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光她只想夺权by元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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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身不错,如他所说,确实读了好多年的书,但一直都没太大的长进。
科考下场多次,却只取得了个秀才的功名。
林公所出的这道策论,对他而言确实极难,加上时间紧凑,他几乎是绞尽脑汁地把自己知晓的政策,都往上面靠拢了。
写的时候尚不觉得,如今被人念出来,却是浑身不自在。
周学正好不容易念完,他就像是经过了一段酷刑般难受。
好在也不光是他一个人难受。
他倒是要听听,施元夕一个满门心思想着攀龙附凤的女人,究竟能写出些什么了不起的文章来。
“……盖以飞雪连天之日,谓以民生之自救,着令州府官兵辟开雪路,以工赈灾,利当地之生民,减百姓重负……”
先头第一句,便已经是直切要点,但施元夕对政策上了解不足,是以在简单阐述清楚后,并未深入赘述,而是直接引经据典,浅析政策。
所引用的文章,从大部分学子都读过的《史记》、《资治通鉴》等,到一些极冷门的孤本,甚至还有游记,中参杂了大梁前几个朝代的大量史实,为政策佐证。
涉猎内容之广泛,及大量的事实论据,足以反证她此前简单论述的观点。
唐瑞在猝不及防下,被大批量论述砸晕,有些东西,他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过。
身侧的学子,都能清晰地看清楚他的脸色。
“……仅这一段,以他的文章水平,让他去翻照着书来写,怕是都要翻上几天几夜吧?”
“施元夕见解虽说简单,可这积累实在惊人,别说,这里边有些书我都未曾听到过。”
“徐司业判定无错,这篇文章比之他的,本就是全方位的碾压,如何有脸说出那番话的?”
唐瑞耳边嗡嗡作响。
他肆无忌惮牵扯施元夕进来,赌的就是她身后无人,为好不容易得来的国子监入学资格,只能忍气吞声。
他也好借此由头,中伤徐京何。
他从头到尾没把施元夕放在眼里,没想到施元夕压根不怵他,直接当众给他难堪。
唐瑞思绪混乱,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徐京何却在此时道:“这两篇文章,在场的学子,凡长耳之人,皆能分出优劣。”
“至于你——”徐京何微顿:“这般放肆,是因为那帮你作弊的人,本就是国子监的官员。”
“唐瑞入学策论中第6行起的内容,皆由国子监官员代写。”
“是吧,王学正?”
那王学正刚听完唐瑞的策论,已是满头大汗,此刻闻言,仓皇抬起头。
考试时,为保证唐瑞等人可以顺利通过,又不让代考的事过于明显,是以,他们的策论都是由王学正来写的。
王学正进士出身,写得一手好文章,本次还是入学考试的监考官之一。
他动手,比谁都方便。
是方便,同在国子监内,想要查出他们的勾当,就更方便了。
徐京何道:“将唐瑞、王学正、刘博士等国子监学子、官员共计十一人,统统拿下!”
第11章 甲等二十六位
徐京何雷厉风行,一天时间内,就清出了三十几个评分存疑的学子,还找出了帮这些学子代考的国子监官员。
消息一经流出,整个国子监内,是人人自危。
新入学的学子一个都没出来,押解的队伍却不断壮大。学子们聚集在了一块,都在猜测着下一个被押解出来的学子是谁。
“……此前刚听闻代考舞弊一事时,我还有些疑惑,想着入学考试时管得那么严格,这些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谁曾想到,帮忙代考的人,竟然还有学正!”
“是学正的话,也就不奇怪了,传递答案太过简单。”
更多的人,则是神色复杂。
单纯的代考舞弊,或许还没那么严重,这买通国子监官员进行舞弊,事情可就大了。
虽说目前有嫌疑的,都是些学正、博士之类的小官,可那也是大梁的官员。
而且……这般大的规模,还涉及到了数位国子监官员,又怎么能是花点钱就能做到的事。
“明日早朝,只怕会格外热闹了。”有人轻声道。
施雨烟此刻也格外焦灼。
大理寺开始押解国子监官员后,他们这些学子就都被遣散了。
说今日不授课,让他们先行回家。
她出了国子监,却没有直接回到施府,而是等在了国子监大门外。
“四小姐!是三小姐身边的乐书。”
施雨烟抬头,看着乐书一个人出了国子监的大门,忙上前去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她呢?”
乐书摇摇头:“国子监的人说,小姐还在静思台内。”
施雨烟闻言,脸色沉了下来。
代考舞弊的事眼看着闹大了,她至今都没太明白,施元夕那个甲三十二位是怎么考出来的,施元夕不是个守规矩的人,施雨烟担心她万一用了些什么办法……
到时受到牵连的,可就是整个施家了。
国子监门口人来人往,停着许多马车。
学子们刚散了学,不少人凑在门口看热闹。
“据说,今日新入学的学子,皆被留在了静思台中,重考策论。因着代考舞弊的事,还会将此前的名次重新洗牌,对外公示。”
“那就相当于,这些新学子刚入院,就得要经历一次大考?”
“也不算吧,比起来肯定是大考的难度更高。”
不远处停着一辆宝盖马车,马车内挂着千金一尺的翡翠烟纱帐,车窗半支,有一只纤细白皙的手从里边探了出来。
马车边上的丫鬟见状,上前低声道:“已经查明了,上午谢大人的马车从国子监经过,不知为何撞上了施元夕的……”
里边的人没说话,丫鬟却端着十万分小心道:“不过谢大人没有见她,倒是她,不管过了多少年都还是从前的那副穷酸样,竟是开口问谢大人要了五百两银子。”
魏青染闻言,神色不变。
谢郁维究竟在想什么,她也摸不清楚。
不过有件事情倒是很明确,她需要让谢郁维知道她的态度。
“来。”她扫了眼热闹的国子监,对丫鬟招了招手,耳语了几句。
丫鬟轻声应下,快步往那热闹处走去。
她没过去挤,而是让人把叶滨叫了出来。
叶滨也是国子监的学生,这些天一直想方设法地走魏家的门路。
她将魏青染吩咐的事告知叶滨,叶滨自然满口答应。
丫鬟去而复返,魏青染让她将车窗全部打开。
叶滨急于表现,她便是坐得远,也能清楚地听到叶滨所说的话。
“……这对于某些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叶滨冷笑:“有人费尽心思地入了甲等院,如今是连那院门都没跨进去一步,便要被赶出来了。”
他的话并没有指名道姓,但提及甲等院,在场的人很容易想到一个人。
一个在许多人的眼中,是意外进入了甲等院的人。
施雨烟脸色难看,抬头看向了叶滨。
这人她也认识。
乙等院的叶滨,从入院开始,就张口魏阁老,闭口魏大人。
俨然一副魏家门生的模样。
在国子监内,也算得上较有名气。
只是不知道今日发什么癫,说起这样的话来了。
“叶兄,这样的话可不好说,能进入甲等院的人,必然都是有几分才华在身上的,除非……是代考舞弊才拿得的高分,否则的话,应当不会被赶出甲等院吧?”
叶滨闻言,挑眉道:“若不是钻了空子,一个女子如何能够考上甲等院。”
“旁人不清楚甲等院多难进,你我难道不知吗?”
方才的话,施雨烟还能忍,毕竟他也不算直接点明了施元夕在说,可这番话,她便没办法无视了。
她是不喜欢施元夕,但如今施元夕并没有完全被赶出施家,那对外就还是施家人,这跟谈婚论嫁不同,真被扣上了这样的帽子,她父亲还身在礼部,日后当如何立足?
“你哪只眼睛看到了施元夕作弊?”施雨烟问。
“施小姐。”叶滨微顿,对她拱了拱手:“瞧你这话说得,你是施大人的亲生女儿,更应该清楚甲等是什么样的难度才是,若随便都能考上,施小姐怎么不去参与考?”
“据我所知,入学考试的多门内容,女学中根本不涉及。一个无师无德的女子,平白无故地就多了一身的才学,难不成施元夕是文曲星转世,自学成才了不成?”
施雨烟又气又怒,还欲争辩,身侧的乐书却突然道:“是啊。”
施雨烟:?
她扭头,瞪向了乐书,不明白她在这个时候插什么话。
乐书却没有退缩,这个问题她最是清楚,她们小姐也教过。
“我们家小姐自小就博览群书,你若说是自学,那倒也没错。”
乐书睁着一双大眼睛,一眼就看到了他腰牌上的乙,进国子监半日,她已经摸清楚了规律,腰间佩戴的腰牌,就代表着个人的名次。
“怎么,你是因为跟着先生学,却还是考不过我们家小姐,才在这里说这么些酸话的吗?”
叶滨一时语塞,脸色难看:“施家丫鬟都敢这般大言不惭,你就这般笃定,你家小姐的成绩没有半点弄虚作假?”
施雨烟来不及阻止,就见乐书头一点,毫不犹豫地道:“这是当然。”
周围聚集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乐书其实自己心中也没什么底气,但她相信施元夕。
她想起施元夕当初在参加考试前,跟她说的话。
“在大梁,女子读这些书,便算作是异类。若是无人领进门,那更会叫人怀疑。”
彼时乐书还不服气,在她眼中,她家小姐就是全天底下最聪明的人,教她算数识字,待她亲近和睦,哪怕最艰难时,都没想过扔掉她。
她家小姐,只是时运不济而已。
怎么就是他人眼中的异类了?
“所以日后但凡有人问起,你便说,我师从越州龚行龚大儒门下,是龚大儒最后的门生。”
施元夕从越州离开时,就已经做好了打算。
只自学不行,有些东西还需要有出处。
乐书在越州这几年,知晓这边许多消息,从她口中,她得知了这位才学出众的大儒。
也是巧合,这位龚先生,在她回来前一个月身患重病去世了。
施元夕到了京城后,还让乐书在京城的寺庙里给龚行供养了香火。
这会,乐书反应过来,便直接道:“况且,谁告诉你我家小姐无师无德了?我家小姐的老师,乃是越州大儒龚行龚先生。”
龚行大名一出,周遭很明显安静了片刻。
施雨烟不了解这位大儒,轻皱起眉头,就听身侧的人激动地道:“她竟是龚大儒的弟子!?”
“龚大儒可是越州读书人心中的圣人,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将自己关在了家中,再不见任何外客……今日之前,我还以为龚大儒压根就没有门生,倒也是没想到,他收了个女弟子。”
“这倒不算什么奇怪事,听越州来的同窗说,这位龚大儒的性情本就十分古怪。”
乐书看着这些人说道,竟是连龚行生前最后那几年闭门不出的事也对上了。
正因深入简出,收了女弟子的事才无人知晓。
……但乐书清楚,龚行其实是患了病,又不喜他人打搅,才会闭门谢客。
叶滨没想到,他随口一问,倒是真让这丫鬟说出了些典故来。
到底是对施元夕不了解,可这些事,魏青染也没交代他。
他抬眸,往远处的宝盖马车看了眼。
这一眼,就看到对方关上了车窗。
没了魏青染的示意,叶滨也不想再跟乐书纠缠下去了。
实际上施元夕是什么人,有没有作弊,都跟他没关系,他只是依据魏青染的吩咐在行事罢了。
他不知道的是,魏青染也没打算真让他如何。
魏青染坐在了马车内,低着头欣赏着丫鬟刚用凤仙花给她染红的指甲。
她只是在给某些人发出警告罢了。
三年前,她可以让人将施元夕的名声彻底毁掉。
三年后,她也同样做得到。
她不管施元夕进入国子监是何目的,总归,施元夕也只是个出身低微,无权无势之人。
谢郁维倒是权势滔天,可当年为了先帝夺嫡之事,不照样放弃了她?
在京城,空有美貌可算不得什么。
她平复了下心绪,懒声道:“回府。”
前边的车夫低声应了句,可还没来得及催动马儿,就听到国子监门口突然喧闹了起来。
重考结束,徐京何直接让人在大门口唱名,报出了所有新学子的名次。
为保公正,新名次是用重考的策论评分,代替了之前的,再辅以其他学科的评分,综合得出的名次。
名次由高至低。
一开始念的,就是排名甲等的学子名字。
叶滨挤在了这些学子当中,周遭闹哄哄的,太阳洒在了他的身上,叫他浑身燥热难受。
就在这般情况下,他一抬头,清楚明晰地听到了施元夕的名字。
“学子施元夕,甲等二十六位,入甲等院!”
甲等二十六位!
周围一静。
也就是说,施元夕非但没有任何代考舞弊的嫌疑,且在甲等院清出四人的前提下,直接跃入了甲等二十六位,名次较之前跃进了足足六位!
“啪!”魏青染神色不变,抬手却将丫鬟递过来浸泡指甲的青玉冰盏推开。
冰凉的水洒了丫鬟半身,丫鬟却半点不敢吭声。
国子监外因这个新名次而沸腾不已,极少有人注意到这边。
魏青染抬眼往那边看,这一眼,却正巧看见了施元夕。
策论重考已经结束,静思台内的所有新学子都被放了出来。
施元夕的名次上升,导致她刚出现,就受到了四面八方的关注。
她的策论几乎是复刻了上一次所有的优缺点,得分也跟之前相同,不过她控制的只是自己的。
今日特殊情况下,还是有学子发挥失常。
施元夕其他学科的评分都很高,在保持同样评分的情况下,只要有一人退后一位,她就必然会前进一位,这样一来,名次上便会有所提升。
好在绝大部分的学子,还是保持了自己原有的水平,她便显得没有那么突兀了。
施元夕出来的瞬间,乐书就迎了上去,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她。
施雨烟站在她们身侧,神色颇为怪异地看着她。
施元夕便顺势问她:“那出言质疑的学子是谁?”
今日这种情况下,国子监都乱成一锅粥了,却有人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惹事,实在奇怪。
施雨烟撇了撇嘴,道:“乙等院的一个学子,对外一直宣称自己是魏阁老的门生,也不知道魏阁老认不认识他。”
在京城这地界,想要攀附大官的人数不胜数,叶滨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
施元夕微顿,她站得较高,从她所在的位置抬眼望去,第一眼就能瞧见那辆别致的宝盖马车。
马车甚至连车窗都没关上,隐隐能看见端坐在了车内的女子身影。
施元夕只扫了一眼,就清楚今日这个叶滨究竟是受了谁的指使了。
那辆马车实在特别,满京城里,也只有为数不多的那么几个人,会用这般奢靡的马车,更别说马车所用的翡翠烟纱帐了。
京里许多人都知道,魏阁老的长女魏青染,因名字里有个青字的缘故,独爱这一抹出尘的淡青色。
一别经年,魏青染还是从前那样。
她看上的东西也好,人也罢,只要有人靠近,她就会用尽手段,将对方碾进了泥地里。
在施元夕前,也曾有个小官女儿得罪了她。
对方的下场也和施元夕差不多,名节尽毁,被家人随便嫁给了一个外来的秀才,从此以后离开了京城,再没有回来过。
魏青染是女子,所以最清楚怎么样可以轻松毁掉另一个女子。
她出身极高,父亲是内阁首辅,姑母是当今太后,也是先帝的生母,从前的魏皇后。
因为其身后所代表的,是魏家庞大的势,所以她行事自来猖獗,无所顾忌。
施元夕猜,她今日会指使叶滨做这种事,只怕是跟上午的事情有关。
毕竟,当初谢家和魏家两大世家联合,共同将先帝推上帝位的前提,就是让谢郁维和魏青染成婚。
世家间缔结盟约最好的办法,就是成为姻亲。
“还不回府,看什么呢?”折腾一天,施雨烟累了,看施元夕站着不动,就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看到那辆独特的马车后,施雨烟的脸色也变了下,她冷声道:“……也不知道你心心念念考进这国子监内做什么。”
“同在国子监内,她日后只怕不会给你什么好眼色看。”
当年施元夕被三次退婚时,施雨烟年纪还小,但该知道的,她心里都清楚。
施元夕却道:“我其实一直很好奇。”
施雨烟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我没记错的话,魏青染只比我小了两岁,今岁也有十九了。”她微顿:“她和谢郁维,为什么还没有成婚?”
国子监女学子,若要成婚的话,需得要先从国子监内毕业或者退学。
魏青染还出现在这,身上还穿着国子监的衣服,那就代表他们根本没成婚。
施元夕身边的人,对越州的事多有了解,但京中的就不然了。
乐书这些时间有尽量去打听,可像是魏家、谢家这样的高门内务,几乎是很难打听到些什么的。
施雨烟蹙眉道:“你竟不知道?”
“在你离开京城后,他们二人确实定下了婚约,可后来又发生了许多事,再接着……”施雨烟看了眼四周,低声道:“先帝登基,事务繁忙,婚事就一直拖延了下来。”
其实她也不太清楚内情,只记得当年她父亲和母亲说话时,她在旁边模糊地听到了几句。
说是谢家和魏家势大,从前还好,都为先帝做事,两家联合才对先帝最为有利。
可在先帝登基后,这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后来,先帝骤然驾崩,朝中乱了起来,这婚事就更加无人提及了。”
施雨烟偶尔还听到有人私下议论,说谢、魏两家间的婚约大约已不能算作数了。
她所说的,其实都是这两个人的婚约之事。
可听在了施元夕耳朵里,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施元夕几乎是瞬间,就拼凑出来了一部分的朝中形式。
她知道的东西,还比施雨烟说的多一些。
因为当初她被送出京城时,谢郁维曾经通过他人之手,给施元夕送了一张纸条。
谢郁维让她等他。
这也就代表着,谢、魏两家本就是暂时联合,目的是为了帮助先帝夺嫡。
先帝登基后,两大世家都有从龙之功,权势滔天。
顺着谢郁维当年的操作往下猜测,不难得出,他已经料定在新帝登基以后,是不会准许他们两家继续联姻的。
可惜的是,先帝在位时间太短,仅两年时间,便驾崩了。
朝中再次发生变化,而谢、魏两大世家,如今很大可能已不是同盟关系,但具体如何,尚且不得而知。
今日这桩代考舞弊的事,说来跟施元夕没太多关系,但这事背后必然牵涉朝堂。
她眼下什么都没有,对朝堂局势完全是两眼一抹黑 的状态。
这种情况是很危险的,不说别的,就说再有一次这样的事,旁人如果要构陷她,她会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完全陷入被动状态。
所以她一直在想,要通过什么方式去了解当前局势。
魏青染给她送上了这么一个大礼,让她知道了目前谢、魏两家关系诡异,再加上早上谢郁维撞马车的事……
施元夕轻挑眉。
国子监内,徐京何将手中的事情处理完毕,刚踏出了静思台的门,底下的暗卫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后方。
他一边在铜盆中净手,一边问:“如何了?”
“派出去的人已经查明,今日谢郁维出现在国子监之事,并非偶然。”
徐京何擦拭着手指:“不是偶然,他却什么事都没做。”
“根据今日值守的暗卫所言,谢郁维那辆马车,只怕原本是想要撞向您的。也不知中间出现了什么岔子,反而撞上了施家的马车。”
徐京何将手帕扔回到了铜盆中,面无表情地道:“不是意外。”
暗卫闻言一惊,抬眸看了他一眼。
“魏家底下的人做事不干净,安插世家的人进入国子监,还从中获利无数。收了银钱,让国子监内的官员帮着代考舞弊。”徐京何抬眼,扫了下天空:“最后却让谢郁维帮着处理这个烂摊子。”
暗卫了悟:“……以那位谢大人的性子,怕是并不愿意出手去管。”
所以才有了早间那场‘意外’。
徐京何不置可否。
“不过,谢郁维撞上的马车,是施元夕的,他们两个人还曾有过婚约……这施元夕,会不会也牵涉到了其中?”
“属下打听到,今日谢郁维确实让人给施元夕送过东西。”
徐京何想到了那人身上浅淡的香料味,在马车上,最好处理东西的地方,就是香炉。
他声色平淡地道:“暂不清楚。”
暗卫看了他一眼,未再多言。
却听徐京何道:“先放放,若有不对之处,直接将其处理了便是。”
“是。”
说话间,徐京何已经走到了国子监的门口。
暗卫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身后,取而代之的,是国子监的官员。
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事,徐京何和同僚一起,到国子监外,安抚了下心绪难平的学子们。
刚跨出国子监的大门,他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施元夕。
徐京何微顿,移开了视线,转而看向了面前还没离开的学子们,缓声道:“代考舞弊案已经交由大理寺处理,明日正常授课。”
除此外,他还例行公事地问了句:“若有人有代考舞弊案的线索,可现在交由国子监官员。”
四周一片安静,剩下的学子多半都是凑在这里看热闹的,哪有什么线索要交代。
徐京何轻点头,正准备拾级而下,径直离开。
却见旁边立着的人,幽幽地举起了手。
徐京何回身看她。
那一直坐在了马车里,自施元夕出现后,就没有离开的魏青染,此刻也冷下了脸色。
她也没搞懂施元夕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要将她针对她的事,告到了徐京何的面前去?
正想着,就听施元夕声色明朗地道:“徐司业,我有线索。”
不等徐京何开口询问,她便直接道:“今晨一早,我的马车被谢郁维谢大人的马车撞了。”
施元夕微顿,一双潋滟生辉的眸对上了他的:“学生以为,谢大人一大早出现在了国子监外,要撞的不是我,而是司业您。”
“此事蹊跷,还请司业明察。”
整个国子监都安静了。
底下的学子们都被她这一句话震住了,半天没能回过神来。
过了片刻,才有人弱弱地道:“她说谁有嫌疑?谢、谢大人?”
“是我知道的那个谢大人?”
“京里应当没有重名的吧。”有人看了眼天际,神色颇为复杂。
谢郁维,少帝身边的辅臣,现任中书省中书侍郎,也是目前最年轻的中书省官员。
施元夕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吗?
有学子讷讷道:“我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这般……似她这般的国子监学子。”
他绞尽脑汁,都想不出该怎么去形容这施元夕,能说什么,总不能夸她厉害吧!?
何止是他没见过,那国子监的官员,除徐京何以外,有一个算一个,都被施元夕的话惊懵了。
……不说她的怀疑是对是错了,这里可是国子监的大门口,当着这么多人,她就这么脱口而出。
一个无功名的国子监学子,怀疑当朝权臣?
负责甲等院的一个博士,在怔愣了许久后,只憋出了一句话:“天爷诶!”
这是往他们甲等院送了个啥样的祖宗!
马车里的魏青染,在反应过来后,也终是变了脸色。
她静默了片刻后,直接将桌上的冰盏摔了个粉碎。
魏府的下人皆是心头一跳。
丫鬟小心翼翼地抬头,只看见魏青染冷笑了两声,显然是被这施元夕气得够呛。
魏青染没想到,时隔三年,施元夕的能耐如何不知,这胆子倒是见涨。
她做事自来无所顾忌,也不在乎施元夕是什么样的想法。
今日施元夕不论如何反驳,她也照样能压得她喘不上气。
可魏青染怎么都没想到,这施元夕竟是半点都没把她放在眼里,直接就冲着谢郁维去。
她看得分明,施元夕明明瞧见了她,也很容易就能猜到叶滨是她的手笔。
然而她的警告也好,恶意也罢,都未对施元夕造成影响,对方甚至不以为意地将她最在意的事,直接公之于众。
魏青染在京中,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偏偏她还发作不了半点。
因为对方压根没提及到她,她现在插进去算什么?
算她自以为是吗?
那边,徐京何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身侧的官员们反应过来,都在说施元夕莽撞和胡闹。
徐京何的感受,却与他们完全相反。
她恰恰是有所思虑,才会在这等场合直接说明。
他微顿了瞬,随后轻颔首道:“知道了。”
没再追问她其他,也没说她不该如此。
身侧的官员闻言,皆是一静。
施元夕就跟个没事人一样回到了施府。
她今日开口前,特地将施雨烟支开了。
她行事有自己的想法,但对上谢郁维,施家的人必然不可能站在她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