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玄学小祖宗by木久鸣溪

因着牛蛋妈妈改口了，俩人的婚事便不了了之了。
“好他个朱阿桥！我还以为他是个好的呢！”
牛蛋奶奶气炸了,扔下牛蛋,黑着一张脸往外跑。
“大姐，你去哪呀？”
叶阿奶急忙去拦，“你不管你孙子了？他身上还脏着呢，你哪怕是有别的事要去办,也得先把他顾好了再去。”
“我给气忘了！”
她想去厂里找朱阿桥算账来着，“谢谢你啊大妹子，要没有你提醒我，我真要把我家大孙孙给扔下了。”
拍了拍叶阿奶的手，她闻到一股臭味，“哪来的死鱼烂虾味。”
“我刚把你孙子从茅房下面拉起来，手上估计沾了味儿。”
听到这话，牛蛋奶奶立刻松开手，“对不住了大妹子，我忘了。”
她急着去找朱阿桥算账，顾不上嫌弃牛蛋脏了，拉着他回去烧水洗澡。天气虽然闷热，但是孩子体弱，哪怕是大下午的时候也不敢用冷水给孩子洗澡。
叶阿奶倒是不怕，她自觉自己还年轻，大冬天的也敢用冷水擦澡。不过她现在不在家里，哪怕是烧水洗澡，用的也是聂家的柴火，聂家的香皂。
用别人家的东西用不着心疼，叶阿奶给自己烧了一大锅热水，用着聂家的香皂，洗了一个香喷喷的热水澡。
洗完后，她下楼找叶娲，“福妹，奶洗干净了，不臭了，不信你闻闻。”
“真的不臭了？”
“你来闻闻就知道了。”
叶娲还是很相信叶阿奶的，小跑着过去，拉着叶阿奶的手闻了闻，“真的不臭了。”
确定叶阿奶不臭了，她一头扎进叶阿奶的怀里，“奶刚才好臭，臭得福妹的鼻子都闻不到别的味道了。”
叶阿奶气笑了，“要不是你来喊奶奶，奶奶会惹来一身的臭味？”
轻轻地在叶娲的屁股上拍一下，“你个小没良心的。”
叶娲以为奶奶在跟自己玩，乐得抱住叶阿奶的脖子，咯咯地笑了起来，“奶奶臭臭的，是臭臭奶奶。”
“你是臭福妹。”
“福妹不臭，福妹香香的。”
叶阿奶被她带得变幼稚了，“奶奶身上臭，福妹贴着奶奶，所以福妹也臭了。”
一把抱起叶娲，“现在福妹是臭臭的福妹了。”
叶娲震惊脸。
奶奶好狡猾！
她上当了！
“奶奶，我要洗澡。”
叶娲赶紧闻了闻自己的手，“真的臭了，福妹被奶奶弄臭了。奶奶，我要洗澡，我现在就要洗澡。”
“不臭。”
叶阿奶在逗叶娲来着，没想到叶娲脑子小，不会转弯，把她的玩笑话当真了，“真的不臭，你看，奶尝过了，没有味道。”
轻轻在叶娲的手背上咬一口。
叶娲却不信，“臭的，我闻到了。”
“我要洗澡。”
扭动身体，像是毛毛虫似的不停扭动，“我就要洗澡嘛。”
“真是拿你没办法。”
叶阿奶能怎么办呢？自己惹出来的大麻烦，只能自己解决了。反正福妹跟她妈妈学了一身的娇小姐毛病，每天都要洗一回澡，现在给她洗了也好，省得晚上还得跟聂家人抢水洗澡。
“别吵了，奶这就去给你烧水。”
叶阿奶抱着叶娲上楼。
她向来疼叶娲，答应了要给叶娲洗澡，便立刻去拿锅烧水。
公共厨房旁边就有自来水，烧水洗澡非常方便，直接拿锅去接自来水就行了。叶阿奶给叶娲烧了一大锅热水，用香喷喷的洗发水，以及香喷喷的肥皂给她洗了一个香喷喷的热水澡。
洗发水和香皂都是金枝寄回来的，据她说，那些东西都是外国货，贵得很。
要不是给叶娲用，她肯定是舍不得用的。这样贵的东西，不当吃不当喝的，就不应该买。要是有钱没处花，寄回来给她存着多好？
可惜儿子和儿媳妇都在外边工作，家里看似没有分家，其实跟分家了没有两样。她哪怕是金枝的婆婆，也不好直接跟她要钱。
“行了，洗得香香的了。”
叶娲虽然还是小孩子，但她却也是爱美的。拉起头发闻了闻，闻到熟悉的香味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奶也要洗。”
“奶已经洗过了。”
叶娲凑过去闻了闻，“可是奶奶身上没有香香的味道。”
叶阿奶不接话。自从叶娲能顺溜说话后，她那嘴巴就跟水龙头似的，叭叭的说个不停。有时候越是搭理她，她越是说个不停。叶阿奶已经总结出经验了，但凡是遇到不好接的话题，就不要接。只要她不接，叶娲就不会多纠缠。她一个孩子忘性大，经常说了上句忘了下句，没必要跟她较真。
果然，在叶阿奶给叶娲冲了奶粉后，叶娲就把刚才说的话忘干净了。
她带着一身的洗发水香味下楼去找哥哥姐姐们玩，因着身上香喷喷的，很快成为了大院最受欢迎孩子。
那些大一些的女孩子都爱和她玩，尤其喜欢抱着她，偷偷闻她身上的香味。
叶娲是被抱惯了的，只要是不邋遢的姐姐们摸她，抱她，都乖乖地任摸，任抱，一点不耐烦都没有。
晚上，大院里爆发了一场大战。
牛蛋奶奶和朱阿桥的娘吵起来了，牛蛋奶奶咬死了朱阿桥要弄死牛蛋，要朱家赔钱，如果朱家不赔钱，就去报公安。
说要去报公安只是骗人的。老百姓都不爱去报公安。即使朱阿桥真的生起过害牛蛋的心思，牛蛋奶奶也没想过去报公安。不单她这样想，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如果牛蛋奶奶去报公安了，其他人反而会反过来说牛蛋奶奶得理不饶人。
不去报公安还有一个原因，牛蛋奶奶没有证据。牛蛋还小，她说的话没有人会当真。
在牛蛋奶奶的据理力争，以及威胁之下，朱家答应赔偿牛蛋一百块钱的营养费。
一百块钱不少了，抵得上别人家三个多月的工资。赔出去一百多块钱，也算是让朱家伤筋动骨了。
拿了钱，牛蛋奶奶立刻带上家里人离开，扬言：“以后不许再来找我儿媳妇！我儿媳妇就算是去山里做姑子，也不会嫁给你！”
牛蛋妈妈是个婆宝媳，一切听婆婆的，听了
婆婆的话，立刻跟着说：“我不会嫁给你，你不要来找我了！”
两家这算是结怨又结仇了。
不过这都跟叶家人没有关系。他们只是来探亲的穷亲戚，可管不了大院里的事。
傍晚时分，在众人熟睡的时候，院里忽然响起刺耳的哭声。
叶娲本来睡得好好的，忽然听到有孩子在楼下哭，哭得嗷嗷的，吵人得很。
住在大院就是这一点不好，上上下下都不隔音，下楼放个屁，上楼都能听得清清楚楚。随着哭声越来越响亮，院里的人都睡不着了。
“谁在哭啊，孩子妈也不管管！”
“还睡不睡了？你们不睡我还要睡呢，赶紧管管孩子。”
“吵死了，能不能管管孩子！”
骂声一声高过一声。
这下子院里变得更热闹了，所有人都别想睡了。
牛蛋奶奶心里着急，可她也没有办法。牛蛋下午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但到了晚上就有些不好了。一开始只是低声哭泣，等到了半夜，孩子就跟魇着了似的开始嚎啕大哭。
她是从旧社会走过来的人，听到牛蛋哭个不停，心里琢磨着牛蛋这是被魇着了，得给牛蛋喊魂。但大院里没有秘密，她刚跟朱家人结了仇，她怕她这头刚给孙子叫魂，另一头就被朱家人给举报了。
早知道孙子会魇着，她晚上那会就不跟朱家人那么客气了。一百块钱虽然多，但也不够赔偿她孙子！
“牛蛋娘，别哭了，赶紧给牛蛋喂口热水。”
牛蛋哭了一晚上了，得给他喝些水才行。
往外看一眼，见家家户户都点起了煤油灯，牛蛋奶奶快速转动脑筋，想着谁家跟自家关系好，可以帮自家悄悄去给牛蛋喊魂。
想来想去，最后想到了叶阿奶。
叶阿奶是最适合的人选。一来她刚救了牛蛋，想来是个热心人；二来她是外来人，找她帮忙，以后不用怕被她威胁。
想到这里，牛蛋奶奶赶紧拿上半块腊肉，着急忙慌地上楼去找叶阿奶。
“砰砰砰。”
“大妹子醒了吗？”
“叶大妹子？”
听到牛蛋奶奶的声音，叶阿奶抱着叶娲过去开门。
“大姐，你怎么来了？”
“大妹子啊，求你件事。”
说着话，她拉着叶阿奶，双膝一弯就要给叶阿奶跪下。

“别别别,你比我大，我可受不得你的大礼。”
叶阿奶还抱着叶娲，拉不住牛蛋奶奶,急忙先放下叶娲，然后再用力拽起牛蛋奶奶。
“大妹子,你得帮帮我。”
叶阿奶可不敢瞎答应,“帮你什么呀？大姐,你先起来,起来咱们慢慢说。”
“我们出去说行吗？”
“行啊。”
叶阿奶嘴上答应得爽快，心里却是咯噔起来。这情况不对劲,有什么话不能在屋里说，非要出去说？
这老姐姐该不会想跟她借钱吧？
带着一肚子的疑问,叶阿奶牵着叶娲，跟在牛蛋奶奶后面往外走。
聂家人好奇牛蛋奶奶想要干什么,悄悄地跟上来。
叶阿奶感觉到身后有灼热的目光,回头往后看，看到了聂家人,“你们来干什么？偷偷摸摸的，一看就不像正经人！”
“我们出去走走。”
“我去上厕所。”
“我也是，一起,一起。”
被当面逮着了，聂家人不好意思再跟着叶阿奶后面走,假装要去厕所,一群人越过叶阿奶几人噔噔的往下跑。
“真不是东西。”
越是跟聂家人相处，叶阿奶就越是不喜欢他们。怪不得老头子不爱跟他们打交道，要换了她，她也不乐意跟他们相处。等这次的事情了了,她再也不来聂家了。
三人走下楼。
下面没有灯，到处都是黑乎乎的。牛蛋奶奶拉着叶阿奶到树后面说话。
粗壮的树干能遮挡住大部分的视线，在树后面说话不经安全，还不容易被听见。
“大姐，你说吧，想要我帮什么忙。”
要真是借钱，她肯定是不借的。过不了几天他们就要走了，这会把钱借出去，可不好要回来了。
“大妹子，我看你是个好人，我想求你一件事。”
叶阿奶不说话了。
她不说话，牛蛋奶奶却没有放弃，一把捉住她的手，“我家牛蛋可能是在厕所里惊着了，晚上一直哭个不停，我想请你帮我家牛蛋喊魂。”
听到这话，叶阿奶赶紧拨开她的手。
一不是亲戚，二不是实在的关系，她可不想趟牛蛋家的浑水。
上边严打封建迷信，她是脑子进水了才会给牛蛋奶奶帮忙。
“大姐，你刚才说的话，我就当是没听见。”
叶阿奶不想跟牛蛋奶奶继续说下去了，一把抱起叶娲，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
牛蛋死死拉住叶阿奶的手，“大妹子，我不让你白干！我家老大在搪瓷厂上班，你要是帮了我，我送你几个搪瓷缸！”
搪瓷缸可是好东西，供销社经常缺货，一般人几乎买不到搪瓷缸。在镇上，搪瓷缸几乎是身份的象征，只有干部才能人手一个搪瓷缸。
叶家算是过得人去的人家，但家里也才三个好的搪瓷缸而已。且这三个搪瓷缸大都是叶振北寄回来的，叶老汉作为大队长也买不着搪瓷缸呢！
叶阿奶心动了。但也只是心动了一下下而已。
“不行，不行。”
叶阿奶用力去掰她的手，“上面不让搞封建迷信，大姐啊，你就别为难我了。”
牛蛋奶奶不死心，咬咬牙说：“我再送你一个暖水壶！”
暖水壶比搪瓷缸还要金贵。
搪瓷缸还能凭借关系买几个，暖水壶就算是有关系也很难买着。
像是一般的人家，一家十几口人也买不着一个暖水壶。
叶阿奶更心动了。为了暖水壶和搪瓷缸也不是不可以冒一下险。过几天就要走了，等她走了，就算是有人要举报她，也拿她没办法。
“你说真的？”
“我可以发誓。”
“行，那你发誓吧。”
叶阿奶扫牛蛋奶奶一眼，“别拿你自己发誓，得拿你孙子发誓。”
“可以。”
为了大孙子，牛蛋奶奶豁出去了，凑到叶阿奶耳边，小声发誓：“我发誓，如果我事后不认账，就让我们牛蛋走路摔跤，吃饭噎着。”
“可以了，可以了，大姐一看就是实诚人，不用发这样重的誓言。”
叶阿奶等她发完誓了才开始做好人，“东西你都准备好了吗？也不知道你们这边的风俗跟我们那边的风俗一不一样。”
每个地方的喊魂法子都不一样，有的地方用生米喊魂，有的地方用煮熟的米饭喊魂。
别说是不同的镇了，同一个镇，不同的地方也有不同的风俗。
有些话得先问好，不然事后有得吵。
“都准备好了。”
“大妹子，趁现在大伙没有注意到我们，你能现在去给我家牛蛋喊魂吗？”
“可以，没问题。”
叶阿奶巴不得赶紧把事儿做完，“大姐，做之前我得给你打好补丁。一会我只负责给你家牛蛋喊魂，你让我怎么喊，我就怎么喊，但事后你家牛蛋能不能好，我可是不包的。”
牛蛋奶奶没想过这个，为难地看着叶阿奶。
“医生还不能包治百病呢！”
叶阿奶见她不乐意，当下也不乐意了，“你要是不答应，我可不敢给你帮忙！”
“行，我应下了。”
牛蛋还在那哭，再不给他喊魂，他得哭到明天去。
牛蛋奶奶心疼孙子，顿时顾不上行不行了，只想着赶紧让叶阿奶帮忙喊魂。
“你在这里等着，我上去拿东西。”
转头看一眼叶娲，“你家福妹怎么办，要不要我帮你带上楼去？”
“我不去。”
不等叶阿奶说话，叶娲先说话，“奶，我不回去，我要跟奶去喊魂。”
说话间，双手死死抱住叶阿奶的脖子，跟树懒似
的死死赖在叶阿奶身上。
厕所里面黑乎乎，臭烘烘的，叶阿奶不太想带叶娲过去。
孙女最讨厌脏乱臭了，叶阿奶吓唬她，“奶一会要去厕所。厕所你知道吧，里面臭烘烘的，你要是跟奶一起去，会被熏得浑身臭臭的。”
拨了拨叶娲的头发，“到时候就算奶给你用香皂洗澡，也是洗不干净的。”
“我不去了！”
比起去看喊魂，叶娲更害怕自己臭了，“奶，我要回去找大伯。”
“好，奶带你回去找大伯。”
叶阿奶给牛蛋奶奶使一个眼色，小声跟她说：“我先送她回去，一会再去你家找你。”
两个老太太用眼神完成一整套计划。
“咱们走吧。”
叶阿奶抱着叶娲率先走了。在她走后，牛蛋奶奶也赶紧往自己家跑。
叶阿奶说到做到，把叶娲送回楼上后，立刻下楼去找牛蛋奶奶。叶娲在她走后，灵魂飘出身体，悄悄地跟上叶阿奶一起下楼。
□□会被臭气染上，灵魂却是不会的。叶娲觉得自己聪明极了，知道先把身体送回楼上再跟着奶奶去喊魂。
可惜她还小，还不能用灵魂在奶奶面前现身，不然她就可以给奶奶帮忙了。
跟在叶阿奶身后，叶娲飘到厕所门口。
下午那会，厕所里的臭气给了她很大的阴影，叶娲飘到门口就不进去了，扒在门口，伸长脑袋往里面看。
里面，叶阿奶拿出牛蛋家准备好的香火蜡烛，以及祭品，在厕所门口找到一个较为干净的地方，迅速把香火蜡烛点燃。
“牛蛋，回家了。”
“牛蛋，快回家。”
“牛蛋回家吃饭了。”
这些话都是牛蛋奶奶交代她喊的。拿人东西，当然要帮人把事情办好。叶阿奶把捧起碗，做贼似的一边喊，一边往牛蛋家里走。
叶娲没有跟上去，还在那伸长脖子往里面看。
厕所里面有一个人。
不对，不能说是人。
里面有一缕魂魄，是牛蛋的三魂之一。
牛蛋被扔下厕所的时候被吓着了，吓出三分之一的魂魄。白天时还好，等到了晚上，随着阴气的上涨，他的灵魂因为缺少了三分之一会变得不安和焦躁。
晚上时，他不停哭嚎就是因为灵魂不安。
其实给他喊魂是对的。但因为他落下的一缕魂魄无知无觉，没有灵智，是很难把他喊回家的。叶阿奶刚才喊他的名字，他根本没有听见，也没有反应。
叶娲看一眼牛蛋的魂魄，又看一眼走远了的叶阿奶，一时间不知道该去找叶阿奶，还是该去厕所里面把牛蛋的魂魄拉出来。
厕所里面太臭了，她不想进去。
想了想，叶娲还是决定进去把牛蛋拉出来。她可是小英雄，怎么能被小小的困难打倒！
叶娲拿出仙女棒，骑着仙女棒往里面跑。等到了里面，立刻拿出吞噬符贴到旁边的木板上，好让符纸把附近的臭气吞噬干净。
在符纸吞噬臭气的时候，她死死捏着鼻子，一点都不敢呼吸。
过了大概三秒，附近的臭气消失了。
叶娲松开手，鼓起圆嘟嘟的小脸，叹着气从竹简里拿出一根草绳。
牛蛋很臭，牛蛋的魂魄也很臭，她不想用自己的手把牛蛋拉出来。
甩了甩手上的绳子，叶娲把绳子扔过去绑住牛蛋。
“牛蛋走了。”
咻的一下，牛蛋的魂魄像萝卜似的被拔了出来。
“好臭好臭！”
叶娲拉着他飞快往外飘，不等叶阿奶回到牛蛋家，先把牛蛋的魂魄送了回去。
“奶！”
“呜呜呜，奶奶！”
屋里传出牛蛋的嚎啕哭声。
这次的哭声不再是无意义的哭嚎，他会喊奶奶，也会认人了。
“牛蛋啊！”
牛蛋奶奶一把抱住他，哭着把他按在怀里。
叶阿奶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算什么事？
算她成了，还是算她没成？
不行，她不能在门口站着了。
叶阿奶轻轻敲门，见里面的人没有反应，立刻推门进去。

叶阿奶的表情无比严肃，“你家牛蛋怎么样了，好了吗？”
她的声音引得了牛蛋家所有人的注意。
牛蛋奶奶赶紧擦干净脸上的泪水,高兴说：“成了，成了！”
把牛蛋塞到他妈妈怀里,牛蛋奶奶三步做两步走过来拉住叶阿奶的手,“谢谢大妹子了,改日我一定登门重谢！”
“别改日了。”
叶阿奶怕牛蛋家人反悔,抢先问：“明天行吗？我也不是要催你们，主要是我们出来太久了,后天就要回去了。”
实在是心里虚，在没有把东西拿到手之前,她心里难安！
“这，这也太仓促了。”
“大姐,你不会想反悔吧？”
叶阿奶看向牛蛋,“你可是拿你孙子发过誓的！”
“没有，没有！”
牛蛋奶奶哪里是想反悔,只是有些心疼东西，不舍得一下子给出去而已。听叶阿奶提到孙子，不敢再犹豫,赶紧说：“我明天下午给你。”
凑近叶阿奶，小声保证,“你放心,我肯定给得足足的，却对不会缺斤少两！”
叶阿奶放心了，放下香炉，“我自然是相信大姐的。”
朝牛蛋那边看一眼,“你家牛蛋刚醒，想来你家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忙，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你们了。”
说完，不跟牛蛋家人瞎客气，直接转身离开。
走回到聂家，还没进门已经感觉到聂家人炙热的目光。
叶阿奶沉下脸，“亲家，还没睡啊？”
似笑非笑地看一眼聂家人，不等他们说话，接着又说：“既然你们都没有睡，那我说一件事吧。”
走向聂老爹，看着他说：“我打算后天回去。亲家，我要的百·八·十条毛巾你可得给我准备好。”
根本不给聂老爹拒绝的机会，见他想要说话，直接掐断他的话头，“我们明天下午开始收拾东西，希望你能赶在明天下午之前把东西拿回来。”
对上聂老爹的视线，语气很蛮横，“晚上要是拿不到东西，那我们只能亲自去厂里找你们领导了。”
聂老爹不是老实人，尽管只是毛巾厂的门卫，但他凭着一颗黑心肝没少在厂里捞好处。像是有些厂二代借爹娘的势力来鼓自己的腰包的事，他没少给人家大开方便之门。
这样的事，没有人举报，就不会有人去管。好些厂都是这样干的，对于这种约定俗称的事情，大家都见惯不怪了。
叶阿奶本来也不知道，在有心的打听下，才从院里的老太太们嘴里挖出一些事情。
突然跟聂老爹说起这事，只是想吓唬他而已，并不是真的要去厂里举报他。
不过聂老爹做了不少的亏心事，即使只是威胁他，他也不敢不从。
“亲家，你别生气，我没说不给。”
聂老爹真是怕了叶阿奶。都说横的怕不要命的，他对上叶阿奶，真是秀才对上了贼婆娘，有理无处说，有计谋无处下手！
之前他还想跟叶家缓和关系，好借着两家的关系把孙女嫁到叶家去。叶家人都是贫农，自家孙女要是嫁去了叶家，他就可以打着工农一家亲的大旗给自己造势了。
他还年轻，只当小小毛巾厂的门卫实在是屈才了，合该当毛巾厂的厂长才是！
可惜叶家人太蛮横了，真招惹了这样的人家，极可能是肉没吃着，反而惹回来一身的血腥气。
“你放心，明天下午的时候，我肯定把毛巾给你带回来。”
叶阿奶要的太多，他给不了这么多，只能给十几条。不过现在不能说出来，要是说了，叶阿奶肯定还会威胁他。
“亲家，粮食方面我们实在是凑不够你要的数，我们只能凑到五十斤番薯干。”
“才五十斤。”
叶阿奶语气嫌弃，“你们也太没用了！除了番薯干没有别的了吗，能不能再给两瓶麦乳精？”
聂老爹气得心口疼，但又不敢对叶阿奶甩脸色，“我们没本事，买不着麦乳精。”
“骗人！”
叶阿奶直接看向叶二姑，“你家明明就有麦乳精。你家自己都吃麦乳精，竟然还骗人说买不着，真是会睁眼睛说鬼话！我不管，反正你们要么给粮食，要么给粮食和麦乳精。”
“两瓶太多了，最多给一瓶。”
“一瓶就一瓶吧。”
叶阿奶见好就收，“大晚上的你们不睡觉，不困吗？”
熬了大半个晚上，她困得都快睁不开眼睛了，“你们要是不困，自己下楼说去，我要睡了。”
说完，聂家人反应的机会，直接过去吹灭煤油灯。
“福妹，睡着没有？”
叶阿哪里睡得着，一直飘在叶阿奶旁边看热闹。
听到叶阿奶的话，赶紧飘回身体里，“奶，我臭了，我想洗澡。”
“你哪臭了？”
叶阿奶以为她睡迷糊了，凑过去闻了闻，“不臭，香香的。”
福妹身上都是香皂的香味，香得很，根本不臭。
叶娲却不信。她进去厕所里面了，还在里面拉了臭烘烘的牛蛋，身上肯定染上臭味了。
“奶，我闻到臭味了。”
“不臭。”
叶阿奶按下叶娲的手，拿着她的手，送到她的鼻子下面，“你闻闻，香香的，不臭。”
叶娲闻了闻。她的手确实是香香的，跟香皂的香味一模一样。
她觉得自己臭，只是心理作用，其实身上根本没有别的味道。
确定自己还是香香的，叶娲放心了，打着小哈欠，窝进叶阿奶怀里，“奶，我好困呀，我想睡觉了。”
“睡吧。”
叶阿奶轻轻地拍打她的后边，一边哄睡，一边给她摇蒲扇。
第二天，叶阿奶时不时地带叶娲去楼下走走。她怕牛蛋奶奶贵人多忘事，把欠她的东西给忘记了。好在牛蛋奶奶是个说话算话的，尽管心里很不舍得，但还是赶在天黑之前把东西偷偷地给了叶阿奶。
得了东西，叶阿奶笑得见牙不见眼，“大姐，我给你留个地址，以后你要是还有事要找我帮忙，尽管给我写信。”
给叶振东使一个眼色，示意叶振东给牛蛋奶奶写自家的地址。
叶振东昨晚就得了叶阿奶的吩咐，看到她的暗示，立刻拿出本子给牛蛋奶奶写地址。
“大妹子，以后你有事也可以来院里找我。”
牛蛋奶奶收了地址，不过她不太想跟叶阿奶打交道了。给出去三个搪瓷缸，还有一个暖水壶，比挖了她的心都让她难受。
经了昨晚那一遭，她是不敢再放养孙子了。以后她去哪里，牛蛋就去哪里。她要把牛蛋系在自己的裤腰带上，绝不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
见牛蛋奶奶走了，叶阿奶收起笑脸，硬凹出严肃的表情，“都给我收起笑脸，不许笑！一会还得跟聂家人打·仗呢，都给我严肃起来。”
聂家人都吝啬，想从他们手里拿东西，比登天都难。
叶阿奶把聂家人想得很坏，但聂家人可能是吃错药了，等到晚上的时候，竟然带回来五十斤番薯干，一瓶麦乳精，以及二十条毛巾。
毛巾虽然是瑕疵品，但也是崭新崭新的好毛巾。
叶阿奶摸着软乎乎，白花花的新毛巾，对聂老爹看顺眼了，朝他那边笑了好几下。
“就二十条啊，不是说了要一百条吗？”
心里满意得有小人在蹦蹦跳跳，脸上还要装出嫌弃的表情，“你这也太会四舍五入了。亲家，你的心不会是向资了吧。”
旧社会的资本家就是这样剥削人的。说好了给两斤粗粮请一天短工，结果活干完了却只给半斤。
“亲家，你这真是冤枉我了！”
聂老爹气得用力拍胸口，“我这颗心红得滴血！你要是不信，你可以挖出来看看。”
叶阿奶很想啐一口。谁的心不是红色的？说什么要挖出来看看，这是在吓唬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