躁动期 by范月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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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京越深吸一口:“你还有事吗?”
“没事没事,我先走了。”邻居低头看锃亮的腕表,转身走了。
走廊里安静下来,空空荡荡,裴京越从口袋取出纸巾,蹲下擦干净门面凌乱的脚印,才输入门锁密码,把门打开。
客厅灯火通明,天花板的水晶吊灯流光熠熠,看了一圈,也没看到商烛。换了鞋,来到厨房,餐桌上还有几块吃剩的牛排,盘子、叉子、筷子杂乱无章丢在桌面。
看到主卧虚掩着门,有光从里面透出来,他放下公文包,往主卧方向走去,“商烛,你在吗?”
“老公,我在呢。”商烛亢奋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你吃饭了?”裴京越握住门把手,轻轻推门进去。
商烛就站在他面前,穿着黑色连帽,刚到肩头的头发披散着,细碎刘海歪歪斜斜搭在额间,一只手藏在身后,“好久不见啊,裴京越,我可想死你了。”
裴京越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愈发强烈,直到商烛举起手中明晃晃的剔骨刀那一刻,这种预感化为了实质。
“商烛,你冷静!”
商烛握着刀往下:“小杂种,惹到我,算你踢到钢板了。”
裴京越听商家父母说,商烛身体素质特别好,也没想到,这身体素质好指的是力大如虎。
商烛身高一米七以上,具体多少他不清楚,他比商烛要高一些,一米八六。但被商烛按在身下时,毫无还手之力,商烛的劲儿是真的大,大到出乎他的意料,他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就被商烛轻轻松松五花大绑。
“狗杂种,别出声。敢乱叫,我往你舌头上雕花。”商烛蹲在他面前,冰冷泛光的刀面拍着他的脸。
裴京越保持冷静:“商烛,你这是干什么?”
“你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商烛耍着花刀,刀面反射的亮光落在裴京越英俊五官上,美轮美奂。
“有对不住的地方,我和你道歉。”裴京越说。
商烛起刀,揉乱他用发胶固定得精致的发型,突然大吼:“你知道这一个月我是怎么过的吗!三十一天,整整三十一天!就因为你报的警,我被关了三十一天!”
“很抱歉。”
裴京越先前还搞不明白,商烛为什么会被警方关押那么久,现在终于是悟了,商烛这种极端暴躁分子,出来简直是个祸害。
“道歉有用的话,还要刀干嘛。”
商烛又换了一把水果刀,刀尖沿着他的西装外套缓慢移动:“你知道警察为什么会放我出来吗?”
“为什么?”裴京越很配合地问。
商烛对着他的耳朵吼:“因为我从不多管闲事啊,杂种!”
“很抱歉,那天我没弄清楚状况就报警了。”
“还狡辩!信不信我拿刀扎你前列腺!”商烛红着眼看他。
裴京越不再开口了,他不知道商烛到底要干什么。他做生意这么多年,什么好人坏人都见过,变态的也见过,就没见过像商烛这样。
“别担心,我爱你得很,不杀你。”
商烛用水果刀割断裴京越手上的绳子,丢开刀,往床边走,稀里哗啦翻找她从拘留所带回的帆布包。很快,抱出一沓心理测试试卷,和一支2B铅笔。
试卷砸在裴京越身上,铅笔塞他手里,手指戳他脑门,嗓音嘶哑喊道:“做!给我做,我受的苦你也得受!赶紧给我做,今晚别睡了。”
裴京越握着铅笔,翻开怀里的试卷,几个加粗的标题明晃晃印在卷头,【江州市精神疾病研究中心测试题——狂躁症】
“你弄了这么一堆,就是让我做这个?”他抬起头问。
商烛做到沙发上,两条腿抬起架在桌上,“少废话,赶紧做。做完我给你批改,测试不过关,我拿刀挑你输精管给你结扎。”
裴京越抿抿嘴,一道题一道题开始做,都是选择题,做起来并不难。但一共十套试卷,每套五百小题,题量太大,非常耗时间。
他很配合地做完了十套题,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商烛也没睡 ,熬红了眼睛监考。
等他做完了题,她又拿出打分卡进行批改。
裴京越揉揉发麻的小腿,坐到她身边看她打分,这种心理测试题打分很复杂,并没有标准答案。比如在前十道题得到了十分,第十一道题的打分机制则是【若前十题分数超过六分,则分数清零】......
他看着商烛的侧脸,圆鼓鼓的,似乎还带着气,这人可真有意思。
天边泛起鱼肚白,商烛终于评完了裴京越的试卷,得分八分。
按照得分机制,分数越低代表情绪越稳定,二十分到三十分之间是属于正常,裴京越居然达到恐怖的八分,情绪稳定到变态的程度!
商烛拳头捏得咔咔作响,凭什么!
她在拘留所前十天做的测试都是九十分以上,经过心理疏导最后才勉强得到五十九分,从重度狂躁降中度狂躁。
而裴京越就这么轻轻松松拿到八分,真该死啊!
“怎么了,八分是什么意思?”裴京越偏头过来看打分卡。
商烛大吼一声,扔掉手中的试卷,两只手扯住裴京越的衣领,“你在和我炫耀吗,我让你情绪稳定!我让你情绪稳定!”
商烛气得团团转,又开始找水果刀,“狗杂种,我弄死你。”
这时,她手机响了,是拘留所的女警察打来的:“商烛,你回家了感觉怎么样,没有对人发火吧?”
“没有呢,我特别好,情绪特别稳定。”
女警察:“有和人吵架吗,有没有欺负别人?”
“没有呢,我怎么会欺负别人呢,我是那种人吗。”
商烛又坐到沙发上,两条腿架在茶几,对裴京越使了个眼色,小声道:“腿麻了,给我揉揉腿。”
裴京越松松衣领,还真的走过来帮她揉腿。
商烛继续和女警察讲话:“啊,你们等会儿过来家访?不是吧,这有必要吗,这么折磨我,你们是不是有病?”
女警察:“我们不是针对你,所有精神病人我们都要上门家访做记录的。你也知道,这段时间精神病伤人事件越来越多了,上级很重视呢。”
商烛压住火气:“好的呢,你们来吧,我在家等你们。”
挂了电话,商烛把手机丢在一旁,两根手指狠狠掐住裴京越的下巴,咬牙切齿道:“等会儿警察要来家访记录我的情况,你好好配合我,昨晚的事一个字也不许透露。不然的话,我折磨到你尿频尿急尿不尽,听到没。”
裴京越稍微点头。
“大声回话,哑巴了?”商烛厉声呵道。
“听到了。”
商烛这才满意点头:“行了,小杂种,弄点早饭去。忙活一夜我都饿了。”
“我先打个电话,安排一下公司的事。”裴京越面无表情地说。
商烛捡起一张卷子,卷成筒状用力拍他的脸:“给我甩什么脸色,你不是情绪稳定吗,不是八分吗?八分还会甩脸色啊,作弊的吧?”
第04章 第 4 章
纸筒迎面往脸上砸,裴京越脸皮火辣辣的疼。折腾了一夜,他脸色也不太好,眼底熬出红血丝,深邃眸光逼视商烛,怒气似乎在酝酿。
他越是这样盯着,商烛火气越暴涨,拍拍他的脸:“还瞪我?你再瞪一个试试。”
裴京越还是盯住她不放,眼波寂然不动。
“我的刀呢。”商烛丢下试卷,转身抄起明亮淌光的剔骨刀。
裴京越这才起身离屋,往厨房方向去了。
商烛上床小眯片刻,精力稍稍回笼后,起身到卫生间洗漱。等她来到客厅,裴京越正好煮了两碗面,卖相很好,面白葱青,煎蛋金灿灿。
吃人的嘴软,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老老实实做早饭了,商烛也不好得发火。
她坐到餐桌边上,低头默不作声吃起来。裴京越摘下围裙,洗了手也坐到她对面,挪过另一碗面摆在自己面前。
商烛咽下嘴里的面条,抬眉疑惑道:“你也吃?”
裴京越动作顿住,也没说话,漆黑眼底写着不解。
商烛筷子撩开,两条眉毛拧起,鄙夷和嫌弃真心实意发散:“你还有脸吃,你是怎么好意思啊?”
裴京越放下筷子,一言不发。
“以后做好饭了,就自觉回房间里待着去。别在我面前晃悠,一看到你就来气。”
裴京越有些受不了:“我欠你的?商烛,你别太过分了。”
商烛用力拍桌子,站起来吼道:“你就是欠我了!你报的警,害我在牢里蹲了三十一天,整整三十一天,知道这三十一天我是怎么过的吗,这笔账我得从你身上讨回来。”
“你这什么逻辑,新婚夜你带前男友来婚房玩,什么也不和我解释。警察来了,你也不好好说话,非得当着他们的面砸东西,这能怪我?”裴京越头一回和商烛说这么多话。
商烛愣了几秒,随后转身往厨房走:“我刀呢......”
趁商烛到厨房找刀,裴京越快步离开了,回到自己的侧卧,门反锁上。
很快,听到震天响的脚步声,接着是剧烈的砸门声,商烛气急败坏喊道:“开门!死捞头你有本事报警,没本事开门啊,躲什么躲,给我滚出来!”
裴京越开了门,已经换了一套休闲服,站在她面前定着看她:“我没躲,换个衣服而已。”
“骚里骚气。”商烛上下审视他,语气缓和了些,“去把我房间收拾一下,刀啊,绳子什么都收好。警察马上就要来了,我要是再被抓走,你就等着吧。”
“嗯。”裴京越轻轻应了一声,侧身绕开她往主卧走。
商烛又回到餐桌边,吃完了自己那碗面条。
女警察的电话又打来了:“商烛,我们大概还有二十分钟就到了。你要是情绪还不稳定的话,我们这边还要继续给你免费做心理疏导哦,你要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这也是为你,为了广大民众的安全着想。”
“好呀,你们辛苦啦。”商烛甜甜回话。
她放下手机,低声咒骂几句,起身大步来到主卧。
裴京越还在收拾房间,剔骨刀和水果刀都被他放回厨房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卷子也被码得整整齐齐。
商烛慢腾腾挪步走到他身侧,坐在床沿,扯了下他的衣角。
“裴京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样对你的。你也理解理解我,我可是被关了三十一天啊,牢里的滋味真不好受。”
说着,她难受捂住了脸:“你也知道,我从小也没什么朋友,刚成年就被爸妈扫地出门,一个人孤零零过着,我也很不容易。”
裴京越安静听她的话,关于商烛说的被“扫地出门”,他倒是听说过一点。据说是商烛天天在家骂爹妈,父母实在是受不了了,给她在外面买了套房子,让她搬出去住。
搬出去后,她倒是自由自在,炒股炒到天昏地暗,还交了几个条件不错的男朋友。只不过,男朋友们都先后被她骂跑了。
商烛抬起头可怜巴巴道:“你体谅体谅我,换做是你被关了这么多天,你也得疯。等下警察来了,替我说几句好话,行吗?”
“嗯。”裴京越垂眸看她,两人视线对撞,他不太习惯和人这样近距离对视,很快移开目光。
商烛勾住他的手:“裴京越,你真是个好人,和他们不一样,也就你能理解我了,以后咱俩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嗯。”
警察来家访了,一名女警察和一名男警察,还有一名女心理医生,都是之前在拘留所负责给商烛做心理疏导的老熟人。
商烛和裴京越并肩坐在沙发上,商烛客客气气给警察们倒茶:“真是辛苦了,警察同志,你们放心,我今后绝对不惹麻烦,老老实实的。”
“你有这个觉悟就好。”男警察回道,又转而看向裴京越,“商烛,这位是你家属,是吗?”
“是的,他是我老公,叫他小裴就行。”
男警察轻咳一声,按照流程询问裴京越:“裴先生,商烛昨天回来后,表现得怎么样,有骂人吗,有没有和你起冲突?”
裴京越先是看了眼商烛,才说:“她挺好的,我们没起冲突,她也没有骂我。”
女医生会心一笑,拉住商烛的手:“很好,看来我们给你做的心理疏导是有作用的。商烛,你要继续保持哦,不要再动不动就发火了,气大伤身。”
“我都理解,辛苦你了,谢谢医生。”
女警察道:“商烛,还记得之前和你说的那个杀人案吗,行凶者有两个特征,一个是力气大,一个是具有狂躁症。因为案子还没破,我们后面估计还要来找你问话,你做好准备。”
商烛斗志昂扬点头:“我肯定会配合的。传递正能量,共创和谐社会,是我们每个公民的责任!”
“很好,觉悟很高嘛。”
“主要是您教育得好。”商烛握住女警察的手,用力摇了摇。
女警察被她握得手骨发麻,使了大力气才抽回手。
一通常规问话后,警察和医生也就离开了,再三和商烛强调,要好好做人,别惹是生非。
商烛一个劲点头说好,开开心心在门口抱了女警察,又抱了女医生,笑容灿烂和她们告别。
目送警察和医生离去,直到不见了他们进了电梯。商烛回屋内,关上了门,坐到沙发上。
裴京越道:“你今天有事吗,得回一趟主家。我们结婚后就没回去过,得回去露个脸,和大家一起吃饭。”
商烛随即换了一副脸色,懒懒掀起眼皮:“你该不会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什么?”
商烛捻起茶几上的几颗核桃,这是南疆石核桃,普通人得用铁锤才能砸开。她手劲大得出奇,三两下就捏碎核桃,渣滓从指缝簌簌掉落。
“我被关了三十一天,我告诉你,这事没完!接下来的时间,我会慢慢折磨你,折磨够三十一天,少一天都不行。”她松开手,碎成屑核桃壳洒在茶几面,“你要是不满就报警,等我出狱了加倍搞你。”
她站起来,略微凑近,嘴角上扬:“我会慢慢玩你,玩到你以后再也不敢多管闲事。”
裴京越对上她那双亮得发光的眼睛,不禁头疼。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对“屡教不改”这个词有了具象化,这人是真变态吧。
第05章 第 5 章
商烛毕竟刚出狱,裴京越不好得丢下她不管。
是协议婚姻,但他也不想和商烛闹得太僵。且商烛被拘留了一个月,起因确实是他报的警,商烛对他发发火也情有可原。
他打电话安排好公司的事,就留在家里办公。
商烛一早上都待在主卧,门也不关,就那么敞着,屋里动静很大,东西摔得噼里啪啦作响。裴京越出来喝水时,往屋里瞄了一眼,商烛在玩电脑,从屏幕上看,应该是在炒股。
他也听商家父母说过,商烛毕业后就没工作,无业游民,平时待在家里炒股。
商烛似乎有种天生的机敏,他才在门口看了不到三秒钟,她就察觉到让他的存在。
她转过头,刀剑一样的眼风恶狠狠甩过来,而后狞笑着对裴京越勾勾手指:“你过来。”
裴京越犹豫片刻,鞋尖往前迈,走进了主屋,来到电脑桌前。
他刚一站定,商烛像只迅猛的猎豹站起来,一只手抓住他的后颈,用力往下按。他猝不及防整张脸都贴在电脑屏幕上,五颜六色的股市线条映在他精致的五官。
“我昨晚和你说过什么来的?”商烛咬牙问道。
裴京越没反应过来。
商烛又道:“让你不要多管闲事,我看你是屡教不改啊,还没长教训?”
“我没多管闲事。”
“那你在门口偷窥什么?”商烛手劲加大,抓住裴京越的头往电脑屏幕上怼,“不是喜欢看吗,看啊!我让你看个够!”
“对不起,我错了。”裴京越被掐得后颈发疼,不自觉抽了口凉气。
“错哪儿了?”商烛继续逼问。
“抱歉,我不该偷看你。”
商烛还是不满意:“还有呢?”
裴京越抿抿嘴,稍作思考才道:“我不该多管闲事,我该死。”
“这还差不多。”商烛松开他,“滚吧。”
裴京越摸摸被捏疼的后颈,离开了主卧。
一上午的时间,哪怕商烛一直敞着房门,不管里面动静多大,他都不敢再偷瞄了,生怕商烛会出来揍他。
商烛看了一早上的股市行情,中午接到前男友的电话:“商烛,你在家不?”
“在啊。”
“吃饭了没,没吃的话,我买点菜去给你做饭。”
“那你来吧。”
程辞拎着大包小包过来,敲门后,裴京越出来开门时,程辞吓了一跳,不是说裴京越是工作狂吗,这小子怎么还在家呢。
两个身形挺拔的男人面面相觑,程辞自知自己没名没分,不好得在大房面前嘚瑟,只好挤出尴尬的笑:“你也在啊,我来给商烛做饭。”
裴京越没说什么,侧开身让他进来。
程辞神情自若,还体贴地关心起了裴京越,“那个,商烛没欺负你吧?”
裴京越保持沉默。
程辞接着说:“商烛脾气不太好,是暴躁了些,但她人不坏。你不惹她,她也不会主动搞你,多多体谅一下她吧。”
程辞丝毫不介意商烛和裴京越结婚了,实际上他和商烛是在婚礼前一个星期才分的手。对这场婚礼他举双手赞成,商烛这个人太难伺候,他倒是希望商烛和裴京越结婚了,裴京越可以帮他分担点压力。
反正等到他俩离婚了,他还会和商烛复合。
他爱商烛,没人在被商烛欺负后,还能抽得了身。
程辞到厨房放下东西,顶着裴京越审判性的目光,硬着头皮在他眼皮子底下往主卧走。他在商烛这里有特殊待遇,不用敲门就可以进屋。
“商烛,裴京越在家,你怎么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多尴尬啊这是。”他站到商烛身后,手搭在她肩头。
“你又没问,还怪上我了?”商烛视线始终放在花花绿绿的屏幕。
“不是怪你。”他拢了拢商烛散乱的头发,“那我做饭去了啊。买了排骨,想吃红烧的,还是炖汤?”
“炖汤吧。”
“行。”
程辞做好了四菜一汤,裴京越居然不动声色也上桌了。程辞暗暗看商烛的脸色,见她没什么反应,也不敢说什么。
等程辞走后,裴京越看到商烛一直躺在沙发上玩手机,他慢慢靠近,也坐下来,轻声道:“我们的婚姻本来就是做给外人看的,再怎么样,也不该让你前男友光明正大过来这边。”
商烛调整了躺姿,微微皱眉看他,以警告的语气说:“他是来看我,又不是来看你,你多管什么闲事?”
多管闲事这四个字,成功让裴京越闭嘴。
两人在家待了一天,太阳落山之际,裴京越再次礼貌地征求商烛的意见:“要不要回主家那边吃饭,他们在催了,你要是不想去的话,我就给拒了。”
商烛想了想,她也不能太过分,起身道:“那就走吧。”
两人来到地下车库,裴京越来到迈巴赫面前,打开车门坐进主驾驶位。
商烛两手插兜,盯着迈巴赫看了好一会儿,她好久没开车了,主要是驾驶证早被吊销,她是路怒狂,开车上路和人发生冲突太多次,分都被扣光了。
“怎么了,你要开车?”裴京越探出头问。
商烛往车头踹了两脚,绕到副驾驶位,拉开车门坐进去,硬邦邦道:“不开,我有路怒症。”
“哦。”
裴京越开车很稳,相安无事来到裴家主家的别墅,商烛一直板着个脸,好像是谁欠了她百八 十万。
今天是裴京越二哥的生日,也不声张,一家人简简单单吃个便饭。
裴京越和商烛进来那一刻,客厅内众人不约而同停住手上的动作。他俩坐到沙发时,旁人纷纷挪开位置,远离了他们。
裴家家大业大,裴京越在家排行老三,是家里最不受重视的孩子,本来家里看他形象不错,想让他进娱乐圈发展。但他不愿,和家里闹了别扭,自己跑国外念金融去了。
等回国后,凭借些不入流的手段,以势不可挡的速度拿到家族集团的掌控权,做事狠辣,将集团内所有吃白饭的亲戚全部清出去,丝毫不念旧情。
家里人都有些怕他。
至于商烛,商烛这个人在圈内八卦中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有钱人家里耍小姐少爷脾气的不在少数,但像商烛这样奇葩的,实属罕见。
也就是裴京越早些年一直在国外,没听到商烛的八卦,才会答应了这次商业联姻。
两人这次结婚,那是什么锅配什么盖,众人等着看笑话呢。
十几名的亲戚随着商烛夫妇俩的到来,瞬间鸦雀无声。商烛放下手机,抬起下巴问:“什么时候开饭?”
“马上了,马上了。”二嫂子率先回话。
围坐在大圆桌,菜色丰盛,商烛坐在裴京越身边,低头吃自己的饭。
众人边吃边聊天,二嫂子问道:“商烛,你和京越结婚后,一直就没回来,大家都没见着你,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没事,就是进派出所蹲了几天。”商烛夹起一只大虾放到自己碗里,不冷不热回话。
一圈子亲戚脸上变化莫测,各个竖起耳朵,八卦之心昭然若揭。
其实大家都知道商烛在新婚夜进去了,但具体是怎么进去的,那晚上她到底干嘛了,大家也不明所以。此刻抓耳挠腮地想知道,商烛是不是折腾裴京越了。
二嫂子殷勤戴上一次性手套,给商烛剥虾,假装关心:“哎呀,是不是误会呀,怎么会进去呢,警察是以什么理由抓的你?”
商烛还是那副淡然模样,“有人报警说我杀人碎尸了。”
“啊,怎么这样?”坐在二嫂子身边的二哥加入话题,“那你杀人了?”
“不确定。”商烛抽过纸巾慢条斯理擦手。
二嫂子:“什么叫不确定?”
商烛:“警察没找到证据。”
二嫂子:“如果找到证据了呢?”
商烛:“那就枪毙我呗。”
二哥:“那你到底杀人了没?”
商烛:“不确定。”
二哥:“为什么不确定?”
商烛:“因为警察还没找到证据。”
众人脸青一阵白一阵,这个话题是不能继续下去了,鹌鹑似的缩起脑袋吃饭。
没多久,话题又阴阳怪气转移到裴京越身上,二舅道:“都说豪门恩怨深似海,我以前还没觉得有什么,现在才知道,啧啧啧,有些人真是为了钱,一点旧情也不念。”
二舅妈:“是呀,唉,人在做天在看,太贪了迟早要遭报应。”
越来越多人借着机会表达对裴京越的不满。
“我就直说了,京越,你小子是真不地道。都是一家子,你这么搞,以后谁还跟你混?”
“就拿涣海那个项目来说,本来说要让你表哥负责的,你一下子把人给裁了,这不是把你表哥往死里逼吗?”
“就是,你表哥是喜欢赌,但他也不至于拿公司的项目去赌啊,你这也太过分了些。”
“......”
裴京越从头到尾没出过声。
叽叽喳喳一大堆,商烛听不太明白,只觉得吵,筷子丢开,往黄梨木桌面用一拍,环视着众人:“不吃饭就滚出去!”
“商烛,这些事和你没关系,你别插手。”二舅喝了点酒,站起来继续指向裴京越,“裴京越,你个白眼狼,你要是再不把涣海那个项目还回来,有你好看。”
商烛深吸一口气,对裴京越道:“去厨房给我拿把刀过来。”
“嗯。”裴京越还真去了,带了把菜刀回来给商烛。
商烛将菜刀直直嵌在桌面,声音还是很淡:“我昨天刚出狱,心情不太好,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吵。谁要是继续吵,等我吃完饭就杀了他。”
厅内顿时噤若寒蝉,落针可闻。
谁也不想惹怒一个真正的狂躁症,而且还是一个刚出狱的狂躁症。
商烛在一片寂静中吃好饭,擦过嘴,起身往外走。裴京越也起来,和她一起离开,他看向商烛的侧脸,没由来生出一种有人给自己撑腰的错觉。
两人相对无言来到车库,商烛突然大步向前,扯住裴京越的衣领,一手拉开迈巴赫后车门,将他整个人甩到后座。
裴京越脑袋磕在车玻璃上,一阵天旋地转。商烛跻身进来,膝盖压在他大腿,嘴角被气得抽动:“裴京越,你死定了。”
“怎么了?”裴京越不明所以,仔细回想,自己好像没多管闲事吧。
“这顿饭我吃得很不开心。”商烛气得牙痒痒,“我本来可以开开心心在家炒股,你非要带我来这里吃饭,我听到他们吵架,非常不开心。”
“抱歉......”他接着车内的光打量商烛的脸色,发现商烛是真的很气,眼底的怒气都要喷出来了,“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开心一点?”
第06章 第 6 章
“先回家,回到家慢慢收拾你。”商烛甩开他,从他身上下来。
裴京越撑起身子,价格不菲的黑衬衫领口完全被扯坏,镶钻扣子崩了好几颗。他看向后视镜,衣领被撕坏,头发凌乱,自己活这么大,很少有如此狼狈的时刻。
他理了理衣服,来到驾驶位,看向坐在后座的商烛,轻声问:“现在回去吗?”
“不然呢。”
车子开动拐出别墅区,曜黑车身和夜色融为一体。
裴京越总下意识透过后视镜看商烛,没办法,商烛这个人的存在感实在太强烈,很难让人忽略她。尤其是被她欺负过后,更是得时刻警惕,生怕一不小心又惹到她。
前方路口堵车,裴京越第六次回头看商烛时,座椅靠背被猛烈一踹,力度大到座椅底部的卡钳断了。裴京越扛不住座椅后方冲击来的力度,上半身猝不及防撞在方向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