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书网.Top

捡仙—— by错金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1-19

可他今日觉得很烦,特别烦,手上的伤口如同被火灼烧般刺痛起来,他无声地蜷起拳头,往后退了一步。
陈相瑀比他年长,眼明心亮,眼睛向下一瞥,跨前一步“啪!”一声抓住他的手腕,将陈相青甩在了地上。
陈相青虽说平日里与太子嘻嘻哈哈,好兄弟似的勾肩搭背,然而他心里却始终是清楚的,太子就是太子。
他能把弟弟给太子欺负着玩儿,可让陈相青真一拳打到太子身上?绝无可能。
他是太子的玩伴,伴读,也是护卫。
起码目前是。
陈相青摔在地上与兄长对视,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的,准确地,与陈相瑀两眼相对,谁也不退缩地望进对方的眼里去。
陈相青忽然发现陈相瑀有着类似于大人的眼神,那种总是思索着,沉吟着的眼神,动气的时候,带着冷冷的逼视。
这种眼神,太子没有,朗星珠没有,他也没有。
他退缩了,避开这种大人似的逼视,扭开脸想从地上爬起来,太子忽然上前,一脚踩在了他的胸口!
“你方才是想打孤么?就凭你?”太子恶狠狠地,用鞋尖去拧他的胸口,往下踩:“你这个野蛮子生的野种!你还想要回家?你爹早就不想要你了!他就是把你送进宫来给孤玩儿的,玩死也不会有人管!你知道么?之前你爹和我父皇喝酒,我亲耳听见你爹说,早知道当初就掐死你——”
“平南王亲口说的,早知道当初就掐死你!你不要怪你大哥对你不好,自打你出生以后,陈家后代子孙一个接着一个的死,陈相瑀之前还有弟弟妹妹呢,全都死了!这全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克死的!”
陈相青瞪着太子,耳朵里一句接着一句地被塞进来刺人讥讽,他在痛苦与愤怒中,思绪混乱地在脑海中彼此冲撞。
他克死了他们......他有罪,他生下来就有罪。
他的生母因而有罪,他因而要饱受欺凌,在家中遭受父亲的漠视,兄长的白眼,在外要忍受外人的讥讽。
都是他的错。
可是,可是——
他们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难道只要我活着就能够杀人,只要我活着就能让他们死去?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们到底跟我有什么关系?
如果......你们从未将我当作儿子,幼弟,孩儿,你们又为什么要养育我,要承认我的身份?
为什么还让我活着?
我是因为什么而活着?
就在几个时辰前,南地阿汨罗的大军在平南王攻势下节节败退,平南王单骑冲阵,近乎奇迹般地刺入大军腹地,将敌军将领斩首后全身而退。
将士与马匹震天的嘶吼声中,平南王抓住敌将的首级,将其高举过头顶,勒马仰天大笑。
骏马高抬前蹄,发出如雷般的长嘶,浓血滴沥中,捷报飞入王宫,皇帝从床榻上惊醒,抓取军报,上一条还不曾细读,下一条便又至。
天明时分,随着百官入朝,皇帝已穿戴完毕,却不上朝,只面对散落满地的军报,骇然失神。
待应上朝之时,阿汨罗王长子被斩下头颅!阿汨罗战神烈卡帐前自尽!阿汨罗王王座服毒!
一把火不知从何处蔓延而来,烧毁了阿汨罗王宫,骄阳照空,南地肆虐百年的阿汨罗王朝轰然倒塌。
“陛下。”
宫人轻声呼唤,却见皇帝失魂落魄地起身,踉跄了一下,才勉强扶住柱子,问:“他呢?”
“陛下说的是李大人么?他......”
“陈家的小儿!”皇帝忽然爆喝起来:“陈相青!把他给朕带来!他还活着?!将他带到朕面前来!”
“三皇子!”
军报从皇帝那儿传到赵芥耳朵里时,他摔了碗,周围的宫人立即跪下去收拾碎片,又被急急地喝退出去。
赵芥的表情扭曲了:“怎么可能?不可能......阿汨罗不是有烈卡么?祖父还联合户部克扣了粮草,这次送上去的箭矢铁头也有问题......怎么会赢?平南王怎么可能赢?!”
他身边的男人低声喝道:“三皇子,慎言!”
而与军报一同前来的,还有他母族李氏的命令,信上令他即刻动身,将陈相青带出宫去。
信上外祖父留下了一枚鲜红的花瓣印记,这意味着此事极其紧急。
赵芥猛然起身,快速点了外祖父给自己在宫中安插的人手随行,行走时因为太过仓促,撞了几次桌凳和矮柜。
送信来的男人见他如此慌张,便按了按他的肩膀,低声道:“陈相青的行踪一直在咱们眼中,三皇子不可自乱阵脚。”
三皇子也是一副孩子的样貌,脸蛋白皙而单薄,眼中闪烁着阴毒与惶恐混合的光。
“去知会母妃,让她...让她准备好......逃。”

第42章 仙人同命
赵芥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必要之时,我准许你带着她离开皇宫,随便去哪里都行,别让她死。”
男人眼神震动,露出从未有过的惊骇神色,简直是像被撞见什么似的慌了神:“三皇子。”
眼前这个男人据说是母妃年幼时的玩伴,青梅竹马,母妃进宫后,他便也设法入宫,之后混在了自己的身边,做了侍卫。
虽然从未有人敢在他面前嚼舌根,但三皇子其实是隐隐约约地察觉到,自己也许...很有可能,不是皇帝的种。
他从不把眼前的男人当作父亲来看待,但他很清楚这个男人对他们母子两个掏心掏肺,忠心耿耿。
依照外祖父的意思,假若献祭皇后失败,无法吸引来仙人,那么下一个就是他的母妃。
与其让母妃那样可怖的成为被仙人吞食的祭品,还不如让她跟这个男人逃走。
“皇后可以死,我的母妃不可以!”
三皇子咬牙切齿地低喝:“你记住了!”
赵芥时常仰视自己的父亲,仰视那座高高在上的龙椅,与先祖祠堂。
只不过...自从他得知开国皇帝的皇位,是用献祭家族的方式,从一个仙人手中换取时,什么天子威严,什么龙气圣体,一切都仿若笑话。
他对父皇下跪,对着祠堂下跪,然而心中却无时无刻不想要发笑。
什么治国,驭民,军防,可笑之极。
便如同阿汨罗的数万大军,竟不敌平南王凡人肉身之威。世人的一切规矩与经验之谈,都只会在仙人的弹指挥手间灰飞烟灭。
为何平南王能够百战百胜,为何他能够不死不伤?
赵芥冷笑。
全部依靠仙人。
当今皇帝舍弃先祖做法,不愿靠祭祀来换取仙人的庇护,将其至于白山之上,建庙供奉。而在这个空荡,仙人竟然离开白山,先后接受了几次凡俗百姓的祭祀。后来才被设法引诱回皇宫之中,却不愿回归神位,终日游荡。
三皇子偶尔能在黄昏时刻,窥见一个灰白色的身影,它时而如同鬼魅,令他满心恐惧,在察觉到它存在的剎那间无法动弹,时而沉默而友善,立在他窗前,好奇地探头探脑,将他桌案上的笔滚到地下去。
外祖父说,这说明仙人对他很有兴趣。
只要能够得到仙人的认可,他日后是可以做皇帝的。
可他尝试过几次献祭,仙人一次也没有来。
或者说,自从他开始献祭之后,仙人就再也不来了。
外祖父用尽了办法,献祭的人从城郊的贫民,到李氏的子孙,甚至与太子的母族连手,献祭了皇后......
仙人毫无响应,无数条人命供上去,却仿佛馊菜剩饭一般,只令它躲避了开。
它还会停留在宫中多久?还会庇护平南王多久?没人知道。
所有黑暗中的知情者,都在争,舍弃自己的儿女,父母,兄弟,来争仙人垂眸的一瞥。
赵芥早已做好了将自己都献上的准备,对变故并不过分惊异,只是疑惑外祖父为何突然令他放走陈相青。
陈相青攥住了太子的靴子,抬头看向他。他手指没有力气,却在此时抓的太子生疼,太子怒道:“你竟敢——!”
“太子!”
陈相青被这一嗓子一震,太子与陈相瑀等皆抬头,见三皇子带着人急匆匆地赶来。
赵芥的脸上带着笑:“兄长。”他呼唤太子,眼睛朝下一扫,把陈相青看进眼里,又抬头:“奉父皇命令,弟弟来带陈相青走。”
太子抬起下巴,不屑地望他。赵芥按捺住了自己的脚,没显露出急:“父皇说,从琉明宫过来是顺路,叫我带上他。”
太子:“去做什么?”
赵芥笑:“弟弟也不知晓呢。”
陈相青被从地上拽起来,三皇子将他拉到身侧,攥住他的手腕,为他掸去了胸口的灰尘。
他下意识喃喃地道谢,三皇子朝他微笑,说:“这不算什么。”
他们离开了太子的视线,三皇子给他吃点心,又命下人拿来浸了热水的帕子,亲自擦着陈相青方才无意擦伤的手掌。
“太子老这么欺负你?你大哥不管么?”
陈相青想起自己早前还偷偷觉得三皇子和太子一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面对善意,他在疑惑中羞怯心虚了,轻声说:“嗯,他不管的。”
“也许做哥哥的,都不喜欢幼弟吧。”三皇子把擦脏了的手帕递给下人,笑着对他说:“太子也不大喜欢我的。”
“我方才撒谎了,父皇没有要见你。但是你也不能再继续留在宫中了。”三皇子看着他,说:“你父亲在南方大胜,宫中因此发生了一些变故。外祖接到平南王的消息,要求即刻送你出宫。你相信我的话么?”
陈相青想了想,其实他没有那么相信,假若宫中真的发生了变故,最应该立马被送出去的,应该是陈相瑀。
可他还是乖乖地“嗯”,因为他觉得三皇子刚才帮了他,他不想说出反驳的话来。他的反驳是没有力度的,因此也就不必再说。
在内心深处,陈相青下意识地认为,三皇子是奉了大人的命令在做事,他本质上同自己一样,都还只是不受兄长待见的弟弟。
他被三皇子紧紧地拽着,连续走过三道宫门,忽然上了一辆马车,就此与三皇子告别。
陈相青与他分别前,三皇子还在笑语盈盈地做着解释,让他不要发出不必要的声音惊动旁人,在马车里安安静静的,尤其不要跳车,以免出事。
又说,他不会骗他,因为这件事是外祖父让他做的,外祖父和平南王的关系一向很好。几年前平南王回京,第一晚歇在宫中,第二晚就去了外祖父那里。
陈相青迟疑了一下,他看着三皇子的眼睛,想说你骗我也没关系,因为很多人连骗我都不屑于。
他静了静,没有说出来,点头答应了。
陈相青没有想着求助,因为宫中没有能够让他求助的人,事情发生了,他只能接受。
马车急行一段路,又换成另一辆,陈相青换乘时,扭头往身后看了一眼,发现自己已经离宫中主殿很远了。
后来他几度换乘,宫门在他身后关闭,也随之拦截了大喝停步的宫中羽林卫。
陈相青起初还被恭恭敬敬地称呼公子,一出宫门,立即有人将他的眼睛蒙了起来。他隐隐地听见人在剧烈交谈,那帮人来了又走了,将他留在一间密不透风的屋子里。
陈相青最开始是无措,茫然,他试图跟屋子外头的人说话,询问三皇子,喊了很久之后,才意识到根本就没有人在自己身边。
再之后,他开始感觉冷,地上冰冷的石砖穿透了他的衣袍,一直浸到骨头里去,浑身因为冷而不停发抖,抖到骨头发酸,然后,陈相青觉得饿了。
饥饿是一种一旦被意识到产生,就会迅速攀附而上,吞噬全身的东西。
陈相青在那个屋子内呆的第一晚,第一次知道饥寒交迫的意味。
而在那间寒冷,空洞,无论如何大喊大叫,都得不到任何回应的屋内被关到第六日的时候,陈相青脑子里已经除了“饿”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寒冷,没有恐惧,只有“饿”。那种来自肚肠的欲望吞噬了一切,他昏昏沉沉地想,原来饿是这种感觉。
真痛苦,真难受。
小灰一直喊饿,难道它一直就是这样难受着,痛苦着的么?
第七日,房门开了,一只苍老的手抬起了陈相青的脸,声音中满是惊叹:“果然......他没有死......”
陈相青脑子昏沉,可是耳朵却把这些人的话听的很清楚,仿佛神识已经脱离了躯体,漂浮于高空中,静静听着这些人说话。
“他真的同仙人连命?”
这是三皇子的声音。
“用他就能引来仙人么?父皇快醒了,皇帝被刺不是小事,等他醒来,不仅要查刺客,也会再找陈相青。”
“不算什么事,刺客的事情,送几个人给皇帝杀好了,刘氏不是正合适么?”那个苍老的声音说:“重要的只是仙人。”
三皇子声音有些急:“父皇醒了就会知道是我把他给带走的!”
“慌张什么!”苍老的声音喝斥:“他就是一个懦夫!皇后废了,只要稍微用些法子,便能叫皇后的弟弟大闹京城驻军。刘氏马上会倒台,平南王又在回京述职的路上。这个节骨眼上,难道他会动你?平南王没有几个子嗣,难道他就有很多么?除了那个太子之外,有母族支持,聪明伶俐又得他心的便只有你!”
三皇子沉默了一回儿:“平南王要回来了,他的小儿子却在这里被关着,没米没水。”
“你不要怕,若是成了,你便是下一个百战不败的平南王!”
陈相青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他喃喃地呼唤娘,说饿,把手伸向他们,可是没人来接他的手,令他的手落空,又摔回了青石地砖上。
他想原来三皇子真的骗了自己,但是并不意外,只是隐隐的有一点难过。
三皇子嗤笑,用脚尖挑开他的手,轻蔑道:“怎么会把他的命连在仙人身上呢?依孙儿看,陈相瑀都要比他强一些。”

第43章 经年
“哼,儿子是用来继承家业的,他用来献祭给仙人,自然不需要他有多么有出息了。”苍老的声音说:“古籍中记载,有人将自己的儿女献给仙人后连命,为了不使儿女夺去自己向仙人许愿的权力,便砍掉儿女的四肢,割掉他们的舌头,挖去他们的眼睛,只教他们同狗一般的活着。”
外祖父的声音和缓,然而赵芥还是打了个寒颤:“如此说来,平南王对他倒还算是尽责?倒让他像个人似的活着。难怪会选一个蛮族的女人来生,因为蛮族的孩子更耐折磨么?”
陈相青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挣着手上的绳索,他想吃饭,他想钻进暖和的被褥中,他不想再听这些。
他是用来献祭的祭品,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被当作是父亲的儿子,这些他不想听。
他不想知道。
他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这样了,几天前他还只是因为不受父亲宠爱,而被太子欺负嘲笑而已,可如今落到了三皇子手上,便如同落入了一个阴谋之中。
同太子孩子气的打骂不同,三皇子的嘲笑是高高在上的,随意的,他并不用这种嘲笑来伤害他。
三皇子根本无所谓他会不会因这些话而伤心。
赵芥只是随口评价而已。
陈相青手腕上的绳索忽然松了,他立即挣开,抬起已经冻僵的手臂扯去眼上的黑布。
室内昏黑,窗户与门都用一层青黑色的布蒙着,那个苍老的人已经迈了出去,三皇子已经站在了门口,扭过头来看他。
赵芥笑了,细白的面容绽放出一个笑容,他看着陈相青,像是在看被砍掉了四肢的畜牲。陈相青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向他跑过去,赵芥回身,轻轻一手就将他推倒在地上。
赵芥闪身让出门外的黑袍人,黑袍人鱼贯而入,将陈相青按在地上,又把他的袖子捋起来,端详他的皮肤。
陈相青浑身寒毛在这个瞬间倒竖:“放开我!”
赵芥说:“你真不像平南王的儿子,你就像父皇一样软弱啊。软弱的人都要死的,不论他是谁。”
他关上门。
黑袍人用对待皇后的法子来对待他。
他们将一把一把的刀插进陈相青的体内,吟诵着未解而古奥的颂词。
痛苦如同海潮般吞没了他。
陈相青嘶声惨叫,翻滚,来不及吞咽的泪水堵住他的喉头,让他近乎窒息。
漫长的祭祀进行了很多天,陈相青经常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可当下一次痛楚到来的时候,他才绝望的发现自己还活着。
黑袍人围着他窃窃私语,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时而惊叹时而争执,没人在乎他的哭叫。
到最后他终于受不了了,趁着黑袍人又聚在一起争执的时候,攥住自己身上的刀柄,爆发出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将刀拔出来,想要用这把刀割开自己的脖子。
然而刀一拔出来,黑袍人就一齐惊叫起来,说毁了毁了,仪式毁了。
陈相青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惊讶于自己竟然还能站起来。
他紧紧地握住那把刀,将它抵在自己脖子上用力。他要像切开肉块一样切开自己,当着这些人的面毁掉他们这些时日所做的所有努力。
看见黑袍人惊慌失措的脸,陈相青发自内心的痛快起来,几乎令他想要发笑。
可是刀锋切进去就动不了了,他听见古怪的声音充斥整个室内,仿佛是有人在说话,可那发音繁复而诡奇,凡人根本无法听懂。
一只手从他的身后探出,抓住了那把刀,又轻轻抚摸了他的脸庞。陈相青忽然间很想落泪,有人在他身后给予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那怀抱如此熟悉,就像是......小灰。
这个怀抱不应该属于小灰,因为它什么都不懂,是个只知道咬人和叫饿的小怪物。它不会有这样的抚摸,和抓住刀柄的手。
这么想着,陈相青的眼泪却还是落了下来,他心想小灰你还是来啦...他们要杀了我来祭祀你,你要我的命么?拿走好了。
黑袍人全部跪了下来,他们脸上露出混合着惊愕与恐惧的神色,高举双手下跪,将额头紧紧贴在地面上。
“你要许愿么?”
一个声音问他,和那个喊“饿”的声音有几分相像,却更为飘渺淡然。
“许愿,杀了他们,为自己报仇。”
“不?”
“不许愿么?你不恨他们么?不想杀了那些让你痛苦的人么?”
“不?”
因为他们为了向仙人许愿,而不停杀人,杀戮族人,欺骗亲友,残害无辜,所以我绝对不要和他们一样。假若我能够活下来,我要用自己的手去惩罚他们。
如果我没办法活着离开这里,那就算了吧。
小灰,我是不会向你许愿的,我不是你的祭品,也不是企图让你满足愿望的人。陈相青轻轻地在心里说,我们是朋友啊。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虽然你那天跑掉了。
也许三皇子说得对,我就是很软弱的......
“原来如此。”那个声音自言自语般的说。
那只抚摸他脸颊的手消失了,陈相青肩膀一沉,又一松,是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从他肩膀上跳了下来。
陈相青笑了,忽然轻松起来:“小灰!”
小灰:“饿!”
它颠着柔软的身子朝门口跑去,用脑袋拱开了紧闭的房门,扭过头来看他:“饿!”
陈相青无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刀,朝着门口走去,门就那么近,仿佛只有几步路,可是他走啊走,却怎么也走不到。
小灰钻了一半身子出去,又回头叫他:“饿!”
陈相青发了急,挥动起手中的短刀。他好似一下子又回到了那天夜里,小灰在前面跑,他在后头着急地追。怎么追也追不上,面前堵着无形的宫墙。
他把面前看不见的宫墙推开,劈开,砍开,让重重的阻碍消失,气喘吁吁地,终于到达了那扇门前。
小灰一溜烟地钻进门外耀眼的白中,不见了身影,陈相青恍惚了一下,一脚迈进门外雪白一片的世界里。
尖叫声拉回了他的意识,短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陈相青低头,看见了自己满手的鲜血。
浓血如泊般聚集在他的脚下,都是从他身上流下来的,又都不是他自己的血。
陈相青缓缓回头,背后那关了他数十天的屋内散发出血污逼人的腥气。他看见黑袍人凌乱地倒了一地,身上全部被切割开了,如同被屠宰的羊。
他摇摇晃晃地朝前走,李府的下人惊慌失措地叫喊着躲避,长廊尽头,站立着一身便袍的平南王,腰配长剑。身后是一群身着黑袍的人,手里拿着他不认得的法器。
看见儿子,他一动不动,只把手按在了剑柄上,随时要拔出来似的。
父子二人隔着长廊彼此冷峻地凝视,谁都没有说话。陈相青一步一个血脚印,缓缓地走到生父的面前。
“你杀了他们?”平南王说。
陈相青看了他一眼,迈动脚步,从父亲的身侧走过去,一步一晃,疲惫虚弱。
......原来如此。
他用自己的双手惩罚了他们。
祂还是满足了他的愿望。只是没有收取代价。
或许是因为,他说他们是朋友。
很多年后,陈相青才理解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那个昏黑的屋内,黑袍人需要先解除他与仙人的连命,再以李氏的名义将其献祭。
这一过程漫长而艰难,在此期间,被尝试献祭和连命的皇后,因为连命仪式未曾得到仙人青睐,而彻底失去意识,成为了只能呼吸的活死人。
皇帝苏醒当日,平南王抵达京城,进宫觐见。一夜的交谈过后,皇帝秘密传旨李相。
平南王同意以陈相青的濒死来引诱仙人降临,以此将行踪难辨的仙人捕捉,封于白山之上。
与之相交换的,李相“暴病”而亡,以丞相身份下葬,子孙不受其生前所为累。皇后母族刘氏遭百官弹劾,获灭门大罪,刘家人或被斩首,或被流放,从此于朝堂消声觅迹。
李相的大女儿钰妃逃离内宫,失去音讯。
那天平南王不是来找他的,他只是带人在捕捉仙人。小灰钻进来找他,也就钻进了他们的圈套之中。
在他被献祭的时候,只有小灰来救他了。
冬猎场上。
草地上马匹飞驰,长咴不止,马前或白或黄的猎物奔跑跳跃,仓皇逃命。
赵芥抬弓,射箭,箭矢飞入草中,就在即将钉住了那个跳跃白色影子剎那,另一支箭凌空飞来,抢先刺穿兔子,将兔子射得偏倒过去。
赵芥的箭因此落空了,径直扎入了地上。他不说话,身旁的随从已经抢先替他吼叫起来:“什么人!敢抢我们殿下的兔子!”
马蹄声轻巧而至,太子戴宝石抹额,手执长弓策马而来。他抢得了猎物,面上却没有喜色,阴郁地低咳着:“是孤。孤是先看见了兔子,才瞧见的你们,手快了。”
太子身后只跟着两个人,而赵芥身后却浩浩荡荡跟了九个随从。
通常被太子误射了兔子,不用太子过多言说,皇子们自己打个哈哈也就过去了,一只兔子而已,更何况太子这番解释堪称低声下气,已经很给面子。
然而赵芥只是一挑眉,勒马微微笑着,不说话,也不行礼。于是他的九个随从也都高高地立于马上,不动不行礼。
赵芥的随从都是与他年龄相仿,宽肩硬朗的少年,背弓佩刀,一同跨马伫立着,形成了莫名的威压。
太子身旁的侍从怒道:“太子在同你们说话,聋了么?!”
“哦。”赵芥慢悠悠道:“没关系。”
太子侍从大怒:“好大的胆子!赵芥你——”
太子忽然伸手,拦在了自己侍从面前,随后调转马头,沉静道:“兔子赏你了。老三。”
“兄长真是长大了啊。”赵芥忽然说:“要是换做以前,必然会叫人打断我的手,再辱骂一番我的母妃。如今怎么变得这样知情识趣,还懂得谦让了?”
太子咬着牙,青筋隐隐地在额上跳动:“孤说了,并非故意抢你的兔子。”

第44章 失势太子的下场
赵芥策马上前,挡住了他的去路:“是因为你这太子的位置早已经名不副实了么?”
太子冷冷地看他,赵芥笑容愈发大了:“既然太子的箭法这样好,那么与弟弟比试一场如何?”
“若是哥哥赢了,那么弟弟就为哥哥带回流放北地的母族刘氏。如何?据说先皇后的胞妹,如今还活着啊。太子几次接触,却只能送去书信与钱粮,见不到人。哎呀,真是令人惋惜。”
太子目光闪烁,抿着唇不说话:“若你赢了呢?”
赵芥笑着,指向太子身后的侍从:“假若弟弟赢了,就将他们给我一日。方才他们二人中,有人直呼了我的名字。我要让他们知道,这会带来什么后果。”
太子沉默着,身后的两个侍从彼此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忽然下马,对赵芥跪拜行礼,朗声道:“太子答应三皇子的邀请,但无论输赢,都希望三皇子为太子接回莲夫人!”
赵芥:“哦?”
太子来不及说话,他的侍从忽然拔出马鞍上的短刀,割下了自己的舌头!
“万哲!”太子惊呼。
那名叫万哲的侍从满嘴血沫,他对着赵芥举起手中的断舌,眼神坚毅。
有些话不必说了,他方才直呼了赵芥姓名,引来他对太子的刁难,如今就割下自己的舌头赔给他!
太子慌张地跳下马去拽他:“不比了,同我去找太医!”
赵芥面对这一幕轻蔑的笑,太子是真的失势了,一个下人就能让他如此惊慌失措。
太子也知道自己被人看了笑话,可这又能怎么办呢?朝堂上如今都知道,皇帝已经两年都不曾召见自己,他这个太子早就已经名存实亡。
而三皇子赵芥,才是更得圣心的,货真价实的“太子”。
他年幼的时候被娇宠坏了,身边的人捧着他,供着他,长大后太子才意识到自己小时候做了很多错事,推开了很多身边的人。
2023最新网址 www.fushuwang.top 请重新收藏书签

推荐福书 半潮期by沉让  六零玄学小祖  我靠卖盒饭闻  好爸爸(快穿  黑月光她只想  我,平平无奇  七零开马甲在 

网站首页最新推荐浏览记录回顶部↑

福书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