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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月光她只想夺权by元余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1-19

除去空中残存的血腥味以外,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那边疆军将领的行列,却空出来了大半。
宴席结束前,周瑛下令,任命王溪为新一任的边疆主将,位居一品,路星奕辅佐其左右。
只一个晚上的时间,二十来万边疆大军便已直接易主。
朝中重臣无不心情复杂。
施元夕走出宫门时较晚,没看到徐京何的身影。
阿拓见她四下环顾了眼,问道:“大人找谁?”
施元夕摇头不语。
今天的事情虽说凶险,但她心底是有些把握的,即便徐京何没有出手相护,那严广海也伤不到她的性命。
徐京何习过武,应该比她更清楚这件事才对。
施元夕会如此笃定,是因为当时事出突然,她和徐京何在席间的位置虽然离得较近,可在殿上对峙时,所站的却并非是一个方向。
她站在离人群较远,离大殿外较近的地方,严广海看得分明,这才拔刀冲着她一个人砍。
徐京何在电光火石间,自己纵身向前拦住严广海的攻势,又让夏莱出手拦截。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今日之后,只怕大半个朝堂都知晓他会武一事了。
他护住施元夕时,因为两人离得很近,施元夕注意到了他绷紧的手臂,若夏莱动作再晚上半分,那在严广海倒地前,与其对上的人,便是徐京何。
他会武的事,在此之前京中无人知晓,施元夕也只是个猜测。
……没想到隐匿这么久,倒是在今夜泄露了出来。
次日朝中沐休,施元夕却被宣召入了宫。
刚进入惠安宫内坐下,就听底下的影十三沉声道:“派遣前往江西的密探,于今日清晨回到京中。”
施元夕顿时来了精神。
京中布防已经更换,下一步便是清除积弊。
查蒋谭明时,影卫顺着这根线,往江太妃母子身上查,从广郡王身上查出些蛛丝马迹。
此后周瑛下令,加派人手前往江西,其主要目的,就是为查清这件事,蒋谭明和一众江西官员,其实都只算是个幌子。
江太妃一脉的大权,主要是落在谢郁维手中,但论其根本,广郡王才是谢郁维笼络世家权臣,建起庞大根系的源点。
打蛇七寸,想要瓦解谢家这么多年在京中建起的世家权势,就需要从根本核心下手。
一旦谢郁维手里那面旗帜倒塌,谢家这看似牢不可破的世家脉络网,就会全面崩裂。
江太妃行事很少有所顾忌,和那谢郁维截然相反。
昨夜之后,两边关系已经降至冰点。
昨夜宫宴其实应该还有些后续的,严广海入京后,其一举一动都在天子亲卫密切的监视下,严广海和江太妃来往一事,他们都是知晓的。
没拿出来说,就是入殿的影卫告知了施元夕,谢郁维已经先一步拿下了江太妃身边和严广海来往的人。
广郡王也没在朝上替严广海争辩,这事牵扯下去,江太妃那边最多也就是推一两个替死鬼出来应付了事。
施元夕在殿上按下此事,就是为了引发江太妃和谢郁维的矛盾。
她是知道这事查无可查,刻意忽略,那江太妃呢?
对方未必就把严广海当成救命稻草,可莫名丢失一个中伤周瑛的好机会,以那江太妃的性格,她会怎么想?
谢郁维当初为了更好控权,刻意选择了江太妃母子,而今,这对母子已经成为他那方最大的弱点。
他若能痛下决心,斩断脉络,将这对母子在江西犯下的事主动送入周瑛手中,或许还能得以保全自己。
可惜,权力是最为让人上瘾的毒。
施元夕清楚,谢郁维回不了头了。
影十三沉声道:“影卫得出的消息有限,广郡王从前在封地上所做的事,皆被人抹去了痕迹。”
“属下失职,请太后责罚。”
施元夕微顿,她对这个消息倒是并不意外。
谢家一脉的起复都拴在广郡王身上,谢郁维又怎么会留下这么显而易见的把柄?
周瑛道:“此事与你无关,不必自责。”
李侍郎皱眉道:“那这江西,可还要继续探查?”
派去江西的人手可是影卫中的翘楚,且还足足去了一个多月,都没能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广郡王这条线,怕是也没那么容易攻破。
这个问题还没得到回答,周瑛便道:“山西巡抚路阳,于前些时日上书朝中,将于近些时日入京觐见。”
大梁律令,各地巡抚每年开春,都需赴京觐见皇上。
这次回京的也不只有路阳一个人。
只是他的情况特别,他本身与谢家便有所来往,儿子路星奕又刚打了胜仗,此时回京,怕是另有所想。
严广海倒台后,边疆兵权在 王溪手中,但王溪有伤在身,比起亲赴战场,更擅长后方作战和统筹。
路星奕在边疆这一年多内,屡立奇功,在军中威望不比王溪差。
严广海一死,他便是边疆第一猛将。
谢家那边,将会不惜一切代价拉拢对方。
罗明正蹙眉,道:“既是如此,不妨让王将军出面劝说?”
边疆军队必须有猛将坐镇,路星奕的立场尤为重要,都知道谢郁维想做什么,不如他们先行动手。
周瑛抬眸,看向施元夕。
施元夕见状轻摇头,直接道:“谢郁维世家出身,行事皆已各世家贵族为基准。”
拉拢路星奕,在他眼里实际是拉拢路家。
施元夕眼眸黝黑,闪烁着光芒:“路星奕的立场,却与世家相悖。”
边疆军入京后,她拢共只见过路星奕两面,却已经将对方的想法看得清楚明白:“路星奕投军,便是为摆脱世家桎梏。”
“在边疆时,还经历了几度起复变革之事。”施元夕微顿:“他是战场猛将,应当比谁都要清楚,手中武器的份量。”
尤其是他们后期送过去的双管突击步枪和炸药。
施元夕不是对路星奕这个人有自信,而是清楚碾压式武器在战场上起到的作用。
知晓这一点,路星奕的立场便不会发生任何变化。
如她所想。
晚间时分,路星奕回到府中,打开门就看见院子里摆满了各色礼品。
他父亲路阳背对着他,负手而立,听到动静回身看他。
路阳跟这个儿子也有许久没见了,在他记忆中,路星奕还是个到处惹是生非的混账。
他看着路星奕的神色略带复杂,神色却还是和路星奕记忆中的那样,冷漠不近人情,带着高高在上的疏离感。
这种居高临下的俯视态度,是对他的,也是对他母亲母族的。
路阳沉声道:“江太妃差人送了些礼物过来。”
他打量了面前已经高出他半个头的儿子一眼,道:“你也到了成婚的年纪。”
他来之前,已经在山西给路星奕定下一门亲事。
等到这边事情了了,便可以将林氏叫过来,商议婚事了。
却没想到,面前的人听完他的话后,却是扯唇冷笑了下。
路星奕轻抬头,不带情绪地道:“来人,将江太妃送来的所有礼物退还回去。”
“若太妃府中不收,便请告知她,路巡抚家在山西,送礼还请送到山西去。”
“京城路府,是我的将军府,与路巡抚无关!”

那匆忙赶来的路家管事,心头惊骇,胆战心惊地看向路阳。
路阳果然被惹怒,指着路星奕的鼻子,就想说他放肆。
这些年来,路家父子相处方式就是如此,一个冷漠无情只会高高在上训诫儿子的父亲,和只会闯祸惹事的儿子。
不说路阳,就连京城路家伺候的下人们,都没彻底适应路星奕的改变。
就见路星奕冷沉着面孔,道:“父亲是想要骂我这个逆子,还是说我忤逆不孝?”
路阳看着面前的人凌厉的双目,有那么一瞬间,心中竟生出了些恍惚之感。
边疆是最能磨砺人的地方,从前那个只能用任性胡为引起父亲注视的少年,已经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大将。
他就这么冷视着路阳,面上已透出久经沙场的肃杀之气。
路星奕逼近,目光中不带任何情绪地道:“路大人许是忘记了,我如今的军功,都是自己挣的,与路家无关。”
这样的话,几年以前,也是在这个院子里,路阳也说过差不多的,他说:“你所拥有的一切,皆是仰仗于路家,若无路家,你算个什么东西?”
争吵的原因,是路星奕觉得路阳苛待其母,路阳不胜其烦,吐出这么一番话。
事情过了许多年,路阳自己或许都已经不记得这件事了,路星奕却牢记在心,时刻不敢忘。
路星奕冷声道:“我在战场厮杀,拼命挣得的功勋,可不是用来给路大人做人情,为路家或者是你那几个庶子铺路的。”
路阳面色铁青,抬手便要打他。
可那只手方才扬起,就被路星奕截住。
他们父子二人闹到这个地步,周围的下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路家管家慌忙上前,将所有人都赶出院子。
院内安静下来,路星奕面无表情,不知不觉中,他已长成男人模样,路阳在外是二品大员,可真正说起来,也不过是寻常文臣,在一般武将面前都显得文弱,何况是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路星奕面前。
他用尽浑身力气也撼动不了路星奕分毫。
路星奕只用了些力,便能让他脚步踉跄,接连后退。
路阳又惊又怒,情绪激荡下,声音里都带了些颤抖:“你这孽子……”
抬头就见路星奕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直接无视了他的话,冷声道:“父亲想用我如今在边疆的功勋和威望,在殿上那位和江太妃之间周旋。”
路阳眼眸微动,神色复杂。
他发现他就没有好好了解过路星奕,今日他这般发作,路阳只以为他是翅膀硬了,故意拿这些事刺他。
却没想到,路星奕已然洞悉了他的想法。
“谢郁维许给路家些什么?兵权?爵位?还是路家子孙往后几代的荣华富贵?”路星奕接下来的话,更是让路阳变幻了神色。
……他猜的没错,谢家确实给出了极具诱惑力的条件。
路阳为官那么多年,心中自然也有他的考量。
谢家世代簪缨,关系盘根错节,若能借得谢家之势,路家便不必徘徊在京城之外。
路星奕的叔父,他的弟弟及儿子们,往后也会有个好前程。
但他也清楚,周瑛那边逐渐势大,真与谢家为伍,很可能会连他头上的乌纱帽都保不住。
因此,路阳虽与谢家走得近,却没有真正投向谢家一方。
这也是路阳的奸诈之处,他只要一日不表态,这两方为了拉拢他,便都会提拔路家。
路阳面上不说,心底却门儿清,路家能在如今局面下反复摇摆,主要仰仗的,便是路星奕的军功。
路星奕见他沉默不语,就知道自己猜中了,他冷笑道:“路家自己找死可以,只请路大人记住。”
“边疆数十万大军,只会效忠于圣上,你那些见不得光心思,绝不会影响到边疆将士的立场。”
路阳神色微变,他冷声问:“你驻守边疆,对京中朝局一无所知,说出这样的话,你可知会有什么后果?”
“后果?”路星奕笑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父亲以为,我这正二品的将军之位是怎么来的?”
“战场上可以有无数出生入死的将士,却只能有一名将军。”路星奕目光如剑,气势逼人:“你以为,凭借着路家的丁点虚名,便真能扶摇直上?”
路星奕深吸一口气,抬眸看向远方,他入京后虽没有明确表态,但他心中一直都清楚。
施元夕有双管突击步枪和炸药这种东西,战胜北越是必然的事情。
这两样武器,她当日若选择交给别人,即便对方武艺远不如他,行军打仗也不如他勇猛,拿着手里的武器,也能立下汗马功劳。
“若无提拔,便没有今日的路星奕!”
路星奕冷眼看他:“路大人愿做背信弃义之徒,是你的事,若想用我之名……那你我之间,便只能断绝父子关系了。”
断绝父子关系。
寻常人家里,都是父亲以此来威胁儿子听话,到得路星奕这边,竟是完全反过来了。
路阳被他气得心绞痛,晚间发起高热。
原准备次日去往江太妃府上赴宴,他身体不适,只能往后推延。
路阳人没到,反倒是将江太妃精心准备的礼物送了回来。
来还礼的路家下人态度倒是极好,说是边疆军中才出了事,路星奕眼下不便收礼。
可不论什么理由,此举落到江太妃一派的官员眼中,都是一个极其不妙的讯号。
谢府议事时,顾安仲沉默许久,终是抬头。
他面容沉肃,眼中泛起些波澜,看了上首的谢郁维片刻后,方才定声道:“局面已经失控,大人。”
“可否要暂避锋芒?”顾安仲这话颇具争议,几乎是刚说出口,书房内便闹腾了起来。
他却顾不得那么多,只看向谢郁维:“江西是广郡王从前的封地,若大人点头,此刻退回江西,兴许……”
他们还能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顾安仲并非是在危言耸听,他被放出来已有三日。
这三日内,朝上一切如常,兵部却已逐渐脱离他的掌控。
兵部和底下的各大军队息息相关,京中布防调换,新任边疆军主将更是周瑛心腹。
他此前自视甚高,觉得不过是协助调查,没想到短暂的十来天,就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京畿营中各方将士和官员,都与京中大小世家牵连颇深,这也是他们这一方能够与周瑛叫板的底气所在。
事到如今,顾安仲心里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他的话却遭到周围官员的炮轰。
“顾大人这是去了一趟刑部,连心气都丢掉了?”
“此时退回江西,就是放弃我们所有人家中几代经营下来的心血!顾大人这哪里是要走,这是要我等的命啊!”
“上阵杀敌都得要分个胜负,如今两方还没真正出兵,你便要我们做逃兵?”
顾安仲在接连的反对声中,眼眸闪烁。
他看着谢郁维冷沉的侧脸,心中微顿,反应过来。谢郁维站在世家肩膀上,拿到顶尖的权力。
如今却也被世家架在高处,动弹不得。
这回头路,他是走不了了。
混乱的局面下,顾安仲听谢郁维开口,打断这满室的争闹声,他沉声道:“自明日起,联合京中重要世家弹劾上书。”
朝上调换的不只是一个简单的京城布防,更是直接触动京中权贵的利益,那些遭到打压的世家权贵,也该反扑了。
谢郁维亲自出面,效果是极其显著的。
毕竟那魏家,还有蒋谭明身后的蒋家和牵涉到其中的齐家,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打压。
这些权贵将权势地位看得比性命还要重要。
本来周瑛临朝后,他们心中就有些忐忑,如今对方不声不响地就换了布防。
……施元夕手里还有那么些强悍不讲理的武器。
谁看了心里不害怕?
谢郁维出面,有他和江太妃顶在前,各大世家联合。
周瑛和施元夕能杀一人两人,可能杀尽这么多的世家之人?
朝上风向开始发生转变。
春闱之后进入朝阁的众多进士,未得重用不说,连带着周瑛此前提拔起来的寒门之士,都遭到多番打压。
施元夕所在的翰林院好一些,其他的包括六部都碰上了极大的阻碍。
人手安排不进去,新政亦无法推行。
周瑛每次问话,便会碰上些个软钉子。
事事皆应承,态度恭顺,场面上的漂亮话说得是一个比一个动听,却什么事都没办成,只不断拖延时间。
等到殿上的周瑛发怒,欲要拿人问罪,那些人就会将底下的寒门出身的小官推出来顶罪。
若牵连上下,领罚后就更好办了,只管攥着权柄紧闭家门。
休养时谁都不见。
经由他们这么一番折腾,朝上许多要事停摆,殿上的周瑛威信力越发降低,下边的底层官员做了事情也没用,只得也停下手。
朝中一度陷入僵局。
早朝无人说话时,御史台的人便开始发力了。
拿祖宗规矩来压人,开口就说调换布防不合理。
理由是京中布防皆有规制,镇北军调遣离开驻地不合理,各地驻军减少带来的不便等等。
施元夕听完后,道:“朱御史所言有理,依据规制,现如今的驻京军是不合理。”
那朱御史闻言,眼皮抬了下,他也习惯施元夕的行事风格了,她开口应承的话,多半都是为反驳他立下的。
施元夕淡声道:“按照祖制,驻京军的人数至少应当扩充到十万人。”
“正好,将驻扎在京城附近的其余镇北军都调遣入京,人数便够了。”施元夕微顿:“诸位大人以为如何?”
七万人不够,她还要增添到十万。
换人以后,驻京军就是架在所有朝臣脖子上的那把大刀,这些权贵如何能应?
当天朝上难得热闹,许多官员站出来反驳施元夕。
她的态度也代表了殿上之人的态度。
周瑛半步不让,权贵们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行事越发无所顾忌。
惠安宫内,郑奇明沉下面孔道:“到得今日为止,各处提拔起来的官员,已有十余人先后遭到贬斥和处罚。”
年轻官员不得重用都是小事,问题在于那些真正做事的官员受到各方阻碍,远的不说,吏部已经乱成一团。
王瑞平本就刚上任,许多事情还没真正上手,这些时日世家不断找事,给他找了许多麻烦。
同样的情况,在冯炜然的户部也发生了数次。
不太一样的是……京中之人对冯炜然不太了解,不知他秉性的情况下,有人犯到他的头上来,当日就被他命人打了四十大板。
冯炜然是让自己身边的人动的手,下手极重,那受罚的人被人摆在户部门口,来往的人都能看到。
经此一遭,倒是让那些人安生了些。
罗明正道:“六部之中,只有兵部和刑部的情况稍好些。”
兵部是顶上的顾安仲行事如常,没生出太多乱子。
至于刑部……是有几个领了闲差的刑部官员刻意刁难,可生事当天,徐京何就让他们几人去刑场监守,亲眼目睹他处斩了几个世家之人。
据说那几个人回去后连饭都吃不下了,哪还有什么力气生事。
“无论如何,这么下去都不是个办法。”施元夕抬头看了眼李侍郎。
李谓的名字也在吏部候选名册上,继续下去,他们这批官员都没办法顺利进入朝堂。
谢家的意图很明显,就是想要用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的京畿营,倒逼他们撤回调换布防的旨意。
法不责众,世家为着利益反扑,是在施元夕的预料当中。
动布防的结果她早已想到,就不会没有半点准备。
冯炜然沉声道:“那便如此前议定那般,第一步,就先拿谢家姻亲,位处中书省的吴家来杀鸡儆猴?”
京城世家众多,处在权力中心的那几家或许不好查,但像是吴家这样的,还是有迹可循的。
调换布防前,冯炜然便已着手去查,基本已有把握。
施元夕轻点头,她眼眸清亮,带着些许深意:“谢家构建的世家脉络中,除京中各大世家外,便是各类姻亲。”
“谢郁维既是亲自出面维系各大世家的关系,便要从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下手才是。”她说及此处,眼眸微闪:
“除去杀鸡儆猴,惩一儆百外,臣还有一个提议——”
“谢家笼络的众多世家中,也有些个行事谨慎,想法与谢郁维相悖之人。”
周瑛闻言,心头微动,抬头看向底下的人。
就见她轻笑着道:“世家不可一味打压,他们趋利,便予以重利,但只给其一,而不波及所有,如此一来……”
“其内部必生争议。”
内讧不就来了?

殿内的几位官员细想之后,都觉得此事可行。
世家占据朝阁已久,想要清除积弊,需要长时间缓慢进行。
只是在这个暂时得到抬举的世家人选上犯了难。
施元夕和一众官员,在惠安宫待到天色擦黑,终是定下了人选。
朱御史出身的朱家,最为符合他们的要求。
朱家和那被冯炜然握住把柄的吴家一样,与谢家关系匪浅,同气连枝。
朱御史所在的位置,既不属于六部,又算得上是较为重要。
最为主要的是,这人担任御史多年,本就树敌无数。
用他做这个靶子,起到的作用会更好。
事情议定,惠安宫内安静下来。
施元夕没跟其他人一同离开,反而是留在宫中,和周瑛、小皇帝一起用膳。
这些时日事忙,她在宫中待的时间比在自己府中还多,偶尔天色太晚,还会留宿宫中,小皇帝都已经习惯她的存在。
周瑛换上常服,神色轻松,让人将饭菜摆在圆桌上,施元夕与她对坐,小皇帝居中。
气氛融洽,与她们从前在青云寺内几乎没什么不同。
小皇帝眼珠子骨碌碌地转,抬手夹了一块红糖莲藕放到施元夕的碗中,笑眯眯地道:“施姐姐吃。”
周瑛回到宫中后,小皇帝逐渐显现出几分孩童心性来。
施元夕垂眸看了眼碗中的东西,这道菜是小皇帝近期的最爱,身边伺候的宫人怕他吃多了牙疼,每次上这道菜时,都只有单薄的三片。
他正是贪嘴的年纪,可她难得留在宫里吃饭,这等好吃的,他是无论如何都要留一份给她。
施元夕轻眯着眼看他:“皇上怎么又叫起这个称呼来了?”
不说身份,她也该与周瑛一个辈分吧,也不知小皇帝怎么想的,偏要叫她姐姐。
她在御书房上值时,若只有她和小皇帝二人,他便会叫她姐姐,施元夕纠正过好几次,小皇帝应下了,等没人的时候又没事人似的喊出了口。
小皇帝充耳不闻,只低下头继续吃自己的。
一共三片莲藕,他先给周瑛夹了块,又给施元夕一块,自己只剩下一块,心头却甜滋滋的。
施元夕生得好看,他不想像叫那些白胡子老头一样叫她老师,就要叫姐姐。
饭后,小皇帝还有功课没做,施元夕和周瑛在书房说话。
施元夕道:“谢郁维那边,确实有一人可用。”
不是他们打算推出去当靶子的朱御史,而是另有其人。
周瑛抬眸看她,微顿片刻后便反应过来,道:“可是谢家的另外一门姻亲?”
施元夕轻点头:“此人与太后娘娘同姓,之前与臣同在国子监中,在臣进入国子监前,他便是国子监头名了。”
周瑛轻皱眉,因为同姓的缘故,她对谢郁维母族也有所了解。
虽是同姓,她和周家却并没有什么关系。周家在京中算不得大家族,能在朝上排上号,皆是仰仗于谢氏。
“他与谢郁维是表兄弟,周、谢两家多年来关系融洽,谢郁维母亲虽已亡故,可周家到底与他是血亲。”
这种情况下,只怕周淮扬的立场轻易不会发生改变。
施元夕眼眸闪烁:“谢家昌盛,似是周家这样的小世家,都只是谢家这艘大船上的船员,谢家把持着前进的方向和所有的决策权,其他人只能按照这个方向走。”
“周淮扬的父辈就是如此,到他时,周家也理所当然地给他安排同样的路。”
施元夕在国子监时,与周淮扬来往并不多,甚至对他这个人说不上了解。
只从这些来看,她想要说服周淮扬几乎是没可能的。
施元夕抬眸与她对视:“周淮扬是个聪明人,太后有所不知,他入朝后经手的都是谢家的事,蒋谭明倒台后,却并未涉及到他。”
周淮扬官职虽低,接触到的内容却并非真正底层官员可以比拟。
他这样的出身,谢家也好其他人也罢,都会对他更加放心,且委以重任,以助他更快晋升。
可周淮扬非但没有,甚至还将机会白白拱手让了出去。
施元夕会知道这些,是因为近些时间谢家朝上活跃,推举了几名年轻官员上位。
这些官员应当是谢郁维和各世家交涉后的结果。
推举上来的人选,远不如周淮扬。
她只是粗略扫了一眼都能清楚的事,谢郁维会不明白?
为了印证猜想,她让影卫调查了周淮扬的动向。
谢家联合世家举事这样重要的关头上,周淮扬除了每日上值外,就待在府中,哪也不去。
这便能够充分说明问题。
当然,到目前为止,只能证明周淮扬和谢郁维政见不合。
周、谢两家毕竟同坐一条船,周淮扬心中哪怕有意见,也不会砸了自家的船。
船一沉,他的家人也得随之沉底。
周瑛却在听闻施元夕的这番话后,瞬间反应过来。
她起身来回踱步,目光深邃幽远:“……周家与谢家捆绑过深,周淮扬站在谢家那方,是被动选择。”
周瑛微顿,勾唇道:“可若我能赦免周家罪责,此事又将出现不同。”
施元夕起身轻笑:“正是如此。”
对周淮扬来说,选择谢家,是赔上整个周家一起送死。而一旦施元夕这边给出承诺,局势就变成全族与他皆可存活。
甚至,他还有可能继续实现自己的抱负与理想。
他此刻的沉默并不是他自发选择,而是立场导致。
布防更换后,他就已经看清楚局势,更不愿为江太妃所驱使。
虽是表兄弟,他却与他表哥不同。
周淮扬从未想过从谁人手中夺权,亦或者用什么方式来掌权,他所想要的,是为家族和自己谋求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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