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仙—— by错金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1-19
济善背着手围着他转圈,就好似他们以为第一次相遇的那样,只是那个时候济善手里着刀,而这次济善手中什么都没有......或许准备了拥抱吧,他不知道。
“还有办法!还有办法!你还能杀她!”被钉死在地上的黑袍人嘶吼着:“你还有那枚玉佩!只要有那枚玉佩她就必须复生,只要有那枚玉佩!”
只要有那枚玉佩,她似乎就会复生在玉佩周围,继续百年来的重复。
白影死前对济善说的最后一个消息是:“名字对仙人而言其实是诅咒。”
济善立刻就懂了。
百年前喜妹与蒋为出于好意为了祈来了世俗的名,而在名被刻在玉佩上的那一刻,济善就再也无法脱离玉佩。
换而言之,她被封印了。
所以白玉京才能很轻易地找到每次复生后的济善。
在此之前,济善如同云一般在大昭飘荡,从哪里复生都可以,因此反而行踪难定,形象也在世人的传闻中变幻莫测。
不仅是名字,她也被人类的身躯限制了。她不断想要塑造的强悍人类身躯,却恰好迎合了人类对于仙人的幻想。
她本不应是这副模样。
是她自己放弃了本来的样子。
如果想要带领这世间抛弃过去,那么她也要抛开曾经徘徊打转的自己。
所以她引爆了那座城池的琉石塔,彻底放弃了维持这世俗的身躯,和白影以及他怀中的妹妹,一起葬身在那个城池中。进而将神识尽数分散在了无数的傀儡里。
被吃掉的确实是济善,但严格来说那具躯体属于北地的一个碎片。祂出乎意料的对济善也就是自己的本体没有敌意,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快点结束吧快点结束吧快点结束吧......”
灵玉说祂大概是唯一一个不停在寻死的仙人,狂热于战事的原因是她想死,但出于自己的能力不管怎样都死不掉,于是就崩溃了。
灵玉不出名是因为她无限接近于人,很会藏匿自己。而那个碎片不出名的原因是祂只想结束这无休止的重复而不想控制任何人。
济善说让祂把身躯给自己然后就把祂杀掉,祂立刻欣喜若狂地同意了,甚至在死前还喊了“妈妈”,一副满怀期待的模样。
也难怪白玉京只用了善善和眼珠,毕竟另外几个碎片脑子也是乱七八糟,比起前两者更难操控。
黑袍人说玉佩,梦境中陈相青把那枚玉佩挂在了济善的脖颈上,现实中她也确实戴着。
“喔。你说这个么?”
济善将它取下来,挂在陈相青的刀上:“给你们啊。”
“杀了她!”
“杀了她!”
黑袍人咆哮着,这么苍老的嗓子竟然还能发出如此有力的声音。
灵玉的身躯很脆弱,尤其是在发生了这一切之后,下半身的泥巴呈现出要倒塌的姿态,这副样子的话恐怕连反抗都做不到。
“看看她的所作所为,看看你周围!陈相青!她已经残忍至此!”
“地狱恶景,大昭亡矣!”
京城在刺目呛鼻的烟雾中满目疮痍,狩猎宴中的很多场景只是一个模糊的代表,难以想象在他意识不清醒,深陷狩猎宴时,这里发生了何等惨烈的真实战争。以至于干涸的血冻像寒冬的河流一样凝固在大街上,陈相青一脚踩上去,甚至会发生咕唧的声音。
济善阻止了他们点燃全部的琉石塔。也允许了他们达成了想象中的计划。
白玉京功亏一篑,或者说只差一步之遥。
毕竟陈相青弑父的时候还在济善的幻境中,也许是被迷惑了心神也未可知。
而如今他清醒了,作为宁愿与济善撕破脸也要阻拦她的人,动与不动手,一念之差,一刀而已。
对陈相青而言这一刀不难,毕竟他曾经做过这种事。取其性命,强行令她复生。
“杀了她一切都还能重来!”黑袍人浑浊的眼珠中迸射出精光:“你可以留着那枚玉佩!你依旧可以养着复生后的仙人,便如之前一样!这不是你想要的么?把仙人当作爱宠一样养起来!”
“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她屠尽世间人吗?!”
“别被她迷惑了!异族终究是异族!若是再迟疑下去便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只要你杀了她都还好说,你可以补偿她,养着她,给她荣华富贵——不要叫这畜生踩到了自己头上!”
济善开始歪斜起来,泥巴捏的身体果然非常难用,被血泡得融化了。
陈相青凝视着那枚玉佩。
一面是戴冠的鬼,一面是济世的仙。
豢养仙人吗?反了吧。
他从一开始是因为潜意识里想要寻找仙人,才去接触那些野兽。
说起来白玉京真可笑啊,他们竟然会相信一只猎犬能够牵制住仙人。
但祂只是用狩猎会来抢夺了他的主导权。
她的目的不是他,而是赢。
在看见济善笑容的那一刻,陈相青终于确认,自己在白玉京与仙人的纷争中,彻底沦为了一个奖品。
谁胜利,就将他划去谁的阵营。
济善看他的时候那么满意和得意的神情,就像看着自己在猎场中赢得的头奖。
陈相青想。
我在哪里?
为什么,我明明想要保住“我”而去对抗白玉京和仙人,却在此刻如此虚无?
济善的瞳孔中,倒映出的是胜利。
我在哪里?
垂涎也好,喜爱也好,仇恨也好,关于我的目光在哪里?
陈相青的目光忽然上移,瞳孔里闪动着碧玉一样的光,如同紊乱的星子。
“济善......”他忽然牛头不对马嘴地问:“你饿吗?”
济善笑了,笑得露出雪白牙齿:“饿呀!”
“不是肚子饿。”她指了指自己的头:“是这里好饿。”
她话音将落,陈相青忽然挥刀劈砍,刀看在石像上的声音沉闷。
济善的头颅咕噜噜滚落,脸上还在笑,眼睛眨巴眨巴。
四周的黑袍人露出狂喜的表情。
“干得好!干得好!别叫这——”
“那就吃掉我吧。”
紧接着玉佩也被挥砍,爆开的点点碧色碎屑中,他说:“济善,吃掉我的过去与将来。让我像从来没有在世间存在过那样。让我......属于你。”
济善眼睛闪了闪,她又看见陈相青了,那个在皇宫里宁愿相信怪物的孩童,那个孤身前往白山上的神庙的少年,那个被混淆了认知,依旧会在忘记一切之后对她着迷的小平南王。
他理应被自己重塑。他是心甘情愿的,不是吗?
脸上的微笑越来越大,她终于咯咯地笑起来。大地蒸腾起漫天的灰白雾气。
仿佛什么东西张开了能够吞噬天地的口。
“我真的很喜欢你呀。”
她笑着说,伴随着的是眼瞳的暗淡,这句话的尾音逐渐沉闷如同雷鸣。
陈相青抬头,黑袍人也抬头,他们想要嘶声痛骂,可是现在喊不出来也叫不出来了。
头顶上有两枚如日如月般硕大的眼洞,祂发出雷鸣似的声音:“那么,如你所愿。”
雾气一点点从衣料入侵肌肤,最终进入血肉。
雾是灰白色的,济善也是灰白色的,陈相青被济善用力地拥抱或者说包裹了。
分解血肉,融化骨头,她用灰白色的雾气吃掉他,用自己吃掉他。
雾气在大昭的国土上弥漫,活人和死人都被雾气包裹,被毫无痛苦地分解肌理,皮肤蜷缩,肢体环抱,如同坠入甜美的梦境。或者回到母亲温暖的腹内。
“还有什么愿望吗?”
淋漓的血雾里,雾气问雾气。
“你曾说,会带来一个真正河清海晏的世间,对么?”
“我说过。”
“我想看。”
他想知道,她会带领他们走向何处。
海浪拍打船舷,发出哗哗的水声。
一个扎着羊角发髻的小丫头百无聊赖地在甲板上滚来滚去,伸胳膊踢腿地不高兴。
“奶奶,我们什么时候到大昭啊。”
老妇人在摇晃的船上巍然不动,仔细看着那张泛黄的海图。
“奶奶——”
“奶奶——”
“奶奶——!”
“嘘!”
掌舵的女人严肃道:“起雾了。”
小丫头从甲板上一翻而起,欢呼一声。
没错,起雾了!
船靠近了雾,又或者说是灰白色的雾气从海天相接的一线遥遥爬来,逐渐在海面铺开,接近船只。
传说中被浓雾所包裹的王朝,大昭!
她兴奋极了。
家族寻找这个遗世独立的王朝已有三代,自祖祖奶奶无意从一个商人口中得知此地开始,就一直在致力于到达此地。
祖祖奶奶是个不安于等待的女人,她喜爱四处游行,航海八方。然而按照传统女人不能上船,会带来晦气,殃害船员。
于是祖祖奶奶一气之下自己出钱,从一个叫阿黏的商人手中购置大船物资,自行出海,几番折腾之后,不仅没有像他人嘲讽的一样翻在海里,反倒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这家风传下来,把一整个家族的女人都传成了行船吃海的海员,又或者说海盗。
本来女人们也是潇洒肆意,哪里流淌着金银就驶向哪里,用火炮和头脑解决问题,可惜当初祖祖奶奶与那商人做生意,出于好奇多问了一嘴:“你来自何处?”
商人便讲起自己那大雾弥漫的故乡,讲那里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没有饥荒与战乱,没有弃儿.......简直要把那个说成一个桃源。
这种地方怎能不一睹为快?
祖祖奶奶出高价请商人带自己前往,却被商人轻描淡写地拒绝了。
“我离乡已久,自认没有领航的资格。”商人道:“我可以给你一张海图,大名鼎鼎的海盗,自然得自己去寻找福地了,不是么?”
祖祖奶奶:“你被赶出来了?!”
“倒也不是”商人道:“年轻时冲动离乡出走,后来回去倒也被接纳了,动过留在故乡的心思,但终究出来之后心就野了,很想知道自己最远还能到达哪里。”
祖祖奶奶听罢就觉得这个商人与自己十分投缘,在商人随口加价的时候爽快地买单了。
祖祖奶奶年迈之时回忆往昔,还懊恼得直拍大腿:“翻了五番,奸商吶,奸商吶!”
这个商人身边长久地跟着一个画师,画工精湛,然而祖祖奶奶买海图时才第一次见到了她。
祖祖奶奶讨价还价,不相信那张现画的海图,商人却笑着说:“这世上没有比祂手中出来的更精准的了。没有祂的同意,谁也到达不到那个地方。”
后来祖祖奶奶有生之年还是没找到那个王朝,海图一代代传下来。
奶奶本来都打算放弃了,可是她少女时一次出航,意外碰见了一个女商。女商一眼就将海图认了出来,说:“喔。你们还在找吗?我可以再额外提供一些讯息......不收钱。雾气实在太迷惑人了,对吧?”
女商身边跟着一个画师,揭开面纱,静静地微笑。
奶奶见完那两个人,便再度踏上了寻找之旅。
奶奶说:“长生不老,安乐富足,那个地方是仙人福地啊!”
仙人福地。
难道有仙人吗?
“那是......什么?!”
船上的女人大喊起来:“船?”
丫头踮起脚尖使劲地看,一个庞然大物在雾气中缓缓靠近了。她睁大了眼睛。
真的是船,雾气帷幕一般散去,露出巍峨高大如同山峦一般的船身。
丫头在大昭待了五日,唯一的念头是,假若祖祖奶奶来此,恐怕再也不会说那个商人是奸商了。
她没有一句话在撒谎。
大昭街道开阔,能够使两匹马车并肩疾驰,铺路的青石砖块块方正漂亮。处处屋舍高大俨然,青瓦红檐,此处只是沿海的小镇,丫头却觉得这里已经能比拟京城。
街道上人来人往,皆是衣着精致,论起穿戴,一时间竟然分不清富人与穷苦者。小孩成群结队地嬉闹着跑来跑去,饿了便在直接取走小摊上的包子和糖葫芦。
丫头一惊,以为自己眼前要上演追赶一幕,结果摊主人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便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他们...不用付钱么?”
接引她的人回答:“不用。”
“他们是达官贵人的孩子?”
“不,他们只是普通百姓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大昭人一同养育孩童,赡养老人。因此他们吃喝穿用不必额外付出,因为这笔钱或在未来,或在曾经,已经付大昭了。”
又有成人到摊子前,也是一分钱不付,讲了自己的姓名与家世便取了吃食走了。
丫头又大惊:“他也不付钱啊!”话音落下,丫头忽然发现,这里所有人身上都没有钱袋。
他们压根不带钱在身上!
“付了的。”
接引使者回答:“报出姓名便足够了,他们存在地母那里的银钱会被自动扣除。所有人的银钱都存在地母那里。”
“地母......”
丫头低头看脚下缭绕的,很浅淡的一层雾气,茫然了。
那地母得有多忙啊?管所有人的钱?
远处码头大船发出呜呜的鸣笛声,一队人马脚步匆匆地与丫头擦肩而过,有男有女,服制整齐,上头绣着波浪般的纹路。
“他们是什么?是官府的人吗?”
“是地母的航队。”那人回答:“又要出海了。”
又是地母。
丫头犹豫片刻,道:“恕我冒昧,这里是皇帝大,还是地母大?”
使者噗嗤一声笑出来:“大昭原先是有皇帝的,最后一名皇帝——喔,她就在那里,卖香料的那个便是。店名叫‘朕’。后来皇帝认为这个位子实在是没意思,还要被大臣隔三岔五地上书骂,便退了位。然而虽说她皇帝做得差强人意,但配香却是一绝,敢称第二,无人能称第一。因此买主络绎不绝。”
皇帝卖香料?
丫头目瞪口呆,猛地扭头去看。
使者所示意的方向果然有个女人,支着一个小桌椅给人配香。
买主质疑她配的量,她便勃然大怒:“你质疑朕的香方不成!去去去,便不卖你!”
买主也勃然大怒,说着“当过皇帝了不起,现在就跟地母检举你态度恶劣”云云,要与她辨个高下。
丫头:?
她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在做梦。
“大昭...没有皇帝了么?”
使者平和地说:“想当可以当当看啊。然而,大昭既没有奴隶,做了皇帝也不能唯我独尊,就算做了又有什么好?只剩下处理不完的政务。”
那个卖香料的女人和买主辩着辩着忽然一顿,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随后沉默下来像是在倾听什么。
片刻后她傲然地一掀衣袍:“朕与你没什么好说的,这便进宫同地母商议北地的泄洪事宜了。去去去!”
马蹄声由远而近,马夫在香料店前停下,女人便登上马车,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这里是紧靠码头的小镇,自然离京城非常远了。然而使者说这里修有海宫,供偏远的官员齐聚商论事宜,问丫头想不想去一见。
丫头自然蠢蠢欲动。
去了又见到那个做过皇帝的女人与其他官员大吵——说来这里的官员大概是来的匆匆忙忙,竟然有人没穿官服,有人一身下地的农夫打扮,有人腰间还挂着刮鱼鳞的刀。
彼此一边争论一边匆匆忙忙套上官服,完成了从在地里干农活到成为朝廷命官的转变。
“这笔税款若填不上,就叫北地的那些人自掏腰包吧!我们一年光是造船就花费了多少银两,别说还有出海的开销——”
“难道这笔开销不能以商贸的收益来弥补么?莫要哭穷!”
“你们北边打仗就没有进项?早就富得流油,还要为了这样一笔钱同我们牵扯不休!”
丫头心想这是我能听的么?在场争吵的一边是南边的官员,一边是北边的官员,可是北地的官员为什么会来到这里,长得南方人的面孔,操着北方的口音?!
双方哭穷哭得停不下来,都说自己没钱。
南方说北方打仗不知已经搜刮了多少金银珠宝,如今只不过要再挖一个横贯南北的大河道,就不愿意多出钱,这也未免太守财奴。
北方说打仗开销流水似的花银子,赚得多也花的多怎么了?有本事你问陈将军要钱去啊!你叫他别打了啊!你们不还有一个柳家军么?再者你们那个造船的账目想必也有些问题!
南方又说造船的账目是由李尽意李大人过目的,你要质疑李大人不成?
北方说李大人成日在山林里久不露面,谁知道是在管事还是玩乐。
那个当过皇帝的女人冷笑:“你们说的两个大人没一个好东西,全是一门心思讨好地母的.....要查就两边的账目都查好了!”
还有一个操着中原口音的,声嘶力竭:“河道不准淹俺们的田!”
丫头听明白了。
为解决北方时旱时涝的问题,地母决议再挖一条河道,然而因为工程量过大,各地因为款项和路线产生了争议。
各路官员在地母的连接下齐聚一堂,吵得鸡飞狗跳。
“说着北方口音的官员,竟然远赴千里来此么?”
“不,那就是当地人。”
“咦?”
“只是那官员现在连到了当地人身上。”
使者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大昭人的这里,是连接在一起的。”
“在大昭,所有人诞生的那一刻,便被地母所接纳,被与国人连接。大昭有统一的育儿堂与学堂,所有人都会在这两个地方度过孩童与年少时期,成人后便自择出路,或是继承家学,或是另觅出路。若是想要做官,便可在立业后考一个职位,多领一份薪水。”
“然而做了官是不会有人前后奉承着叫老爷的。”使者说:“有人做官为抱负,有人做官为多挣薪水。官做的不好,一旦被检举到地母那里,便要受处罚。即便能做到瞒天过海,骗得了世人,也骗不了地母。”
使者指一指头顶:“地母在看着我们呢。祂无处不在。”
丫头打了个激灵:“她也看到我了吗?”
“是啊。”使者忽然变了一个语气:“早在你们上岸的第一日,我们便已经相见。”
在小丫头惊愕的眼神中,使者弯下腰来,露出了一个陌生而温和的笑容:“如何?大昭,让你们满意吗?”
“地母......”她喃喃地说,察觉到眼前的人变了,若不是从小在海浪上磨砺,恐怕如今就要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你也可以叫我济善。”
使者牵起她的手,在争吵的官员一侧若无其事的经过:“大昭国土辽阔,奇事宝地众多,不会让你们白来的。”
“我奶奶.....”
“我也在招待那位老人家,请放心。”使者笑着:“必会叫每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心愿得偿。”
丫头本以为地母会是一个威严至极不茍言笑青面獠牙......总之就是一个很恐怖的东西,然而当祂猝不及防地露了面,丫头才觉得原来地母——
还蛮好玩的。
“河道。”丫头道:“如果你想挖的话,为什么不直接下命令呢?”
使者:“那是他们的河道,自然应该由他们决定。这些官员也是经过遴选的,吵嘴时放肆些,但都不是胡涂虫。”
“不是说大昭不打仗么?”
“那是对外的战役。目的不在劫掠,而是征服。”
“征服以后呢?”
“与他们做生意。”
“不是说士农工商,商为末等......”
“以前还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呢。”
“你不是皇帝吗?”
“当然不是。”
“可是他们都听你的啊。”
祂嗤嗤地笑起来:“总要有更有能力与阅历的人做领航者,不是么?就像在海上你们都会听从经验丰富的长者。”
“不听话你会杀了他们么?”
“依律法处置。”
“若有人做坏事呢?”
“所有人都连在一起。你会害你自己么?只是有时候会陷入自我争论而已。”
“女人也能航海么?”
“做什么都可以。”
“当将军呢?”
“有很多女将军啊。”
“那个陈将军是么?”
“他是男人,最近休沐了才被拉出来在吵嘴的时候当挡箭牌。”
“那些女将在哪里呢?”
“南北都有。南边儿比较出名的柳家军,便是女将率领。”
“女将不休假么?”
“轮着休。有人不乐意休,比起休息更想封狼居胥。”
“这里的人真的不会饿肚子么?总有收成不好的时候啊。”
“所以便需要外来的粮和种,开凿河道,统管耕田。”
“你住在皇宫么?”
“我在大昭的任何一个地方。”
“京城的皇宫里现在住着谁?”
“租出去了。”
“咦?租给了谁?!”
“出得起钱的人。”
“能买么?”
“大昭的每一寸国土都不卖。房产也不卖。”
“所有人都租么?万一被赶走怎么办?”
使者哈哈大笑:“谁有权力?”
是喔,既然所有人都没土地田产,谁都没权力驱赶了。
夜色降临。使者带丫头去尝尝新出的薄荷冰酪。
薄荷冰酪的摊前站着一个身长玉立的男人。
他一身武将气质,却提着一盏兔子小灯,正侧头看着身旁吃冰酪的女子,正在说话,目光专注。
二人十分登对,丫头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又问使者:“既然这薄荷冰酪是今夜第一次推出,你怎么知道非常好吃。”
使者道:“我正在吃啊。你看,那就是我。”
使者指向那个吃冰酪的女人,那女人抬起头来,看着丫头:“真的很好吃。”
丫头:???!
陈相青拨动着手里的兔子灯,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丫头一眼,接上方才的话:“打赢归打赢,不想见那些使臣。”
“唉,不要撒娇,好吧,我来接见吧。”
“他们本也是来见你的。”
济善:“忙死啦!”
她又问:”还是没抓到陈相瑀和那些后人么?”
“差一点。”陈相青冷笑:“他当年倒也跑得快,作为白玉京余党,他也是命大得可以,蹭了你的福,多活了那么久。”
“根除白玉京不过早晚的事了。你兄长身上谜团重重,是我当年疏忽了。”
“狡诈而已。”
“阿黏好像发现过他的踪迹。你还在怀疑掩护陈相瑀离开的是阿黏么?”
“陈相瑀忽然消失,和那个商人的毅然出海。”
“她大抵想要制衡吧?认为若是白玉京断绝,世上便再也不会有任何人能够对我造成哪怕一丝的损害。”
“所以她不愿意与你连接。”
“也很有意思啊。”
二人自顾自地说着话远去了,使者扭头看丫头:“吃薄荷冰酪吧?”