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光她只想夺权by元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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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牢房外看到那静坐着闭目养神,面色良好,心情平静的施元夕时,陈海目光沉了沉,讥声道:
“到底是施大人手段了得,处在这般境地,还能如此面不改色。”
牢房前边,徐京何已经取了钥匙打开牢房,正在给施元夕解手上的镣铐。
她罪名还没有解除,但也同样没被定罪,离开了这天牢之后,镣铐就不必戴着了,更不用以罪臣姿态去到大殿上。
陈海这番话说得意味深长,实则是在暗指施元夕策反镇北军一事,想说她阴险狡诈。
施元夕伸出手,一边不疾不徐地道:“想要做贤臣,自是得比一众奸佞更有手段。”
镣铐从她的手上滑落了下去,掉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施元夕微顿,看向了徐京何,笑道:“你说是吧,徐大人?”
徐京何轻抬头。
她站的位置,是这间牢房里唯一能够看得到光的地方,日光落在了她的面庞上,仿若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微光。
她在这灼热的微光下,对他盈盈笑着。
那双漆黑的眼眸,此刻也在日光下散发着柔韧的光。
像她这个人一样,笃定,坚韧,聪慧非常。
徐京何第一次避开了她的目光,他眼中分明已掀起了大片波澜,却只轻垂眸,无视了胸口处那剧烈的跳动声,淡声应道:“嗯。”
离开天牢前,施元夕重新换回了当日入监牢时穿的那身官袍。
同徐京何、陈海二人同乘一辆马车,入了宫中。
时间匆忙,她来不及重新梳洗装扮,只在马车上将一头乌发高高挽了起来。
待得宫门大开,她再次踏入这大殿上时,朝上之上,所有的官员,还有殿上的魏太后,皆是抬眸,目光沉沉地朝她看了过来。
施元夕轻声道:“臣施元夕,见过皇上、太后。”
“施元夕。”魏太后冷声道:“镇北军将领说,是你传了消息给各处将领,让他们提前知晓了镇北侯府卖国一事,及时将一众逆臣捉拿归案。”
“可有此事?”
施元夕平静地道:“是。”
魏太后冷笑:“既是如此,昨日你在这大殿当中为何不说?”
当然不能说了。
朝上的许多官员这会都回过味来了。
昨日之事对镇北军来说,实在太过凶险,他们险些变成了叛军。
而能够洗脱罪名的最好方式,就是行动,这比任何的辩解都要有效。
镇北侯府和镇北军关系太过密切,只有他们亲手将逆贼抓捕归案,才能证明自身清白。
否则,便是他们临时反应过来了,之后也是极难脱罪的。
到底要用什么样的证据,才能证实他们没有参与卖国?
此事太难说得清。
施元夕这一手,便直接在所有人面前,将他们和镇北侯府直接分割开了。
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施元夕昨日是为了这七万大军才入的狱。
只是,这个话不能拿到了朝堂上来说。
官员们 皆抬眼看向了她,好奇她会给出一个什么样的解释。
“启禀太后,此事之上并非是臣有意隐瞒,而是当时陈海陈大人已经掌握了确切证据,料定了臣与那逆贼勾结,没有给臣开口说话的机会。”
朝上一静。
陈海的脸都青了。
她这话说得也没问题,他们审讯她时,确实没给她什么争辩的机会啊。
魏太后闻言,目光越发冷沉,讥声道:“你的意思是,你是清白的?”
“那这个东西是什么?”大殿之上,魏太后身边的魏忠对底下的人轻点了下头,那殿下的宫人便取来了一物当众展开,让这殿内的所有朝臣都能看得清楚。
那是一份图纸,出自施元夕之手。
这殿内的许多人都曾看到过施元夕画的各类枪械图纸,自然对这个东西尤为熟悉。
只是这图纸上的不是火铳,而是甲胄。
这就是那份可以作为直接证据,用以给施元夕定罪的防弹甲胄的图纸。
“此物是昨日从逆贼身上搜寻得来的图纸。”陈海冷声道:“证据就摆在了面前,施大人还敢说此事与你无关?”
此刻,朝上的许多人都抬眼看向了那张图纸。
图纸的精细程度非常高,也详细说明了改造的细则,绘制的方式,还有整体的内容上来说,都是施元夕的手笔。
实际上其实也是出自她的手。
这是她亲手绘制,然后交易给了裴济西的,她当然认得。
她是近段时间才跟裴济西有所来往的,这东西过于重要,镇北侯府应该是还没有想到妥善的办法,将其送到北越的手中。
亦或者是已经拓印了一份,留着手里这个东西,是想要继续跟她交易。
裴桓父子原本的想法,应该是继续隐匿在了京中,那这图纸自然要放在了他们手里了,若平白无故消失了,才是真正的惹人怀疑。
只是没想到,现在却成为了指认施元夕的最佳物证。
“如何,这般情况下,施大人可是要说,这东西并非是你绘制的?”陈海道:“那倒是奇怪了,整个京城当中,除了施大人外,可还有什么人能够制作出这防弹盔甲来?”
谢郁维眼眸微闪。
施元夕已经开口道:“此物确实是臣亲手绘制,也是臣交给裴济西的。”
承认了?
在场的许多人听到她这句话,皆是懵了下。
可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施元夕却补充道:“但当时情况特别。”
“臣是受裴济西胁迫,不得已而为之。”
交易之事不能拿在朝堂上说,至于魏太后等人要怎么去查证她这番话,施元夕也不是很在意。
“不得已?”魏家一派的官员当即冷下了面容,怒声道:“你一句不得已,就可以出卖这般重要的东西?”
“便可以置整个大梁的安危于不顾?”
李侍郎皱眉道:“周大人这话好生没道理,施大人受到胁迫时,又不知道那裴家父子是逆贼。”
谈墨也道:“此前朝上与镇北侯府往来之人不在少数,若论罪名,应当落在了那通敌叛国的逆贼身上,要因此牵连官员,岂不是大半个朝堂的大人们都有罪了?”
这话说得,王瑞平身边的施致远面如菜色。
陈海冷声道:“不知者无罪,可没有将如此重要的东西保存好,亦或者是直接上交朝廷,便是施大人的过错。”
怪就怪在她的东西威力太大,她若不是朝堂官员就算了,如今这个身份上,怎么都能治她一个保管不利的罪名。
施元夕身上,是成也武器,败也武器。
他们料定这事上施元夕无法争辩,欲直接给她定罪,却没想到,施元夕在这嘈杂的大殿上,再次开口道:
“臣就是知道此物重要,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周遭安静了瞬,她不待其余人再次发问,直接道:“依照这张图纸上的办法,根本就造不出防弹甲胄。”
满场俱静。
魏家一派的官员反应过来,皆是不敢相信地看向了那施元夕。
她这个话是什么意思?
她给裴济西的,是假图纸?
算不上假图纸。
裴济西也没有那么蠢,如果图纸全是假的,他怎么会那么轻易地就答应施元夕的要求。
这东西到手后,他肯定找厉害的工匠看过。
不只是裴济西,谢家也一样。
施元夕给出去的两份图纸,其实都不全。
两份上面,她都各隐藏了几份特殊的材料。
少了这几样材料,造出来的盔甲防弹效果会差特别多。
极远距离或许能防御,离得稍微近点便必定会被穿透。
这种情况下,其实也就比普通的甲胄稍微好一点。
掏出这个东西交易之前,施元夕就已经怀疑裴济西背后有人,她不清楚是谁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全盘托出。
把所有的东西全数告知对方,就是在让别人拿住自己的把柄。
施元夕可没有指望他们中间任何一方会为她开罪。
至于交易诚信……她有所隐瞒,这两方又何曾坦诚相待过。
裴济西隐瞒致命罪名,谢家则是在周瑛回宫一事上,没少给魏太后推波助澜。
大家各怀心思,便只能说是兵不厌诈罢了。
今日可以将东西摆在了明面上,也是因为施元夕的底气就在这朝上。
一夕之间,无数人变了脸色。
施元夕可不管他们是什么样的心情,只淡声道:“还请皇上准许,让臣府中的护卫,将臣所绘制的那份真正的防弹甲胄图纸送入宫中。”
“两相一对比,自然能看出差距。”
魏太后面色阴沉,冷声应了下来。
那从施元夕入狱后,便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影卫,此刻在宫门外得了消息后,飞快回到了县主府中,取出了施元夕离开前特地放在书房中的甲胄图纸。
图纸送入宫中,施元夕直接将其打开。
两份图纸,乍看之下确实悬殊不大,但仔细一瞧……
兵部的钱侍郎只看了几眼,便发现了问题。
兵器甲胄的制造上,材料尤其重要,裴济西手里这一份少了许多材料,而且那些材料的配比太过精确,一看就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细节处的差距也很大。
他和施元夕共事了一段时间,自然知晓,她所造的所有东西,数值都尤其重要。
多一点少一点都不行,会产生了极大的偏差。
这两份图纸差异这么大的情况下,只怕还真如她所说的那般。
裴济西手里那一份,根本造不出来。
钱侍郎神色异常难看,他忍不住多看了施元夕几眼。
这就是东西被一人垄断的坏处。
这些东西,只有她会做,她想要在里边做文章,实在是太简单不过。
不说裴济西察觉不出来,便是他,若在没有看到两份图纸的情况下,也会觉得裴济西手里的那一份精妙绝伦。
只有此后静下心来细细观摩,或许才能发现其中问题所在。
若是稍次一些的,恐怕要到了真正开始制造后,才能察觉到不对。
事实就摆在了面前,那陈海的面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上首魏太后面容冷沉地道:“若图纸是假,那抓捕商队时,所搜出的甲胄呢?”
“朝中除你之外,根本无人能造出这个甲胄,裴济西安排的商队中,如何会出现那么多的甲胄零件?”
那些甲胄并非作假。
陈海骤然抬头,他们收齐证据后,为了保证万无一失,特地用改制火铳尝试过。
这东西确实就是施元夕所造的防弹甲胄无疑。
图纸她能辩解,甲胄又是从何而来?
众目睽睽之下,施元夕面色冷静,她轻抬头,看向了上方,冷声道:“关于此事,便得要问问宫中了。”
问宫中!
魏太后当下神色微变,想到了什么,可未曾做出反应,底下的人已经再度开口道:
“臣所造的防御甲胄,皆是为天子亲卫量身打造。”
“其目的本身就是为了保护圣上安全,而这些甲胄,在天子亲卫护送周太妃进入宫门之后,便被宫中卸下,交由臣保管了起来。”
宫中侍卫的甲胄、佩刀皆是有规制的。
是以尹骸等人在进入了宫闱前,施元夕特地让他们卸下甲胄,放到了施元夕的府中保管。
“可后续宫中以兵甲不足为由,强制收走了臣府上的众多甲胄。”
这是在施元夕参与甲二晋升甲一的考试时所发生的事,魏家以强权压人,其目的就在于甲胄。
施元夕回府后,乐书还尤其自责,说没能看好东西。
这件事情怎么能怪得着他们,有人强抢,又是以皇宫的名义,皇权之下,轻易不得反抗。
乐书若真的去拦了,不仅东西留不下,反倒自己会受伤。
只这事在后续一系列的事情中,都只算得上是一件小事,施元夕也一直隐而不发,所以魏家也根本没将其当成是一回事过。
万没有想到,今日会因为这么一件小事,而直接闹了出来。
商队押送的防弹甲胄,是施元夕故意抛出去的。
那些闲置的甲胄既是被魏家收走,又怎么可能轻易落到了裴济西的手里。
东西势必被保管起来细细研究了。
但真要论起来,这拿了甲胄去私下研制的罪名也不小。
施元夕白白送给裴济西几个甲胄,让他不顾一切也要将东西送出去,本质上,就是在钓鱼。
钓了裴济西暴露出来不说,还把魏家这条隐匿的鱼也给钓了上来。
“臣所造甲胄皆有定数,唯有宫中收走的那一部分不知所踪,当时从臣宫中收走的,共计有二十七套甲胄。”
“如若此刻二十七套俱全,臣愿意承担这个保管不利的罪名。”
“但若是没有……”施元夕冷下面容,沉声道:“便请宫中侍卫,大内总管魏忠魏公公,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身后的魏忠面露惊愕,神色难看。
从拦截商队到查抄镇北侯府,没有人能想到,这件事还能跟魏家牵扯到了一起。
……此番关系到的,还是最为重要的宫中。
殿下魏昌宏的脸色更是阴沉得可怕。
那些甲胄从她府上强制性取走后,少部分送去了研制,余下的则是主要保留在了魏府和宫中。
改制火铳什么都好,就是杀伤力太大。
这些甲胄说是用于研制,其实主要的目的还是在于防身。
魏太后人在宫中尚且好一些,魏昌宏常年在外,而且朝上树敌无数,短期内其他几方势力造不出来火铳还好说,一旦绝大部分手里都拥有了火铳,对他而言,绝对是个巨大的威胁。
所以防弹甲胄出现后,反倒成为了魏昌宏最想要得到的东西。
保险起见,他甚至在平常自己乘坐的马车中,都放置了一套甲胄,以备不时之需。
这搜罗上来的二十七套甲胄皆各有用处,也都掌握在了魏昌宏的心腹手中,是绝没有可能外泄出去的。
何况如若是从他们手中得来,在陈海拦截商队,京畿营内审讯时,就应当发现了。
……东西必定是施元夕故意放出来的。
陈海反应过来,高声道:“你如何能够确定东西是从宫中流出?施大人竟是为了给自己脱罪,将罪责甩到了宫中。”
“你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吗?”
施元夕神色平静地道:“陈大人又何必急着给下官扣下罪名,下官已经言明,是不是宫中流出去的,一查便知。”
“您说是吧,魏公公?”
寻常早朝,极少有人会注意到的宫中太监,此刻魏忠面色难看,抬眼轻扫了下魏太后的面色,方才轻声道:
“防弹甲胄收入宫中封存,自有宫中侍卫看管,宫中守卫森严,如何可能轻易流出。”
话虽如此,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很是难看。
他是魏太后的心腹,宫中大小事情都要经过他的手,眼下宫中封存得有几套甲胄,他心里是最清楚不过的。
他在心底飞快盘算着,就算是此刻将分散在各处的甲胄都收拢上来,数量也绝对够不上。
别的不说,送出去研制的几套就收不回来,这里边还有已经折损了的。
光是想一想,他头上便已经浸出了大片冷汗。
东西不全,今日便是有再多辩解的道理也没用。
甲胄消失在了宫中,这可是大罪!
“既是如此,那就劳烦魏公公差人去库房清点一二,将所有的甲胄搬至殿中,以方便皇上查明此事。”
魏忠神色难看,搬?从何处搬?
他下意识抬头望向了魏太后。
若换做往常,魏太后只怕已经发作了出来。
可今日她一反常态,只是一双眼眸阴沉沉地注视着殿上。
魏忠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几个镇北军中的将领。
他心下一凉,当即明白了魏太后的顾虑。
今日丢失甲胄这件事,便是他不想认下都不行了。
殿上议论纷纷,无数视线投到了帘后。
魏忠闭了闭眼,匆匆从殿上走下,啪地一下跪在了大殿上:“启禀太后娘娘,封存在宫中的防弹甲胄,在查证镇北侯府之事后,调用了几套到了京畿营中,以备不时之需。”
东西是实打实的,不管是调用、借用还是如何,都得要有个去处。
魏忠跪伏在了地上,低声道:“……其中有几套甲胄,在运送途中被人劫走。”
“此事乃是奴才管理不当导致,还请太后责罚。”
朝上安静了下来。
许多朝臣对视了眼,眼中情绪莫名,这魏忠所说的话,是直接证实了施元夕的说法。
谢郁维眼眸微顿。
看来今日魏家想要给施元夕治罪,是绝无可能的了。
倒是没想到,她行事会这般周全,且还放出了这么一个重饵,不惜以身入局,让魏家避无可避。
王瑞平更是忍不住轻扬起了眉头。
往日里魏家行事猖獗,不把无根基的臣子放在眼里,像以宫中之名闯入了县主府这等事,魏家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只是没想到,滥用私权,到底也有被其反噬的一天。
“荒谬!”朝上的魏太后震怒非常,听声音似乎情绪起伏很大:“既是出了这样的事,为何不提前来报!?”
“防弹甲胄关系到了朝中安全,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这话听着刺耳,似乎意有所指。
施元夕却半点都不生气,她眼中澄澈一片,在这等情况下,还往前迈了一步,淡声说道:“敢问魏公公,宫中此次一共‘遗失’多少套甲胄?”
魏忠微抬头,沉默许久才道:“共计十五套。”
“多少?”王瑞平变了脸色:“一共二十七套,你们遗失了十五套?还将此事隐瞒了下来?”
“你好大的胆子!”
宫中大太监,平常官员见他都得带着三分笑意,魏忠何曾被这么当众斥责过。
可今日这个罪责,只能他来承担。
这十五套甲胄,都是无法说清去处的,今日他遭受责罚,也只能咬死是遗失。
“奴才知罪,还请太后娘娘责罚!”魏忠死咬着牙,将所有罪责都揽在了自己一个人身上。
施元夕轻垂眸,魏忠不属于朝上官员,便是犯下过错,也是交由宫中审讯处理。
而朝上大部分人心中其实都清楚,他站出来,就是为了给魏家顶罪。
魏太后势必会保住了他的性命。
只是此项罪名较大,会先将其贬斥,暂时抹掉了大内总管的身份。
待得事情过去些许了,再以其他的名义封赏。
这一套操作行云流水,就像是魏太后对那翰林院张学宏的处置一般,所谓的处罚,其实某种程度上更像是保护。
除了证明她的清白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仿佛是在印证她的话一般,朝上的魏太后开口道:“你胆大妄为,失职瞒报,险些酿成大错!”
“将这奴才拖下去,重责三十大板,移交司礼监处置!”
司礼监隶属宫中,本身就在魏太后的掌控之中。
那魏忠满头大汗,到得这等地步还在不断地叩首谢恩。
施元夕抬眸,看着他被侍卫拖了下去,神色冷淡。
上首的太后直接道:“施元夕,此事既已查明与你无关,命你官复原职,明日重回翰林院中。”
轻飘飘的一句话,便想要将施元夕给打发了。
施元夕面上不显,轻声应道:“臣遵旨。”
偏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此事到此为止,她已然达到了目的时,她再度抬头,在满朝文武的注视下,冷声道:
“魏忠是大内总管,掌管宫中,而防弹甲胄则是宫中的侍卫负责看管。”她微顿了瞬,轻抬头,站在了大殿中央,目光穿过了许多人,直接同帘后的魏太后对视。
“臣以为,出现了这么大的纰漏,所需要惩治的不只是魏忠一人!”
“宫中乃是大梁的最后一道防线,更关系到了皇上及太后的安危,此事关系重大,绝不可一笔带过。”
“须知,今日能在宫中这么多侍卫的眼皮子底下,丢失了十五套甲胄,改日会不会直接威胁到了皇上的安全!”
“遗失之罪可由司礼监定处,那这宫中侍卫失职之处,又该如何处置?”
当下,满朝俱静。
谢郁维眼眸轻震,抬眼看向了不远处的施元夕。
这才是她此番主动入狱的根本目的所在。
她所想要做的,可不只是洗清罪责那么简单。
施元夕神色坚定,不带任何犹豫,直接将选择抛到了魏家的脸上。
身后都有了大批兵马了,且她所研制的双管突击步枪的子弹,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
她已经不需要在朝上对魏家所行的事情进行退让。
或者说,从镇北军洗清罪责的那一瞬间,他们就已经攻防转换了。
和她所想的一致。
此刻的镇北军,是彻底站在了她这条线上。
她开口,得到的就是一呼百应的效果。
那谈墨率先出列道:“圣上安危高于一切,此番宫中侍卫严重失职,需得要重罚。”
“不错,诸位大人不在军中,所以也不清楚十五套甲胄究竟到得什么地步。”在他身后,一名身型壮硕的镇北军将领抬步上前,冷声道:“便如同下官这等体型的成年男子,足足十五人。”
“在宫中来去自由,甚至还凭空消失!宫中防卫简直是个笑话!”
“侍卫,尤其是御前侍卫,竟是这样一群无能的酒囊饭袋,让这样的人护卫圣上安全,臣等如何能够安心?”
头一次,座上的魏太后感觉到了窒息。
她额头炸疼,抬手按了太阳穴也是于事无补,睁开了眼睛,看到的就是镇北军那群没规矩的东西。
恼恨的同时,更有一种事情超出掌控之感。
底下的陈海硬声道:“魏忠方才不是已经说得很明确了?甲胄是在宫外遗失!”
“宫外遗失之物,却让宫中侍卫认罪受罚,各位大人又是何等居心?”
谈墨当即道:“陈大人的意思是,这些甲胄不是从宫中运出?整个宫中的侍卫都不清楚这件事?”
“若非如此,怎么会整个宫中无一人上报!一直将此事隐瞒到了今日,还险些白白将甲胄送给了北越。”
“不光如此,宫里丢失甲胄不说,罪责还落到了无辜之人身上,如非施大人聪慧,早前被裴济西胁迫时有所准备,今日是不是还要替这些耳聋眼瞎的侍卫顶罪?”李侍郎怒声道。
陈海阴沉着一张脸,再说不出话来。
不只是他,魏家这边在朝上自来都气势汹汹的几人,如今皆是无言以对。
打蛇打七寸。
那甲胄的真实用途根本说不出来,宫里近日太平,也未发生任何事,若去杜撰一些子虚乌有的事,只会将事情越描越黑,直至场面更加失控。
到得这个地步,他们所能做的,就是尽量让处置轻一些。
“……那依据几位的意思,是要将整个宫中的侍卫都就地处死不成?”窒息的氛围中,魏昌宏面容冷峻,吐出了这番话。
他一开口,气氛越发凝固。
周遭的官员面色深沉,侍卫失察是有错,但也没有到了处死的地步。
魏昌宏行事狠辣,却料定了这朝上的官员不会如此滥杀。
说出这样的话,就是在逼他们退让。
“宫中上下,几百位侍卫。”朝上的魏太后,也终是在此刻开了口,她面色冷沉地道:“若如你们这般,随时有人跳出来,说他们失职,都得要所有侍卫偿命的话,只怕这宫中早已是血流成河!”
“施元夕,哀家知道你以女子之身进入朝堂格外不易,所以才会急于表现,急着在皇帝的面前立功。”
“可有些事情,莫要行得太过。”
这话说得,施元夕听着还真是格外可笑。
行事最为放肆的魏家,如今在朝上警告他人别太过分?
她扯了扯唇,难得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讥笑出声:“臣以为,保护圣上安危,也是我大梁官员的职责。”
“为圣上分忧,如何能称之为过?”她微顿片刻,情绪平和地道:“说要杀尽所有的侍卫,乃是几位大人的无端猜测。”
“臣绝无此意。”
无数目光注视下,施元夕话锋一转,缓声道:“宫中侍卫的性命,当以太后的决策为主。”
“臣只想保障皇上的安全。”她微顿了下,声色冷静且从容地道:“既是宫中侍卫无法做到,便请太后下令,命三百天子亲卫入宫,亲自护卫圣上的安全!”
她兜了一个大圈子,直接往朝上注入了一盆滚烫的热油。
惊得在场的朝臣,皆是愣了一下。
三百天子亲卫!
施元夕这是要正式跟魏家对阵了。
此前送进去那二三十人,还只能算是漾起了小小的水花,如今是直接要和魏家分庭抗礼,往宫里输送三百人!
京城内外的官兵、将士众多,可皇宫就这么点大,宫中侍卫本身也就几百人。
一旦三百天子亲卫进驻,只怕大半宫中情势都将由周瑛所掌控。
不说底下的官员了,这番话是直接激得朝上的魏太后轰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大胆!”
魏家的官员也被施元夕这番狮子大开口惊到了。
当下便有人道:“宫中侍卫自来都由圣上选定,你不过一个七品小官,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对此等事情这般指手画脚的?”
“三百将士!且还是送入宫中,施大人这是想要造反吗?”
“荒唐!你简直是不知所谓!”
生气的,否决的,还有直接暴跳如雷咒骂她的。
徐京何越过一众官员,看清楚了那人的表情。
她便站在了大殿上,在一众激动暴怒的官员中,轻抬了抬眼皮,面上犹带着几分淡淡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