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光她只想夺权by元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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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到了这里,骤然抬头,看向了翰林院中的某位官员,冷声道:“这些事情,魏高魏大人应当都知晓得一清二楚吧。”
打从进翰林院后,施元夕就注意到了这个人。
魏高,魏昌宏的魏。
后来听郑奇明说,这个人是魏家的远房亲戚,但因为同姓魏,又确实有几分才学,所以得了魏昌宏的赏识,进入翰林院后,一路升迁。
如今已经坐到了侍讲学士的位置上。
正四品官员,侍讲学士,多响亮的名号。
魏高所谓跟魏家的亲缘关系,其实就是个出了五服的远亲,若不是姓一个字,甚至都难以牵扯上关系。
他本身出身贫苦,没想到入仕后,却也成为了刽子手。
那些事情是柴平主导,可他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得了这么多事情。
自然是拉着大半个翰林院共沉沦。
魏高就是柴平此前最为得力的帮手。
方才被施元夕在朝上弹劾时,那魏高都没什么太大的表情,此刻却骤然变了脸色。
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施元夕,沉声道:“这些事情都是柴平一人所为,施大人不能因为在翰林院中不受重用,就将所有的翰林官员强行跟柴平联系在一起!”
“皇上,此乃诬告!”另外几名官员反应过来,亦是高声道:“还请皇上为我等做主。”
魏昌宏亦是道:“春闱舞弊案早已拍板定案,如今你随便几句话便想要将其推翻,你将我大梁朝堂当成什么了?”
施元夕却连半步都没有退让,直接道:“魏大人这句话不应该问下官,而是应该问翰林院才是。”
她抬手,竟是直接指向了那些官员:“这些人在柴平的手底下行事,那此前被太后发落了的张学宏,还曾是柴平的左右手。”
“柴平犯下的事情,他们没有半点牵涉其中!?”
其实在柴平之事后,翰林院便消停了很久,除了之前被施元夕点出忽视小皇帝功课这一事外,他们是轻易不在朝上冒头了。
其根本原因嘛,自然是因为洗不清。
当初施元夕通过郑奇明的手,传递消息给被魏家推出来顶祸的三个老翰林。
后来事情查清后,三个老臣便没了在朝上立足的余地。
先后辞官。
柴平也被徐京何直接下令斩首,事情到此处便该结束了。
可施元夕却清楚,徐京何那边私底下还在搜罗证据。
同样的,这件事情她也在做。
且她的速度要比徐京何快。
其主要原因,便是因为那三位老翰林,给她提供了大量的线索,魏太后又想着给她个虚衔,让她成为朝上的摆设,机缘巧合下让她进了翰林院。
她在翰林院中是没有任何的职权,也接触不到重要的文书。
可翰林院藏书,翰林院编纂的东西,这些摆在了明面上又不涉及机密的内容,她都能触碰到。
短时间内,她便抽丝剥茧般发现了很多事情 。
比如编纂的内容上,写的人是某位翰林院官员,但最后签署名字的人是魏高,或者是袁成海。
很明显,这二人加上张学宏,就是从前柴平的左膀右臂。
柴平自己吃肉,也没忘了让他们跟着喝汤。
后续她让影卫顺着查,便查到了柴平送给了这几个人一人一个庄子。
某天晚上夜黑风高,她让影卫扮成盗贼,潜入了那田庄中,发现庄子内看守严明。
柴平出事已久,若还有东西,只怕也已经被他们处置了。
留下的庄子只是个空壳子,又比较明显不好出手,所以才派人看守起来,轻易不让人接近。
但她说了,所有的事情只要做了,便一定能够查到踪迹。
她的人蹲守在了庄子附近许久,终是从那些看守庄子的人口中得到些重要内容,说是柴平死后不久,主人家便接连变卖了不少的东西。
只是这个尚且还不能构成证据,所以她干脆先一步向张学宏下手。
先将张学宏驱逐出翰林院,张学宏被贬,又被罚了俸禄待在家中,时间一久便露出了破绽。
他让手底下的人将家中余下的古玩字画抛出,被施元夕的人蹲守到,从那些东西,一路查到了柴平的妻眷身上。
确定了他手里大笔的银钱和开支来自于柴平。
此后这些证据,又在江源那里得到了印证。
江源说从前柴平尤其喜欢在府上大行宴席,翰林院中大部分的官员都会参与其中。
酒过三巡后,柴平还会让人亲自送他们回府,再给每个人送上一盒府上大厨亲手所做的糕点。
“所谓的糕点,其实便是他们与柴平狼狈为奸分得的金银。”施元夕冷声道。
“此事之上,如若这证据诸位不能信,那便还有柴平府上的下人,张学宏夫人的陪房,还有……”
她冷眼看向了魏高,面色冷凝地道:“那被魏大人强行纳入府中的荀小姐为证!”
施元夕不打没有把握的仗,她为了能够将所有的事情串起来,准备了许久。
这中间,魏高身边那位荀叶,是真正的意外之喜。
施元夕让人事无巨细地查这几个官员,便查到了她被魏高强占一事,报给施元夕后。
她思虑了下,便挑了一日,在那位被魏家下人口口声声唤着荀夫人的女子出门闲逛时,在成衣铺子里与对方见了一面。
魏高将荀叶看得很紧,身边又有着不少人监视。
成衣铺子是施元夕唯一接触得到她的地方。
她见到荀叶后,都没有仔细说明她的来意,荀叶知晓了她是施元夕,当下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帮忙。
朝中第一位女臣的名号,给施元夕帮了大忙。
荀叶与魏高虚与委蛇,从他口中套出了大量情报告知影卫。
施元夕便在短期之内,收集了所有证据。
“你们同柴平狼狈为奸,逼得朝中老臣致仕,而今却还想要在朝上只手遮天!”
施元夕面色冷沉地道:“启禀皇上,臣以为,似是魏高、袁成海和张学宏这样藐视皇权,目无王法之人,当立即拖出殿外,当朝处斩。”
她抬眼,直接对上了上首魏太后的视线:
“方才能够杀鸡儆猴,震慑朝堂!”
那句杀鸡儆猴一出,整个朝野都安静了。
她所想要针对的,根本就不是朝上的官员,而是真正掌控一切的魏太后!
就连向来神色平静的谢郁维,此刻面色都沉了下去。
施元夕从前细细谋划的一切,终是引发了一场惊天海啸。
那被她点到名的袁成海、魏高等人,也从原本的不以为然,逐渐变得惊慌,特别是看到施元夕掏出来了这么多的证据以后。
他们再也没办法保持冷静,袁成海忙从翰林院的队列中走了出来,开口便道:
“此前翰林院皆由柴平把持,臣等只是按照他的吩咐行事,且在春闱舞弊案前,臣等并不知晓柴 平竟是如此胆大包天!”
“臣身为翰林院官员,有失察渎职之罪,未能及时发现柴平所做之事,臣愿意认罪。可若说臣与那柴平有所勾结,犯下这般滔天大罪,臣是万万不能认的。”
魏高也道:“启禀皇上,臣治家不严,这才导致那荀氏说出了这样荒谬的话来。”
“春闱舞弊案,皆是柴平一手在操办,还请皇上明察!”
翰林院中的官员,乌泱泱跪下了一大片。
施元夕冷眼扫过了这些人,神色冰凉。
柴平所做的事情,并非是所有官员都有参与其中,但同在翰林院,他们不可能半点都不知晓。
可这些官员都选择了沉默,或是在其中明哲保身。
光是这一点上,便已经足够治他们的罪了。
这些人学识出彩,又善言论,一时间整个朝堂上都回荡着他们为自己辩解的声音。
施元夕没有跟他们争论,而是直接抬眼看向了一旁的江源。
她淡声道:“敢问江大人,此事是否真如他们所言,所有罪责皆是柴平一人犯下,他们是无辜受到了牵连?”
江源在猝不及防下被点了名。
他骤然回过神来,对上了施元夕的目光。
当下,边上无数人的视线也落在了他的身上。
江源面色紧绷难看。
他们原本所想的,是让魏家和周瑛对上,同时消耗两边。
他透给施元夕的消息也比较有限。
可为了透出这些消息,他已经站到了施元夕这边,且还将自己的软肋主动暴露在了施元夕面前,以求取对方的信任。
这等情况下,他如若当堂反水,以施元夕当下所掌握的证据来说,不一定会影响到了大局,但会让自己和尚在孕中的张氏,置身于极度的危险中。
江源闭了闭眼,事已至此,他只有一种选择。
喧闹的朝堂上,江源缓步走了出来,面色沉肃,声色却无比笃定地道:“启禀皇上,如施大人所言,魏高、袁成海及如今被罚俸在家的张学宏三人,与那柴平同流合污,官官相护。”
“用自身职权,牟取暴利!”
魏高神色难看,当即怒声道:“江源,你别忘了,你也是翰林院之人!”
江源沉声道:“就是因为臣也是翰林官员,今日才会出来为施大人作证。”
“皇上面前,魏大人非但不知悔改,还想要再用职权来压迫下官改口!”江源神色愤慨,声音逐渐高亢:“是想要下官也出来证实大人全然无知吗?”
“那去年过年之前,柴平往大人府中送的金银及美人又算什么?!”
“你……”魏高勃然大怒。
他没想到自己疯狂想要掩饰的东西,会被这江源毫不顾忌地说了出来。
这场闹剧进行到了如今,袁成海和魏高已经是难以收场。
魏昌宏一双眼眸黑漆漆的,带着些压抑又恐怖的情绪,看向了施元夕。
她今日弹劾的三个人,是目前翰林院中职权最高的三人。
一旦这三人获罪,魏家别说是立新一任的刑部尚书了,整个局势都会彻底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赵觉入狱后,刑部大半落在徐京何手里,吏部尚书本就是谢家之人,那姜侍郎都是魏昌宏费了些心思,才在先帝驾崩后塞进去的。
六部之中,便已经有两部与魏家无关。
细算之下,魏家如今还能完全掌控的,竟只剩下了户部。
兵部的顾安仲,将钱侍郎等人压制住了大半,导致钱侍郎做起事来束手束脚,很难行事。
今日若这三人被拿下,魏家还要丧失翰林院的话语权。
节节败退。
魏昌宏面色越发阴沉,终沉声道:“柴平之事,春闱之前就已经结案。”
朝上安静下来,包括施元夕在内的所有官员,皆看向了他。
“翰林官员有失察之责,但罪魁祸首早已伏诛。”魏昌宏紧盯着施元夕,冷声道:“朝堂之上,万没有拿死人罪名牵连活人的道理。”
“此三人该罚,但罪不至死。”
朝上所有的非魏家官员,在听到他这番话后,心下皆是一沉。
王瑞平面露讥讽。
魏家这是要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强行保下这几人。
哦不,他们想保住的何止是这几个翰林官员。
朝上的官员都清楚,一旦今日魏高等人的罪名落定了,那么那份魏家尚且没有来得及宣读的圣旨,便也只能作废了。
魏家不愿意放权实属正常,可在这般情况下还要颠倒黑白……朝中的正常官员,谁心里能够好受?
施元夕抬头,直接与魏昌宏对视,她开口便道:“依照魏大人所言,那这世间所有的案子,只怕都不用审理了。”
“凡大案必定牵连死人,我等臣子不过一届凡夫俗子,如何能够让死人开口说话?既然死人开不了口,那便是有着再多证据的情况下,都不能为其定罪,是吧?”
施元夕眼眸深深,中间仿若压着厚厚的风雪。
魏昌宏眸中幽沉一片,冷声道:“柴平死了这么久,谁能证实你手中证据的真假?”
“朝中官员罪责,当由太后和皇上裁断,如何轮到你一七品官员置喙?”
这便是要将施元夕手里的证据和证人,都直接归为没有得到证实的假证了。
王瑞平静站了许久,此刻终于忍耐不住,怒声道:“翰林院是天下读书人最为向往的地方,而今却让这些人如此糟践!”
“失察?魏大人觉得,一句简单的失察,便能将所有的罪责带过去了吗?”
李侍郎亦是道:“柴平调换举子户籍,他们称自己不知道,柴平在他们来往时备上重金,他们也道未曾见过。”
他抬起头,面无表情地道:“柴平坑害于翰林、吴翰林及张学士三人时,诸位也没有半点察觉?”
“什么都察觉不到,诸位到底是装模作样呢,还是愚不可及,从头到尾都没有长脑子?”
满场俱静。
徐京何扫了眼那些官员的神色,冷声道:“坑害三位重臣,令其卸下官袍在顺天府外喊冤。”
“这翰林院的天,何时由你们来操控了?”
他旧事重提,让许多官员都想起了那三位老翰林被逼至绝境之事。
当下,群情激愤。
“渎职失察至此,即便没有勾结柴平,你们也该死。”
“如若当日被陷害泄题的人是几位的话,只怕早就已经被推上断头台了吧?毕竟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无数讨伐声中,顾安仲与谢郁维对视了眼,谢郁维轻点下了头。
这件事情的发展与他预料的不同,但如若能够在其中推波助澜,致使魏家遭受重击,对他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魏家把持翰林院太久了,让他所在的中书省逐渐消失在了朝野中。
翰林院倒塌了,他们才有机会占据朝堂。
谢郁维微顿后,抬眸道:“魏高的魏,也是魏大人的魏。”
他一开口,魏昌宏那阴翳的目光便落在了他的身上。
谢郁维却没半点后退,他只缓步行至殿中,走到了施元夕身侧。
定声道:“魏高在翰林院中一路高升,皆因魏大人为其保驾护航。”
“如今魏大人一力否决施大人手中的所有证据,可是因为翰林院之事,魏大人也有参与其中?”
“兹事体大,还请太后娘娘明察。”
时隔许久,谢郁维再次在朝上进言,且开口直接将魏高和魏家连在了一起。
满朝死寂。
这话里的意思,是说魏家今日若不处决此事,那就代表了柴平背后的人是魏家。
魏家维护自己人,而不惜让整个大梁和朝堂,陷入了混乱之中。
不杀奸佞,而为虎作伥。
魏家才是一切贪官污吏的源头。
上首的魏太后,看着底下躁动的官员,目光阴戾。
自小皇帝登基以来,朝中极少会出现这样的场面。
施元夕这步棋筹谋了许久,想要断掉的不只是魏家滔天的权势,更是从内而外削弱魏家声势。
此番事情里,甚至连一些魏家一派的官员,都罕见的没有开口。
须知今日魏家为了夺权袒护翰林院这些人,来日会不会又为了权势,将他们推出去顶罪。
魏太后也清楚,到得这个地步,这几人是保不下来了。
可近些时日以来,魏家在朝上被多方接连针对。
春闱时,便没能将自己人提拔上来,如今再处决了这几人,翰林院中所能用的人就不多了。
和魏昌宏的想法一致,魏太后也不想要在此时轻易松口。
她微顿了片刻,目光在那跪着的翰林院官员身上停顿了下,最后落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施元夕今日弹劾的三人,袁成海、魏高两人证据确凿,辩无可辩。
还余下一个王修齐,柴平所做的事情他涉及不多,还算干净。
魏太后当下拿定了主意,打算将袁成海、魏高二人抛出,保住王修齐。
却不想,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这殿上便响起了一道稚嫩的嗓音。
众目睽睽之下,小皇帝定了定神,今日施元夕出列时站得比较靠前,他在大殿上,和她对上了目光。
小皇帝心下有了底气,当即开口道:“传朕旨令,袁成海、魏高、张学宏三人,与柴平勾结,结党营私贪墨受贿,手中沾染数条性命,罪不可赦!”
“将此三人即刻打入刑部天牢,择日处斩。”
“王修齐知情不报,渎职失察,亦是重罪,将其逐出翰林院,打入刑部天牢。”
小皇帝脆生生的嗓音在整个大殿上回荡着,朝上先是一静,随后满殿沸腾。
这是小皇帝第一次在朝上处置官员。
当然,在场的人都清楚,能够如此,必定是背后有人刻意教导所致。
可即便是有人授意,也让这位登基后仿佛不存在的小皇帝,第一次行驶了皇帝的权力。
且还是在魏家有意包庇的情况下站了出来。
魏家之所以能够一步步将势力坐大,便是因为魏太后那个得天独厚的位置,让魏太后的每一道命令,都被赋予了皇权色彩。
可如今不同。
这是小皇帝当着无数朝臣落下的命令。
便是那魏家再如何的手眼通天,皆不能在朝上反驳皇帝。
今日那魏太后若在朝上驳斥皇帝,就是坐实了柴平受魏家驱使,魏家只手遮天挟持皇帝之实。
这件事一旦落实,明日施元夕便可以纠结十万镇北军入京。
施元夕立在了朝上,轻勾起了唇角。
此前裴家父子的事情上,魏家对付她,便是用了这等办法,她所有的一切都得来于兵器,他们便想要让她受制于兵器。
如今,她将魏家所作所为,如数奉还。
魏家所倚仗的一切,都冠以皇权之名。
今日她便用这高高在上,无人能轻易反驳的皇权,将魏家压死在了这大殿之上!
他们打量着小皇帝尚且不能亲政的理由,掌控着他的方方面面。
天子亲卫入驻,首先第一步解放的,就是这个不能自控的皇权。
皇帝只要在朝上出声,这个大殿上,便没有魏太后说话的余地!
在一片沉寂中,施元夕冷声道:“殿前侍卫呢?没听到皇上的话吗?”
这议事殿内的殿前侍卫,仍属于魏家麾下。
所以在小皇帝开口后,他们先是震惊,随后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动手。
施元夕的话却提醒了他们。
今日这朝上做主的人是小皇帝,小皇帝能杀了这些个翰林学士,便同样能杀了他们。
宫中三百天子亲卫,可只听从小皇帝一人的号令。
殿上立着的那道帘子背后,魏太后面色铁青。
她猛地抬眼,目光透过这道帘子,落在了小皇帝的身上。
魏太后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往头顶上冲,想要发火,却又不能直接发泄出来。
只一双手握得紧紧的,沉声道:“皇帝如今是大了,是连哀家都不放在眼中了。”
她不能驳斥小皇帝的话,只能从孝道上压皇帝一头。
小皇帝遍体生寒,他鼓足了勇气,才没有让自己再像是上次那样,直接被魏太后吓得浑身发抖。
施元夕说了,他如果实在害怕,可以当魏太后不存在。
她会帮他反击的。
殿上的施元夕,便看到小皇帝一双晶亮的大眼睛满怀期待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施元夕微顿,小皇帝在魏太后的恐吓下小心翼翼地生活了一段时间,对魏太后已经产生了一种生理上的害怕。
周瑛纠正了些时日,初见成效,但魏太后一发威,他还是会心头颤抖害怕。
施元夕当即便道:“太后娘娘哪里的话,圣上能有今日,都是娘娘悉心教导所致。”
“娘娘圣明!”
魏太后心中作何感想不知,只这朝堂的所有官员,皆忍不住顿了顿。
她一手杀了魏家三个重臣,还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这样的话来。
当真是……
别人怎么想不得而知,总归那座位上的小皇帝是满意了。
施元夕真的厉害,她居然不怕魏太后,还敢恶心她!
隔着一段距离,施元夕看着小皇帝看她的目光又热烈了三分。
她忍不住失笑。
宫闱这种尔虞我诈,心思深沉的地方,也不知周瑛是怎么把小皇帝养得这般纯良的。
不像他父亲淮康帝,更不像城府极深的先帝。
这等情况下,魏太后也不能如何,侍卫只能将为首的三人直接拖了下去。
将这三人剔除后,翰林院便余下了一些官位较低的官员。
打眼看了过去,群龙无首不说,攀附魏家的那些个官员,此刻皆心神不宁,面露忐忑。
就怕自己也被卷入其中。
翰林院主要权柄都在顶上几人手里,余下的这些人,压根就不成气候。
一次性根除三人后,魏家手中应当也暂时没了可用之人。
这么一来,权柄只怕要再次落到了中书省手中。
施元夕眼眸微顿,此事进行到了这里,便该暂时了结了才是。
空出来的位置,魏家不会让她去顶,谢家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她走上去。
多方针对下,她很容易像是如今的魏家一样,只能节节败退。
可施元夕就没打算让权给谢家。
她费尽心思从魏家身上撕咬下来的这块肉,如何能让谢郁维轻易地就吃了下去?
逐渐安静下来的朝堂上,施元夕没有站回自己的位置上去,而是在这等纷乱的情况下,再次开口道:
“圣上年幼,翰林院责任重大,如今仅剩余郑大人一位大学士,无法兼顾朝上事务及圣上功课。”
“臣以为,当尽快提拔官员,肃清翰林院风气,为天下读书人主持公道的同时,亦是能为皇上效劳。”
魏太后讥笑不已,她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子,是想要将郑奇明抬到了前边来?
“郑大人年事 已高。”魏太后道:“哀家不忍心让老臣这般费心尽力。”
“既是要肃清风气,便从今次的新科进士中提拔吧。”
新科进士。
魏太后直接绕开了目前翰林院中学识最高的施元夕。
魏家一派的官员亦是道:“施大人尚且还年轻,入翰林院的时日不长,行事不该这般急躁才是。”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敲打施元夕,不让她冒头。
却没想到,施元夕在这等情况下,不疾不徐地道:“臣以为,补入新学士固然重要,但对翰林院而言,眼下更重要的,是大学士的人选。”
能够担任大学士的,都是资历极深的大臣。
施元夕才刚入朝堂没多久,这个人选必定不会是她。
她也没打算一步跨越这么大,这等事情,就算她同意了,这朝上的其他人也不会应下。
她想做的,是在魏家做出决策以前,直接占据了大学士的位置。
问题是,就连魏家目前手中都暂时没了人可用,她又哪里来的人?
朝上的官员还没有反应过来,施元夕再次开口道:“柴平一事已了,与柴平勾结的官员不日便要处决,臣以为,此时最应当做的,是让此前被柴平无辜冤枉,被迫辞官的三位翰林大学士,官复原职!”
这才是她的最终目的。
奸佞猖獗,亦不能盘踞在所有人头顶上。
忠臣半生清苦,鞠躬尽瘁,更不该遭人胁迫荒诞退场!
况且,想要让翰林院真正为他们所用,那就必须得要有能坐镇翰林院之人,郑奇明是够格的,但魏家必定不会将大权落在了他的手上。
且和从前的情况一致,若只有郑奇明,魏家补上其他几人,照样会把郑奇明直接架空。
想要掌权,就不能只有郑奇明一个人。
纵观朝堂,能有这个资历,且有这个学识,甚至有名声,可以名正言顺地到翰林院中掌权的人,非于翰林三人莫属。
三朝元老,柴平之事的被害者,还拥有极高声望。
施元夕笃定,此番提议一出,魏家也好,谢家也罢,皆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三老回朝。
这不是提拔,而是重返朝堂!
谢郁维神色微变。
当初那三人突然得了消息,在顺天府外脱下了官袍,将事情闹得一发不可收拾时,他就深感奇怪。
可因彼时施元夕还没暴露出郑奇明这条线,他和魏家估计都将这件事情算在了徐京何头上。
因为从结果上来看,确实是徐京何大获全胜。
以至于他们都没有想到,施元夕竟是在这么早的时候,就已经在搅弄风云了。
为了能让三个纯臣重返朝堂,她甚至隐而不发谋划了这么久!
到今日之前,各方势力派去盯梢施元夕的密探,其实都不敢靠她太近。
原因无他,她手里有火铳。
天子亲卫又非同一般,一旦冒头,密探必死无疑。
以至于让她在这样的情况下,当着所有人的面,下了一盘大棋。
肃清翰林院,匡扶正义,亲手将无辜被牵连的老臣送回朝堂。
她施元夕,真是好了不得的手段!
施元夕这一手太过顺势合理,犹如一只大手压在了魏家和谢家头顶上,以至于朝堂安静,两方无比窒息,良久都没能做出反应。
就在这等情况下,朝上的小皇帝开口直接道:“准奏。”
施元夕轻勾了下唇角,没有什么比遭逢不白之冤的忠臣重返朝堂还要能刺激人心的事。
那座上的小皇帝却没止住话头,而是话锋一转,高声道:
“翰林院施元夕,聪慧机敏,在柴平、李侍郎及裴家父子之事上,屡立奇功。”
“此番更是肃清朝堂,为平白遭受冤屈的于翰林等人申冤,还以公道,朕心甚慰。”
“即日起,将施元夕擢升为从五品侍读学士,伴朕身侧,为朕分忧!”
小皇帝这番话落下后,大半个朝堂的官员皆变了脸色。
施元夕入朝才多少时间,晋升速度简直是不可思议。
侍读学士这个位置还有些不同寻常,这就是绝对的天子近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