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光她只想夺权by元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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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老年事已高,还请太后手下留情。”王瑞平上前一步,声色冷沉地道。
“洪老曾是先帝重臣,更是太上皇亲封的顾命大臣,请太后三思。”
魏太后面上的神色不变,只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些官员,冷声道:“按照你们的说法,只要他曾立下过功劳,如今便是犯下了天大的错,哀家也该给他留一份体面,是吗?”
“哀家给他留体面,他可曾顾及了皇家的颜面?”
满场俱静。
这个话,朝上官员不敢回答。
涉及到了皇室威严,轻易不能放纵。
可出来替那洪明说话的官员,很明显是偏向于相信洪明的话的。
魏家狼子野心,曾迫害了不少从前先帝身边的臣子。
洪明是因为退得早,才得以保全了下来。
而现在朝中大乱,各方势力割据下,洪明本可以颐养天年,却非要淌这一趟浑水,他如此举动,无形中便已向所有人说明了问题。
“来人——”魏太后一声令下,周遭侍卫已经握住了随身佩戴的佩刀。
王瑞平神色难看至极,正欲开口,便听得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
“砰!”白日之下,火光迸开,巨大的声响令得周遭的官员皆是变了脸色。
在场的所有官员包括了魏太后在内,俱是抬头往声源处看了去。
这一眼,就看到了一队身着金色盔甲,手持火铳,面色沉肃的军队,骑着快马,轰隆隆朝着这边疾驰而来。
“咚!咚!咚!”马蹄踏出的声响,仿若踩在了所有人的心口上。
而在他们身后,跟着一辆马车。
马车的速度比这支队伍的人慢了许多,但马车上悬挂着的令牌,却是在场许多人熟识的。
……因为这辆马车,在昨天近一日的时间内,几乎跑遍了大半个京城。
当下,整个青云寺外混乱无比,那些原本将要把洪明包围的侍卫,瞬间将太后围住,目光无比警惕地看向了那群着金色甲胄的将士,高声道:“何人竟敢在太后面前放肆!”
这队人马里,只有领头之人手持火铳,在逼近这边后,便将火铳收了回来,隔着老远翻身下马,朝着魏太后道:
“前侍卫统领尹骸,见过太后娘娘。”
金色甲胄,侍卫统领。
有官员惊声道:“你是先帝身边的亲卫!?”
先帝禁军。
满场俱静。
施元夕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掀开了马车的车帘,缓步走了下来。
先帝宫人出面作证,魏太后可以将其否决,所以他们请了洪老出面,太后仍是否决。
那先帝一手建立的亲卫军,先帝宫中的侍卫呢?
尹骸,其实就是一直跟在了施元夕身边的影三。
自先帝驾崩以后,他们这群人,便只能藏匿姓名,隐匿自己生活过的痕迹,成为了只能站在暗处的影卫。
自此以后,都过着这等见不得光的日子。
今日,是他们时隔许久,重新站到了阳光下。
京城仍旧是魏家的天下,魏太后一声令下,便能调出京畿营驻扎在了京郊的几万兵马。
而他们手里的影卫,满打满算全部加起来,也不过三千来人。
若是此刻双管突击步枪的子弹已经全部研制妥当,施元夕会毫不犹豫地让他们动手。
但可惜,研制尚未成功。
他们这点人手,放在了几万大军面前,就是以卵击石。
所以施元夕没有打算直接对魏家开火。
京里到处都是京畿营和巡逻的将士,若动静太大,必定是要被他们发觉的。
所以这批影卫,一直都潜藏在了天云寺里。
就是施元夕第一次来见周瑛,拿来当做借口的天云寺。
只有尹骸和影四二人在她的身边,等她离开了京城,抵达天云寺,他们再换上了盔甲,跟她一并来了这青云寺中。
其实魏家的人手动作非常快,要不了几日,便会搜寻到了天云寺里。
但好在洪明赶到及时,才能让影卫得以再次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中。
万众瞩目之下,尹骸卸下了覆面的半张面具,且掏出了代表他身份的那道禁军令牌。
魏太后站在了侍卫中间,神色彻底冷了下来。
“卑职尹骸,奉先帝遗命,护佑皇上周全。”当着众多官员的面,尹骸并没有说,他们归属于周瑛。
天子亲卫,自然只能归于天子。
他们是守卫天子的最后一道防线。
尹骸顶在了最前面,施元夕默默地走到了一众官员身后,仿若她刚才只是在路上碰巧遇到了天子禁军,与今日的事情没有半点关系。
可在场的官员都是人精。
天子亲卫为何要护卫施元夕的安全?
那便只有一个原因,他们目前所效忠的,不是魏家操控着的小皇帝,而是周瑛!
施元夕站在了人群里,目光平静地落在了魏太后的身上。
先帝遗诏他们否决了,救命之恩他们也否决了,那这先帝亲卫,他们还能否决吗?
许多事情,可一可二不可再三。
魏家在朝中的威慑力确实极大,可否认天子亲卫,等于否认天子本人。
遗诏和救命之恩可以作假,尹骸这个身上带着天子亲卫刺青,还携带着宫中侍卫统领令牌的大活人,却是作不得半点假的。
何况,先帝手里有一支秘密培养的亲卫队的事,朝中知晓的人并不少。
其中,谢郁维等人更是清楚明白地知道,魏家一直都没能找到这支亲卫队。
如今这支亲卫队出现了,魏家还能如何否认!?
此前,这支亲卫队无法直接示人,是因为魏家掌着整个京畿营,乃至于边疆。
数量上的不对等,让他们只要出现,就会变成魏家的刀下亡魂。
可如今却不一样了。
他们手里有武器,且还有一支接近三万人的兵马,便具备了跟魏家抗衡的力量。
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尹骸直言道:“卑职可以为洪明大人所说的话作证。”
“不只是卑职。”日光之下,尹骸轻抬起了眼眸:“整个亲卫军的所有人,皆能为此事作证。”
“圣上乃是先帝的弟弟,周太妃更是先帝的救命恩人,先帝遗命,命我等誓死效忠圣上。”
“请太后明鉴。”
魏太后抬头,紧盯着他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他们倒是好手段,竟是在那贱人的身边藏匿了这么久。
她那个好皇儿啊,他究竟在临终之前交代给了他们什么,才能让他们对那个贱人这么死心塌地?
她面上情绪不显,只将目光从洪明、福禄及尹骸等人身上一一划过。
片刻后,魏太后收回了目光,冷声道:“撤掉所有的侍卫,摆架回宫。”
这便是她对今日这一切的回答。
她转过身,最后看了眼施元夕,便上了轿撵直接离开。
尹骸起身,看着大批禁军从面前走过。
他轻顿,先一步上前,搀扶起那跪了许久的洪明。
洪明却只是摆摆手,沉声道:“快,快去看看周太妃。”
不说周瑛如何,青云寺那残破的院子和萧瑟的院落,就给在场的许多臣子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很难想象,这是皇帝生母的待遇。
王瑞平站在了青云寺大门口,几度叹息,他胸口处萦绕的那股气,从洪明出现以后,就没有散去过。
李侍郎站在了他的身侧,见状道:“今日周太妃的困局是暂且解了,可郑老……”
从头到尾,魏太后都没有提及郑奇明。
那个三朝元老,从前淮康帝都礼遇三分的能臣,如今还被人关在了刑部的天牢之中。
王瑞平闻言,眼中情绪剧烈起伏,他想要说些什么,可一肚子的话却卡在了嗓子眼中,无法言说。
“王大人。”施元夕便在此时,适时地开口道:“所以此番情况,您还能坐视不理吗?”
王瑞平转过头去,与她对视。
施元夕面容平静,那一双漆黑的眼眸里,却恍若酝酿着一场极大的风暴。
从明面上来看,这一场谋划,似乎什么都没得到。
只将隐匿多年的影卫,还有在朝中没有半点声望的周瑛,带到了朝前官员的面前。
他们甚至还赔上了一个三朝元老。
看起来,实在是得 不偿失。
可施元夕却清楚,她想要达到的效果,已经完成了。
她转过头,一双眼眸闪烁着微光,沉声道:“一个三朝元老,一个先帝恩师。”
“到了魏家的面前,也不过是失去了利用价值的老臣罢了。”
“只要违背了他们的意思,便能被随意砍杀,被直接处决。”
“须知,今日是他们,来日会不会轮到在场诸位的身上。”施元夕微顿,与那王瑞平对视:“我昨日所说的话,仍旧有效。”
“还请诸位大人,为大梁,为江山社稷……为自身,妥善考量。”
施元夕说罢,转身欲走。
而她刚踏出去了第一步,就被身后的人叫住。
王瑞平的声音发沉,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和严肃,他沉声道:“昨日所言之事,还请太妃放心。”
这便是应承下来了。
施元夕顿了下,朝他行了一礼,轻声道:“多谢大人。”
他们在青云寺所说的话,无人知晓。
而这一夜,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个不眠之夜。
天子亲卫的出现,让魏家不得不将青云寺外的禁军撤离。
而尹骸手持令箭,护在了青云寺左右,也让魏家暂时无法对周瑛下手。
这等情况下,明日的早朝便显得尤其重要了。
该怎么处理周瑛,又以什么样的方式对待这突然冒出来的天子亲卫,对魏家而言,都是一件极其棘手之事。
天子亲卫不同于其他军队,名字虽叫做亲卫,可实际上他们都清楚,这就是天家的死士。
尹骸还区别于其他死士,是在先帝跟前露过脸的。
当年,他还曾亲手斩杀了誉王。
誓死效忠天子的死士,跟随了周瑛。
光此一项,就是在告知所有人,先帝临死前最为信任的人,是周瑛,而非他的母族魏家。
那么,郑奇明手里的那一份遗诏,便极有可能是真的。
这等情况下,朝中必定会要求释放郑奇明。
眼下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周瑛在这朝上,并没有太多的根基了。
可谁都没想到,翌日一早首先发难的人,不是谢家,也不是徐京何。
而是朝中那群最为顽固的中立派。
早朝时分,王瑞平率先一步站了出来。
在无数朝臣的注视下,缓声道:“启禀皇上。”
“青云寺传来急报,周太妃病重。”
“太妃乃圣上生母,又是先帝恩人,更是我大梁的功臣。”
“如今太妃病重,朝中如何能置之不理?”
王瑞平垂眸,声色笃定地道:“臣以为,当即刻将周太妃接回宫中。”
“以全皇上孝道,更为安定民心!”
王瑞平此人,行事颇为油滑。
魏家得势后,他没有直言说过魏家的不是,却也没有明确偏向到了魏家一方。
在朝中一直处于了游离状态,寻常也是以明哲保身为主。
朝上若是打得过于激烈,像是此前那般,已经波及到了礼部之中,他作为礼部尚书,又避无可避之时。
他那个不中用的身子,便一定会发病。
病得及时,病得微妙。
且他做事小心,这么久了,都没能让魏家抓到了他的把柄。
所以他才能够在这纷乱的朝堂上,始终保持中立。
魏昌宏说他是一条浑身没有半点骨头的鱼,可谁都没想到,这朝上的老油条,向来不会往身上揽些麻烦事的礼部尚书,此番竟然是第一个跳出来为周瑛说话的人。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在他之后,竟有数位朝臣站了出来,皆是为那周瑛请命。
“大梁重孝,生母重病,圣上怎能置之不理?”李侍郎与王瑞平不同,他说话更加尖锐些,情绪的起伏也会更大:“且昨日朝上的许多官员都看到了,那青云寺说是寺庙,实则不过只有几片瓦砾遮身。”
“周太妃不曾犯下过错,何至于要遭此虐待?”
“虐待?”魏昌宏一派的御史闻言,当即讥声道:“李侍郎此话实在是有失偏颇。”
“若让些不明事理的人听到了,只怕还要以为,李侍郎是在说太后娘娘苛待了那周太妃!”周御史往前一步,冷笑道:“殊不知,当初这青云寺,可是周太妃自己请命去的。”
“王大人和李大人这般为周太妃辩驳,怎么不去问问周太妃自己的意见?”
“问周太妃?”王瑞平轻眯了下眼睛:“臣倒是想询问周太妃的意见,可太妃至今都未能清醒过来!还请周大人赐教,这般情况,要怎么询问太妃意见?”
“说起来,若无这些事情,太妃自愿请命去青云寺,我等也管不着。”王瑞平开了这个头后,便有更多的中立官员按耐不住,直接站出来道:
“可如今这般情景,若再不将人接回,太妃若有个三长两短,恐有损皇室威严呐!”
“启禀太后,臣以为,此事不妥。”他们争执中,刑部尚书缓步上前,沉声道:“郑奇明假传圣旨之事还未查明,尚不清楚周太妃是否与郑奇明勾结,此刻将太妃接回宫中,便是等于认了他手里的假圣旨。”
“这等事情,一旦开了先例,日后朝中便将陷入混乱。”
“太妃身体病重,可派遣御医去往青云寺中诊治,可切不可在案子未能决断时,就将人接回朝中啊!”
朝中静了瞬。
郑奇明是罪名没清,还是魏家强加之罪,唯有他们自己清楚。
魏家不知道的是,他们越是以强权镇压郑奇明一案,朝上出列的官员反应便越是激烈。
原因无他,施元夕那半日的游说,可并非是在做戏。
从头到尾,她都只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魏家残暴。
而魏家这几日以来一系列的做法,正好印证了她的话。
似是周瑛这般,手里捏了多张牌的,都能被魏家这般对待,换了旁人会如何呢?
而且有些话在这朝上不便明说,可在场的人皆清楚地记得,周瑛眼下会陷入了昏迷,不就是被宫中派出去的禁军虐待导致?
那可是皇帝的生母啊,到得魏家的面前,甚至连个宫中禁军,都能爬到了她的头上。
魏家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今日他们联合上奏,所为的也不只是周瑛,更是每一个在魏家重压下,活得艰难而痛苦的人。
这中间,又以李侍郎等人最为愤怒。
在今日之前,李侍郎已经遭到了魏家连番针对,险些连官位都保不住。
就算再如何保持中立,到得这个份上,他也没办法再后退了。
须知,周瑛的今日,何尝不是他的明日!?
是以,李侍郎几乎不带任何犹豫,冷声说道:“赵尚书往日里审讯案件,两三日便可轻松结案。”
“到了郑大人的身上,便开始犹豫不决了。”李侍郎嗤声道:“天子亲卫、先帝恩师,更有先帝当年随侍的宫人为其作证。”
“可到了赵尚书的口中,仍旧还是郑大人假传圣旨。”
“人证物证全都齐全的情况下,赵尚书还能说出这等话来!也不知是此案太难,远超过了赵尚书之能,还是赵尚书出于别的什么目的,压根就不想要让郑大人洗清罪名!”
赵尚书的脸色都变了,他快步上前,面色冷沉难看,高声道:“李侍郎!案件审讯均是刑部的职责,此乃圣上钦定,你凭借丁点揣测便在此处妄加定论,实属荒谬!”
“那赵尚书倒是说说,这么多的证人证词你都不看,你要看什么?”
王瑞平冷笑,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能让身边的几个官员都能听清楚:“许是要先帝亲自托梦给他,他才能相信吧。”
“刑部果然了得,还能以梦判案。”
赵尚书险些被他这番话气到吐血。
争执不下中,魏昌宏冷声道:“郑奇明一案,确实疑点重重。”
“尹骸也好,洪明也罢,虽说都是从前先帝身边的老人,可诸位别忘了,太后才是先帝的生母。”
周围蓦地安静了下来,魏昌宏面无表情地道:“先帝便是要给新帝留人,也绝不会越过太后。”
魏昌宏一语中的。
便是依照他们所言,那周瑛当真是先帝的救命恩人。
可哪个正常人,会在救命恩人与亲生母亲中,选择一个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恩人?
当然,其实朝中许多官员都清楚。
先帝登基后,已逐渐与太后离心,到了后期,关系更是降至冰点。
据闻先帝驾崩之前,便曾有数月拒绝与太后会面。
可无论如何,他们都是亲生母子,就算关系再如何恶化,先帝也不该越过太后,将所有重要的东西都留给周瑛才是。
周瑛又算什么?
殿上骤然安静了下来。
王瑞平皱下了眉头,神色难看。
他并不觉得这么多事情,这么多人都是受了周瑛的蛊惑。
魏家这般得寸进尺,魏太后更是完全偏向于魏家,先帝弥留之际,不想要祁氏江山断绝于他的手中,而将东西和人手全交到周瑛手上,在他看来,亦是合理的。
但此事坏就坏在,魏太后与先帝的母子关系,让魏家天然占据了优势。
他们没有办法去辩驳,说恩情高于母子亲情之类的话,更是荒谬绝伦。
魏家大抵也是清楚,在这一点上,谁都越不过魏太后去,所以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大殿之上安静了下来,王瑞平等人神色略显难看,显然是一时没想到辨证之法。
魏昌宏冷笑道:“若以此来推断,洪明和尹骸都算不得无辜。”
他转过身,看向了殿上,轻声道:“臣以为,应当将此二人押入刑部天牢,与郑奇明一起审讯。”
昨日青云寺传讯来时,魏昌宏被其他的事情绊住,并没有和魏太后一并前去,才让这些人钻了空子。
若他昨日在场,便该立时让人扣下尹骸和洪明。
这般情况,便是将人拿下,周瑛又能如何?
凭借着她手里的那点人马,还敢与成千上万的京畿营将士抗衡不成?
至于朝堂上其他人的想法。
魏昌宏从来就没有在意过。
他日他若真的大权在握了,自会将这些人统统拿下。
魏家的地界上,便不该存在了留有异心的人。
若有人生出异心,无论他是谁,都该死。
这番话一出,朝野震怒。
王瑞平一张脸都黑了,扣押了郑老不够,魏昌宏竟是连洪明都不放过。
洪明年纪比之郑奇明还要大,这把年纪如何扛得住刑部的严刑拷打?
他这哪里是要将洪明等人押入天牢,分明就是想要他们的性命!
群情激愤中,有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人,缓步走了出来。
在对方出列的一瞬间,魏昌宏脸上的表情瞬间冷凝了下来。
自誉王被废后,寻常在朝上根本不发言的裴济西,头一次走到了所有朝臣的面前。
他神色冷沉,目光深邃,开口便道:“魏大人的言下之意,是说在先帝的眼中,所有的一切都不该盖过太后去,是吗?”
满朝俱静。
这便是施元夕前日和裴济西交易的内容。
她清楚地知道,他们目前在朝上不占据任何的优势。
她还没有入仕,而能在朝上开口说话的郑奇明,如今身在狱中。
虽说她有信心能够说服了王瑞平等人,可这件事情上,魏家有天然的优势。
从前先帝和魏家、周瑛那些旧事,周瑛没有跟她提及过。
施元夕猜测,只怕这里边的纠葛太深,便与周瑛口中的宫中隐秘有关。
魏家因为忌惮这件事情外泄,而迟迟没有对周瑛下手,便代表着此事关系重大。
而这等隐秘之事,便是周瑛告知了她,很明显也是不能出现在了朝堂当中的。
时机还没有成熟,周瑛现在隐而不发,必然有她的理由。
施元夕要做的,就是在魏家掏出这个理由时,正面回击回去。
放眼整个朝堂上,能有底气说出这番话,且还能叫魏昌宏忌惮的人并不多。
也就徐京何、谢郁维和裴济西三方罢了。
三方势力中,谢郁维是第一个被踢出局的,他身后有江太妃,不管出于何等理由,他都不会出手相帮。
至于徐京何那边。
徐京何此人表现颇为怪异,他立于朝堂上的目的极其不明确。
对施元夕来说,便意味着危险。
刑部之事她可以与其达成合作,但党争之上,轻易不能涉险。
三人之中排除了两人,就只剩下了裴济西。
而裴济西,恰恰又是最合适的人。
此次他们放出奇招,落在了魏家的眼中,集齐了这么多人,等于将底牌完全掀开。
他们身后无人,这样的做法其实是相当愚蠢的。
只要魏昌宏足够心狠手辣,便可以将他们所有人一网打尽,以绝后患。
所以,施元夕选择了裴济西。
裴济西目前在朝中弱势,是因为镇北军的弱,可这七万的镇北军,一旦加上了施元夕的武器,将成为一手王炸。
边疆有战事,军队远在千里之外,七万兵马,即便在魏家多方监视和把控的前提下,依旧会成为一个巨大的威胁。
实际上,施元夕和裴济西并没有达成一致。
周瑛的事情闹出来了这么久,裴济西都没有任何表态。
再加上他此前表现出来的野心,施元夕合理怀疑,裴济西另有想法。
他既是已经有了自己的选择,那想要彻底动摇他的可能性就不大。
好的是,魏昌宏并不知道他们未达成一致。
只要裴济西为周瑛出头,魏家势必会认为,镇北军偏向了周瑛一派。
狐假虎威的事情,施元夕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只要胆子够大,整个朝堂都是能用之人。
何况镇北军低迷许久,对裴济西来说,他也需要一个能够名正言顺让镇北军再次走入朝堂中心的理由。
施元夕主动奉上,他没道理不接。
更别说她还掏出来了给谢郁维的甲胄设计图,在那东西面前,裴济西就是有着再多的想法,也必定会先为周瑛说话。
裴济西这一步,才是施元夕此番打出来的真正王牌!
魏家不把三千人的先帝亲卫放在了眼里,那,七万的镇北军呢?
无数目光的注视下,裴济西神色从容,面带讥讽:“魏大人自己都说了,先帝所做之事,皆是为了新帝。”
“亦或者说……先帝所为的,是我大梁的江山社稷!”
“昨日魏大人不在,所以才会产生了这样的误会,恰好我昨日去了青云寺,这番话,便由我来转达。”
“天子亲卫尹骸,誓死效忠的是皇上,而非任何人!而皇上,是大梁的皇上!”
“洪明大人,是不想要让先帝恩人无辜惨死,是以才向太后多加请求。”
“郑大人更是受先帝嘱咐,要保护好圣上,他们所有人的目的,都在于我大梁江山!”
众目睽睽之下,裴济西抬步上前,在朝堂之上,走出来了极具压迫力的一步:“个人私权,何时能够凌驾在了江山社稷之上?”
“先帝要的,从不是他们在谁人当中做出选择,而是从始至终,都忠于圣上一人!”
“这等情况下,魏大人还觉得,尹骸、洪明等人的证词不可用吗?”
一片死寂中,魏昌宏抬头,目光深沉地看向了裴济西。
镇北军在朝上销声匿迹这么多年,他已逐渐将镇北侯府的军权慢慢稀释。
裴济西及其父亲手底下重要的将领,如今也都受到了极其严密的监视。
却没想到,这父子两人,竟是背地里与周瑛勾结在了一块。
这是近些时日以来,魏昌宏情绪起伏最大的一刻。
早在许多年前,这父子二人一门心思追随誉王时,就该彻底将他们铲除才是!
如施元夕所想,真正让魏昌宏忌惮的,不是裴济西所说的这番话,而是他背后的镇北军。
衰弱的镇北军不堪大用,可偏偏,偏偏有个施元夕!
魏昌宏万万没有想到,那个从来都没能入得他眼中的施元夕,竟然在这一刻,成为了最大的阻碍!
他目光阴鸷,隔着无数官员同裴济西对视,神色冷沉难看到了极点。
“……便是他们所言属实,一切事由,也该在审讯后再做决定。”上首的魏太后,在静默的朝堂上,吐出了这番话。
话音刚落,她便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隔着一道帘子,无人能够看到她面上的不耐之色。
魏太后声色冷硬地道:“哀家乏了,先退朝吧,此事容后再议。”
裴济西的出现确实让形式发生了重大变化,但无论如何,魏家都不愿意让周瑛回到宫中。
魏太后径直起身,便要让身边的魏忠宣布退朝。
裴济西面色微沉,正欲开口,却见前面的官员队列里,走出来了一人。
一个在这件事开始以后,便一直都游离在外的人。
徐京何缓步向前,声色冷淡地道:“还请太后留步。”
他眼眸轻垂,神色平静地道:“新任刑部侍郎徐京何,有要事禀报。”
开口之前,还特地报了他如今的职权。
朝野上下安静了下来,那刑部侍郎四个字,直接踩在了所有人的心头上。
不等顶上的太后开口,徐京何便直接道:“郑奇明郑大人的审讯,经由赵尚书亲自审讯,臣未参与其中。”
赵尚书神色难看地看向了他。
“但臣昨夜在审讯其他案件时,抓到了几位意图将郑大人灭口的刺客。”徐京何微顿,抬起眼眸,直视着不远处的魏昌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