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光她只想夺权by元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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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天府那边迫于魏家给出的压力,暂且是应下了。
可还没来得及派人去四处戒严,此事就被人直接弹劾到了朝上。
御史台的官员开口就道:“敢问魏大人的府上究竟是丢了什么东西,要这么大张旗鼓地在城门口搜查?”
“甚至不惜命顺天府取消庙会!京城乃天子脚下,又逢着惠州旱涝交替,百姓为求得来年风调雨顺,这才举行了庙会。”
“魏大人却为了一己之私,强令顺天府取消庙会,还不惜调动京畿营!”
“敢问方大人,京畿营什么时候成为了魏府私兵?只听从魏家号令,你们这般行事,可有将圣上放在眼中!?”
那殿上的魏太后闻言,道:“取消庙会是哀家的意思,正值年关,惠州洪涝又未得解决,眼下大兴庙会,成何体统!?”
“禀太后,庙会祈福是历年来的传统,先帝及淮康帝在位时,每逢灾患,必兴庙会,若此番突然禁止,只怕会引起无端猜测。”
魏太后一时讥笑,只是一个庙会罢了,他们便敢拿先帝和淮康帝来压她。
今日她就不让此事落定,他们还能越过她去不成?
“传哀家旨令,将冬日庙会更改为年后举行,以便为先帝祈福,为洪涝中遇难的百姓祈福!”
魏太后直接落下旨令,又拿先帝及洪涝来说事,直接断绝他们再行请命的可能。
此事看着,便被这般压下去了。
没成想,庙会不成,京郊各处又兴办起了诗会。
此为文人盛会,且还是国子监内牵的头,与庙会不同,人数上也少了许多。
可消息传出去后,京中各大书院,甚至包括离京较近的冀州等地,先后来了不少学生赴会。
魏家刚禁了庙 会,转头出来个诗会,且还汇聚了许多读书人,不好随意驱逐。
魏家那边还没做出反应,京郊又兴起了一桩盛事。
说是有一庄子内出现了罕见奇景,本该在春日里盛放的花儿,莫名在这冬日里盛放。
来往的人都说这是祥瑞之兆,那庄子的主人索性开放山庄,让所有的人都能入府观瞻。
一时间,引来无数人趋之若鹜,都想着要去一睹奇观。
这等莫名其妙的事,在这个时候兴起,就差将蹊跷二字写在脸上。
偏从禁止庙会那日开始,那京郊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这个奇观,明天那个盛会,闹个不停。
消息传入宫中,直接让魏太后黑了脸。
这些人行事这般张狂,便是打着各类旗号,想要给施元夕遮掩。
然而越是如此,魏家越不可能轻易放人入城。
城门口戒严令越发严格,寒冬里,无论是百姓还是何人,只要离开京城再行入京,必须得要接受搜查。
若有异议,大可待在京中轻易不要出城。
这般戒严,将来往京城人的热情浇灭了不少。
加上各处严防死守,到底是没能让不该入城的人进入京城。
不光如此,陈海见得京郊突然变得这般热闹,猜测施元夕一行人只怕已经抵达京城附近。
方运镇守城门,便让底下的副将调遣了兵马,寸寸搜寻着施元夕的踪迹。
范围是从京郊延伸到了各条主干道上。
可一连搜寻多日,还是没能找到施元夕。
陈海隐隐察觉事情不对,猜测施元夕可能去了冀州。
冀州有尤蔚,还早已投入周瑛门下。
施元夕提前从惠州出发,可魏家派出去的人手太多,她为了躲避也为了安全,绕从冀州走是极其合理的。
陈海越想越觉得合理,当下便打算联络方运,将事情告知他。
冀州境内有着近三万兵马,他们若想要进入冀州拿人,需得要有些别的手段才是。
事情汇报到了魏太后那边,魏太后直接冷下眼眸,嗤声道:“既是如此,便该让她自己现身才是。”
有镇北军在一旁虎视眈眈,魏家轻易动不得周瑛和座上的小皇帝。
但其他人却是不同,比如……曾跟裴济西关系匪浅的京城施家。
打从施元夕在惠州调动鄞州军的消息传入京中后,魏家便一直想要对施致远和萧氏下手,只是那周瑛让人从中斡旋,施致远所在的礼部,魏家也确实插不进去手。
这两个月内,魏太后几次宣召萧氏入宫,都被周瑛化解了,后边萧氏还对外宣称自己病了,以此来回绝入宫一事。
施家为了避祸,还将小女儿施雨烟暂时送到了冀州。
魏太后如今思及此事,不由得冷笑道:“传哀家懿旨,施家女儿秀外慧中,很得哀家喜欢,着令她即刻从冀州启程入宫,陪伴在哀家身侧。”
这便是给魏家人手进入冀州的理由了。
至于能不能在冀州找到施元夕,就要看她用什么态度来对待她这位表妹了。
方运领命,当即便要去往京畿营内点兵前往冀州。
哪知刚出宫,就碰到了京畿营的将士,那将士满脸急切之色,看到方运后,开口就道:
“禀将军,一刻钟前,徐京何徐大人出了京城。”
方运神色巨变,猛地抬头看向他:“他一个人出的京?”
“身侧带了夏莱和好些个护卫。”
夏莱从城门口经过时,还拖动着那两把大斧子,冲着城门口的京畿营将士讥笑。
那笑容直看得将士们头皮发麻,留在那边的将士察觉不对,这才急匆匆赶来禀报给了方运。
方运顾不得多想,只再次飞奔入宫,将这件事情禀报到了魏太后跟前。
陈海人还没走,听到这话,皱下了眉头。
方运问:“徐京何突然大张旗鼓地出城,会不会是施元夕已经抵达了京郊?属下是否还要前往冀州,或是直接点兵出城,围剿徐京何?”
“不可。”陈海连忙阻止他:“徐京何身边的另一名幕僚不在其中,若随意围剿徐京何,恐生事端。”
一个镇北军已经令得他们焦头烂额,若再加上个江南水军……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陈海在殿中来回踱步,方运眼看着时间流逝,不得不再次出声提醒他。
今日沐休,魏昌宏人不在京中,这些事宜,只能由魏太后和陈海来做出决断。
陈海咬紧牙关,道:“还请方将军继续点兵,前往冀州。”
他还是觉得施元夕没办法在这么快的时间内抵达京城,徐京何此刻出京,或许只是个障眼法。
魏太后冷沉着面孔,问道:“徐京何那边呢?”
陈海躬身道:“京郊这边请京畿营张副将协助下官,带领营内精锐前去查探。”
“准了。”
时间紧迫,陈海和方运二人一并离开宫中,朝着两个方向赶去。
陈海带着京畿营人手前往徐京何那边前,特地交代了城门各处的守卫,从他们离开这一刻开始,务必要认真搜查来往的人群,绝不能轻易将施元夕放入京中。
城门口的守卫得了令,他这才策马带着大军离开。
陈海这一走,就是小半日的时间。
徐京何带着底下的人去了京郊一处偏远的庄子内,在那边逗留了小半个时辰,这才起身回京。
陈海一直跟在他们的队伍后边,身边的探子道:“……人数似乎不太对。”
暗卫中多了两人,徐京何的那辆马车特地避开了他们的视线,不知道马车内究竟有几人。
陈海闻言,神色微动。
他轻抬手,示意在场之人不要轻举妄动。
等徐京何一路抵达了京郊,他才带着人现身,直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陈海说话很是客气,只说京畿营中出现了北越的暗探,暗探在路上逃脱,他们需要检查来往的车辆。
徐京何的侍卫都骑马跟在了马车后边,陈海一眼看过去,从这些人的身型来看,都是些男子。
且没有任何一人覆面,施元夕并未藏身其中。
人就只可能在马车中了。
他说得好听,可伴在车旁的夏莱却不买账,拎着手里的巨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陈海冷下面容,半步不让,就与他们僵持在原地。
眼看着天色渐冷,太阳西垂,夏莱脸上透出些许不耐之色。
里边静坐着的徐京何终是开了口,道:“开车门。”
那道车门直接被外边驾车的车夫打开,陈海抬头一望,看见里边确实多出了一人,却是一个眼生的男子,并非施元夕。
他心下一沉,仍旧不死心,翻身下马,绕着徐京何的马车检查了一圈。
这马车构造寻常,底下也好,侧边也罢,都不可能藏人。
施元夕身型再如何纤瘦,也不可能变成一张纸片,夹杂在其中。
陈海反复辨认多次,心下咯噔一声,当即顾不得其他,只翻身上马,飞快地往京城方向疾驰而去。
夏莱啐了一口,说这人实在无礼。
徐京何静坐在了马车内,闻言不置一词。
他神色幽沉,抬眸看向了远方。
那边,陈海一路疾驰到了城门口,他勒住缰绳,开口便问:“可曾有什么行迹诡异之人进入京中?”
“禀大人,一切如常。”
陈海微怔,随后长松一口气。
这么看来,他所想的没错,施元夕人必定还在冀州。
他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抵达城门口前一刻钟,一辆马车慢悠悠地驶入了京中。
城门口的几个守卫正常命马车停下,打开车门进行检查。
马车外悬挂着刘府牌子,里边也只坐着两人,是一男一女。
当时天色已黑,城门口有人闹事,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车门打开时,那名男子直接抬头便朝着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瞧见对方没有半点躲藏的意思,且隐隐看着确实身型高大,坐着都比那女子高出一头。
城门口闹事之人又越演越烈,守卫反复看了几眼那个女子的长相,确认与画中不同,便直接关上了车门,放他们离开。
马车走出了很远以后,车内的影海才松了一口气。
一低头,看见自己一身粉色衣衫,良久无言。
旁边的那位主子还在笑,一边笑一边抚着自己的‘胡须’,道:“妹妹可真是生得一副好相貌。”
影海个头不高,是所有影卫里身段最瘦小的,从前做的都是密探的活,哪知道有遭一日居然还要扮做女人。
施元夕身边的乐书、阿拓都在人前露过面,唯独影卫没有,而且影海身高合适,她都比他高了一个头。
她又穿了身甲胄在衣服里边,在黑漆漆的夜里远远看着身型便没有那么纤瘦,顶着胡须帽子,就在这守卫最为薄弱之时,进了京城。
她写信给徐京何,原意就是让徐京何给她吸引火力。
这个时间点,徐京何一出京城,必定惹来注意。
加上她在冀州逗留了几日,刻意泄露了自己的行踪,魏家必定会往冀州派人。
这等情况下,李谓还在城门口安排了一出大戏。
这些天来往冲突都不少,城门口的守卫都已习以为常,自然不觉有他。
且人人都知道她施元夕是个女子,在一男一女出现时,便会下意识地多关注女子。
多番情况下,便让她直接入了京中。
魏家之人没能发现她的踪迹,她也没回县主府,而是入住了一家驿馆。
清晨,早朝时分。
宫门外停着许多马车,官员们正三五凑在一块说话。
临近早朝开始时,又有一辆马车停住,有一名官员缓步下了马车。
周遭本没有几人注意到她,直到王瑞平骤然抬头,猝不及防看见了施元夕那张脸。
他人都懵了,当下还以为自己做梦了,试探性地道:“施大人?”
施元夕轻笑道:“好巧啊,王尚书。”
王瑞平:???
巧什么?他真见鬼了?
朝上的官员都是人精,魏家在全京城戒严是为了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所以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施元夕突然出现,直接打了所有人一个猝不及防。
此刻震撼的又何止王瑞平一人,在场官员皆是惊得合不拢嘴。
魏家设下这样的天罗地网,她都能毫发无伤地回到京城。
近些时日城门口的守卫越发严格,她难道真是飞进来的?
施元夕就在各类惊骇非常的目光中,缓步前行,当着所有人的面,走到不远处的徐京何身旁站立。
阔别两个多月,她似乎瘦了些许,只那双眼睛仍旧带着夺目的光辉,刚一出现,便让人难以将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
徐京何面色不动如山,目光却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晃动,那双常年没有太多情绪的眸,漾起了圈圈涟漪,久久难以平复。
面前的人却只对他轻笑,道:“徐大人,请。”
徐京何微顿,打量着她眼底的情绪,微不可觉地勾起唇角,轻哼了声。
她这因势利导的能耐是越发出神入化了。
当着这么多朝臣的面,往他的身边靠拢,生怕旁人不知道是他帮着她回宫的。
明面上直接将他捆死在了她的船上。
非但是让自己占据有利地位,且还在无形中告诉魏家她的同盟关系,让魏家轻易不敢对她下手。
此处虽是宫门外,可仍旧属于京城地盘,若魏昌宏真的狗急跳墙,京畿营的动作肯定会比镇北军来得更快。
他将她的心思都看在眼里,开口却压低声音道:“师妹可最好别让我失望。”
施元夕闻言只低笑:“冤枉啊师兄,我这么努力帮你扳倒魏家,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徐京何冷眼瞥她,她与魏家都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了,到得她的嘴里却变成是为了他。
油嘴滑舌。
话虽如此,他却没有半点回避施元夕的意思,直接将施元夕想要传达的意思给落到实处。
魏家的官员看在眼中,心头直发沉。
今日这个早朝,只怕是要不好过了。
他们是最后一批入宫的官员,魏昌宏则是在今晨一早便入了宫,进入议事殿后听到底下人传来的消息,直接变了脸色。
可此刻早朝将要开始,想要再做些什么安排,也已经来不及。
他只能用一双阴戾至极的眼,看着那施元夕和徐京何二人,一前一后地进入议事殿中。
殿上的小皇帝已经在龙椅上落座,魏太后迟了半步,本想以身体不适为由直接罢朝。
可见得这般场面,她心下清楚,周瑛这是已经知道施元夕入京的事,今日这个早朝,她若不上,那小皇帝便真的要跳出她的掌控,独自上朝了。
迫不得已,魏太后只能在帘后落座。
隔了两个月,她从那道帘子上往外看,触及到施元夕那张熟悉的面庞,放在膝上的手,瞬间攥紧。
早朝开始。
不等施元夕开口,那知道自己犯下大错的陈海,第一时间跨步走出,高声道:“惠州灾患尚且还没解决,施大人就独身一人回到朝堂。”
“连一道请命的折子都没上,便这般自作主张,你是打量着这朝上无人,还是从不曾将圣上和这满朝的官员放在眼中!”
“惠州百姓还处在了水深火热之中,皇上亲自任命的官员却如此不负责任,施元夕,你枉顾朝中对你的信任,该当何罪!?”由陈海起头,魏家一派的官员都跟疯了似的,上来就对施元夕口诛笔伐。
就好像亲眼看到她将惠州的事情给办砸了,所以才会这么迫不及待地攻击她一般。
“皇上,施元夕无令私自入京,实在放肆,此事关系到惠州灾情及朝堂威严,还请皇上下令,严惩施元夕!”
“臣附议。”
谢郁维站在官员队列中,目光冷冽,回身看了眼魏家那群官员,目光发沉。
如今朝中许多人都知晓,魏昌宏的亲侄子死在施元夕手里。
魏家却丝毫没提及这件事,而是抢在施元夕开口前,要以渎职之罪将她论处。
这般行径,像极了在封施元夕的嘴。
也不知道施元夕从那魏天昊的身上,究竟是得到了些什么,才会让魏家这般疯魔。
如今朝上最大的两股势力互相撕扯,对谢家来说反倒是件好事。
以谢郁维为首的谢家官员,此刻皆是保持缄默,作壁上观。
局面发展却不如魏家所想的那般。
他们连番炮轰,接连问罪,上头的魏太后都没来得及开口给施元夕定罪,殿上的小皇帝便开了口。
小皇帝声音仍旧稚嫩,可比起两个月前的稚嫩胆小的模样好了许多。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底下的人,道:“惠州灾情事宜,施元夕早在大半个月前,就已经呈上折子向朕禀报过了。”
朝上的魏家官员瞬间变了神色。
施元夕离开的那两个月里,小皇帝几乎不怎么开口,仿佛跟从前没什么两样。
在户部一事上的撕扯中,也都没发表什么意见,似乎将大权还到了魏太后手里。
如今看来,竟是在身边人的有意教导下,学会了蛰伏。
轻易不开口,一开口便直接护住自己人。
魏太后讥笑不已,宫里那个贱人,当真是好手段。
施元夕离开后,魏太后便曾想过将那周瑛直接发落了,她本来身子就不好,真若死也是病死,又与魏太后有什么关系?
可那贱人能耐了得,不仅让身边的天子亲卫把持大半宫闱,且还主动往魏太后跟前递话。
说她身子不适,许多事情都只能交给施元夕处置。
施元夕担心她的安危,在宫外留下一批武器,以护卫她和小皇帝的安全。
她说:“……我同元夕说,何必做这些无用之事,太后娘娘是皇上的嫡母,自是会妥善照顾皇帝安全的。”
话说得好听,实际意思便是,魏太后若想动她和她儿子一根毫毛,那大不了就拼个鱼死网破,大家都别活。
这番话,是在施元夕离京遇袭后没几日递到魏太后跟前的。
彼时,魏太后已经知晓施元夕手里有着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同为女人,她太清楚小皇帝对周瑛意味着什么,这女人瞧着柔弱无害,实则一身倒刺。
魏太后清楚,她是真能做出这样事来的人。
所以几次交锋,都只能作罢。
倒是让她在背地里,一步步将小皇帝教成眼下的模样。
“启禀皇上。”底下的施元夕缓步走出来,轻声道:“惠州灾情已基本得到解决,洪涝严重的地方已泄洪重建堤坝,而被惠州官员打压致使流离失所的百姓,也已得到妥善安置。”
“裘大人仍旧留在惠州,是因兴建水利工程极大,还有需要调配及应对的地方。”
“此事,有惠州百姓及平江官员为证,臣绝不敢妄言。”
朝上的官员闻言,皆是议论纷纷。
别的不说,那惠州当地的情况可谓是混乱非常,可她却能在两月之内做完了这么多事。
确实是能耐非常。
工部尚书隶属于谢家一派,原也该在此时保持缄默才是,没成想施元夕直接掏出一份图纸,当着无数朝臣的面,递交到了殿上。
工部尚书眼神闪烁,这图纸他自然也是见过的,裘朗虽在惠州任职,可递交上来的东西仍是要经过他的手。
他在工部为官多年,也清楚裘朗所做之事的价值,这般大的功劳落在裘朗头上,只会削减他在工部的声望。
是以,那袁尚书犹豫片刻,到底是出声道:
“启禀皇上,施大人所言非虚,惠州所行工程,乃是利民之举,工程完善后,日后将极大缓解平江境内的河流灌溉情况。”
“且惠州灾后,许多百姓失了耕地,无家可归,兴建水利一事雇佣的都是惠州百姓,亦是缓解了惠州灾情所造成的严重后果。”
他没提及施元夕和裘朗二人的功劳,可殿上的其他官员不傻。
以王瑞平、李侍郎等人为首的官员,在那份图纸呈递上去后,皆上前为施元夕请功。
“启禀皇上,惠州之事,施大人不光没错,且还立下大功,臣以为,当得重赏。”
“惠州官场混乱,将天灾酿成人祸,能改善至此,皆是施大人及裘大人之功,朝堂不能只问其罪,不论其功,此事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要伤了惠州百姓的心?”
“听闻施大人离开安城当日,惠州百姓一路相送,赈灾使有没有尽责,没有人比当地百姓更加清楚……”
大批官员为其请命,直接断掉了魏家想要兴师问罪的可能。
施元夕抬眸就能对上魏家那些官员晦涩的目光。
从离京开始,这些人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她死。
她提前做出安排,才能先一步从惠州离开。
可回京的这一路上都不太平,为了保护她离开,身边的影十四受伤,另有两名影卫殉职。
魏家所行之事,都踩在了累累白骨上。
到得今日,却还想要堵住她的嘴。
施元夕面色发沉,抬步上前,在这哄闹的朝堂上,用极其冷硬的嗓音道:
“启禀皇上,臣之所以先一步从惠州折返回京,是因为臣在惠州当地,发现了一件大事!”
此言一出,满朝俱静。
先前说她渎职的人住了嘴,给她请功的人也停下了话头。
包括殿上的魏太后在内,所有人都抬头看向了她。
施元夕立在殿上,余光能清楚明白地看到身侧的魏昌宏满是阴翳的眼,他就这么看着她,似乎迫切地想要将她挫骨扬灰。
她看在眼里,却无动于衷,只道:“惠州此番会这般艰险,不光是因天灾导致,更是源于惠州官员上下勾结,串通一气。”
“以重税压迫百姓,且层层相护,贪墨受贿搜刮大批民脂民膏,才导致惠州遍地流民。”
“民生疾苦,以至于酿成大祸!”
施元夕说及此处,突然抬头,目光直视着上首的人。
隔得远,她看不清楚魏太后的表情,却能清晰地瞧见对方那副雍容华贵的模样,她沉声道:
“惠州百姓,在近三年内,每年每户交税高达百两纹银!”
整个朝堂上的官员,闻言皆是心头窒息。
百两纹银!
这放在朝上许多官员身上,或许都不值一提,可落在百姓身上,便是个庞然大物,是轻易能够压死人的一座大山。
大梁物价,纵是人口较多的人家,一年到头的花销也不过二三十两白银。
可那惠州百姓却在官员的层层搜刮下,缴纳百两纹银!
这等举动,便是逼着百姓去死,去卖儿卖女,甚至卖田放血,才能勉强缴纳上这么夸张的税款。
“百姓过得苦不堪言,顶上的官员却一个个吃得膀大腰圆,皇上有所不知,臣刚入惠州时,便见得许多瘦弱孩童,家中生养不起,只能将其抛弃,孩子们聚集在一起,只能沿街乞讨!”
“今日讨得一点,便食一口,今日若讨不得粮食,便只能饿死街头。”施元夕说到此处,情绪已然控制不住,她神色冷硬地道:
“惠州那些父母官,却只是大手一挥,让人将饿死的孩子清理到乱葬岗,以免挡了他们升官发财的路!”
“在他们的大肆剥削下,本还算富饶的惠州,到得今年已出现了大批难民,偏又遇旱灾。”
施元夕说及此处,停顿了片刻,她忽而转头,直接看向了魏昌宏:“旱灾发生在八月,依据我大梁律令,这等情况下,当减免当地税款以安民心。”
“可惠州不仅强制征收税款,且还在原有基础上再度加收一倍!直将原本还能存活的百姓,逼成难民。”
她抬步,笔直地往魏昌宏那边走去。
周遭的魏家官员见状,顿觉不妙,急切地想要打断她的话。
施元夕却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她停住脚步,隔着陈海几人,远远地看着魏昌宏,面无表情地道:
“这等情况,魏大人可知晓?”
陈海面色难看地道:“施大人这是何意,惠州之事,与魏大人有何关系?”
施元夕抬眸,直接看向他:“与魏大人无关?”
“那平江都指挥使魏天昊,是否也跟魏大人,跟太后娘娘没有半点关系!?”
朝堂之上,无数人变幻着神色。
今日施元夕开口前,许多人都以为她要对付的是户部尚书。
毕竟惠州强制征收这么多的税款,那些官员究竟是怎么做的,钱又去了何处,只有户部官员清楚。
户部两名侍郎,一名在上个月时被徐京何清理了,另一名从那人出事后,便告病在家。
如今只余下尚书在支撑着。
施元夕若想在此时将其拉下马,还是比较容易的。
可谁都没想到,施元夕竟是直接将冒头对准了幕后的魏家!
且将魏家大肆揽权的背后,高高在上的魏太后,也一并卷了进来。
此刻造成的震撼,远胜于清晨在宫门外看到施元夕时。
到得如今,许多人终于反应过来,魏家为什么会在施元夕入宫前,下那么重的手去抓她了。
“你放肆!”魏昌宏没开口,殿上的魏太后直接怒声道:“你在惠州射杀平江都指挥使,哀家还没问罪于你,你却胆敢在朝上大放厥词!”
“你将这朝堂当成什么地方了?”
“启禀太后。”施元夕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抬头看向了顶上的人:“大梁朝堂,当然是为大梁百姓做主的地方。”
“是圣上的朝堂,祁氏的江山!”
这番话,好像是在同魏太后说她越俎代庖,说她祸乱朝纲。
殿上的魏太后神色突变,抬手用力地握住了身侧的扶手,险些情绪失控。
先帝驾崩以后,不,或者说,打从先帝登基以后,已经很少有人在魏太后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她端坐在上边的位置太久,已经居高临下看惯了别人谦卑的模样。
又如何能够容忍施元夕在朝上这般对她说话?
魏太后神色冷冽,好半晌才找回理智,开口道:“哀家是先帝生母,是这大梁的国母!”
“你目无尊卑,欺君罔上,罪该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