有少部分几人,目光落在了洪明身后的那几人身上。
王瑞平先是皱眉,随后轻声同旁边的人道:“洪老身边的那人,我怎么看着有些眼熟,似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他这般一说,也有人注意到了那几个人,且都跟他有着同样的感觉。
李侍郎先是一顿,反应过来后,满眼惊异之色,随后低声道:“这些人,似乎是从前先帝身边的宫人!”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前边一直静站着没有动作的洪明,突然出声道:“老朽洪明,携先帝宫人,求见太后娘娘。”
他神色沉肃,犹带着几分悲愤,高声道:“周太妃乃先帝救命恩人,还请太后娘娘开恩,放过太妃!”
放过太妃四个字一出,整个青云寺的气氛都变了。
那些个闻讯赶来的官员们面面相觑,皆是被洪明这番话惊到了。
他虽以致仕,可从前在官场上名望颇高,他的话便是到了如今,也是极具份量的。
当初洪明在先帝大权在握时离开了权力中心,很多人私底下都有过猜测,觉得他是不想要跟太后一脉的魏家相争。
毕竟他已年迈,又膝下无子。
先帝登基后,魏家作为外戚,理应更受重用才是。
而如今的魏家权势,可远胜于当年。
他明知如此,却还是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
莫非,这其中当真有内情?
当着所有人的面,洪明沉声道:“此前,先帝还是恒王时,在京中不受重视,太上皇偏疼誉王,还一度想要越过先帝,立誉王为太子。”
他口中的太上皇,便是淮康帝。
只是身为臣子,不能直呼其名号。
这段往事,在场的不少官员也都是知晓的。
淮康帝子嗣众多,先帝虽是中宫嫡出,却始终不得宠爱。
后续先帝能够杀出重围登上了帝位,只怕是许多人都想象不到的。
“此后,誉王结党营私,且在宫中肆意安插眼线,声势尤为浩大,朝中誉王一派,更是数次为他请立储君。”
“可先帝乃是中宫嫡出,按制按理都不当越过先帝,改立誉王。”
“立储之事不顺,誉王便对先帝起了杀心。”
淮康帝时,储君争夺确实尤其激烈。
即便过了多年,此时被洪明提及起来,那些事情仍旧历历在目。
先帝登基后,早给这些人和事定了罪,其中,又属誉王获罪最多,和其有关的官员,后续皆是遭到了清算。
这些事都是朝中人尽皆知的,只是不清楚那周瑛曾做过什么。
“其中之最,当属淮康二十一年。”洪明说话间,看到了青云寺外的禁军有了动作,他神色微顿,加快了语速:
“宫中宴席,誉王买通了宫中宫人,将先帝敬奉太上皇的酒,换成了毒酒!”
“在先帝敬酒时,太上皇不知为何,起了疑心,与先帝换了酒盏。”
“先帝毫无察觉下,险些喝下毒酒!”洪明微顿,抬头看到了魏太后的仪仗队,当下提高了声音:“千钧一发之际,是周太妃及时赶到,为替先帝证明清白,不惜以身试毒,将那盏毒酒饮下!”
这件事情的原委究竟如何,其实也不太重要了。
但这件事情导致的结果,却是很多人都知道的。
“淮康二十一年?”有官员回忆了下,想到了些什么,随后忙道:“好似那年誉王确实在宫中犯下了大错,被太上皇当朝斥责,还罚了许久的禁闭。”
这么一来,便能对上了。
誉王之所以被淮康帝重罚,想来就跟这毒酒之事有关。
“放肆!”只是还没等这边的官员想清楚,那刚刚赶到青云寺外的魏太后,便已经直接开了口。
魏太后很明显也是刚收到了消息,她脸色难看非常,目光落到了那佝偻着身子,跪在了青云寺外的洪明身上。
“从前宫中的旧事,也是你配提及的?”魏太后眯起眼睛,打量着他:“洪明,你可是从前的帝师,如今离开朝堂几年,竟是连规矩都不懂了吗?”
洪明低声道:“请太后娘娘恕罪!”
“正是因为草民从前曾为帝师,便更不能眼睁睁看着周太妃落难。”
“周太妃舍出性命救下了先帝,于我大梁而言,便是功臣!纵是太后娘娘对她有着再多的误会,也万不该这般对待先帝恩人!”
“若先帝泉下得知,旧日恩人竟是遭到了这般对待……草民万死难辞其咎!”
周遭一片死寂。
洪明到底是不比其他人,他到这把年纪,身边也没了什么在乎之人,又有着从前的地位和声望,说话做事可谓是半点不给魏家留颜面。
话里话外皆是在说,魏家忘恩负义,亏待了先帝的救命恩人。
这可不是在宫中。
这个地方,周遭可有着不少的寺庙,今日之事,尚且不知道要传到了多少人的耳中。
魏太后面色冷沉,她站着,洪明跪着,她便这般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位旧日功臣。
倒是她小瞧了周瑛,没想到她竟是跟洪明这个老不死的勾结在了一起!
“淮康二十一年,哀家也在宫中,若有宫宴,如何会背开了哀家?先帝落难,又如何轮得到她周瑛去救?”
实际上,周瑛代替先帝喝下毒酒的事,魏太后也是知道的。
只是到得如今,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们还在拿这件事来说道。
魏太后面带冷笑。
是真把她当成个死人了。
不过一盏毒酒,就值得他们这般维护那贱人?
包括了先帝在内,竟是将他手里的所有东西都留给了周瑛。
明明魏太后才是他的生母!
他却将周瑛那杯毒酒,看得比他母亲还要重要!
这些年来,魏太后每每想到此事,都恨不得将周瑛碎尸万段。
“回禀太后娘娘。”底下的洪明没动,跟在他身边与他一并跪着的人却道:“宫宴那几日,娘娘正好生了场急病,当日未能参宴。”
魏太后冷下了面容,她身侧的魏忠当下便道:“放肆!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在太后的面前撒野?”
未料到,他这句话后,那人竟是直接抬起了头来,低声道:“奴才福禄,见过太后娘娘。”
这个名字一出,王瑞平瞬间恍然大悟。
他说他怎么看着这些人如此眼熟,原来是当年先帝身边贴身伺候的宫人!
说话的这个福禄,就在御前伺候。
虽不是先帝身边最得力的福海,但也是先帝心腹。
王瑞平的神色变幻了几瞬,到底是忍耐不住,抬头看向了青云寺的方向。
这位多年隐忍不发,没想到竟是有着这样的手段。
她手中不只是有两个老臣,竟然还有先帝身边贴身伺候的宫人!
须知,洪明今日所说的这些话,无论真假与否,都已经过去许久了。
这等情况,就不可能留下了什么证据。
且这件事情当初在朝上就没有闹腾起来,就是因为这是皇室丑闻,淮康帝当时又有意偏袒誉王,先帝就只能忍耐。
过了这么久,再翻旧账,颇有点不顾皇家威严的意思。
魏太后便是矢口否认,洪明哪怕再如何德高望重,亦是别无他法。
可偏偏周瑛手里还有福禄这张牌。
这可是大部分朝臣都见过的先帝内侍!真正跟在先帝身边多年的人。
他出来为洪明的话作证,洪明又有着极高的声望,此事之上,还能有假?
魏太后目光轻移,落在了那福禄的身上。
先帝驾崩后,从前宫里的大部分宫人,大部分都被魏家处置了。
而这个福禄,说来也是运气好。
先帝暴毙之前,他得了先帝的旨令,秘密出宫办事。
这一去,人便彻底消失了。
到先帝驾崩后,也没有再出现过。
而这里的其他人,从前在宫中并未担任什么要务,有些宫人甚至是后来新帝登基,大赦天下时从宫内放出去的。
除了那福禄外,都当不得什么重要的证人。
魏太后只静了一刻,她冷眼凝视着那跪伏着的福禄,目光冷沉,恍若在看一个死人。
“洪明,哀家看你真是老糊涂了。”魏太后面不改色地道:“先帝驾崩前,此人便已经叛逃出宫。”
“先帝可待他们这些阉奴不薄,可到先帝驾崩以后,他都未再出现过一次。”
“你如今竟是联合起了这等下贱之人,欲至哀家于不义之地,你说,哀家该如何处置你才好?”
魏太后轻抬手,那青云寺外的侍卫,当即就将以洪明为首的所有人围了起来。
气氛瞬间降至凝结。
洪明低垂着头,目光沉了下来。
看来,魏太后不光不打算承认周瑛救下先帝一事,还打算趁此机会,将他们这些人全部都一网打尽。
这便是魏家,这就是魏太后。
便纵使他是从前的帝师,于先帝有恩,只要触及到了魏家利益,她都可以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太后,洪老到底是先帝恩师,还请娘娘开恩。”事情发展至此,朝中官员到底是有人坐不住了。
谢郁维站在了官员之中,眼眸发沉。
一个接连一个,动的还都是在朝中声望了得的老臣。
郑奇明如今还在刑部天牢内,生死不明。
如今魏太后还要对洪明下手。
说从前的誉王行事肆无忌惮,又如何比得上今时今日的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