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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仙—— by错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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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则远愣了愣,继而更怒:“我没有!”
“杀人放火不是你的作风。”
许则远总算从她口中听到了点儿好:“我还没有心胸狭隘到这个地步。”
“但厝火帮杀人了。”济善道:“杀了本可不杀的人,乱了你认为的世道,所以你也看不惯他们,想要借我的手来清算厝火帮。是么?”
许则远仰头望着她,表情很倔强:“算你想得明白。”
“阿长!”老人拽他的胳膊。
他咬着牙,与济善对峙,仿佛只要脸上不露出一丝软和的神情,就赢了似的。
许则远很莽撞,一腔热血的愣头青。他与何内雄不同,此人倒是言行如一,真敢豁出去的。
“以后跟我。”济善道:“你不满意这个世道,很好。”
许则远傻了,表情一下呆住,济善接着道:“你入了厝火帮,大抵只是最外围的一流吧?不满意,也可以让它变得使你满意。正好,你也了解他们,也免得我再花心思打听了。”
“你,”他干巴巴地问:“你此话当真?”
“真。”
济善道:“只有一点,忠于我。”
许则远看了周围的乡亲一圈:“你这样糟蹋百姓的人,我许则远伺候不起。”
老人急得跪在地上拖他:“别再跟大人犟了!”
济善抬手唤来副将,清清楚楚道:“把他们都放了。”
许则远愕然瞧她。
副将也一惊:“......怎么?”
“有个词花钱消灾,是吧?”济善说:“拿了,不放人?”
她又将目光转下去,问许则远:“可以了?”
许则远迟疑片刻,终究是知道好歹,没得寸进尺让把抢了百姓的东西换回来,他勉强一点头,济善抬脚就走。
“打道回府!”
回程路上,济善依旧是骑着马,而许则远一路小跑着跟在马侧,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回了城内,二人独处时,他还要问:“你为何放了我,还用我?”
“你可以用。”
“莫开玩笑了!姑娘这样的身份,还找不出一个有用的人么?”
济善反问:“我什么身份?”
许则远被她问得一愣,道:“便是,出身好,背靠父兄家世的小姐,姑娘你既然能入军营,大抵是什么将领的女儿......”
“我没有家人。”济善摇头:“没父兄,没家世。”
许则远大感荒谬:“那兵痞对你如此毕恭毕敬,你没家世?难不成是军功傍身?”他又上下打量济善,她身形苗条,虽说挺拔,但实在不像是能够上得了战场,杀得了敌的人。
“还没有呢。”
济善说:“我没上过战场。”
这就对了嘛,许则远觉得更荒谬了:“那你......”
“我靠着陈相青。”
许则远脑内轰轰,一时闪过去许多话本故事情恨纠葛:“你是他的...侍女?还是他的宠......”一个妾字没说出口。
平南王府二公子未曾娶亲,身边放个妾或者外室什么的,倒是不稀奇,只不过哪里会有人让妾佩刀骑马去做事的呢?这可难见。
不好说。
济善回答:“我为他做事。随他指挥拿捏,做得很不高兴。”
她没看出来许则远在乱七八糟地想什么:“不总会这样的。来,现在告诉我,厝火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35章 出狱吗
厝火帮同白山军一个调子,都是打着为民除害的名号,招揽各路人士。两者不同的是,白山军打仗攻城,厝火帮是劫富济贫,亦为人暗中传信联络,杀人运货,常于市镇内穿梭往来,一次出动人数大约在十人以上,五十封顶。
乱世之中,白山军走的是明路,胜则成,败则输。一败涂地,那么首领连带着手下全得砍头。
厝火帮走的是暗道,八方往来,暗中行动。广集了人手,也都潜伏在暗处,彼此并不知晓,行动时以暗号为令。
如此行动的理由是保护帮内兄弟,毕竟入帮的大部分都是贫民百姓,两肩荷一口,一旦事儿犯到权贵或者官府手里,只能被抓去等死,还动辄连累家小。
许则远道:“当晚我亲眼所见,行动兄弟远超五十人,杀了县令之后便抢了粮食扬长而去......”
“往日这些事厝火帮也曾见过,但奇怪的是,就那一晚的行动。水和县内的兄弟竟无一人得到知会,并且事后,在鬼市上也并未曾有那批被劫走的粮食消息。他们私吞了。”
“私吞货物,这是帮内严令禁止的。厝火帮是杀人越货,但货必须出手,并且是市上的最低价。我们不赚这个钱,就想在这世道求个公正。米贵盐贵,老百姓吃不了,我们便低价贱卖,让大伙买得起。”
“县令死后,我就在想大概厝火帮已经变成了某些人以公谋私的器物。”
他道:“道上其实早有传言,只是我始终不信。直到你们这些人来了,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我就想通了,你们不过借水和县博弈。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什么都不是。”
济善:“你能与水和县内外的厝火帮人士以暗号联系上?”
许则远点头:“可以。不过,你打算怎么做?厝火帮人员散乱,大伙儿的消息彼此传递,只知与自己交接的人,再往上就不知道消息来自何处了。就算我能联系,也只能联系到比我略高一阶的,那厝火帮内真正的人物,我还没那个资格与他们搭腔。”
“假若我猜的不错,你们厝火帮内人士,很讲义气?”
“这是自然!大伙都是受不了这世道压迫才上了梁山的,谁出事,不帮衬一二?这帮内兄弟彼此拉一把,是天经地义的,彼此相助,放才能走的长远,否则大伙入了帮,只出力,不落好,这成什么了?”
许则远道:“这互相帮衬么,也是传暗号,哪个兄弟犯了事,约定好时候日子,碰面行动便是。大多在夜间,轻易不露脸。”
说到这里,许则远解释道:“这听起来不够豪气,不像绿林好汉,可正是有了如此做派,才能护住厝火帮内的兄弟。”
“这样方面你们将事情栽到别的势力身上,”济善道:“比方说乱匪。”
“没错。乱匪,盗贼,入室的歹人,寻仇的,讨债的,官府的,”许则远笑笑:“总之,没死证,就不是我们厝火帮。”
济善点头了然,她低头思索片刻,手指在膝上轻轻敲打,片刻后忽然笑了一笑,抬起头来道:“我有法子了。来。”
“你联系自己的就是,就说......”济善想了想,朝他招招手:“就说,我逼问你乱匪事宜不成,命人将你重伤,又将你家人下狱威胁,已经砍掉了你家老人的一条胳膊。让帮里的兄弟速来营救。”
许则远瞪着一双眼睛看她,没明白。
“去就是了。”
“记得还要再加一条,我已经知道了他们手里那批粮的去向。”
“明白。”
二人假戏真做,将许则远意意思思地打了个皮开肉绽,又找了个由头,把他一家老小去抓来。
许则远的暗号放出去时,济善就照例去陈相青书房喝茶,练字,打哈欠。
陈相青最近忙得很,总不在书房,而李哲来来去去,也是忙的脚下生风。他每进来一回,第一眼都是瞧济善还在不在位置上,瞧见她了,就要皱眉,再拿了东西出去。
如此几回,李哲终于忍不住了,冷冷道:“济善姑娘近来清闲啊,水和县的事务已了?”
“没。”济善喝干杯里的茶,将茶盏向他一扣:“给我再沏一壶来。”
李哲不是寻常下人,只给陈相青沏茶,济善此举,让他把脸色气得一变,冷笑了一声扭头就走,当天再没返回书房。
济善便慢悠悠地从自己的位置上,挪到陈相青平日所坐桌后,一格一格地拉开抽屉,翻翻找找,再精准归位。
到了第二日晌午,她的人来报讲许则远极其家属皆已投入狱中,她便将手一揣,溜溜达达地摸去了关押嫌犯的大牢。
许则远么,是被照本宣科地挂在了牢里,济善只隔着牢门瞧了他一眼,看他垂着个头装半死不活,就十分满意。
随后她将脚步一转,迈向关押重犯的大牢。
济善在陈相青那里十分猖狂,隔三岔五摸点东西出去当,最初人家当铺的人拿到宝贝,一瞧上头戳着平南王府的印,大为惊骇,愣是推着不敢收。
平南王府还从未落魄到要出去当东西的境地,这宝贝十有八九是赃物,岂是能随便收的?
济善只好又借了砍头客的手,将手中对象尽数卖了出去,开了个户头,陆陆续续得了数笔相当大的进账。
砍头客同她开玩笑,说她如今:富得很有点吓人,是不是接下来就要在城内买地置办房产?
但砍头客即便是说笑话,也不会很好笑,于是济善就没听出来她的笑意,很认真地看着她摇头:“不。”
随后济善从中取出一笔钱,开始天女散花地往外撒。买手下,买人情,买人心。
济善如今已经明白钱是个多好的东西,她靠着散出去的钱,得知了谭延舟的近况。
他已经被从平南王的军帐中被转移出来,挪到了城中大牢内。
其实已经被转移进来将近半月,只是济善一直不闻不问,没去打听,故而不知。
她也没想过向陈相青去问,济善若是问的话,陈相青大概会如实告诉她,但她不急着将人救出,还不到时候,因此也就觉得没必要去向陈相青陈情,也不想再罗嗦。
大牢威严,石墙铁门,还未曾进牢,都仿佛能听见其内锁链声响得冰冷。
这关押重犯的大牢轻易不能进,看守拦她,她熟练地摸出陈相青的信物一亮,在对方犹豫间,她身后的两个侍从喝道:“不长眼的东西,不瞧瞧这是什么人,你也敢拦!”
说着抬手将人一搡:“公子的人,也是你开罪得起的?!”
看守摸不清她的路数,但认得陈相青的信物,只好忍气吞声道:“实在是被关押者事关重大,咱们不敢随便放人进去。”
济善道:“我就自己一个人进去,你跟着,不就行了?公子叫我来见谭延舟,代他传达几句话而已。还是说,你在这儿堵着,我去将公子叫来亲自给你说?”
两个看守都迟疑,半推半就地被她手下两人搡开。大牢内狱卒巡逻,迎面走来一队又一队,实在人手密集,但济善掌着一块儿陈相青的信物,如入无人之境,即便有人有异议,也没人真敢拦。
是了,这就是陈相青手下平日里横行霸道,狐假虎威的坏处。
她能嚣张,是因为前人嚣张,李哲嚣张,而她只不过是顺着前头人走过的路,将自己的脚印印上去而已。
牢内必然有耳目,此刻按兵不动,却会向外通报她来了,或许还不等她出了大牢,陈相青,再不济是李哲,便会知悉此事,但无关紧要。
好风凭借力,白送到眼前的便宜,干嘛不使?
她不怕人知道。
她嚣张行事,就是要让人知道。
于是济善狐假虎威,如愿见到了谭延舟。
他瘦了许多,骨头架子撑着一副皮囊,而囚衣罩着骨头架子。身处监牢,倒也衣面洁净,盘腿而坐,闭目养身。只是形容憔悴,看着精神远不如之前。
济善在他面前蹲下来,喊他:“谭延舟?”
他先是睫毛一颤,却闭目不动,济善只好把手伸进去推他,身后不放心的狱卒上前一步道:“贼人积污,莫脏了姑娘的手。”
“谭延舟。”
谭延舟才睁开眼,眼神震动,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半响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她说:“你不认得我了?”
谭延舟咧开嘴,苍白干燥的嘴唇被扯得开裂,滚出殷红血珠,他眼神浮动,还是虚的,却先笑了起来:“认得,济善仙人。”
他顿了顿,道:“好久不见。”
济善歪了头:“你笃定我是仙人?”
谭延舟终于掀起眼皮,看了她身后的两人一眼:“否则你活不下来。”
济善说:“不用瞒,他们都知道,是陈相青让我来的。”
如同往一谭静水里投入了石子,他眼神泛起涟漪,顷刻之间变得灼灼:“他如何对你?”
“柳长年知道你被他擒,要来救你,”济善道:“他让我杀柳长年。我本不想动手,没办法,还是做了。”
“歹毒,”谭延舟咬牙道:“我知道他偏爱做这些诛心的事!陈相青拿我威胁你?”
济善张了张口,想解释,然而没解释,她说:“我来告诉你一声,你知道就好了,柳长年已经走了。”
她忽地凑近了谭延舟,莞尔一笑,声音极低地,几乎只能认清口型:“你也要走了。”

这完全出乎了徐则远的意料。
厝火帮势力渗透黎州已久,在牢中竟然都能寻出内应来。他们便趁着那个叫小老三内应的接应,悄悄进了五个人进来,伪装成狱卒的模样进了大牢。
“兄弟!”
厝火帮的人低喝一句,看见里头的许则远抬了头,他们便知道这个人还活着,于是快手快脚地开锁,将他的镣铐除去,架起来问:“咱爹娘祖父呢?”
许则远低声道:“顺着外头这条道往里走,就是......”
“好!”
厝火帮人皆一身夜行衣,蒙面戴巾,有两个人给他换了一身衣裳,而另外三人便按照他所说,朝里头走去。
小老三在路口提着灯给他们放哨,身为狱卒,他里外打点,提前给同僚买了好酒,做了个赌局,叫他们多吃多玩些,自己替他们巡逻。
待做成了这一件事,小老三决定便也脱身遁走。他性子狂傲不羁,做狱卒原只是依了家中安排,然而自从得知老家父母因遭同乡抢水被打死了之后,他再也没安分心思了。
待不下去,他提起脚来就走!当土匪去!
然而在火把噼噼啪啪的燃烧声中,小老三忽然耳朵一竖,听见了吵闹无比的声音。他心下一紧,以为是同僚吃罢酒回来了,他打了个唿哨给兄弟,抬脚往外走,又忽然觉得不对。
这是冲门的声音,并非是同僚吃罢酒的闲散步子!
小老三立刻冲回去,一把抓住厝火帮的兄弟:“咱们还有人?”
“就进来的五个!其余在外头接应呢,这大牢又不是谁家,还能随随便便进人不成?”
小老三把人一推说:“躲起来,全躲起来,娘的,劫大牢的来了!”
厝火帮人道:“还有哪个劫大牢的?咱们不就是劫大牢的!”
小老三怒骂道:“咱们这点儿人算个屁!”
许则远猛地抬起头来,还来不及说话,只听得“砰!”一声,内牢的大门叫撞开了,小老三立刻往里头跑,放开了嗓子喊:“劫狱——劫狱啦!”
随着他的喊声,内牢大门如同开闸似的,泼进来一股人流,持刀带剑的,个个刀剑滴着血。
小老三一见这副场景,心里咯噔一声,心说坏了,自己为了给厝火帮的兄弟行方便,把狱里的兄弟害死了。
许则远算不得什么要紧的犯人,就算一时失查,让人把他给救走了,也落不着死罪。可这回进来劫狱的都是一帮恶岔子,是真杀人,真行凶!
小老三也不躲了,大吼一声冲上去,拔刀便砍,不敌对方人多势众,几下被乱刀砍死。劫狱的人群跨过地下的尸体,乌泱泱冲进牢中,看见牢门就砍,不多时竟是将里头的犯人都给放了出来。
许则远同另外两个厝火帮的兄弟傻了眼,呆在牢房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得了自由的犯人们,能爬得起来的,全爬起来了。这帮犯人里,有老百姓,也有穷凶极恶之徒,大呼小叫,随便在半道上捡刀捡棒,就挥舞着冲出了大牢。
这事情一下子就闹大了!
“许则远!”厝火帮的兄弟问他:“这是怎么一回事?你知不知道今夜还有人会来?!”
这种情况下,许则远还能说什么?
难道他还能说,我是得了平南王府二公子身边一个女人的指使,同她一起算计了你们?结果没想到她做事如此出乎意料,把小事化大,大事化得不可收拾了!
这话说不了!
于是他嚅嗫片刻,摇了头。
牢里毕竟只靠火把和油灯照明,厝火帮兄弟警惕地盯着外头,没注意许则远的动作,他只好又说了一遍:“不知道。”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许则远意识到,从现在开始,他不得不同济善一条路了。
厝火帮从来最忌讳背叛,他向外人透露厝火帮,还按照外人的指使引来的兄弟,这是犯大忌。事情一旦败露,按照道上的规矩,他要被割舌头的!
他原来以为......他原以为济善只是想引出厝火帮的行动。
许则远怀疑当初在水和县杀人抢粮的,是厝火帮内统管这周边三县的小头目。
这小头目得了济善知晓粮食去路的消息,难免心生疑虑,要来见一见被从牢内救出的许则远。
可事实告诉他,他想错了,济善压根就不是打的这个主意!
劫狱的人乱糟糟地冲进来,又乱糟糟的簇拥着什么人走。许则远睁大了眼睛,也无法看清他们到底带走了什么人。只是在队伍的最末尾,许则远看见了一个身着黑袍的身影,那人在经过他牢房门口之时,忽然抬头。火把上的火焰飘摇,照亮了黑袍人的半张脸。
那冷静的,含笑的,美得令人心冷的半张脸。
那是济善。
她竟然亲自来了!
当夜,黎州城内大牢遭劫,狱卒一百二十人,死九十八人,其余伤者存活。
而几乎是在大牢遭劫的同时,陈相青仿佛是准备已久,于半夜造访了平南王城外军帐,报青州朗氏与反贼白山军勾结,从牢中救走重犯谭延舟。人证物证具有。
平南王闻言大怒,命其领兵奔袭前线,让朗氏老实老实。
第二日正午,陈相青策马赶至洛江大营,入营半刻后,陈军发动对沿岸朗氏驻兵的突袭。
正在吃中午饭的朗军:?
身子不爽躺在塌上的朗正清:???
为了谁才配在朗家话事争得不可开交的朗氏子女:????
朗正清最初知晓陈军过江的消息时,他还只是大怒,在病榻上直起病体唤来下属,紧急吩咐事宜。
到了关键时刻,朗正清是清楚自己那几个废物子女顶不上什么用的。不顶用,他也不很着急,虽说在朗正清看来,陈军是突然抽了,但抽得不很出乎意料。
两军对阵,皇帝那头儿跟瞎了似的,一本折子没回,已经把意思表现得很清楚。你们自己打去吧!朕不知道。
这便早晚要来上一仗的,只是武仗和嘴仗的区别罢了。
朗星珠候在爹爹房外——不止是她,朗家的子女全在房外扒着,心里都清楚这是表孝心的大时刻,万一爹一时着急,就把什么权给了呢?
于是都挤在一块儿不走。
朗星珠看这个阵仗,还没太明白。然而姐姐对她说,你准备好,朗星珠。假若这次你不曾争到家主之位,以后就再也没有了。
朗星珠听完心里愈发颤颤的,她私下给府里照顾过她的奶妈子传了个消息,让她从后门放柳长年进来。
这个时候,大哥等身边都有人,就自己是孤家寡人一个,她心里烧得慌。
柳长年之前问她要不要管,目光里充满期盼...她倒是想管呢,可轮得到她么?如今说不准能轮到了,还不快把柳长年放进来助力?
柳长年进来了,是一身下人的布衣,习武少年的身形好,站在那儿也是标杆似的。看着让人安心。
朗星珠同大哥又吵了几句,硬说着柳长年救过自己的命——此事府中倒是人尽皆知了,又讲他不过就是个逃荒的,如今已经做了自己下人,才强把他叫来了眼前守着。
他们一同站在门外廊下,一时见门开了,是前线心腹的消息来了,一时见门关上,是里头的人在秘密商议。
朗星珠对这种紧张的氛围不大适应,她记忆中少有的,大伙都这么神色紧张蹑手蹑脚,一次是祖奶奶去世,一次是她娘去世。
忽然之间,里面大喊一声,是家主朗正清的声音,门哗啦一声开了,朗星珠站在那里紧张地看过去,里头的人朝她招手。
“来,郡主!”
她手足并用地挪了进去,听着门在身后关上了,传消息的人也走了出去,就朝着爹很轻地笑:“爹......”
朗正清抬手给了她一个耳光!
“当初救你回来的是什么人!”
朗星珠被打倒在地上,惊慌地睁大眼睛:“爹......”
朗正清把塌上的密信扫到地上:“你自己看!”
朗星珠捡起那密信,看了两行,手发起抖来。上头写陈军打着朗氏勾结反军的旗号起兵肃清,这便同之前的两家之争不是一码事了!
平南王是做什么的?不就是给皇帝镇压南地,平乱剿贼的么?
一旦朗氏被扣上了遭犯的帽子,平南王是能杀了他们的!
至于朗氏干没干过,压根不重要。朗星珠听姐姐说,乱兵头子谭延舟,他反的难道是朝廷?他反的就是平南王,可是入狱不到一月,他照样成了朝廷要杀的反贼!
“我再问你一遍,你知不知道救你是什么人?!”
这是什么意思?
朗星珠耳朵里嗡地一声,难不成爹的意思是说,柳长年是陈军,不,白山军的人......勾结的证据就是他救了她,又大大咧咧进了府,被当作恩人招待过......
“你回来做什么!”朗正清指着她的鼻子:“你到底回来做什么!你这孽畜,你这没用的废物!”
朗星珠眼泪忽然下来了:“爹,怎么办爹——”
“我当初就不该保下你,我就应该将你给它吃了去!讨债的畜生!”
“来人,把她给我拖——”朗正清指着她发抖,咬牙切齿的一张脸,在朗星珠的注视下扭曲了,他的半张脸忽然僵硬了起来,指着朗星珠,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朗星珠惊叫:“爹!”
她扑到塌上去,却见朗正清的眼还大睁着,眼珠子还在动,只是口角流涎,动不了了。
朗星珠明白过来,爹这是急火攻心,一时中风。她下意识回头要叫大夫,可是已经跑到门口了,她忽然站住,缓缓转过身来。
朗星珠再度走到床榻边,捡起了那份密信。
如果大哥进来看见了这封密信,那她就完了。是她祸水东引,是她造成了这一切,是她把爹害得中风。
陈氏与朗氏彻底撕破了脸,她绝无可能再去做什么王妃,今日之后,也再也当不了尊贵的郡主。
她彻底完了。
朗星珠的泪大颗大颗滴落,她忽然把这封信塞进嘴里,凶狠地咀嚼着,望着病榻上的爹,目露凶光。
朗正清岂能看着她吞下密信,蠕动着嘴唇:“来人,来人——”
一声喊的比一声大。
“来人!”
朗星珠如同被这一声刺激了,她扑过去,掐住了朗正清的喉咙。
“别说,爹,嘘,别说,别说,求您了,别说.....”
她脸庞涨红,整个人都在克制不住的发抖,眼泪砸在父亲的脸上,额头上,由额头往下,滑进朗正清大睁的眼睛里,又顺着眼角滑出。
朗正清流出了一滴泪,终于一动不动了。
她颤抖着看着床榻上的死不瞑目的男人,忽然咕咚一声跪了下来,咚咚咚用力咳了几个响头。
朗星珠哆嗦着往外爬,爬到门口,她喘了良久,扶着门框缓缓站了起来。
“柳长年——”
她将门打开了一条缝,不露脸。
“进来,我爹要见你。”

第37章 仙人再临
陈军突袭过江,船上架起精铜巨盾,而不及朗氏反应,又于对岸架起长弓大阵,成千上百支箭矢穿江而过,形成密集的箭雨,为渡江的船只开路。
朗氏岸边船兵纷纷中箭,只得暂缓作战,退至岸上。然而在朗军仓皇后退的过程中,却隔着茫茫江面,见陈军撤下铜盾,升起了重型弩架。
那弩架是陈军独有之物,硕大沉重,船上但凡载了它,便难以再多载士兵。它射程不远,但胜在威力巨大,能够同时搭设长箭六十支,同时发射。
随着陈军船首的船兵猛然挥手,弓弦一响,如同雷鸣。
“嗡!”
重型弩架上六十支长箭齐发,直扑对岸后撤朗兵!
没经验的小兵仓促抬起盾来阻挡,以为只要运气好,箭雨便会同以往一样停滞于盾面上,却只在弦响后听得“噗”一声。
他愕然地睁大眼睛,看着胸口的箭。
重型弩架的长箭径直穿过盾牌,将小兵活活穿在了地上!
“跑啊!”
“陈军用了重弩!”
“是重弩!”
朗氏将领已到前线,亲眼目睹了长箭将小兵纷纷钉在地上的惨状,胸膛那颗心为之一颤,对下属吼:“别让他们往回跑!重弩上箭时间久,不够支撑江上作战——此打法必有蹊跷!”
可已经来不及了。
行军打仗,就两个字,急,势。
兵贵神速,势不可挡。
朗军先失军机,又丢军心,在陈军穷追猛打的攻势下,军心如同一颗被踩碎的菜心,争先恐后地崩裂了。
朗氏援兵上涌,却与前线溃兵正面相遇,两相照面,援兵的气势被一推再推,终于熄灭,与溃兵纠集在一处,一齐做了没头苍蝇。
陈相青骑马立于岸边高处,用一只水晶镜筒扣在眼上,饶有兴趣地望着对岸溃散的敌军。
喏连自下方跃步而上,垂手立在他身侧,并不言语。
谁敢轻易说话?
陈相青是带着必取朗氏的决心来的,他来得极仓促,甫一入营便调兵突袭,遭到了营内将士的激烈阻拦。
急也没这么个急法的,再说突袭多在夜间,朗氏也并不知晓陈相青入营一事,更不知道他奇袭的意图,于夜间行动岂不是更为稳妥?
陈相青低头将营内沙盘上几个地方一划,随后头也不抬地抽剑,一剑刺穿了说话那人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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