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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仙—— by错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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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京将仙人视作是一种能够提供力量的活物,为此他们做出了种种尝试。
把仙人与普通的活人连接,将仙人的头颅与年幼孩子的头颅融合在一起。
宫中早死的公主也好,无数阴冷的尸体也好,那个叫阿长的、跟着大哥逃走最终又死亡的孩子也罢。
所有人都是他们夺取仙人权柄的牺牲品。
包括善善。
从诞生之处,善善就只有头颅。
她的身躯是后来融合的,因此她才会在看见其他仙人的那一刻,冲上去吃掉其他仙人的身躯,以防自己被替代。
所有的残次品,都只是一个头颅。
她们根本没有化出身躯的能力。
善善以为的,自己在宫中的朋友,那个后脑被缝合的公主。最初是预备给善善的身体。
白玉京已经意识到仙人极其可怕的自愈能力,于是他们用了另一种方法来限制仙人。
把她们移植到人的身上。
仙人是不死的,可人会死。
人类的躯体如此脆弱,生长缓慢,无法自愈,甚至于与仙人的能力天然相抗。
白玉京的人通过移植仙人血肉碎片获得长生。
仙人通过这种移植,趋近于凡人。
济善身后传来脚步声,是谭延舟。
他眉眼沉沉,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既不慌张,也不痛苦。
善善眨巴着眼看了他很久。
“你背叛我......”
善善又看向阿黏。
“你们骗我......”
“你们骗我。”
谭延舟摇头:“我没有骗你。我只做了一件事,就是劝你继续扩大势力,一举将济善击溃。”
“你不是站在她这一边的吗?”
他再次摇头。
善善似乎疑惑了。
“你是站在哪一边的呢?我对你不好吗?”
谭延舟低头看她。
“善善。”他说,目光中流露出来的神情,既然与那个姓顾的法师如此相像。
“仙人不应该存在。整个世间,是属于人的世间。”
善善张着口。
“五年前济善死于突然扩大势力,她大肆吸取信徒,太多的信徒耗空了她自愈的力量。于是她像凡人一样被陈相青击杀,沉睡五年。”
谭延舟轻声道:“你也一样。济善逼你急速扩大势力,是想用同样的办法把你耗空。”
济善不知可否。
如果陈相青没有突然反水,善善会死于自己的扩大势力,到时候一个武力高强的凡人就能杀掉她,根本无需济善自己动手。
而济善可以接着与善善开仗的借口,将手伸向南地十二州。
善善打出了恶名,而她只需要借助善善带来的恐惧和威名,就可以事半功倍。
只是她隐瞒不言的念头,被陈相青一眼看穿了。
于是济善不得不舍弃自己的军队,穿越千军取敌之首。
李尽意的突然许愿对她来说是一个意外,也是一个惊喜。
济善从黑袍人的突然出现中,学到了对付仙人傀儡的办法。
玉能够切断仙人与傀儡的连接,并对仙人的五感造成重创。
陈相青怀疑自己身边埋藏着白玉京的眼线,几番排查之后,把徐冶派去了甘州。
仙人之间是互相排斥的,彼此天然就充满了敌意。这世间只能容许一个仙人存在,也只有一个仙人诞生,于是厮杀成为祂们的本能。
因此白玉京才会将她们分开安置。
而济善的傀儡也跟着徐冶前往甘州。
只是济善的傀儡在入城之时便被拦截了下来,悄无声息被除掉,而徐冶却径直入城。
随后便是徐冶发现了李尽意,将他带上车。
徐冶做了一个他之前绝对不可能做出来的动作——他摸了李尽意的后脑。
这说明他是完全知晓白玉京所作所为的!
他知道白玉京在做什么!他知道会有被移植的人存在,济善推测,他甚至知道城中有一个只有仙人头颅存在,否则他不会在看见人露出癔症神态的同时,下意识地,直接去摸人的后脑。
他见过那些被移植的人是什么样子!
而陈相青没有告诉过徐冶这么多。
于是济善动了手。
插入玉佩的那一瞬间,她只是想掩藏李尽意的行踪,让他从其他仙人的监视中离开。
她没想到徐冶连接的是善善。
济善原已经做好了血战的准备。
她也想到了,谭延舟当年是看着自己死的,阿黏告诉自己有这么一个人在善善身边的时候,知道中原前太子存在的时候,就已经不相信谭延舟会一无所知。
白玉京知道仙人急速扩大势力的下场,谭延舟知道。
但是从来没有一个人劝阻过她。
他们把善善推向一条不能回头的路,然后看着她走向死亡。
所以济善能够笃定,谭延舟和陈相青一样,在仙人相争的时候,他们要做的,不是任何一方的后援,而是渔翁。
无论是谁在争斗中落入下风,都一定会得到他们的帮助。
无论是谁在斗争中获得优势,都一定会获得他们的背叛。
她如此,善善如此。
济善就是抱着这样一种心态,越过数万的军队,冲向善善——
无论她能不能全身而退,善善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换而言之,她死期已至。
大不了同归于尽。
济善赌的就是他们不会让自己死。
她死了,陈相青和白玉京抗衡不起。
五年分别,李尽意直到最后也没见到济善,但在绝境之中的孤注一掷,为济善带来了扭转局势的瞬间。
济善花费了大量的心力扩大信徒,但她此刻不曾被弩所伤,没有受到禁锢,无需借助谭延舟,她自然而然成为了占据优势的一方。
从来毫无迟疑站在济善这边的,就只有一个叫李尽意的少年。
善善把济善,谭延舟和阿黏都看了一遍,眼中的眸光缓缓黯淡下来。
“我想.......”
她轻轻地说,随后没了声音。
济善上前把她的头颅和躯体踢入火堆。
火堆膨起巨大的灰白色火焰,又在转瞬间回落下去,仙人的躯体在火焰中熊熊燃烧。
济善转动手中的长刀,将它卡在谭延舟的脖颈。
“白玉京守门人,有两股势力,对吧?陈相青就是在他们的帮助下,才得知了关于白玉京,和石塔的真相,是么?”
她歪着头:“看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和陈相青成了盟友啊。每个仙人身边都被派了一个让祂们相信的人,我的是陈相青,善善的则是你。她很相信你。就算感觉到扩大势力的不对劲,你不阻止,她也不会停下。”
“阿黏不仅为她带来了马匹,还有军火,煽动着她继续吸纳更多的人,来运送这些军资。”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你们实在是擅长杀人无形。”
谭延舟目光落在火堆中,眼瞳中闪动着灰白色的火光。
“你知道她为何被取名为善善吗?”谭延舟反问。
济善看着他。
“因为她是我的碎片?”
谭延舟低笑起来,笑容中有无可奈何,有抱歉。
他面目儒雅,火光映在他的面容上,让他看上去一如当初坐在村子里,对着药罐扇火的军师。
“因为她是你的预设。”
“扩大势力,你们自然会避开我一时的锋芒,等着我像她一样死于自己的贪婪。”
“不扩大势力......”
济善笑笑:“其他仙人会自发地来杀我。我没有选择。”
谭延舟并不否定她。
“你还是那么毒啊。这么你的计划吗?还是你们的?”
谭延舟说:“你不是没有选择,济善。你从一开始就选择了。”
“你知道么?我年少时遇见过一个疯道士,他给了我一块玉,后来就是因为他的指点,陈相青解开了你的禁锢。”
“那个道士叫孟巽。”
济善闭上眼睛。
“你认识他,你叫他孟法师。他曾经教过你他的名字,但是你从来不记得。”
“你还记得当初你是怎么说的吗?你对他说,凡人就像世间的花一样,长得一样,寿命也很短暂,即便有可喜的人类,也像是漂亮的花一样,这个死掉了,过一段时间,就会再出现其他可喜的人类。”
“我为什么要记得一个人类的名字,你会去记一朵花的名字吗?即便在你看来那些花都长得一样?”
济善张口结舌,半响道:“我只是......”
“我只是赌气。我没有不记他的名字,我把我遇见的每一个人都记住了,我只是认为他管很多,觉得他很烦。”
“后来我不想提起他们的名字,因为每一次说起,就想起他们还活着的时候。我觉得很孤独。”
谭延舟说:“我不相信你。”
“我们不相信你。仙人。”
“你是赌气,还是真的如此认为?你一时认为人类可爱,一时认为人类可恨,谁又敢相信一个无法抵抗的,庞然大物的喜乐呢?我亲眼见过你是如何吞噬人类的,所以我不相信你。”

“我认识济善,可我实在不知仙人。”
“孟巽也和我一样,准确地说,是天底下的人都和我们一样。”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把你说的那番话记得如此清楚。在你说出这段话的那天晚上,他决意带领孟氏,开始一场漫长的,与仙人的斗争。”
谭延舟说:“你和孟巽在一起待过许久,想必知道他有一份纪事本。那是一本古老的册子,每一页都是由人皮制成。”
“每一页上都是孟氏族人们推测出的,未来会发生的大事,比如饥荒,比如大旱,比如地动,比如起义。每确定一项,他们就会剥下自己的皮,将这部分刻在皮上,将其制成纪事中的一页。这代表了他们以性命来担保这条预言的真实性。”
“从小到大的几十年里,孟巽不停跟随大人,去往被预测到会发生灾难的地方,不厌其烦地试图提前化解那些灾难。
但最终孟氏所有的努力都失败了。
在大纪事预测的最终点,一个不由人建立的王朝将会出现,世间再无活人。”
“然后孟巽遇见了你。他发生正是你的能力,能够导致那个最终预言的发生。”
“你将世间的活人变为信徒,建立一个属于仙人的王朝。”
“这就是你的选择。”
“千百年来,你无时无刻不在做这件事。”
济善张了张口,缓慢摇头:“我原本根本没想......”
“你早晚会这么想的。”
“没有大昭,还有下一个王朝。没有陈相青,还有另一个人。你总会遇到如今遇到的一切,你总会萌生这样的念头,并且将它们付诸行动。”
“你知道为什么白玉京总能做出看似天衣无缝的安排吗?”
谭延舟问:“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结局。”
“他们只是,在孟氏泯灭前,在孟氏达到权力顶峰的时候,将未来的一切提前。他们塑造了未来才会出现的陈相青,提前孵化了你,布置好了棋盘。”
“我之前是不是对你说过,我要告诉你大昭的上一任皇帝,我父皇是怎么死的?”
谭延舟微微笑着说:“他......”
“他师从孟巽。他一直以为自己能做一个明君,自年幼起就非常刻苦,从来没有贪图享乐过一天。直到他登基之后,才发现白玉京内部分裂。”
“当年孟氏暗中与大昭的开国皇帝结盟,要将能够不断复生的仙人扼死。但赵氏却留存了私心,将这些秘密告诉了不该知晓的族人。
本来按照白玉京的规矩,这些族人全部要被处死。可他们是皇族啊,在没有皇帝授意的情况下,谁能随意处死皇族?
于是孟巽对自己的学生妥协了,他让这些张氏族人进入了白玉京,自此,白玉京分裂为两派。
后来每一任皇帝都是孟巽的学生,直到我父皇那一代。
白玉京内乱,有人叛逃出白玉京的控制。原本应当成为平南王的人消失在人海中,白玉京只追回了一颗头颅——喔,就是如今在甘州的那颗。”
“你被那颗头颅吸引,降临了饥荒之地,遇到了如今的平南王,满足了他的愿望。因此白玉京不得不改变计划,将那个没有接受过任何训练的男人一路推上王爷的位置。
而他在白玉京的安排下娶了一个异族的女人,生下一个孱弱的男孩。
白玉京将他取名为相青。将他视为安排在仙人身边的诱饵。”
“而我父皇,因为白玉京的三代内乱,朝廷已经完全落入其中一派的掌控中。他发现自己不可能再完成孟巽的愿望,孟巽想要杀了你,而另一派人则认为仙人的力量是世间可与不可得的至宝。”
“他们用了种种办法将孟巽一派从权力中心驱逐,控制整个大昭,从而做出种种骇人听闻的移植,试图窃取仙人的权柄。”
“父皇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皇后被移植,自己的儿女变成傀儡,自己身边宫人变成活死人一般的存在。在绝望中,他拒绝许愿,于是被夺权者关在地板下,活活饿死了。”
谭延舟说着笑起来:“其实他当时只要许一个愿望,就能活下来,但是他不许。”
“他憎恨身边的所有人,因为他知道无论是自己的孩子,还是亲近的人,最终都会成为傀儡。”
“赵氏的王权被架空了,大昭不属于赵氏,不属于百姓,只属于白玉京中的一派。这些人里有赵氏,也有孟氏,但到了这个时候,无论是谁,都不再在乎他们原本的出身和血脉。他们共同的身份,只有一个,那就是白玉京守门人。”
“我年幼的时候觉得父皇很冷漠,因此一直胡闹,想要借此来获得他的关注。后来长大了一些,我逐渐意识到他的冷漠是一种不负责任,他根本不配为人父,于是憎恨他。即便是赵芥后来夺得皇位,凭借的也不是父皇的喜欢,而是母家的势力。”
“我猜,赵芥也是恨父皇的。没有任何一个孩子从他那里获得过温情。”
“到如今,我却能稍微地,有那么一点理解父皇了。他依旧是一个懦弱的,冷漠的君父。但他宁愿死也绝不依靠所谓仙人的决心,却是我无论如何也不乏企及的。”
“他是被绝望所摧毁了。”
谭延舟道:“你从来没有认真地看过凡人,从来没有理解过我们,所以你从来没有察觉,当你做些那些种种的时候,我,我们这些凡人,内心的恐惧。”
“你也许觉得我们很可恶。是的,我们背信弃义,可恶至极,懦弱胆小。”
“我们做出这一切,只是因为恐惧。”
“被掌控的恐惧。”
“济善,你不能懂。”
“你不明白有人宁愿活活饿死也不会许愿,你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宁愿上吊而死,也不再追随你。你不明白为什么陈相青会从盟友变为敌人。
“你纯粹地把这些视为人类的无能无知,善变狡诈。”
谭延舟摇头:“并非如此。济善。”
“白玉京之所以延续至今,拥有如此庞大的势力,是因为我们从不愿意,作为被圈养的牲畜,过了美满富足的生活。”
“你曾问过我,假若世间没有皇帝,没有贵族,也没有欺压人的地主,是不是就很好,是不是就再也不会有纷争。问我为什么没有人赞同你。”
谭延舟噗嗤一声笑出来:“当然是很好的了。可是济善,人就是这样啊。假若你阅遍史书,你便会看见,人便是彼此的杀戮,和彼此的相助中,成为如今的模样的。”
“你否定了人,自然不会得到人的赞同。”
“我猜,陈相青的临时反水,必然让你愤怒吧?你或许不会因为他的突然背叛而深思为什么,只会震怒于自己没有控制他?”
济善冷冷地看着他。
“这就是我们恐惧的地方。”
济善冷笑道:“有同等念头的,恐怕处于高位的人也不少有。”
“是。即便陈相青都会有,我都会有呢。”
“可是人不过七八十年,就是一死。一个王朝,不过百年就坍塌。一支军队,几十年就会被打散。
要发动你与善善今日的战争,需要倾注有些小国的举国之力。因此人不敢轻易发动,一战后往往有几年甚至几十年的休养生息。”
“但对你们而言,只不过是为了扑杀彼此的放手一搏。”
“这就是区别。斗鱼的人,不会在乎鱼的念头。也不会在乎鱼群的喜乐,死掉了鱼,再繁衍补上就可以了。”
“济善,你的随口一句,却可能是千万凡人一瞬的灭顶之灾。”

第99章 老帮菜
济善沉默地抬起头,翻着眼睛望着头顶的天空,这让她看起来有点死气活样的,像只疲惫的,出神的猫。
半响,等谭延舟终于停下来,她放下目光,问:“你对我说这些是做什么?”
“你想用这些话来证明什么?决心?还是想让我觉得你们很可怜呢?”
济善点了点头:“好吧,你们很可怜,你们是鱼。”
她转动手中的长刀,若有所思道:“但将事情变成如今这般境地的其实并不是我啊。养鱼的人也不是我。为何不去指责白玉京呢?你说话总是这样迷惑人,讲得好像全是我的错一样。才不是呢。”
“你觉得我很好骗吗?”
谭延舟断断续续地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无奈。
这属于一种耍赖的博弈,无论对方说什么,两个人都不会再因为对方的话语而改变。他们无赖就无赖在,在铁石心肠之上,铺满了流淌着旧时光的温情。
阿黏道:“我们有一则交易。”
济善的目光转向她。
“本来孟氏就只是孟氏,这个家族是在被分裂之后,才出现了白玉京的名号。而之所以被叫做守门人......”
阿黏叹了口气,她说话时面部表情总是不太丰富,这让她看起来也有点死气活样,流露出一种很倔,很疲惫的神态。
“是因为他们坚信可以通过自己的法子进入白玉京,获得仙人的一切权柄,长生不老,复生,以及可怕的操纵能力。守门人的意思是,他们守着一扇能够被打开的门,门的背后就是白玉京。”
“那扇门在京城。”
阿黏道:“怎么说呢......”
她手指不太熟练的在空中画符:“白玉京内有一帮存活了很久的老疯子,他们曾经都或多或少和你有些关系,得到过你的庇护,或者曾经像你许过愿。就如同平南王一样,有些愿望并不需要他们自己付出性命,但却与你达成了长久的联系。这种联系让他们获得了长生。”
“这些老不死的东西依然会老,越来越老,可是一直不死。最开始发现自己衰老而不死的人,以为自己入道,于是去出家,做僧人,当道士,守着一个地方活了一两百年,等待自己圆寂成佛成仙的时刻。”
“渐渐的这种人越来越多。他们发现自己的长生同信佛和拜神都没有关系,唯一让他们能够一直存活至今的,只是你。而很巧的是,因为你曾经长期与几个家族共同生活,故而长生的都是这些家族的人。”
“人老了会很固执,更可怕的是这些老固执的手中拥有着世间最难得的权力。”
“简而言之,所谓的窃取,在他们的口中,应当是‘借法’。无论是佛家还是道士,在驱鬼祈福时所用的经文和符纸,都是借法的一种,用经文与符纸作为媒介向自己所信仰的神灵借去力量。”
“琉石塔,和塔下深埋的青铜链。就是符文的笔画。借法符纸中,常为黄符,黑符为上。据说一般黑符纸用来请阴兵,或者碎人魂魄的东西。”
“而他们用脚下的这片土地,当作了一张巨大的黑符,花费了上百年,一笔一划地,画下了借法的符文。”
“你对他方才的话不感兴趣,没关系的。”阿黏道:“但是他们借法的对象其实并不是你。”
她指了指头顶:“而是母神。在南濮的传说中,祂叫罗泽林,对不对?”
“据说他们已经乩得了地母的同意,要将你取而代之了。”
“想也可以理解?地母才是养育鱼群的啊,祂在鱼群中投下为祂平衡生死的你,可是经过这么多年你已经失控了。”
阿黏的眼中闪过很少见的,锋利的情绪。
圆滑的商人做久了,她难得的在面具上撕开一条口子,露出了本来的头角峥嵘。
“其实我也不觉得他们所谓的借法能够成功,当然不可能成功了,真是妄想,只不过他们这种拿全天下的性命来做祭品,想趁各路仙人在争斗中借法的行为,简直是.......啊,一帮老不死的东西,早点死不好吗?活得脑子都胡涂了,还在喘气,想想就让人烦得很。”
“他们不想活,我还想活。钱还没赚够呢。”
几个闷雷惊响,撕裂天际,不知是从何处起风了,刮得人浑身冰凉。
“你杀了一个善善,还有北地和甘州的仙人。说来善善之所以会死,是因为她生来就注定要死在这种毫无意义的斗争中。白玉京守门人那群老帮菜,拿我们来喂你们这些仙人,又拿你们这些仙人来做垫脚石,妄图取而代之。”
她又骂了一句,看起里长期生活在活死人之中,已经将她弄得十分暴躁了。
“去吧,去杀了他们吧。”
阿黏将散落下来的头发僚在耳后,不像在说交易,更像是随口的聊天。
“把他们都杀了。”阿黏道:“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打进我的故乡,因为里面很可能有我的家人在,虽然刺史已经封了出城的路,但我如今找不到他们了。”
谭延舟和济善都忽然愣了一下。
“你是真心的?”谭延舟问:“你千里迢迢跑来这死人堆里,冒着生命危险,就为了保护你那不知道流落在哪儿的一家人?”
阿黏面无表情地点头:“我知道他们如今还没有离开家乡,至于到了哪里,不知道,他们都躲着我。”
济善觉得这砍头客也是够疯的......
在瘟疫肆虐的地方熬了这么久,参与了白玉京的计划,与陈相青他们达成同盟,跑老跑去地放消息——就只是为了在混战中要求不要将战火殃及到自己家乡,因为自己的家人在。而之所以要做到这一步是因为她的家人都躲着她。
真是莫名其妙!
你做了什么事情让全家都躲着你?想来你也是个暴君似的人!
至于什么生灵涂炭,什么可怖屠杀,什么被仙人控制的活死人,好像全无关系似的。
好似即便是眼下真的地狱之门洞开了,爬满了恶鬼,四处都是惨叫和求救声,她也只会从账本中抬起头来,为难地说一句:这下我家人可怎么回家呢?
家人维系着她摇摇欲坠的良知和生气。
“难道你以为我是出于什么心境来到这里的?”阿黏冷笑:“陈相青也答应我绝不会对家里发兵,即便是溃兵都尽量不往那个方向撤,我希望你们也同样能够做到。”
她转身,济善在她背后说:“你对其他两个仙人也是这个要求么?你给祂们提供了什么好处?”
阿黏侧过身来看着济善。
“和给你的差不多吧。情报,真相,还有一些武器。”
“假若他们不守信用呢?或是他们最后到了无法守信用的程度?”
阿黏摊开手:“那大家就都死啊。”
她再度转过身,自言自语地走开:“全部都死掉,在地下相会,怎么不是团圆?我有很多人想见的......”说着哈哈笑了两声,自顾自地走开了。
白玉京是除了疯子都不要么?
但无论如何阿黏给了她非常重要的消息。
与其说是符纸,倒不如说白玉京的那些守门人在大昭的国土上设了一个极其强悍的法阵。
真是可笑,像那些修仙的人一样可笑。
济善见过那些痴迷于修道的人类,他们背着只能吃五日的干粮,千辛万苦地花费五日攀登上云端的山顶,然后把攀登的绳子割掉,盘腿坐在山中等待神启。
当年孟巽带她在山间跋涉的时候,经常在高处的山洞中发现这种尸骨,他们盘着腿死在山洞中,因为避开了风吹日晒,所以尸体风干得很好,很多年都不会散架。
孟巽每遇到一个,就会被他们上香,念一些经文,说他们无论如何也算作是先祖了,没有丝毫修为的人不会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来到这里。
济善说人不可能通过这种办法成仙。
这世间的修仙根本就是一个骗局。
鱼能通过不停的游动变成人吗?既然如此又为什么将人称作人,把仙称作仙呢?在世人眼中,难不成仙就是会法术的人?
仙就是能够随时满足自己欲望的人?
至于什么天庭,天兵天将就更可笑了......济善从来没见过。
假若有天庭,有哪怕天庭的一个仙人,她都不会自己在世间流离这么多年!
所谓母神,也只是世间存在的规则。
虽然她总是叫着妈妈,可对仙人来说真的有妈妈那种东西么?母亲是人类的称呼,她在最开始诞生的时候根本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意思!
在她记忆中不止一个人,甚至连孟巽都问过她,知不知道天上是什么样子?自己的修炼可否正确?能不能因此成仙?
她说不能,他们再拿出许多古籍和例子做证,企图说服她。
......太可笑了。
人类自己编纂了天界的一切,随后自己规定了修仙的规程,再前赴后继地按照前人编纂出来法子的验证成仙之路。
能够及时出现惩恶扬善的天神,会下界与凡人相恋,或与其他神仙几世纠缠凄美婉转的仙女,甚至于下凡历劫、作为神童转世的仙人。以及在最为被人津津乐道的,做尽善事得道成仙的好人。
在世人所编纂的传说和故事中,所有的仙人其实都只是人类欲望的投射,那并非真正的“仙”。
以至于当真正的,不通世情的生物出现时,人们先是自作多情在祂身上套上仙人的期许,再因为祂的种种行径而失望,最终将祂视作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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